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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进山道,车窗外奇石林立,同其他的山不同,这里的山全部是石头组成,山顶又有绿色植被,就让山脉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美感。而因为悬崖多,这条山道被誉为加韦最危险的一条路,而舒窈正走在这条路上。
车上一群年轻人在喊着:“你们看!好漂亮的日落!”
“那边有一个旋转式的登山梯,足足一百多米高呢,我们明天也去登吧!”
“正事不干!你以为来旅游的!”
被骂的男生嘿嘿一笑:“忙完正事再来,一定得来。”
“那得大家都同意。”
“大家肯定同意!”男生大声叫道,果然所有人都回应。
“还有人呢,你以为只有你们啊!”说话的女孩子转向舒窈,“同学,你想去吗?”
舒窈点头:“想的。”
男生奔过来拉舒窈的手:“小姐姐你真好!”
舒窈笑,有人推了那男生一把,坐到舒窈身边:“你别介意,他们都是刚毕业的,正是喜欢玩闹的年纪。”
舒窈点头:“年轻人就是要这么有活力才好。”
之前那男生又问:“小姐姐,你长这么好看,怎么说话这么老气横秋的?”
“滚一边去!”带队的队长林奇受人嘱托一定要照顾好舒窈,更何况她可是大财主,他笑着踢了那男生一脚,又同舒窈说,“你别理他们。”
“没事。”舒窈依旧是淡淡地笑着,无论别人怎样都影响不到她似的。
“还有小半天的车程,你累的话就先休息一下,我让人把最后一排腾出来你可以躺着。”林奇说着就要起身去招呼最后一排的人。
舒窈拉了他一下:“我没事的,外面风景好,我想看会儿风景。”
“那行,反正你有事随时找我。”刘奇还要去最前排看路,这条路他已经走过好几次,无比熟悉。
舒窈看着窗外,青山绿水,风景极好,就连他们走的这条路都是两年前才修好的,这条路的尽头有加韦最贫穷的一个区县,舒窈原本不想要韩郅的那笔钱,但是刘在一而再地通过别人找到她,再一次听到陆心颖的名字之后,她鬼迷心窍似的答应了,而来到这个地方,完全是为了逃避。
每每想到傅亦寒说的那句话,她就难受到不行,想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里,看他会不会后悔,会不会难过。
她这是在惩罚傅亦寒,却更像是在惩罚自己,才刚刚离开便后悔,害怕傅亦寒担心,害怕他找不到自己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只是,他现在还会为了她不理智吗?
明明已经过了任性的年纪,为什么要像个小女孩一般朝他发脾气?以前她也这般对他发脾气,他从来不理,等到她熬不过去去找他,他就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这次是不是还是这样?说不定他已经厌烦,根本不想她再回去?
这几天,她觉得她把一辈子的委屈全部用掉了,如果是以前的话她肯定跑去朝他闹朝他吵,可是现在她不敢。
每天回到鹿林,她都会想傅亦寒会不会跑回来向她认错,可是一天又一天地失望,这种失望积累到了一定的地步,让她再也无法忍受,只能逃走。
可又忍不住想,若是她不走的话,傅亦寒会不会今日便去鹿林?即便只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像个初恋的小女孩,舒窈看着窗外,外面是悬崖,她一点都不觉得害怕,自暴自弃地想,掉下去的话或许会让傅亦寒后悔一辈子。
车子走完柏油路之后又在土路上走了一段时间,直到车子无法开过去,所有人才下车组队,舒窈随着人群走下去,林奇一直在车门口等,看到她下车抬手扶了她一下,然后才走到空地旁边去朝所有人喊:“大家排下队,有几点注意事项需要你们了解下。”
舒窈戴了鸭舌帽隐在人群里,穿一身休闲装,背上背着个双肩包,和这些刚毕业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她包里有一把太阳伞,她想拿出来打,又怕别人觉得她矫情,只能忍着太阳站在那里。
待到大家都站定,林奇在最前面大声说:“我们从这里走过去要走三个小时,路不好,所以要求一对一,一个老人带一个新人,所有人都不可以脱队,装备要拿好,不要因为重就丢掉,不然到了地方你们肯定会后悔。”
舒窈看每个人背上都背着大大的行李包,再看看自己的双肩包,听对方这意思,那边的条件应该很艰苦,自己什么都没带怎么办。
林奇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大家一对一地走上小路,林奇走到舒窈身边:“舒窈你跟着我,我来带你。”
舒窈知道程笑特意让人叮嘱过要对她特别照顾,也没有矫情,直接问:“我没有带任何东西怎么办?”
林奇拍了拍自己的背包:“没事,我都带了。”
路很不好走,脚下有许多尖锐的碎石,程笑给自己准备的是白色的运动鞋,即便隔着厚厚的鞋底舒窈也能感受到硌脚的感觉。她牢牢看着脚下,唯恐一不小心摔倒。
在她滑了一下之后,林奇伸出自己的手:“你抓着我吧,这条路我走过好几次了。”
舒窈有些迟疑,她和林奇甚至说不上熟悉。
看出她的迟疑,林奇表情不变:“你抓住我的胳膊好了,这一路还长着呢。”
舒窈不好再拒绝,便抓住了他的胳膊:“谢谢你。”
林奇不在意地笑了笑:“来之前没想到环境是这样的吧?”
确实,舒窈从没来过这种穷乡僻壤,当时也没多想,只让程笑帮自己找一个靠谱的慈善机构,要资助全国最穷最落后的地方,心里有气,哪怕天涯海角也去。谁知天涯海角没有去,来了这么一个环境恶劣的地方。
“还好吧,”舒窈违心地说,“本来就是来看哪里需要帮助的,去别的地方也没意思。”
林奇听了这话很受用,他本身就是做慈善的,什么艰苦环境都去过,而这座山他也来过许多次,这里物产丰富多样,土地环境也占有强大优势,但是没有路,没有城镇规划,这里的人祖辈贫穷,即便有东西也运不出去。
“你看那边,”林奇指着前方的延绵山脉,“那里的土质我让人检测过,可以种药材,他们当地人经常上山挖药,医用效果比其他地方产的药材要好上许多,前面一批我们可以提供技术和种子让他们来种,过两年看到好处就会有很多投资商要来。”
舒窈点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样对他们本地人确实好一些。”
“等到路修好,这边可以做一个国家公园,不过政府审批那边要费一些力气。”
舒窈看着脚下的云朵,确实如梦似幻,若是交通方便,愿意来这里的人恐怕不少:“只要能创收又能保护环境,政府应该是愿意的吧?”
林奇笑了笑,看了她一眼。
舒窈觉得这个眼神有太多深意,又有太多不友好,果然林奇又说:“做慈善不但要有钱,还得有人脉,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很多人不愿意做。”
“那是因为他们没看到利益。”
“确实。”林奇顿了顿又道,“只要我们把前期做好,政府看到盈利点后,剩下的他们自己会做。”
一路走,林奇一路指着他们做的开发方案,规划了每一条路、每一座山,村落和看不见的城镇,在他口中缓缓道来,舒窈仿佛看到了他说的繁盛景象,竟然也有些期待。
“领导只是让我带你来看看,你要不要把钱捐到这里主要还是看你自己的考虑,不用管其他的。政府一直希望山里的人都迁徙出来,但是他们不愿意,这么多年了一直耗着,不如开发了好。”
林奇掏出一瓶水递给舒窈:“你喝点水。”
舒窈拿过去一口气喝了半瓶,实在很想打伞,可是空不出手来,胳膊被晒得有些疼,又不好问什么时候能到,只能一直坚持着。
“你们做这个不考虑盈利点吗?”舒窈自己做慈善,知道一个项目进去其实可以开发出许多副业来。
“可以和政府签订协议,达到双方的要求的话,将来国家公园这一块的基建也由我们牵引来建设,到时候可以分四十年百分之二十的门票收入。”
舒窈点头:“那还好,得了这个钱还可以继续为其他地方做慈善。”她的基金会就是这么做的。
“我包里还有水,你喝完了我还有。”
“谢谢。”舒窈觉得自己的腿也已经不是腿了,像两根筷子,直直的,完全无法打弯,刚开始人群里还有说说笑笑的声音,到了后面便安静下来,大家都累了。
“再有四十分钟就到了,再坚持一下。”林奇大喊着,回应的声音稀稀拉拉的。
舒窈更是一直低着头,一个字都没应。
林奇做这一行已经有十年,虽然舒窈是大客户要热情对待,但是背着她走多少有些掉份儿,所以他只能对她多有照顾。
路上,舒窈脚下不小心滑了一下,旁边便是山坡,若不是林奇拉住她,她说不定已经滚下去,后怕的她站在原地直直不动,脸色如纸一般白,一时间所有的情绪都涌上心头,委屈、劳累、恐惧、害怕,眼眶立刻红了,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人群里有一半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虽然没人抱怨,但大家显然也已经都坚持不住了,林奇站在中间大声说:“大家原地休息下,喝点水补充体力,觉得特别不舒服的喝点葡萄糖!”
舒窈坐在地上,心里恨死了傅亦寒,下决心这辈子都不理他,再也不见他,好一辈子惩罚他。到了这种地步,她已经没有心情去想风花雪月的事情,只有责怪他,因为他,自己才在这里担惊受怕,他却一点不知道不心疼,想一想她就恨死了他。但是现在要她说回去,她也不可能单独回去,只将脸埋进膝盖,眼泪到底是没忍住,落在了土地上。
林奇蹲在一旁,声音低低的,也知道来这种地方委屈了舒窈:“饿不饿?我背了巧克力。”
舒窈吃了一块,已经冷静下来:“抱歉,我拖累大家的进度了。”
“没事,本来就该休息了。”林奇又拿了其他的零食递给舒窈,哗啦啦从包里倒出来一堆,站起身说,“大家都吃点东西再走,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舒窈坐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太阳伞,林奇已经站起身说教:“你们这些刚毕业的没遇到过这么苦的环境,可这也是我做慈善以来遇到的最坏、最艰苦的环境,只要你们能把这个项目做下来,接下来任何项目你们都能单独做,所以大家不要气馁,环境只是暂时的,等我们做完整个项目,你们就会为此感到自豪……”
自豪?舒窈做了这么多年慈善,却从未想过这两个字。
待到一群人到了地方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他们住的地方是一间长期空着的连廊状空屋子,是村长特意安排的,有几扇窗户都掉了,用木头挡起来,完全不透风,一群人住通铺,洗脸要去三里地外的河里打水,舒窈坐在属于自己的一小片床铺上一动不动,只想休息个三五天。
饭菜是村长带人准备好的,全是山里挖的野菜和自家种的蔬菜,那群大学生在一旁低声地抱怨。
吃完饭已经进入夜里,林奇喊舒窈洗脸,舒窈很沉默,并没有拒绝林奇大老远提回来的水,她刷牙的时候林奇就站在一旁,声音有些抱歉:“你一看就是家庭条件很好的人,当时我就不同意让你来,不管怎样,既然来了就坚持下去。”
“我能坚持,你不用担心我。”舒窈吐掉水说。
林奇抬头看着夜空:“你看,虽然这里的人很艰苦,但是这里的星空很美,他们也不算一无所有。”
舒窈抬头看,果然看到许许多多的星星,她从未见过这么多星星,城市的环境已经在逐渐恶化,连像样一点的星空都很少见,更何况是星星这么多的夜空。
“以后这边按照你们的规划做起来,这些人才有真正的理由留下。”舒窈感慨,“是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不管外面多好,都没有家里好?”
林奇笑一下:“也不尽然吧,天天生命被威胁的话,那还是外面好一些。”
舒窈疑惑地看向他,听到他说:“就像北边。”
舒窈一愣,转头看他。
林奇挠了挠头:“政治问题我们不谈,我觉得那种夸夸其谈没有意义,只说这个村落,”他望着无边的夜,“周边的山脉常年有山体滑坡现象,他们何尝不想出去?可是迈出这一步不只需要勇气,在这里他们还能生存,出去了能做什么?他们没有在外面生存的能力,所以只能选择留在这里。”
舒窈倒是没想过这个解说。
晚上睡觉很热,热得舒窈几乎一整夜都没有合眼,快到天明的时候才睡着。太阳升起来,大家便纷纷起床了,吵闹声让舒窈睡不着,干脆也起床了。
有几个刚毕业的年轻人是学测绘的,吃了饭便背着仪器出门看,林奇站在舒窈身边同她解释:“之前我们的人已经做过规划,这次再带人来看看,没问题的话就把材料交上去,政府出了批文就可以开始修路了。”说完他又看着几个大学生的背影,“年轻真好,有干劲。”
舒窈的状态和那些人截然相反,整个人蔫蔫的,面色发白,显得眼睛越发大,看人的时候有一种可怜巴巴的感觉,让人不忍心埋怨她。
第一天的时候,舒窈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房间里待了一天,第二天依旧是她一个人,有不明白真相的女孩子晚上提水回来洗脸的时候冷嘲热讽:“当大小姐可真好,每天吃吃睡睡就够了,洗脸水都有人端到面前来。”
舒窈假装没听到,隔一天却随着他们一起出去了,只是一直慢吞吞地走在队伍末端,林奇一直关注她,最后小跑到她身边看着她的脚:“你的脚怎么了?”
“没事。”舒窈侧了下身体,不想他看到。
林奇却已经蹲了下去:“什么时候崴的?”
这个地方肯定没有医生,舒窈不愿意麻烦大家,这几天便一直忍着,见林奇问,瞒不过,便说:“就来的那天。”
林奇皱眉:“你怎么都不说?”
“好得差不多了,不用管它。”不活动的话其实不疼,但是走路或者大幅度运动都会疼。
林奇这才明白为什么舒窈这两天脸一直都是不正常地白,他气急:“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说着他蹲下去,“快上来,我带你去找村长。”
不待舒窈说话,他又说:“我们待不了几天,走的时候肯定要走好远的山路,你可别耽误大家行程。”
舒窈知道他是为自己好,有些窝心,在这里几乎没人关心她:“要不我在这里等,你问问村长有没有人能治这个,有的话你过来直接背我过去。”
这么折腾一大圈下来,等舒窈脚上包好草药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林奇特意去别人家借了几个鸡蛋煮了端去给舒窈吃,舒窈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半个,这一天到底是又没有出门。
林奇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有人找舒窈的碴,晚上的时候特意把人约出去谈了谈,之后大家看舒窈的眼神便带了许多的小心翼翼,都知道能捐那么多钱在这个项目里面的人家必定不是好惹的,再不敢去惹她。
队伍里每个人都很忙,男孩子们大大咧咧的,待舒窈都很友善,倒是女孩子们,经常聚集在一起私下说话,偶尔会朝舒窈这边看一眼,却都不肯同她交朋友,都觉得她太骄矜,即便有人来同她说话,舒窈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渐渐除非必要,大家都不同她搭话。
又隔两天,舒窈能正常走路的时候主动示好,吃过早餐就去问她们:“你们今天准备做什么?我和你们一起去可以吗?”
大家彼此沉默了一下,舒窈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她没有受过这种冷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中一个女孩子跑过来看她的脚:“你的脚好啦?”
“正常走路没问题。”却不能走太久,但是舒窈没说。
“他们这边村落很多,我们在做整体规划,你今天和我们一起去吧。”女孩子顿了一下,又说,“不过可能要走很久的路,你行吗?”
舒窈实话实说:“我可能走不了太远。”
“那你和莫莉在A点做记录吧。”A点是他们已经标号的一个基站点。
叫莫莉的女孩子撇了撇嘴,没接话,不过临走的时候还是主动喊了舒窈。林奇不明白女孩子之间的波涛汹涌,临走的时候特意跑过来叮嘱莫莉一定要照顾好舒窈,结果一路上她都在快走,一句话都没有和舒窈说。
舒窈默默地跟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没有再主动和莫莉说过一句话。
到了基站点,莫莉拿出一堆舒窈看不懂的设备开始忙碌,简易的桌子上放着图纸,舒窈帮不上什么忙,便站在一旁看着。女孩子做事情很认真,似乎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
在她休憩的时候,舒窈问:“城镇规划不是政府的事情吗?你们做这个政府认吗?”
“我们出规划、出钱、出人力物力,政府只是走个流程,为什么不认?”
“可是不需要他们先出文件吗?”
“他们要做政绩,不花钱的政绩人人都想要,”莫莉看了舒窈一眼,以为她不懂,便有些烦躁地说,“反正就是这个事情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就差资金进来了。”说着她又看了看舒窈,似乎很想确认林奇说的是不是真的,又不好意思问。
舒窈没主动说,只是和她拉家常:“你们都是学这个的吗?我看你们都还挺年轻的。”
“朱师傅和赵师傅以前主导过封城的开发,单位花了好大力气把他们请来,我们这些刚毕业的都是要竞争名额才能来的,单位招人考核很严厉,而且是一带一的,所以大家都很珍惜这个机会。”莫莉抬头看了看太阳,语气淡淡的,“你不会懂的。”
舒窈确实不懂,她没有过多接触过普通年轻人的理想和梦想,在她那个圈子里只要不惹事,一辈子都顺遂,莫莉却要为了这样一个名额而奋斗,她转了一个话题:“那你们规划的依据是什么?”
“这里的人口其实并不少,而且村落很多,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规整起来,有计划地实现能源、交通、通信、绿化等基础设施的建设,将这里打造成一座山中城市,让人工和自然完美结合,既要科学,又要有美感,还得实现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说起自己的专业,莫莉顿时说了许多话,足足过了几分钟,她才停下来,有些不甘心地看着舒窈,又是那一句,“你不懂。”
舒窈点头:“这确实不是我的专业,但是我听你们说的,似乎很不错。”
“不是似乎,是确实很不错!”莫莉指了指不远处的风景,一愣,又讪讪地收回手,除了风景,别无其他,“你学什么的?”
“我学了两门小语种,没什么用处。”舒窈学语言纯粹是消磨时间,磨炼脾气,不说也罢。
莫莉倒没有很大的反应,女生学这个专业很正常,工作条件也好:“那你现在从事相关行业吗?”
舒窈摇头:“我做一点自己的事情。”
莫莉看她不欲多说,便不再问,不过她对舒窈的印象倒是稍有改观,舒窈原本给人的印象就是冷淡傲气,真正和她接触起来会发现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中午的时候林奇送了饭过来,还特意把舒窈的太阳伞带了过来,一脸不好意思:“我看你的伞在桌上就拿了。”毕竟动别人的东西不好,所以他一脸歉意。
舒窈笑着接过去:“没事,谢谢你送饭过来。”
“你怎么总是这么客气?”林奇三十岁,长相中上,从行业到收入都算是女孩子会喜欢主动追求的类型,却每每在舒窈面前显得局促。
临走的时候他又嘱咐舒窈:“下午你早点回去,你的脚还是要多休息,”他本想和莫莉说别让舒窈拿重物,想到会引起莫莉对舒窈的敌视,便说,“东西太重的话你们就放在这里,不会有人拿的,回头我再来拿。”
莫莉撇撇嘴,知道这话是特意说给她听的,待到林奇离开,两人坐在树下吃饭,碗里的东西都一样,有鸡蛋,她知道自己是沾了舒窈的光:“林总监对你可真好。”她忍不住酸道。
舒窈笑:“他是对我客气。”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说了出来,“我那里有一笔钱想要捐给你们基金会用来做这个项目,本来他们不肯让我来,是我非要来看看的,所以林奇会多照顾我一些。”
莫莉虽然已经猜到,但是舒窈说出来,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人与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她也是女生,长得不丑,甚至称得上漂亮,却处处比不过一个身边人,这让她心里有些失衡。
舒窈虽然不太了解人心,但是莫莉把心事写在脸上,让她无法忽视。大概是这个原因,下午两个人几乎没有说话,回程的时候莫莉也没有让她帮忙拿东西,舒窈倒是主动开口:“简易桌子我来拿吧。”
莫莉没有拒绝,直接递给了她,东西不重,但是很大,舒窈拿得小心翼翼,下坡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又碰到了脚踝,脚踝隐隐有些痛,她却没有说,晚上回去之后把之前的废药又贴了上去,一整晚都没睡好。
接下来两天舒窈依旧继续跟着出门,脚上没好,却也没有更坏,她没说过,林奇倒是看了出来,又跑去拿了新药给舒窈送来,比之前似乎更关心舒窈了。
这天一群女生嚷嚷着要洗澡,舒窈也有些心动,这里没有洗澡的设备,更没有澡堂子,大家商量好让男生把关,女生都去河里洗澡。
林奇带了人在远处守着,女孩子们得了一处净水的地方难得地畅快,有说有笑,比之前几天都活泼了许多,甚至连对舒窈都亲切了许多。
“喂!舒窈,你家里做什么的啊?”大家这几天已经好奇死了,特别是从莫莉口中确定舒窈真的是来捐钱的。
“做点生意。”舒窈不算说瞎话,她做的慈善事业确实和做生意差不多。
“大生意吧?”大家大笑,又期待她的回答。
“和你们做的差不多。”她不能说自己也是做慈善事业的,不然会被人怀疑动机。
“那以后我们失业了能投靠你吧?”其中一个大胆的姑娘给自己找后路。
舒窈有些为难:“我们那里用人都是我先生把关,我说了不算。”这是实话,说完她看那女孩子面色不悦,又接了句,“如果真的有需要,你可以来试试。”
有人好奇地问:“你在家里说话都不算数的吗?”
莫莉心里有些平衡了,一个在家里没有地位的有钱女人,比一个有钱的名媛要好接受许多。
“看什么事的。”舒窈已经感觉到大家的幸灾乐祸,虽然有些不喜欢,却也知道这是大多数人的正常想法,人们总会嫉妒那些看起来不努力却比自己活得好的人。
“看来谁都会有烦恼哈。”满足了好奇心,女孩子们很快将话题转到别处。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碰了舒窈一下:“你别在意,现在的孩子们都没什么心眼,却又喜欢攀比,没坏心的。”
说话的人大家都喊一声赵姐,是来这里的一批老员工的其中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们听到她说话,虽然很想反驳,但是赵姐是这里的老资格,大家都不敢正面怼人,只能假装没听到。
“嗯,她们都还是年轻孩子,没什么对错的。”舒窈是真的不在意。
待到洗完澡大家一起往回走的时候,有女孩子走到舒窈身边同她说话,还关心她的脚,热情得很,她说一句,舒窈应一句,从不让对方的话掉在地上。其他人看不惯,朝她大喊一声:“你的手机要不要充电了?今天他们刚把发电机弄好,晚点可就又充不上电了!”
“来了来了!”女孩子笑着跑开,舒窈又落在了最后面。
大家对她的这种排斥渗入每一个细节,虽说她不在意,但是次数多了,难免会难受,现在独自走在一群人后面,像是被抛弃的小鹿一般。
林奇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走到舒窈身边,低声问她:“她们又和你不对付了?”
舒窈没忍住问:“我是不是很不招人喜欢?”所以自己一直没什么朋友,舒窈想。
林奇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又不能不回答:“她们就是觉得你家里条件好,为人又有点傲气,所以处处针对你。”
“傲气?”舒窈不知道这话怎么来的。
“你不知道吗?你不说话的时候就给人感觉很傲。”他没说的是另一层感觉,是一种孤傲,但是这话在这种环境说太暧昧,他便没说。
舒窈不知道,陌生人对她是这种感觉,那熟人呢?鹿林的人都是怎么想她的?傅亦寒又是怎么想她的?
怎么又想到傅亦寒,舒窈有些恼,如果他想找自己的话,这么多天足够了,可他没有找,说不定以后都不会再找。
大概是看到林奇又和舒窈亲密地走在一起,一直对林奇有点意思的女孩子跑过来:“林总监,你知不知道舒窈已经结婚了?”
林奇果然愣住,心中的那一丝好感还没敢表现出来就得了这么个消息,一时间非常诧异。
那女孩子又转向舒窈问:“是不是舒窈姐?”
舒窈冷着脸没说话。
“你以后可要和林奇哥走远点哦。”
舒窈有些怒了,第一次知道有人说话可以这么没有分寸:“我和林奇是捐助人和基金会员工之间的正常交流,麻烦你不要这么说话。”
“这么正常你每顿饭都让林总监给你送?连洗脸洗脚水都让他帮你提?”女孩子被她说得有些恼,顿时不留情面了。
舒窈胸口剧烈起伏,十分生气,冷着脸不再说话。
林奇往两人中间站了站:“舒小姐是我们的大客户,我照顾她都是应该的,你不要乱说话。”
路上一行三人都不再说话,每个人各怀心思,舒窈脚步略快,忽略脚上的不适,只想快速离开这两个人。
林奇无比尴尬,快到住宿的地方的时候,抬手拉住舒窈的手臂,然后对那女孩子说:“你先回去,我和舒小姐说句话。”
“抱歉,我不想谈。”舒窈抬脚便走,再次后悔自己来这个地方。
林奇拉住她的胳膊不松开:“只一句话。”
那女孩子气势汹汹,正要说什么,听到有人插话进来:“噜噜。”
声音不大,带着凉意,却让舒窈整个人猛地一惊,继而转身不敢相信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人。即便是在夜色下,那人依旧修长挺拔一身气势,保镖散落在四周,他独独站在不远处,目光直直地看向这边。
林奇看呆了,一直到傅亦寒走到面前都没放开舒窈的胳膊,傅亦寒在舒窈面前站定,冷声道:“放手。”
林奇像是摸到了热铁般弹开自己的手,下一刻看到舒窈已经抱住傅亦寒,哭得委屈,就像是第一天来的时候蹲在地上偷偷地哭,委屈得让人不忍心多责怪一句。
一直站在旁边的女孩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傅亦寒,眼中是难以置信的目光。舒窈说她说的不算的时候她还在心里找平衡,可是看到她所谓说了算的人,她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了。
傅亦寒抬手在舒窈背上轻轻拍着,没有安慰的话,只是紧紧抱住她,给了另外两个人一个眼神,两人才猛然回神,惶惶地离开,连脚步都有些凌乱。
舒窈哭个没完,傅亦寒却一点不觉得烦,他来之前是有些生气的,但是在他将舒窈走过的路走了一遍之后又有些心疼,看到舒窈和一群女孩子洗完澡回来被甩到最后面,而且和身边的两个人也闹不愉快,他心里又开始生气。现在,舒窈在他怀里哭得委屈,所有的情绪又归为心疼。
舒窈身上的重量全部压在傅亦寒身上,来这里的第一天她发誓这辈子都不再原谅傅亦寒,来这里的第三天,她告诉自己只要傅亦寒肯来,她就原谅他。今天,她已经等到不抱希望,他来了,她觉得他把这世上所有的委屈都给了她,她却只想抱着他诉说委屈。
哭了足足十分钟,舒窈觉得自己太矫情,又有些丢人,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傅亦寒,于是靠着他一动不动,松开抱着他的手,用肢体语言告诉他自己还没有原谅他。
“他们给你气受了?”傅亦寒皱着眉头,这里没有吹风机,舒窈洗了澡头发湿答答地落在身后,衣服都湿了。
舒窈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没有。”
傅亦寒推开舒窈,低头看了看她的脸,舒窈还在生气,不肯和他对视。傅亦寒抬手在她眼角蹭了蹭,低声说:“程笑本事不小,做事没一点痕迹,在国外消失得无影无踪,果然是警察家庭出身,反侦查能力不错。”
舒窈这才抬头看他,眼角还挂着泪珠,唇微微嘟着,像个受气的小女孩:“你把她怎么了?”
傅亦寒仿佛看到了以前那个舒窈,依赖他,爱慕他,会对他哭对他笑对他发脾气:“我给她爸升了职,她在国外给她爸打电话祝贺就被我给抓到了。”
舒窈放下心来,知道傅亦寒不会对程笑怎么样。又想到自己离开的原因,低着头又不说话了。
“我中午才知道你在哪里,”傅亦寒拉开她绞在一起的手,低头看她,“有毛巾吗?”
舒窈水光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
“去拿来。”傅亦寒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背,两个人顺势往住的地方走去,门边窗户里有好奇的人一直往这边望,傅亦寒冷着脸,一个眼神都没给。
想到舒窈在这里的几天一直被人排挤他就忍不住有些生气,就像是知道自己孩子被人欺负的父亲,忍不住迁怒全世界。
到了门口傅亦寒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外站着,舒窈快速进了屋子开始找自己的毛巾,是林奇给她拿的一套新的洗漱用品。
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却没人敢主动开口,大家各有所思,想得最多的还是自己这几天有没有得罪过舒窈。
倒是莫莉,仿佛忘记自己挤对过舒窈,走到她身边问:“找什么呢?我帮你找。”
舒窈挑出自己的毛巾,看了莫莉一眼,不想对方有心理负担,便道:“找到了,谢谢你。”
之前舒窈也总是喜欢说客气词,他们都当她太傲不好接触,话都不想同她多说,现在再听,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觉。
“不用不用,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和我们大家说。”莫莉笑着,打量着舒窈看有没有其他需要帮助的地方。
“嗯。”舒窈笑了笑,拿着毛巾走了出去。
傅亦寒看到她走出来,抬手接了毛巾,他长得比舒窈高,直接将毛巾放在她头上擦了起来,舒窈乖乖站着,一下没有反抗。
“转身。”傅亦寒低低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他的动作不轻不重,有些弄乱舒窈的发,看着她呆呆地站着,嘴角翘了起来。
舒窈果然转身,傅亦寒低头帮她擦身后的头发,在发梢处不停地揉擦着,将她的湿发和衣服分开,还用手拉了拉湿了的那一处衣服。
“去换件衣服吧。”傅亦寒皱着眉还是说了一句。
“没事,一会儿就干了,这边热。”舒窈说到这里才扭头看了看傅亦寒,他这人向来注意仪态,这会儿还穿着衬衫和西装外套。她皱着眉看了一会儿,说,“热不热?你把外套脱了吧。”
傅亦寒看了眼这个通着的男女通用的房间,皱着眉头没有再提:“嗯。”
擦完头发,傅亦寒果然脱了外套,递给舒窈拿着,穿白衬衫的傅亦寒在灯光下显得越发俊逸,这边用的是自备的发电机,所以各处都要省电,用的是节能灯,在夜色里像是给人打了光。
两人在空处站着,舒窈冷静下来,也感受到了傅亦寒漫不经心的态度,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在因为哪件事生气,两人这么久以来似乎一直在冷战。
过一会儿,舒窈看到不远处傅亦寒带来的人在搭帐篷,她声音低低地问:“我们晚上不回去吗?”
“明早回去。”傅亦寒回答。
舒窈看了看夜色,心里有些疑惑,不至于是因为夜太黑直升机过不来吧?不过她没说:“哦。”
两人挨着彼此站着,谁也没有说话,最终还是傅亦寒先开口:“我和那女的没关系,那天是被人安排来弹琴的,我不知道。”他甚至不愿意说出陆心颖的名字,打心底里厌恶这么一个人。
舒窈听了并没有觉得开心,低头踢了踢脚尖,没说话,显然十分介意。
傅亦寒继续解释:“我和她只见过三面,都是刘家安排的,那天在宴会,是老爷子特意打电话说她在易园附近,让我带她过去,她家里和赵家关系好,一直得赵家的喜欢,大概是刘家的人特意拜托了赵家……”他没说完,“我不想知道他们乌七八糟的关系,以后我不会见她的。”
舒窈依旧低着头,脚尖一次次地翘着,她一点不喜欢傅亦寒和别的女人的名字连在一起,他亲自说她也不想听。
气氛安静片刻,傅亦寒继续道:“那天是我说错话,我道歉,当时我太生气了,想错了你的心思。”
舒窈终于抬眼看他,眼角红红的,傅亦寒从不对她说假话,他这么说,就证明他和陆心颖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下一刻,她听到傅亦寒问:“你呢?到了现在你到底有没有明白我为什么生气?”
舒窈目光闪了闪:“我不该猜测你故意送舒沄去死。”当时或许有片刻的冲动会那么认为,但是后来她一直知道自己是错的。
傅亦寒面色沉下来:“重新说。”
舒窈看着他,她不知道。两人不就是因为这件事有嫌隙的吗?
傅亦寒别开脸,吐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舒窈,你总是自己去送死,那天故意误导我,知道我会选择错误的方向,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我,可怎么偏偏假装猜不到呢?我爱你、看重你、爱护你,自认待你比对我自己还看重,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舒窈的眼眶已经湿了,想让他别再说,可是傅亦寒用目光制止她开口。
“你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心里是怎么想的?即便死了最起码也问心无愧?我就只想问一句,你去赴死的时候有没有哪怕一刻想起过我?”
舒窈哭着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你总是这样,韩郅那一次是这样,这次又是,总觉得无论自己做什么到了最后我都会原谅你,也不得不原谅你。可我时时想,如果你爱我有我待你心意的十分之一,也不会贸然这么做,作为一个男人我不该这么计较,换一个女人……”傅亦寒被舒窈捂住唇,截断了没说完的话。
换一个女人的话,他不会再被迷惑,也不会有这些烦恼,可舒窈只是舒窈,不是别人。
“不许换。”舒窈捂着他的嘴眼睛瞪得圆圆的,看傅亦寒看自己,开口说,“我爱你,明明和你一样多,你为什么总是猜忌我?”
傅亦寒不再开口,面上的沉色缓了一些,盯着她的眼睛,等她继续说。
“如果我和你说,你肯定要自己去,和我去是一样危险,而且那种情况下,我不知道我们这边有没有内鬼,我自己去不会那么引人注意,所以才自己去的,不是你想的那些原因,也不是因为怀疑你故意送舒沄去死。当时我有些冲动,可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对我身边的任何人,你对他们的看重和对我的看重是一样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心意,后来我找你去说,是你不肯和我谈,我以为你不爱我了,这么久,你一直不愿意理我……”
“我不理你?我给了你多少机会来找我?你说你爱我,可是我看到的是什么,你见我一面,就彻底否定了我,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女人便怀疑我的忠诚,是我对你做得不够多吗?说到底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罢了,包括去救韩琦,你自己想想,最深的原因也不过如此。”
“我没有!”舒窈强烈地反驳,“我没有!我只是怕事情复杂化,怕你受伤,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她捉住傅亦寒的衣角,只巴巴地说,“我不敢让你去,我知道你会亲自去的,我不敢……”
他还有那么多梦想没有完成,萧哲大树倒了,但是有多少猢狲没人知道,临时调配警卫,哪里会那么严密?她丝毫不愿意他去冒险。而且,她不愿意说的是,她当时有一腔热血,凭的全是冲动,确实忽略了他。
傅亦寒忽然抬手,将人揽到怀里,许久许久才开口:“这件事过了,噜噜,以后我们都不要再提。”
舒窈靠在他怀里,傅亦寒说这件事过去了,但是她知道这只是他对她的包容而已,因为他爱她,所以才愿意就这样算了,他不是原谅了她,只是不再计较,只是算了而已。 地狱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