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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伤逝

郎骑竹马来 半夏 12793 2021-04-06 0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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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画展场地的事情总算是解决了。

  此刻,南遇站在山海博物馆楼下,终于松了一口气。等明天上午和老馆长将合同一签,这次回国的任务就算完成一半了。南遇心中的石头也放了下来,她总算没有辜负Amy的信任。现在,就剩下找到Alex了。只要找到他,自己也终于可以回温哥华了,回到那个虽然异常寒冷,但却不用日日听见自己心跳的地方。

  “南,真是太感谢你了,MUA!”

  “真想谢我,回去多请我吃点好吃的就行了。Amy,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你说。”

  “找Alex的事,能不能让另外一个人来做——我有点想念家里的床了。”

  Amy笑了:“当然可以,Alex能找到更好,找不到也不要紧的。南,明天的场地搞定,你就订机票回来吧——别告诉我已经订好了。”

  “嗯,明晚九点的飞机。”

  “这么赶?”Amy在电话里惊呼,“这么多年没回去,你应该有很多亲朋好友要见吧,你可以多呆一段时间。”

  “不用了。”

  这么多年,她已习惯孤身一人,习惯一个人哭一个人笑,一个人勇往直前。这个偌大的城市,即便她有留恋渴望,也已经没有让她继续呆下去的理由了。

  Amy在电话里嚷嚷着一定要来接她,她笑着答应了。离别时无人相送,归去时有人等待也好。

  此刻,南遇一脸憔悴地坐在山海博物馆的大厅里。今天,只要和老馆长合同一签,她便可以逃回加拿大了。

  昨天晚上,她几乎一夜没睡,律风最后那几句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回响。

  十年前,他们连再见都没有说,想不到十年后,再一次说“再见”是在这种情况。

  坐在二楼的大厅,南遇再次看了看腕间的手表,此时距离预约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了,她有些焦虑,不会是场地发生什么问题了吧?

  终于,一位工作人员微笑着向她走来,南遇连忙起身。谁知,对方却一脸歉意地道:“南小姐,实在对不起,我们馆长正在接待一位重要的客人,麻烦您再等一会儿。”

  虽然内心各种焦急,但是南遇依旧不动声色地扯出一个笑脸道:“好的。”

  “实在抱歉。”对方再次道歉,然后放了第三杯咖啡在她面前,“请慢用。”

  “不……”南遇慌忙摆手想要拒绝,可面前空着的两个咖啡杯,显示她很“渴”的状态,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谢谢。”

  连喝两杯咖啡,她其实已经快要吐了。但她有一点轻微的强迫症,只要面前放了喝的东西,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将它喝光,就算自己明明不渴。

  当年,为了改掉她这个毛病,有一次,律风趁和她在图书馆温习的时候,只要看见她面前的水杯空了,便假装无意地帮她续上,结果那天下午,南遇连喝了五杯水,跑了上十次厕所,害得身旁的人纷纷侧目。

  “你是傻子吗?不渴为什么要喝?”律风看着南遇坐下,又是好气又是心疼。

  南遇莞尔一笑:“因为是你倒的呀。”

  当时的律风是什么反应呢?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貌似无意地看向窗外,只是微红的耳朵,和似乎微微翘起的嘴角,泄露了些许的少年心事。

  南遇看着面前的杯子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拿起第三杯咖啡杯,可能是水温过高,当嘴唇触碰到杯沿的那一刻,她的眼有微微地涩意,如今,她就算是想喝,却也没人帮自己倒了。

  当南遇喝到第四杯咖啡的时候,馆长办公室的门终于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半侧着身子和馆长说着什么。南遇站起身,却在看清那个人侧脸的同时,心下一颤,愣在了原地。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太过炙热的目光,律风回头,直到看向南遇所在的方向,一抹仿佛诧异的神情浮上他的脸,一旁的贺卿似是看到律风的表情,也回过头,随即,她挽上了律风的手臂,撩了撩落在肩上的发,一双丹凤眼轻轻上挑,以口语道:好巧。

  “律总,那咱们就这么定了?”馆长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

  律风说了一句什么,南遇没有听见,只见他们再次握了握手,然后,律风转身,一看见他将将转过的身影,南遇立刻低下头,慌乱中,她不小心打翻了桌上刚端上来的咖啡,滚烫的咖啡泼到自己的手背上,她吃痛地“哧”了一声。

  “律总?”

  面前的客人微微侧身,随后眉头微微皱起,似乎面色有些不悦。

  馆长心下一跳,刚刚还不谈得好好的吗?怎么这脸色说变就变。

  “馆长,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再见。”贺卿清丽的声音传来。

  “好好好,再见再见。”馆长连声道。

  南遇,勇敢一点,你可以的。

  手背上,刚刚烫伤的地方已经红了起来,有一些疼。

  南遇转过身,朝他们走了两步,露出一个笑容:“好巧。”

  “的确好巧。不过,我好像昨天才见过你。”看见南遇疑惑的表情,贺卿“好心”地解释道,“在‘苏苏’的新闻发布会上。”

  贺卿故意加重了“苏苏”两个字的读音。

  南遇的脸瞬间红了,她不安地看了一眼律风,尴尬道:“对不起,我没……”

  “你当然没有看见我,你当时眼里还有谁?”

  “贺卿……”低沉的男音打断了贺卿的话,“走吧。”

  贺卿只是径直看向南遇,“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和老馆长有约……”

  律风看了一眼贺卿,又看向南遇,皱眉:“也是为了展厅的事情?”

  也是?什么意思?

  “我们最近要举办一场活动,因为到场人数的关系,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场地,这不,老馆长昨天给我打电话,约我今天面谈——这些东西我哪里懂,所以,我就拉着律风过来了。”贺卿撩了撩头发,歪着头看向南遇,满脸惊讶,“怎么,你也要的那块展厅?真是不巧,刚刚馆长已经签给了我了——当然,我们严氏开出的条件要比你好多了。”

  “已经签了?”南遇愕然。

  “是,已经签了。我不过抢先一步而已,”贺卿往前走了两步,在南遇耳边道,“就如同当年,你抢了别人的男朋友一样。”

  “我……”

  事隔十年,南遇差点忘记贺卿是多么记仇的一个人。

  “我是故意的,对不起。”贺卿施施然走回律风身边,微微欠身,然后挽住律风,离开了。

  “等等……”

  出了美术馆的大门,贺卿便放开了律风的手臂。

  两人一高一低地站在台阶上,这样养眼的两个人,让不少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律风看向贺卿:“你不解释一下吗?”

  “你也知道,我找合适的展厅已经找了很久了,就像刚刚我对南遇说的一样,只是恰巧而已。再说了,老馆长和南遇只有口头之约,根本就没有签合同,我加大投入成本,老馆长不可抗拒地接受了,这叫……

  “这叫胜之不武。”

  “谢谢夸奖。”贺卿朝美术馆的方向努了努嘴,“你们昨晚见面了?”

  律风“嗯”了一声,转身欲走,贺卿拉住他,眼神亮了:“然后呢?”

  “你想听什么?”

  “你不想说是吧?我自己去找她?”贺卿做出转身的样子。

  认真算起来,她和南遇也算是故交旧友,她们两人之间,还有一笔账没算完。

  “悉听尊便。”

  “无趣。”

  阳光打在两个人身上,带着薄薄的暖意,就连那些时间久远的误会与隔阂,似乎都消散不见了。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那你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律风看着广场上嬉闹的人群,眼中有些许犹疑,终是叹了一口气:“她今天晚上九点的飞机。贺卿,不要再做无用功了,我和她之间,缘尽于此了——这也算是结局了。”

  轻叹一声,贺卿下了两个台阶,走到律风身旁,轻靠在他的肩上。但从高处看,就仿佛两个人拥抱在了一起。

  从高高的窗户看下去,楼底那两个身影融到了一起,就仿佛是连着的血肉,刀劈斧砍也断不了筋。

  南遇的心仿佛未熟的青柠,又酸又涩,却又带着一丝淡然。

  “南小姐,南小姐?”馆长的声音将她惊醒。

  馆长叫了两声,南遇才回过神,她连忙转过身:“馆长,您好。”

  “实在是抱歉,让您久等了。”

  “没关系,没关系。”南遇连连摆手。

  “请到我办公室吧。”

  “好。”

  “南小姐,您想喝点什么?”一进门,头发花白的老馆长便和蔼地问道。

  “不用不用。”南遇连连摆手。

  几分钟后。

  “什么?”南差点跳了起来,“时间要改?”

  “实在对不起,南小姐,我知道我们之前已经口头商定了,但是贺小姐给出的条件实在太好,这些经费,足够我们再办几次展览了。所以,只能麻烦你将画展的时间往后推半个月了。”

  “馆长,没有其他的展厅吗?”

  馆长摇了摇头:“都已经安排满了。”

  “那好吧。”南遇无奈道,“馆长,如果再有时间变动,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一定一定。”老馆长连连点头。

  居然要拖半个月。

  南遇眉头皱起,但心底却有隐秘的欢喜升起,压都压不住。自己明明已经决定,与他再无任何瓜葛,但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所有的坚定都开始慢慢瓦解。哪怕不能与他在一起,但只要能和他站在同一片天空下,和他共一片呼吸,她也压抑不住地高兴。

  走出美术馆的大门,南遇看着外面的街道有一瞬间的失神。

  “南小姐。”

  刚刚接连给她端了几杯咖啡的妹纸小跑出来。

  “你,你好。”对于刚刚给自己连端四杯咖啡的人,南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给,刚刚在抽屉里翻出来的。”

  妹纸递给南遇一支……烫伤膏?

  大概是看出了南遇眼里的疑惑,妹纸不好意思地道:“咖啡,你烫到了。”

  原来是这样。

  “谢谢。”南遇接过她递过来的烫伤膏。

  “说起来还得谢谢律总。其实我也没注意到,还是律总刚刚离开的时候无意提了一句,说我送进去的咖啡有些烫了,差点烫到贺小姐了。我这才注意到你烫伤了,”妹纸再次歉意地道,“实在不好意思,南小姐。”

  南遇摆了摆手:“没事。”

  电话铃声适时的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南遇微笑着和妹纸说了声再,然后一边下楼梯一边按下接听键。

  “你好。”

  “南遇。”

  一个沧桑的声音自电话里传来,似是中气不足。

  迈下的右脚停在半空中,两秒之后轻轻放下,南遇听见自己的声音又干又涩:“……外婆?”

  “听小风说,你回来了。外婆一直等你来看外婆,外婆等啊等啊,我的小小遇就是一直不肯来。”

  “外婆……”

  “来看看外婆吧,外婆快要走了……”

  拿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南遇的眼泪一下落了下来:“外婆,我来看您,我马上来看您。”

  与此同时,楼下,律风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律先生,请您马上来一趟医院,律老太太……快不行了。”

  律风身体晃了一下,手机掉到了地上,然后大步向前跑去。

  “律风,律风!”贺卿在后面追了上去。

  医院。

  南遇气喘吁吁地赶到急救室外的时候,律风正站在急症室门口,他头发微乱,外套也没有穿,像冰雪寒江中的一颗孤松,笔直而又孤独地站在手术室前。贺卿站在他身旁,一脸不安。

  “……外婆,外婆怎么样了?”南遇站在律风身后,急切而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也许是南遇眼中的恐惧和悲痛太过刺眼,律风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似利刃穿心,顿时,心口一阵剧痛,律风脸色发白,用力地按住胸口,一股腥甜味涌上喉咙,却又被他生生地压了下去。

  “律风!”贺卿立刻扶住他。

  南遇本能地伸出手,但在指尖触到柔软的布料时,顿了一下,终究还是又缩了回去:“你,没事吧?”

  薄唇抿成一条线,律风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直起身。他往后退了两步,再抬眼时,目光中已是一片清冷:“没事。”

  虽是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这样的距离,未免太过刻意。可不这样又能如何,十年前,律风愤怒的话语尤自在耳:请你以后离我律家人,有多远滚多远!

  南遇默默地走开,坐在了不远处的凳子上。几分钟后,贺卿坐到了长椅的另外一边……就如同这十年里,她们之间的距离。

  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

  一个半小时。

  两个小时后, 终于,手术室的灯暗了下来,主治医生满脸疲惫地走了出来,贺卿立刻迎了上去。

  南遇马上站起身,但却不敢走上前。

  “如何?”不远处,律风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医生拿下口罩,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律风的肩道:“老太太想见你和南小姐。”

  律风原本笔直的背,一下弯了下去。

  南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病房的,十年前,老师去世前的情景历历在目。病床前,她拉着自己的手,细细叮嘱:“南遇,你帮我好好照南风。”、“你姨父我不担心,我只是担心这个儿子。”

  后来,得知母亲和姨父在一起时,南遇才明白了姨妈那句话的含义……

  白,入眼处仿佛是看不到尽头的白。

  外婆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但在看到南遇的那一刻,眼中却放着光,她朝南遇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小遇,你回来了。”

  南遇连忙过去,握住外婆的手,忍住泪道:“是,外婆,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外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趴在床边,终于痛哭出声。

  对不起,请原谅我十八岁时的独自逃离,请原谅我没能一直一直陪在您身旁,没能承欢膝下,任您一个人孤独终老……这十年,她曾无数次梦到外婆家的小院,梦到门口那棵古老的槐花树,却唯独从没有看到过外婆的笑脸。

  “傻孩子。”外婆抚上南遇的发顶,“你都已经长到这么大了,时间真是快啊。”

  律风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眼神里露出难得的软弱。

  “小风,过来。”外婆朝律风招手。

  律风沙哑着嗓子,答应了一声。

  他一步一步走得极慢,仿佛这样,时光也会慢一点,更慢一点,慢回到那些外婆健健康康,给自己做饭,陪自己嬉笑的日子。

  “外婆,我刚刚已经联系上了国外的专家,您就好好休养……”

  “生老病死,一切皆有定数。”外婆摇了摇头,拍了拍律风的手背,叹了一口气,“我要走了,终于要去见你妈了……”

  这么多年,律华的死一直是他们祖孙之间的隐痛。家里设有律华的的牌位,也摆放着律华的照片,可是,他们却从没有真正谈及过这个问题。

  南遇抬起头,眼神惶恐不安:“外婆……”

  “不用你说对不起,长辈的事,与你们小辈无关。”外婆似乎精神好了一些,示意律风将床摇起来,“外婆不是圣人,即便你妈是在小风妈过世半年后,再和振东在一起。就算他们之前发乎情,止乎礼,但外婆不得不去想,他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动的这份心思……所以这件事,外婆理智上虽然能理解,但是情感上也依旧没有办法原谅……小遇,你会怪外婆吗?怪外婆这十年来,迁怒于你,不许律风和你联系,对你不闻不问?”

  “我知道,外婆,我都知道。”南遇拼命点头。

  这十年,与其说是不得已离开,倒不如说是自我放逐,自我厌恶。如果不是她非拉着律风去邻市看画展,老师急救的那天晚上,律风会在现场,南振东也不会在那份放弃治疗的合同上签字,老师说不定就会多活一段时间。

  一切都是她的错。

  从始至终,她只不过,是没有办法原谅自己而已。

  正巧那个时候,宴阳天为了贺卿的前途,想要和贺卿分手,于是,她便假戏真做,在律风和贺卿面前,演了一出背叛的戏码。

  “你们俩都是好孩子,外婆知道……这些年,苦了你们了。”外婆拉过律风的手,放在南遇手背上,南遇心头一颤,欲抽出手,另一只手却紧紧抓住她的。

  “等你们到了外婆这个年纪就知道了,这个世上所有的关系,哪怕血缘亲情,最终都是走向分离的,只有爱人,才会踏踏实实,陪你一生一世的。外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俩了,都怪外婆,都怪外婆……十年了,既然你们男未婚女未嫁,就听外婆的话,试着在一起吧?”

  可是……

  “外婆……”南遇有些不安。

  “外婆知道,你们心里一直都有彼此,你俩看着外婆,答应外婆会试一试。如果到最后你们还是没办法,外婆不怪你们。外婆只是希望,你们能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给彼此一段时间。”

  南遇的嘴唇张了张,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外婆,南遇今天晚上……”

  “我答应您!”南遇打断律风,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尔后轻轻握住外婆的手,“我们答应您,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相处的。”

  律风看向南遇,眼神似冰。

  外婆又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律风。

  心中的冷意融化,律风忍住鼻间的涩意,点了点头。

  “好,好好好,好……一年,就以一年为期,一年婚姻期满,如果你们还是无法面对彼此,就,就分开吧……”外婆笑了,笑着笑着,手却突然垂了下去。

  “外婆?外婆!”南遇痛哭出声。

  喉间的腥甜再也压抑不住,律风弯腰,吐出一大口血。

  站在门口的医生立刻走上前:“律总。”

  律风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我没事,只是急怒攻心。”

  南遇的哭声,躺在床上的外婆。还有,那穿过窗户但却没有丝毫温度的阳光。

  一切,都仿佛是母亲过世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一个人在太平间,母亲的身边坐了两个小时,直到南遇找到他……

  “照顾好南小姐,”律风擦了擦嘴角,起身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刚走了两步,一声陌生又熟悉的呼喊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浓浓的惊惧:“律风!”

  律风很想回头,很想告诉她自己没事,可无尽的黑暗袭来,他只能任由自己睡了过去。 郎骑竹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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