Chapter 06 我在这里,从未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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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6 我在这里,从未忘记
你忘了我的电话,没关系,我告诉你,你迷了路,找不到我也没关系,留在原地,我去找你。
七月,天上的太阳大得出奇,路上的行人被热气熏成一个个扭曲的形态落在窗玻璃上,陶心诚坐在咖啡间里吹着凉风,心情郁郁的。她抬头看眼对面,想对坐在那里的人说些什么,却发现对面的位子空荡荡的,并没人。她张张嘴,想不起为什么来这里了。服务生举着放有咖啡壶的托盘过来给她续杯,褐色液体沿着三角壶口成股流下,陶心诚听到服务生问:“你是不开心吗?”
陶心诚看了服务生一眼,心想这人很没礼貌,可接下来,她后知后觉地想起,真的有事情让她不开心了。
算一算,她有几天没见乐明申了。她手机一直开着,却也没接到乐明申一个电话。看样子,因为沈佳琪的事烦恼的不止她陶心诚一个。
情绪压抑在胸口,陶心诚猛地一阵挠头,这个举动吓了还没走的服务生一跳。
“您没事吧?”
可是没人回答他,陶心诚早出了咖啡厅的门。
站在室外,马路比想象中空旷些,除了飞驰而过的车辆外,行人很少。
陶心诚想到了沈佳琪。
沈佳琪说她不是自愿沾上那个的,当初乐明申和她坦言他喜欢的是陶心诚,沈佳琪伤心地去了家酒吧,接了一个陌生人递来的酒,自此染上了这个毛病。因为怕被人知道,她先转了系,之后直接休了学。
难怪沈佳琪说她的生活被陶心诚和乐明申搞得一团糟。
接下来,她是心安理得地继续和乐明申在一起,还是和乐明申分手呢?她觉得自己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不知朝哪儿走。
可现实中,面前这条路她倒很熟悉,往右转再走五十米是她读过的小学。应英说,她和乐明申是从小学起就认识了,短暂的犹豫之后,陶心诚信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宁州五小的校园和陶心诚读书时相比变了不少,透过崭新的铁艺栅栏,她看见正在塑胶跑道上飞奔的小学生。陶心诚眯着眼,却怎么也不能从这些学生身上找到些她或者是乐明申的影子。她为什么会把乐明申忘得这么干净呢?她又一次问自己。
她站在学校门口,考虑着进还是不进,一个人从她身边经过,突然回头叫她:“陶心诚,你是陶心诚吧?”
陶心诚仔细地看了眼眼前这人,有了印象:“是于老师吗?”
真的是于老师,陶心诚小学时期的班主任。
于老师以为陶心诚是回来探访母校的呢,等陶心诚说明来意,于老师陷入了片刻的沉思:“乐明申?你说的是不是那个矮矮小小,话不多,你的跟屁虫,那个豆芽菜?”
豆芽菜?跟屁虫?话不多?这是乐明申吗?
看出她的不信,于老师拉着她进了教学楼。
“你们这些孩子啊,记性还没我这个老家伙好,你忘啦?就有次学校开运动会,乐明申那孩子也不知怎么弄了一身伤回来,你看了二话不说就往六年级那边跑。后来我才知道乐明申的伤是六年级几个学生弄的,结果那次你不光挠花了高年级同学的脸,还一并破了100米短跑记录,我这还有张当时的照片呢……”走路时,于老师说。
老师在抽屉里翻腾半天,总算翻出一张卷了边儿的四寸照,照片是组选手冲破终点线时的情景,在一个角落里,陶心诚看到了小时候她自己,跑得踉跄,却早所有运动员一步冲到了终点。
于老师说,那次打架,陶心诚摔破了腿,留了疤。
陶心诚摸摸膝盖,她知道那块疤。
她想起一个声音,一个男孩的声音,那声音急切地嘱咐着:“你小点儿声叫,被你爸知道去找校长我就惨了。”
陶心诚觉得那声音该是小时候的乐明申,可她想不通,他干吗要那么不耐烦地和她说话?
于老师有课,没时间陪她多聊,和于老师在办公室门口道别后,陶心诚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挂满名人画像走廊通向正门。她不打算上楼了,校舍翻新,小时候的教室桌椅早换了。
出了门,她走在操场上。看了眼跑道,陶心诚突然想感受一下当年的经历,她挽起裙角,看着远处一百米的方向,预备,跑!
风沿着耳际飞驰,她恍惚听到有人高喊着“三年三加油”“三年一加油”,正想着,她脚下一绊,人失去了平衡。
“啊!”她叫。
“小心!”另一个人也叫。
那个人是陶心诚有段时间没见的赵洛阳。
赵洛阳的外甥女在五小读书,小姑娘忘记带手工课的东西,被老师罚站,之后带着哭腔给家里打电话,赵洛阳说他去看看。可他人才进校园,没看到外甥女,先看到在跑道上疯跑的陶心诚。
眼见着陶心诚要摔倒了,赵洛阳跑过去,拼命护住了她。
回过神的陶心诚再看赵洛阳,发现他正龇着牙抽冷气。
她本来想说“怎么是你”的,可出口却成了“你受伤了啊”。
就算再不情愿,陶心诚也只好亲自送赵洛阳去医院。
距离宁州五小最近的医院里,赵洛阳打着石膏,陶心诚去缴费,在交费处意外碰见了陈升平。
“你怎么在这儿?”陶心诚问陈升平。
“乐明申那家伙开车撞得脑震荡,住院也不敢告诉你,怕你担心。你呢?不会也生病了吧?”陈升平探头看了眼陶心诚手里的缴费单,直接“哼”了一声,“亏他那么处处为你着想!”
费用没顾得上缴,陈升平扭头走了,没给陶心诚一点儿解释的时间。她想去见乐明申,又不能丢下正等着打石膏的赵洛阳。想了想,她先缴了费,然后回了赵洛阳那里。
“回来了?辛苦了。”赵洛阳笑眯眯地看着陶心诚。陶心诚“嗯”了一声:“一会儿打完石膏就去住院处,知道你有洁癖,脸盆毛巾是我刚才在超市买的,都是蓝色的,我还买了点水果给你……”
赵洛阳看着陶心诚拎着的一大包东西,里面的食物都是他爱吃的,他眼眶发热:“心诚,你还记得。”
陶心诚表情一滞,没应声。
赵洛阳继续说:“你记得我喜欢蓝色,喜欢吃橙子,点心也买的我爱的那个牌子……”
“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先走了。”
赵洛阳一愣:“你要去哪儿?”
“乐明申车祸,也住这家医院。”陶心诚上前一步,把东西放在赵洛阳脚边,嘱咐护士一会儿帮忙拿一下,人就准备走。
赵洛阳先是诧异一下,接着就拉住了她的手:“他们说你忘了乐明申。”
“是又怎样?”
“你还记得我的习惯喜好,心诚,你还是爱我的,等等我,等我把事情处理好……”
“再来找我,和我在一起,是吗,赵洛阳?”陶心诚低着头,她觉得心酸,曾经,她是那么笃定赵洛阳对她的承诺,“赵洛阳,如果你是我,你会选一个一直等你的人,还是一直要你等的人呢?”
陶心诚最终还是走了,她挣开赵洛阳的手,去找乐明申。
她没看见她走时,赵洛阳绝望的眼神。
她看见的是一进门,乐明申亮起来的眼睛。
“我怕吓着你,就没和你说。”额头上纱布还没拆掉的乐明申说。
“赵洛阳是因为救我受伤的。”
“嗯,我知道。”
“乐明申,我们这算是和好了吗?”
“没有,我一直和你好。”
陶心诚笑了。或许是自私,不过她不想因为别人放弃自己的幸福。
陶景滦这几天有些兴奋,因为陶心诚和那个穷小子乐明申几天没见面了,他准备找个时间请几位老友来家里庆祝一下,正和心诚妈商量菜式呢,乐明申和陶心诚手拉手站到了他面前。
“心诚,你不是把他甩了吗?怎么又凑到一起了?”还手拉手!陶景滦尽可能让他的表情和蔼可亲一些,可天知道他现在明显一副要生吞活剥了乐明申的样子。
“爸,我是好马吗?”心诚你说什么呢?陶景滦听不懂。
陶心诚接着说:“你如果觉得是,那我和你说一声,我这匹好马先要吃棵回头草,就是他。如果你觉得我不是,那就更没关系了,我打算吃他。”
陶心诚拍拍乐明申的肩,“当然,你可以反对,如果那样的话,关于你的那些记忆我就不用花心思想了。”
陶景滦当时真想趴在他老婆身上大哭一场,再说一句:“心诚欺负我!”
话是这么说,陶景滦还是乖乖地“配合”了。
“所以舅舅是怎么配合的呢?”应英甩甩头发问陶心诚。前阵子他们社有个大项目,应英跟着谈判组去外地谈合作,昨天才回宁州,她知道陶心诚和乐明申和好的事,趁着今天休假,约陶心诚出来细聊。
说起她爸,陶心诚有点儿无奈。这几天,乐明申和她说了许多过去的事,她心里真就开始有了一些对过去的印象。譬如乐明申说起某次他牵连了陶心诚,之后被陶爸揍的事,在一旁闷闷不乐许久的陶景滦当即跳出来,给乐明申好一顿揍,揍完他说:“心诚,当年我就是这么揍他的,你想起来没有?”
“应英,想问你个问题。”
“你想知道你爸为什么这么烦乐明申?这个我可说不好。”
“不是。”陶心诚摇摇头,“为什么我记得所有人,就是忘了我爸和乐明申呢?”
这个问题,应英更答不上来了。
沉思很快被一个人的出现被打破了,不是见到王珏,陶心诚几乎忘了王珏和徐亚的事。
洒水车呜咽着驶过马路,白色的水花画出的弧线落在地面上,没一会儿就蒸发干了。道旁的梧桐叶打起卷,影子落在远处窗玻璃上,一片稀疏斑驳。
陶心诚坐在靠窗的卡位里,窗子拉着米色百叶窗,被梧桐影切割出奇形的怪状,她看着对面的王珏,准备听听王珏会和她说什么。
这是在得知王珏可能和徐亚在一起后,陶心诚第一次见王珏。王珏化了淡妆,眉眼中带着幸福温柔,神采很好。才一落座,她就和陶心诚说了句抱歉。“抱歉:心诚,我没听你的话。不过徐亚不是你说的那样别有用心,他真的对我很好。”
“说一个你认识也就半个月的男人对你好,他究竟做了什么让你有了这种判断,我倒很想知道。”陶心诚想直说“王珏你是犯了哪门子的浑”的,可应英朝她使眼色制止了她,翻个白眼,陶心诚只得这么说。她语气里的不满王珏怎么可能听不出,王珏微微叹口气:“我知道你们觉得他是个病人,我和他在一起不明智,可不管你们信与不信,徐亚他不是病人,他是我命中注定的人。”
她这是中邪了吗?没等陶心诚说出这句话,王珏已经开始说起她和徐亚的事。
那是十几天前,下午三点。
乌青色的云低低压在宁州上空,空气凝固住一样没一丝风,眼见一场雨至。王珏经过宁海大厦四十五层的磨砂玻璃窗前,对着玻璃照了照,她今天才换了新发型,烫成大波的长发及腰散着,她捡起一缕,绕着指头缠了几圈。
就在刚刚,她代表公司谈成一个大项目,对方是一家美国上市公司,负责谈判的是个大胡子,美国人,说起话来咄咄逼人,一开始王珏就觉得这个项目棘手,好在最后总算谈成了。
她心情不错,进电梯时甚至哼了两句小调。
观景电梯滑着格子下降,很快到了一楼。电梯门无声地分开,王珏走出了电梯。大厅里人不少,王珏遇到个熟人,打了招呼后,她朝大门走去,她的车在停车场,一会儿取了车,她打算去逛街买点儿东西庆祝一下。
王珏人还没走到门口,有个人慌慌张张地从她身边跑过,王珏觉得那人眼熟,回头看了一眼,刚巧那人也回头。
“徐亚?”她喊了一声,马上又后悔了。她想起陶心诚的话,想起陶心诚说过要和他保持距离,她正想着该怎么假装不认识走开时,下一秒让她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徐亚冲到她身边,一把抱住了她。
“他对你耍流氓了?”陶心诚瞪大的眼睛映在她面前那杯茶里。王珏摇摇头:“没有,他是来救我的。宁海大厦那天发生了抢劫,徐亚是来救我的。”
陶心诚“啊”地叫了一声,她知道那起抢劫,一个持枪歹徒绑架了一个人质,听说没一会儿就被警方控制了,她不知道王珏和徐亚那天也在。“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徐亚和那个劫匪不认识,我调查过,而且……”王珏眨眨眼,陶心诚觉得王珏下面要说的估计不是什么“好话”。
真和她想的一样,王珏下面的话带着邪门儿。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或许王珏也不会信,徐亚真的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徐亚才抱住我……”王珏眯起眼,长发垂下一绺在脸颊旁,她指头缠住,绕了几圈,记忆又回了那天……
“你干什么!”王珏挣着徐亚的怀抱,觉得这人真像陶心诚说的那样,是有病的。
“不想死就安静些,最多就五分钟,五分钟后你要是还觉得我在耍流氓,报警好了。”徐亚抱住她,蹲在大厅里的长形沙发旁。虽然没人说什么,王珏还是觉得四处都有投向他们的目光,她脸烧得厉害,管他什么五分十分,她是不打算和徐亚这个疯子疯了。
就在她准备推开徐亚时,大门方向传来嘈杂的人声,有哭声,也有大声呵斥的声音,王珏抬头一看,发现一个男人正揽着一个女人,倒退着回了大厅,男人手里拿把刀,刀锋抵在女人的脖颈上。
男人嘴里说着:“再不乖乖把钱给我,我就杀了她。”
是抢劫!
王珏回头看了徐亚一眼,发现徐亚也在看她。“如果我没拉住你,那个劫匪劫持的就是你。你不信?那咱们来赌一赌,一会儿那个穿黑衣服的女人会试图逃跑。”他指了指离他们有段距离的一个胖女人,那女人半蹲在地上,抱着头,很害怕的样子。王珏见过那人,是某家公司的执行秘书。徐亚继续说:“歹徒会刺伤那女人的脸,而警察也会趁机制伏歹徒。”
他挑挑眉毛,“那个女人被刺伤后会说句话……”
妈呀!
“妈呀?”
“是的,妈呀。”那天接下去的事真就像徐亚说的那样发生了。当惊魂未定的王珏问徐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徐亚回答她说:“早起看到了一段未来,知道你有危险,我就赶来了。”
“或许你们不信,不过我查过,徐亚是在他们公司晨会结束前突然冲出公司的,他是为了救我,或许他真看得到未来。不过就算他看不见,我也打算和他交往试试。”王珏的态度很坚决。
八月的宁州,乌青的天空轰鸣一声,大雨终于下了起来,陶心诚看着窗外,真心觉得爱情不是个好东西,王珏就是个傻子,预见未来这种事,怎么可信?
应英有事先走了,王珏比应英走得要早,外面雨势很大,陶心诚眼看着雨珠落在地面,溅起一个个水洼。
桌上的手机响了,陶心诚拿起手机看了眼,是走后没多久的王珏打来的。她接起电话。
“喂?哦,忘了告诉你件事……徐亚说了句话,关于乐明申的。”
天上一道闪雷,陶心诚皱着眉,王珏刚刚的话她没听清。
“你说什么?”
出门前,乐明申换了身新衣服,他约了陶心诚吃晚饭。
下午四点三刻,送走最后一位患者,乐明申看了看窗外的天,雨已经停了。他理了理衣服,和秘书做好确认就下班去赴约。
他定的是家中式餐馆,雕花屏风把不小的大厅隔成一个个独立空间,穿着袷银丝旗袍的女侍应身姿婀娜地带乐明申去了他定的位子。
坐在红色软靠椅上,乐明申看眼手表,心情不错,没记错,这是他和二呆的第一次约会。
他等。
等到约定时间过去半小时,陶心诚人还没出现,她的手机……关机。
他不知道,几个小时前的陶心诚遇到了什么。
盛夏七月,宁州的白昼走得很晚,街灯亮起时,天尽头还看得见澄蓝色的一小块,晚风徐徐吹着。
红灯才变色,陶心诚一脚油门就冲去了街对面,她右手连换了两挡,眼睛却向街两旁看,像是在找什么。
奇怪,她明明看到沈佳琪了啊?
就在刚刚,她经过西汀大道时,看到了踉跄走在路上的沈佳琪,陶心诚准备叫的,可一眨眼,沈佳琪人就不见了。
沈佳琪现在应该是在戒毒所接受戒毒治疗的,出现在西汀大道肯定是偷跑出来。
她要快点儿找到沈佳琪。陶心诚这么想。
正想着,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陶心诚往后视镜里看了眼,猛地拍了下脑门:她超速了!
接过这个月的第二张罚单,陶心诚做了个拜托的手势:“我有个朋友从医院里跑出来了,我着急找她,开了快车,罚款也就算了,罚多少我都认了,分少扣点成不,还有五个月过年呢,我怕我那点儿分熬不到年底,拜托拜托。”
“你当这里是哪里?菜市场?还带讨价还价的?”交警挑了陶心诚一眼,开好罚单,递去给她,“在哪条街看到的?什么交通工具?穿着怎样?”
“啊?”
“问你要找的那人的情况。”交警语气里透着不耐烦,抬头催促着。陶心诚哦了一声,把沈佳琪的情况一一说了。
了解完情况,交警拿起对讲机:“洞幺、洞幺,你在哪里?”
“洞拐、洞拐,我在新街口,无情况,有屁就放。”
“好好说话,都不注意点儿群众影响。”
“哪有群众?”洞幺先生是没看到陶心诚的样子,陶心诚之前怎么也想不到凶巴巴的交警先生会有这么散漫无赖的时候。
洞拐先生撇撇嘴,像在牙疼:“别废话了,我在新通大道第二个交通岗北向100米,你过来下,哪儿那么多话?让你带个违规狂人去队里,猴崽子,快点儿。”
陶心诚指指自己的鼻尖,她怎么就成违规狂人了?
“分是不能免扣,不过为了让你保住你剩下的那点可怜分数,先去我们队里冷静冷静。”
“可我要找人!”
“我找不比你找有效率?”在确认洞幺出现在视野里后,洞拐跨上了摩托车。
没办法,陶心诚只好跟洞幺回交警队,路上,她发现手机不见了。她坐在交警队的接待大厅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和乐明申联系,她想不起乐明申的电话号码了。
陶心诚觉得脑子出现片刻空白,就在这时,嗷嗷的叫声从交警队门口传来。
“你个混蛋,你放我下来!”
沈佳琪被身着警服的洞拐先生扛着进门,嘴里骂声不断。沈佳琪被一个男人扛着本来就让陶心诚惊讶了,可当她看着洞拐啪啪揍沈佳琪的屁股时,她觉得之前的已经不算什么了。
“你爸妈把你生下来,不是让你沾那玩意的,沾了还不好好戒,我要是你爹妈,肯定把你塞回去重生一遍!”洞拐先生说。他让陶心诚看着沈佳琪,戒毒所的人一会儿就到。洞拐走了,没人可骂的沈佳琪发现陶心诚在看她。
“看什么看,想看我是多狼狈吗?”
“佳琪。”陶心诚犹豫着开口,“能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吗?”
“干嘛?”
“我手机丢了,乐明申的号码我记不住。”陶心诚的实话实说换来沈佳琪一阵嘲讽的笑声。
“我真替乐明申觉得可悲,捧在手心怕碰碎了的人说把他忘了就忘了,啊,也不是忘,没记住电话号码……哈哈哈。”
沈佳琪的笑声盘旋在陶心诚脑海里,直到沈佳琪被戒毒所接走了,再到乐明申终于找到她。
“乐扣,我记不起你手机号了。”陶心诚低着头,有点委屈。看着这样的陶心诚,乐明申再生气也硬不起语气了。
他拉着陶心诚往外走,洞拐在后面叫:“没事别开车了,那点分都快成负的了。”
“他是谁啊?”乐明申看了眼洞拐,捏了陶心诚的手一下,他这一捏,陶心诚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她想起王珏的话。
徐亚说,乐明申很久没回眉山路85号看看了。
“乐扣,眉山路85号是哪儿?”
陶心诚觉得她的手紧了一下,她抬头,第一次看到这么严肃的乐明申。
“那个男人住过的地方。”乐明申最后还是说了。
乐明申不愿提起的“那个男人”却留在陶心诚心里很久,直到有天,她决定去眉山路85号看看。
天朗气清,空气中弥散着花香。车载GPS发着语音提示,眉山路85号在前方五百米左转地方。
陶心诚一脚油门,没一会儿红色小跑就从这条街口消失了。眉山路85号是个独栋别墅,别墅有了年头,门前台阶上满是青苔,台阶旁的杂草长得很高,很久没人来过的样子。陶心诚把车停好,站在院门前。院门坏了,她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吱呀一声。
陶心诚打个激灵,现在是白天,她却好像置身鬼片。壮壮胆子,她进了院子。
台阶滑腻腻的,陶心诚小心翼翼地走上去,她推了推门,门锁得很牢,还好不是鬼片。她嘘口气。
门进不去,她只好下了台阶,转了个弯绕到别墅后院,那里有窗,来时她就看到了。她站在窗前,踮起脚向里看。窗子拉着灰色的纱帘,隐约看得见里面的厨房,流理台上没放东西,厨具之类的摆在各自的位置。看得出,房主是个干净整洁的人。
陶心诚还想看到更多,却再看不到了。
就在这时,一个很奇怪的声音在她口袋里响起来,她想起那是她暂时用的老爷机的铃声。“二呆,来我家一趟。”电话里,乐明申兴奋地说。
“什么事啊?”
“来吧!”
好吧。
老房子还没看出什么眉目,陶心诚又开车去了乐明申的家,说实话,她也想知道乐明申和他爸爸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乐明申的家和眉山路在宁州城的两头,路上遇了几个红灯,等陶心诚到乐明申家楼下,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快到晚饭时间,楼宇间的空气区域分明地划成几块,北边是糖醋带鱼,南侧红烧肉似乎烧过了头,带着糊味,西头的最香,闻着是海鲜,龙虾、扇贝之类的。乐明申的家住在西边,这让陶心诚肚子咕咕叫着生气。
乐明申叫她来,自己却不在家。
她打电话给乐明申:“乐扣,人呢?”
“你回头。”乐明申神秘兮兮地说。
陶心诚回头,看见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双手。
乐明申举着一个白色盒子:“送你的。”陶心诚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个手机。
“背面刻着我的电话,这样你就不会找不到我了。”
陶心诚翻过手机,看到上面刻着:乐明申,电话187××××××××。
“你忘了我的电话,没关系,我告诉你;你迷了路,找不到我也没关系,留在原地,我去找你;你忘了我也没关系,因为我永远记得你,你就在我心里,只要你让我留在你身边。”
乐明申的话让陶心诚鼻子酸酸的,她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可以让乐明申把自己放得那么低,甚至卑微到尘埃里。她想起自己,以前的自己不也是这么对赵洛阳的吗?
“乐明申。”她叫乐明申,却发现自己正被来自乐明申身体的男性气息包围着。
“现在可是光天化日。”陶心诚指指天。
“天快黑了。”乐明申凑近了答。
“还没黑呢。”
“好吧。”因为陶心诚的害羞,乐明申只得放弃,他郁闷地看了眼陶心诚,“饿了吧?”
“嗯。”
“那去吃饭吧。”
家里开火不方便,乐明申载着陶心诚出去吃。在车上,陶心诚问他为什么想起和她说这些。
“因为我怕你再把我忘了,更怕你因为会忘记我而有压力。”
陶心诚心里暖暖的,她好想知道,为什么她会忘了对她这么这么好的乐明申。
陶心诚和乐明申的关系经过这次之后迅速升温,虽然陶心诚还是照常上班,虽然她装成没事人似的,可在走廊里碰到乐明申,她还是会扬起嘴角,却故意不看他。
“小样儿,别装了,你男人请你吃饭。”回到办公室,椅子没坐热,陶心诚就收到了乐明申的短信。她抿嘴笑了笑,手指飞快地按着按键。
“谁男人?乱说话!我妈说我还小呢!”她回复。
“好吧,二十五岁的小姑娘,有个垂涎你好久的老男人想请你吃饭,求求你,赏个脸吧。”
陶心诚从来不知道乐明申说起情话来会这么不要脸,可就是不要脸,她心里还是喜滋滋的。她喜欢了赵洛阳那么多年,恋爱却没真正谈过一场。
唉……
她叹口气,又想起赵洛阳了。
“乐明申,我们去吃火锅吧。”陶心诚发短信给乐明申。她记得乐明申喜欢吃火锅。陶心诚没把这份小心思告诉乐明申,她喜欢这种悄悄关心着乐明申的感觉,她不喜欢只有乐明申单方面付出的感觉了,那样很自私。
火锅店,乐明申选了个风景最好的包间,大片窗子外是宁州的城市公园,绿意盎然。他让陶心诚先点菜,自己去找洗手间。
洗手间离包间不远,乐明申解决好问题,一身轻松,正准备出去。他想着陶心诚会点些什么,心里喜滋滋的,陶心诚以为他看不出她是因为他才选择吃火锅的吗?那个傻丫头。
正想着,他突然停住了动作,因为他听到隔间外的人说了句:“赵洛阳,你最好照我的要求办,不然后果自负。”
那人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甚至把“果”说成了“锅”。
赵洛阳这是被人威胁了?乐明申想推开门看看外面的是谁,可这个想法很快被他否定了,赵洛阳的事,关他屁事?
他等着外面没声音了,才开门出去。
他们定的包间是502,没走到门口,乐明申就听到门里的聊天声。
他发愁地捂着脑门,不是约会吗?什么时候成了四个人的约会了?
王珏和徐亚怎么也来了?
半天没见乐扣回来的陶心诚来了走廊,在转角一棵大型盆景旁边看到了乐明申撅得极其有造型的屁股。陶心诚走过去,使劲儿拍了一下:“乐扣,你躲这儿干吗呢?”
“他们怎么来了?”
乐明申撇着嘴。陶心诚并排蹲在他旁边,伸出指头捅了捅他,“不高兴了?”
“是你你高兴?”
“别气了。”陶心诚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乐明申睁圆眼睛,“不许骗我!”
“骗你是小狗还不行?”陶心诚眨眨眼睛,“再说徐亚也是你的病人啊……”
唉……乐明申叹口气,心想二呆积极得很不是时候。
虽然不甘也无奈,乐明申还是接受了这种现实,跟着她回去。
包间里,服务生在上菜,乐明申进房时,有人正摆盘苕粉在他的座位前,这种没啥营养口感却不错的食物他还挺喜欢的,可今天看这个情况,他估计是没心情吃了。王珏点着头和他打招呼,兴致寥寥的乐明申也点了下头,落座,他现在脑子里都是自己被破坏的约会,早忘了治病时王珏对他也有过想法。
“王珏和徐亚逛街,刚巧也来这吃饭,我就叫他们和咱们一起了。”似乎是想安慰乐明申的情绪,陶心诚伸手在他腿上拍了拍。
哼。乐明申暗暗撇了下嘴,却趁机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挠了挠。
握着陶心诚的手,乐明申心情好了些。
这人可真幼稚。陶心诚想。
炭火旺盛,加了秘料的老汤咕嘟嘟冒着泡泡,陶心诚招呼着王珏和徐亚往汤里放料。
“这个羊肉不错,徐亚爱吃羊肉,我多给他下点儿。”王珏说着,又夹了两块羊肉放进徐亚的小碟子里。陶心诚咽口口水,欲言又止,她想说:你俩才认识几天啊,怎么就这么好了?
转过头,她问乐明申:“你爱吃什么,我夹给你。”
乐明申扬扬眉,看起来多了灯泡也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至少他很欣赏陶心诚现在这种“攀比”心态。
“羊肉、鱼丸、虾饺、苕粉、生菜……”他扬着下巴,把桌上的菜逐一向陶心诚报着名字。
你倒是不嫌嘴累。陶心诚感叹着,夹起一块生菜放进乐明申的碟子。
因为陶心诚的殷勤,乐明申这顿饭吃得倒不那么郁闷了。
午后,阴霾几天的宁州城见了光亮,阳光劈开道缝隙,照在火锅店。
吃饱的陶心诚拉着王珏去洗手间,桌上的炭火渐渐熄灭,汤锅里的浓汤偶尔冒一个泡泡,掀出一小块羊肉,房间里,乐明申和徐亚对坐着,因为喝酒的关系,两人的脸都微红着。
“徐亚,没记错,你已经几个疗程缺席了。”乐明申开口,他看着徐亚。
徐亚也看着他,眸子里带着笑意:“刚好,我也想找你聊聊。乐医生,你爱做梦吗?梦里梦到过什么?梦到过你爸吗?要知道,这世界上的事,不是你说没有,你想逃避就逃避得了的。” 梧桐私语高暖言情合集(共10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