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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前梦一场,痴男怨女尽堪伤
少年君王虽送暖,弱柳孤花岂耐霜
红颜须臾成白发,时空永隔分鸳鸯
因缘原本天注定,前人情债后人偿
春日。
杨柳正青,风光正好。
我站在湖畔的柳树下,远远看到云娘打了个手势,便知到我上场的时间了。
我吸了口气,理了理衣服,已听到了笃笃的马蹄声。
官道上一行人正迤俪而来,旗帜飞扬,声势浩大。
于是我便“恰好”从湖畔走过,“恰好”被风吹走了面纱,“恰好”在去捡面纱的时候,惊了马。
虽然事先演练过多次,自知时机拿捏得分毫不差,但到了马前,还是听到自己一声快似一声的心跳。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不知计划是否能成功的紧张,另一方面,则是单纯的害怕。毕竟是真的惊了马。骏马嘶鸣着,马蹄急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真的从我头上踩过去。
还好马上的骑士骑术高超,一勒马缰,骏马一声长嘶,高高地扬起前蹄,人立而起,在我身前不足半米的地方堪堪停了下来。
我松了口气,这才看到鞍上端坐着一个黑衣少年,正居高临下,肆无忌惮地打量我。
虽然曾见过这人的画像,但真真切切到了眼前,我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我从未见过一个人生得这样英俊,从未见过一个人英俊得这样嚣张,从未见过一个人嚣张得这样动人心魄,尤其是浓眉下那一双眼,如同最纯粹的黑珍珠,亮得逼人。这时正看定我,有如两团燃烧的火焰,满满都是惊喜和热情。
“瑞莲!”他热切地叫道,一面翻身从马上下来,伸手握住我的手,声音甚至激动得有些颤抖。“你回来了!”
我吸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公子认错人了。”
“没错,不会错。瑞莲……”他不肯松手,又叫了一声,喉咙好像哽着什么一样,声音都喑下去,然后就好像不知要说什么一样,索性闭了嘴,只看着我。定定的,深深的,像是要将我整个人都点燃。
我又退了一步,努力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一面道:“公子认错人了,我不是——”
“就是。我说你是你就是!”他打断我,索性一把将我抱起来,跃到马上,一手带了马缰,一手将我抱得紧紧的,要向全世界宣告一般大声道,“这次再也不让你离开我半步了。”
这人果然是骄纵惯了,居然就在这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抢”了回去。
这个当街“强抢民女”的人,是我所在这个国家的皇帝,叫昶昼,二十二岁。
他虽然年轻,却已经当了十几年皇帝了。昶昼即位时,只有九岁。所以长期以来,朝政都把握在太后手里,到他成年亲政,甚至一直到现在,情况也没有好转多少。所以据说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整天无所事事,基本就已经变成了享乐的代名词,田猎歌舞,走鸡斗狗,什么好玩他喜欢什么。而且性格暴躁凶戾,传说被他杖责至死的宫女内侍已不下百人。所以“强抢民女”这种事,对他而言当然根本算不了什么。
至于被“抢”的人,也就是我,也很满意这种结果。
这是一个阴谋的开始。
但若说整个故事,则要追溯到我姑婆去世的时候。照这个世界的时间来算,是三年前,而就我自己的记忆而言,是三个月之前。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叫金木樨,自幼父母双亡,由姑婆金瑞莲收养。
瑞莲姑婆是我爷爷最小的妹妹,一直没有结婚,也没有小孩,是个安静孤僻的老太太。
所以当年她提出收养我的时候,大家都很意外。后来有人猜测说,大概是因为我和她长得很像的原因。等我长大一点偷偷去找了姑婆年轻时的照片来看,果然是有七八分像。
自我上高中之后,姑婆就常常看着我发呆,有时一看就是一下午。看着看着,眼中就流下泪来。我后来在想,姑婆大概是把我和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叠了起来。
那让我忍不住去追究,终生末嫁的姑婆年轻时到底有过怎么样的故事。
听说姑婆在十八岁的时候,曾经突然失踪过。爷爷他们找了好几年都没有找到,但有一天却又突然回来了。而且还是十八岁时候的样子,穿着很奇怪的衣服,浑身是血。一时间轰动全城,什么传言都有。但姑婆对这事什么也没说过。
姑婆病危的时候,正是我几年来心情最低落的时候。与男友程同分手,又丢了工作,再听到这样的噩耗,当时便什么也顾不得,直接赶回去。
姑婆躺在病床上,面容枯槁,双颊塌陷,眼睛浑浊而迟钝。我只叫了声“姑婆。”眼泪已忍不住。
姑婆蠕动着嘴唇叫我名字,声音低若蚊蚋。
我抽泣着,将耳朵贴近她。
“虽然……可能会……为难你……但是……”姑婆说,“你替我……去他那里。”
“……姑婆?”我有点不确定她什么意思。但姑婆看起来却已经有一点神志不清,只是抓紧了我的手,道:“……救救他……”
她一时间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我的手都被她抓出红印来,这时也顾不得什么,只得连连点头,“好,我去。但是,他是谁?我要怎么做?”
姑婆没有回答。
我点下头的瞬间,她已合上了双眼,嘴角也隐隐浮现出一丝笑容,虽然抓紧了我的手还没放,但是已完全没有再动。
我睁大了眼,一开始只是轻轻唤了她几声,慢慢就越叫越大声,心中悲痛惶恐,却不敢伸手去确定姑婆是否真的已经去世。
一种异样的感觉慢慢从与姑婆相握的手心漫进来,我觉得就像是浸到了母亲子宫的羊水里,温暖得令人忍不住想睡。
然后就沉入了一片黑暗。
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到了异世。
完全摸不清状况,好在脑海中似乎还存留着姑婆一段回忆。从她的“神隐”开始。原来她当年也是和我现在一样,一时心神恍惚就到了另一个世界,然后她遇到了那个男子。她爱上了他,他娶了她。他是南浣的皇帝,她跟他进了宫,然后她被人谋害,结果虽然在那边死了,却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听起来好像是本过时的言情小说。但是,这是我所熟悉的人的切身经历,里面每一个画面都凝聚着她当时的心情,无比真实。何况还是直接映在我脑海中,感同身受。我和那个年轻时的姑婆一起惊奇,一起开心,一起甜蜜,一起忧郁,当看到那个男子从远处向她跑来,她却只能随着血液地流失慢慢变成冰冷的尸体的时候,也跟着她一起撕心裂肺地痛。
姑婆说:“我不知为什么会过去,也不知为什么会回来,所以我只能在原地等待,等待终有一日苍天见怜,再将我送去他的身边。”
原来这就是她一直郁郁寡欢终身不嫁的原因。
如果她曾经感受过那样的爱与恨,曾经经历过那样的甜蜜和痛苦,这世间又有什么还能令她开怀?
我忍不住又想哭。
结果一直到最后,姑婆也没能如愿。
姑婆临终时对我说“去他那里”“救救他”应该就是指这里和她所爱的那个男人了吧?但是……
她离开这里时才十八岁,去世时已经六十八。
时隔五十年,那男人还在吗?就算在,还记得她吗?
我虽然答应了姑婆要去“救他”,但五十年后孤身从异世而来又身无一技之长的我应该怎么办?我连怎么去见他都不知道。而且,就算我能见过他,我能将姑婆的心意传达到,那之后我要怎么回去?难道也要在这里死上一次?万一死了也回不去怎么办?
种种问题涌上心头,有如一团乱麻,我禁不往头痛起来。
结果还没理清头绪,余士玮便找到了我。
对付我这一样一个没有来历没有背景的女人,他甚至连一点花招都懒得用,就直接让人打晕了抢回去。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大床上,倒是没什么损伤。床前还有两个青衣少女侍候着。
我被扶起来换衣梳洗。一开始我还想抗拒,但那少女抓着我的手一用力,我便痛得倒抽了一口气,几乎就以为手要被捏断了。还好她很快地松了手,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这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我揉着手腕问。
那个做丫环打扮的女孩没回话,只是向我张开了嘴。
我怔在那里。
她的舌头赫然只有半截!
很明显不是天生的,而是被人切断的。
她无视我的震惊,闭了嘴,继续帮我梳妆。
她们给我换上的是一套白色的衣裙,裙角袖口绣着金色的合欢,匀了胭脂,贴了花钿,首饰虽然戴得不多,但每一件都精挑细选,竟然衬得我整个人都显得华贵高雅起来。
衣服和化妆果然是很神奇的事情。我想,造型不一样,人的气质都似乎跟着改变了。
没过多久,一个穿了身蓝靛花绣的袍子,留着三缕长须,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中年人推门走进来。一开始并不说话,只是看着我,上上下下地打量。
我也打量了他几眼,笑着问:“先生贵姓?这是哪里?为什么要抓我来?请直说吧。”
他静了一下,然后露出抹很高深莫测的笑容来,挥手摒退了下人,在我面前跪下来,一字一字缓缓道:“臣余士玮拜见瑞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承君盛宠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