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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承君盛宠 下 风魂 26522 2021-04-06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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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怔,转过身来看着他,笑了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明宏道:“下官对公主绝无恶意,公主不必如此戒备。想来公主自然了解眼下南浣的形势,明眼人都知道,公主此番远嫁,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稍后不论哪家得势,都会迎回公主的。”

  他知道骆子嘉想要接我回去的事情不奇怪,毕竟那臭小鬼口无遮拦也没避人,根本就是公开说的。但荀家怎么可能会想迎回我?不会只是因为对沈骥衡的承诺吧?还是另有打算?或者只是单纯想继续杀我?

  我一时没回话,明宏又道:“就算不说将来的事情,澹台大人也不会真的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嫁给别人吧?”

  原来这小子说了半天,还是想刺探我,想打听澹台凛的计划。

  我当即沉下脸来,道:“不要再跟我提那个人。”

  明宏微微皱了一下眉,道:“公主……”

  “自己没本事娶我,又没胆抗旨,结果送我到了这里就连人影也不见了,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哼了一声,长袖一拂就转身进了船舱。

  比起这些人来,不论是察颜观色,还是做戏伪装,我都差太远,索性就直接避开好了。就让他们当我在和澹台凛闹别扭吧。信不信都无所谓,最重要我不想被他套出什么话来。

  也许澹台凛从来不跟我说自己的计划的确是件好事。

  明宏没有跟进来,但是也丝毫要没有撤兵的样子,只怕就算我们渡了河,他也会继续守在这里封锁码头堵澹台凛。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皱紧了眉,越发不安。

  这时茉莉进来说东西都已经装好船了,问什么时候出发。

  我静了一会,做了个深呼吸,道:“这就走吧。”

  茉莉应了声,却没有直接出去传令,迟疑着,轻轻问道:“那……澹台大人呢?不等他了?”

  “不等了。”像是要让自己下定决心,我又重复了一次,“马上出发。”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么我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有相信他,并且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船很快开动了。

  风雪间明宏站在码头上送别的影子显得极不真实,他带来的兵马更是早已看不真切,也许是刻意隐蔽起来。我想他的确是打算继续在这里蹲点抓澹台凛,毕竟从这里去大烨,只有这条必经之路。

  茉莉站在我身后,跟着我从窗户看出去,一面双手合十轻轻念道:“菩萨保佑澹台大人平安无事,顺利追上来。”

  她这祷告像是在安慰我,更像是在宽自己的心。

  我想起刚刚跟澹台凛在一起的时候这小丫头的反应,不由得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你讨厌他呢。”

  茉莉静了半晌,才又轻轻道:“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不喜欢澹台大人。关于他的传言实在太多了……但是……其实他是个很好的人。何况,他是公主喜欢的人啊。如果他不来,公主难道就真的要这样嫁去大烨?”

  我忍不住又笑了笑,道:“难道他来了我就不用嫁了?”

  茉莉轻叹了口气,道:“总有办法的吧?我听说大烨的人又粗鲁又肮脏,对女人更是残暴无比,都不把女人当人看,如果公主真的要在大烨生活一辈子的话,那也太……”

  她顿住了后面的话头,但是关于大烨人的形容却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哪个时代哪个空间都存在着无限丑化敌国的宣传手法。

  “说得好像大烨人都是洪水猛兽一样。”

  我这一笑,茉莉便板起脸来,嘟着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啦。”

  “嗯嗯。”我点点头,努力止住笑声,道,“你若是怕的话,到时就跟着送亲的使臣们一起回南浣好了。”

  “公主。”茉莉连忙叫了一声,跪下来,拖住我的衣角道,“奴婢是公主的人,情愿一辈子服侍公主,就算死也不愿离开。”

  我反而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拉她起来,道:“你这是做什么?”

  她拖着我的手,眼圈都已红了,道:“奴婢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奴婢自幼入宫为奴,从没有一个人,像公主这样真心将我当姐妹一样看待。公主眼下孤身远嫁大烨,若是再将奴婢遣回,公主身边就连一个能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了。奴婢怎么可以离开公主?”

  茉莉知道我向来随便,在我面前说话平常也不太在意称呼,今天居然又开始自称“奴婢”。大概是真的很怕我把她送回去吧?

  其实也是,她跟了我这么久,谁都知道她是我的贴身侍女,如果我留在大烨,她单独返回南浣,别人会怎么对她?她又能去哪里?

  这样想着,我便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只是顺口开个玩笑,又不是真的赶你走。别那么紧张。就算他们要带你回去,我还不舍得呢。”

  茉莉这才抿了抿唇,露了个笑脸。

  船靠岸之后,云娘和茉莉又带着侍女们为我梳洗打扮,比在南浣出发时更加用心。凤冠霞帔,盛妆华服,青螺蛾眉,额饰花钿。末了云娘还拿了面纱来让我出去的时候戴上。

  她这举动,倒让我想起刚到南浣的时候,不由笑道:“这次不用故意让面纱飞走了吧?”

  云娘斜了我一眼道:“公主说笑了,未婚女子出行以纱遮面是南浣的习俗。眼下还没有到行大礼的时候,不好先用盖头,自然还得戴着面纱。”

  说得也是,不论是和澹台凛,还是和这位素未谋面的三皇子,我都没拜过堂,都不是夫妻。我现在还算未婚女子。这样想着,不由觉得有点好笑。

  过了一会,已有内侍来请公主下船。

  想来是外间迎、送亲的使节已经完成了那一番繁文缛节,到了交接“货物”的时候了。

  云娘又仔细将我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这才和茉莉一左一右地搀扶我出了门。

  雪还未停,但码头上数面红底金边的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就像是雪地里一簇簇炽热的火焰。

  这次大烨并没有派人去南浣提亲,也没有派使臣去迎亲,我本以为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这个联姻,但是没想到三皇子会亲自等在这里迎我。

  没有乘辇也没有骑马,他就那样在旗下负手而立。

  没有戴冠,乌黑的发就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束着,身上一袭大红风氅随风翻飞,露出下面绣着金色蟠龙的袍裾。

  不用介绍,也不用猜测,我还在船上,远远一眼就知道他便是那位大烨的三皇子。

  那是一种气势。

  不论是漫天的风雪,还是身边的侍卫群臣,都不能夺走他一丝风采。

  远远看过去,我的眼中就只独见到他一人。

  他那边亦微微抬起头,向我看过来。

  目光并不凌利,唇角的笑容亦很平和,却自有一种威严稳重之势,令人不敢妄动。

  我想,这个或者就是王者之气。

  与昶昼不一样,若说昶昼是条崭露头角张牙舞爪的稚蛟,这就是条翱翔九天锋芒内敛的蟠龙。

  我看着他,目光交会间不由得绞紧了自己的手指。

  若是澹台凛不能及时赶来,这个人,便会是我的夫君。

  那天晚上我们下榻在晏城的行宫。

  一路上自有大烨的礼官内侍安排引导,三皇子亲自领着亲兵随行护卫。

  所幸两国的语言区别不大,小部分词语发言不同之外,基本也能听懂。

  一天下来平安无事。

  但是我初到大烨,自然不比在南浣时,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去。各种繁复的礼节仪式,之后的晚宴,我都只能小心翼翼谨言慎行,生怕一个行差踏错就给自己惹一辈子祸,结果反而比旅途上更辛苦。

  好不容易捱到回了房间,我长长吁了口气,迫不及待地让茉莉和云娘帮我把身上那套厚重的行头脱下来,一面抱怨道:“真是遭罪,重死了,压得气都喘不过来了。”

  云娘笑了笑,道:“这还不是正式行礼的吉服呢。这就受不了,到那天可怎么办?”

  我耸耸肩,能不能有那天还不知道呢。

  跟着就听到外面的丫环叫道:“三殿下,公主正在休息,请——”只说得半句,便没了下文。

  我不由得站起来,伸手就将刚刚换衣时取下来放在一边的袖箭握在手中。

  我这边才一拿好袖箭,那边的人已撩起帘子进了内室。是轩辕槿。

  我才刚换下礼服,连头也没梳好,实在有点儿狼狈,何况手里还拿着袖箭对着门口,真是不管怎么看都不是理想的会画。

  轩辕槿这时也已换了常服,一身紫色长袍,一点装饰也无,却更衬得他身材挺拨,风神俊朗。他此刻也正在打量我,唇边含着一抹淡淡笑容,平静而温和。

  而让我稍有些意外的是他手里竟然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一个酒壶,两个酒杯。

  结果还是他先开口打破了这种寂静。他轻轻笑着,唤了我:“颐真长公主。”

  于是我也笑了笑,道:“三皇子殿下。”

  他无视我手中的袖箭,在桌前坐下来,开始往杯子里倒酒,一边道:“喝两杯?”

  就像对待老朋友一样自然。

  我微微皱了一下眉,有点反应不过来。

  轩辕槿又笑了笑,道:“你手里那东西也可以放下来了。所谓暗器,本来就只能用于偷袭,你这么明晃晃拿在手上,就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说起来也是,我虽然不像他们练武的人一看就知对方深浅,但是想来这人也不可能是个文弱书生。他要真想做什么,估计就凭这只袖箭我也没办法抵抗。他要只是来找人喝酒,我继续拿着这个未免有些可笑。

  轩辕槿自己倒了酒,自己端起来喝了口,补充道:“放心,在本王这里,你用不着那种东西。”

  虽然是今天才见面的人,但是他这承诺,却莫明的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于是我放了袖箭,坦然坐在桌前,伸手端了轩辕槿放在那里的酒。

  轩辕槿这才挥了挥手,将下人们谴退。云娘茉莉看向我,我点了点头,她们也就出去了。

  轩辕槿看着我喝了一口,才轻轻道:“不怕酒里下了药么?”

  我斜了他一眼,笑,“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也笑了笑,道:“不怕是别的药么?”

  我索性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这里是你的地盘,我本来就是与你有婚约的女人,你若想要我,用得着下药?”

  轩辕槿拿起酒壶来为我斟酒,一面道:“我听说过你很多事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撇了撇唇,没回话。

  说起来我到这个世界也还不到一年,能让他们有这么多谈资,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轩辕槿喝着酒,道:“我本来有些好奇,会让南浣皇帝和永乐侯世子着迷不算什么,但是,我从未想到,竟然有一个女人可以栓住澹台凛。”

  听口气,他似乎认识澹台凛。我不由得抬起眼来看着他。

  他一副随意悠闲的样子,修长的手指转着手里的杯子,嘴角噙着淡淡笑容,道:“白天的时候,我还觉得这位颐真公主也不过如此,到现在我才相信,你的确会是他喜欢的女子。”

  我忍不住问:“你跟澹台凛很熟?”

  轩辕槿竟然点了点头,道:“他若生在大烨,也许我们会成为莫逆之交。”

  这人脸上并没有明显的表情,我一时也摸不准他与澹台凛是敌是友,只好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那这次你们没能见面,岂不是很可惜?”

  他又点了点头,道:“南浣的皇帝拒绝让我亲自去迎亲,我便提出让澹台凛来送嫁,结果他果然还是跑了。

  他这句话倒让我怔在那里。

  原来不是他不重视这次联姻,而是昶昼不让他去迎亲。

  原来不是昶昼一定要澹台凛送我,而是他这边点了名!

  我一时的诧异显然没有逃出他的眼睛,轩辕槿笑了笑,道:“看起来公主似乎并不知情?”

  我的确是对他们这些密谋计划毫不知情。但是,峻峪关的变化,分明连澹台凛自己也很意外,他跟我分开走也是另时决定的,现在没在这里,也许只是因为明宏封锁了码头他没赶上船,为什么轩辕槿会一副毫不奇怪的表情?

  我皱了一下眉,问:“殿下早已料到他会跑掉?”

  轩辕槿冷笑了一声。

  从我见他开始,他一直是一副温润平和的样子,这一声冷笑,突然就令室温下降了好几度。

  雪般冰冷,刀般尖锐。

  他冷笑道:“他怎么敢出现在本王面前?”

  我不由感觉到背后阵阵发凉,却反而挺直了身子,笑道:“殿下与他有仇?”

  轩辕槿看了我一眼,声音复又温和下来,道:“也算不得有仇,但这人数次坏我大事,我自然只想诛之而后快。”

  这人是大烨的皇子,澹台凛那样一个人,会冒险与他作对,是为了什么,我大概也能猜到。想来昶昼也不可能不知道。

  昶昼明明就知道轩辕槿要澹台凛送亲就是为了杀他,却依然同意了,居然还骗我说是为了让澹台凛去稳住西狄!

  昶昼……

  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骨髓都已凉透,胸中却偏偏有一团火。

  那团火让我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头,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手中那只薄如纸的骨瓷酒杯已被我下意识地捏破了。

  “小心。”

  轩辕槿眼明手快,几乎在酒杯破裂的同一时间拉过我的手,也不知用什么手法捏住我的手腕,我的手瞬间便完全用不上力,酒杯的碎片从我乏力的手指间滑落,跌在地上。

  轩辕槿没管那杯子,抓着我的手,皱起了眉,“我说要杀澹台凛,值你生这么大气?”

  托他手快的福,我手里并没有扎进瓷片,只是划破了两根手指,伤口也不深,这时正渗出鲜红的血珠来。

  我笑了一声,道:“大家各有立场,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轩辕槿看着我,也笑了笑,道:“那么你是在生谁的气?你那皇帝弟弟么?”

  我回眸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轩辕槿又道:“换作是我,也容不下他。哪个男人能让别的男人在自己眼皮底下睡自己的女人?何况这还是臣子给皇帝戴绿帽。”

  这男人看起来温文尔雅,说起这类粗俗的话来,倒一点也不含糊。

  我嗤笑了一声,“如果他真的在乎我,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轩辕槿又笑了笑,坦然道:“因为我想要你,而他想要江山。”

  真是一语中的。

  我吮着自己流血的手指,笑出声来。“你想要我?只怕也未必吧?”

  轩辕槿又倒过一杯酒,慢慢喝着,道:“当然,大半来说,我想要的只是你作为南浣公主的身份。”

  我继续笑道:“其实我是什么身份也不重要,反正也只是你和昶昼做交易的幌子而已。说倒底,你想要的,不过也只是‘江山’两字。”

  轩辕槿喝完了那杯酒,才缓缓抬起眼来看着我,道:“不错。生在皇家,谁能不想着那两个字?可惜我不像昶昼那样好命,没有个一开始就能为自己铺好路的娘亲。我若要什么,就只好自己去拿。偷也好,抢也好,和他国的皇帝勾结也好。”

  我问:“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轩辕槿道:“你有权利知道自己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再次笑出声来,一面笑,一面看向地上那个破杯子。

  刚刚真不该捏碎它,这个人真是值得跟他浮一大白。

  像看出我的心思一般,轩辕槿倒了一杯酒,递到我唇边。

  我伸手去接,他没松手,道:“别把那只手也弄伤了。”

  我笑了笑,就着他的手喝了这杯酒,道:“你跟澹台凛……不做朋友太可惜了。”

  轩辕槿复又倒了杯酒自己喝了,然后才缓缓道:“你这算是在给澹台凛求情么?”

  我摇了摇头,“不,他不需要。”

  轩辕槿静了片刻,点了点头,又递了杯酒给我,道:“说得也是。”

  我微微垂下头,就着他手里的杯子喝酒,道:“我只是觉得,人生在世,能找到一个脾性相投的人,实在不容易。”

  他又点了点头,道:“我觉得,我和你这也算是脾性相投吧?”

  “勉强……算吧。”我扶着他的手将杯中最后一点酒倒进口里,酒液尚未下咽,便听到他发出明显的吸气声。

  我有点惊异地抬起眼来,正对上他的眼睛。

  很漂亮的一双黑眸,此刻染上欲念,越发深沉。

  轩辕槿看定我的双眼,缓缓道:“我们来打个赌吧。从这里到明都,要走七天。若是这七天之内,澹台凛没来抢走你,你就死了这条心,一心一意做我的王妃如何?”

  ……这个人果然很了解澹台凛,甚至知道他会来抢亲。我想,他大概也会用我做诱饵布下陷阱吧?

  我摇摇头,道:“我不赌。”

  轩辕槿轻哼了一声,“你怕他不来?”

  我笑了声,道:“他来不来是他的事,我喜欢他是我的事。这种喜欢的心情是无法拿来当成什么的赌注的,也不会因为跟你打这个赌就会消失不见。他来与不来,我都是喜欢他的,又何必多此一举?”

  轩辕槿看了我很久,然后跟着笑起来,一面点了点头,道:“是,我真是多此一举。不论他来不来,不论你赌不赌,你都是我的王妃。”

  他说完便松了手,起身出去了。

  茉莉云娘匆匆跑进来,问我有没有怎么样?他有没有对我做什么?

  我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茉莉看看我,又看看我手上的伤口,皱起眉来。云娘则去拿药,才刚清理好我的手指,轩辕槿身边的内侍就送了金创药来。

  那内侍一走,茉莉便恨恨地将药扔在一边,道:“要他假惺惺来装什么好人?若不是他,公主又怎么会受伤?”

  若不是他,我大概真的不会知道原来澹台凛送嫁还有这种内情。但伤是我自己弄出来的,要说怪,也怪不到他头上,只能怪千里之外龙椅上的那个男人!

  我嗤笑了一声,他哪里要人帮?哪里要人救?瑞莲姑婆竟然为了那样一个无情的人葬送自己的一生,又将我继续推过来。

  不过,也许冥冥中的确命运在牵引,有因才有果。

  若没有这一层机缘,我也不可能遇见澹台凛。

  想到澹台凛,我的心不由又提起来。

  也不知他如今在哪里,有没有脱困,有没有受伤……

  刚刚在温泉的时候,轩辕槿说我怕倒也没说错。只不过,我不是怕他不来接我,只是怕他会出事。

  从前一夜分别到现在,已足足有一天一夜。

  自我们互相表露心意之后,还从没有分开这么久。

  我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茉莉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拉过我的手帮我上了药,包扎好。

  云娘已帮我铺好了床,待我脱了外衣上床,复又过来帮我掖了掖被子,轻轻道:“江北天冷,公主小心不要受了风寒。”

  说话间已塞了个东西在我手心里。

  我一怔,还要问时,她已将床前的纱帐放了下来,道:“请公主安歇吧。”跟着就和茉莉一起退到屏风外面的隔间。

  我这才伸手出来看。

  她塞给我的是一颗小小的蜡丸。

  捏开之后,发现里面有张小纸条。

  借着纱帐外微弱的灯光,我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笔迹。

  “除相思外,一切安好。不日之后,定当重聚。”

  不过十余字,我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末了将纸条按在胸口,眼泪已不受控制地涌出。

  太好了。

  他还活着。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往明都去。

  因为夜里哭过的原因,我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还好依然带着面纱,也不怕被人看到。梳洗完用了早餐,便由茉莉和云娘陪着上了马车。

  才出发没多久,车便停了下来。车外的侍卫亶报道:“三殿下求见。”

  茉莉皱了一下眉,握紧了我的手,有些紧张地唤了声:“公主……”

  我笑了笑道:“都已经到了这里,该来的什么也躲不过。他能先让人通报一声已经算给足面子了。”

  茉莉抿了抿唇,没说话,我向外面扬声道:“请三殿下上来吧。”

  我声音一落,轩辕槿已挑了车帘进来。

  云娘和茉莉起身向他行了礼,轩辕槿抬了抬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云娘没说什么,看了我一眼,便又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茉莉狠狠瞪了轩辕槿一眼,才转身出去。

  轩辕槿目送她下了车,皱了下眉道:“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坏人么?”

  我也笑了笑,道:“我自己无状惯了,小丫头也被我宠得没了规矩,还请三殿下不要见怪。”

  车微微摇晃了一下,继续前行。

  轩辕槿向这边的车座走过来,一面道:“她这是一片忠心,我有什么好见怪的。突然要她跟着你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有怨气也正常。”

  我只淡淡道:“多谢三殿下体谅。”

  轩辕槿在我身边坐下来,道:“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我把手伸给他看,“本来就只是小伤口,不碍事了。多谢三殿下关心。”

  轩辕槿看着我,皱了一下眉,道:“你昨天说话可没有这样拘谨。现在生疏得简直就像是陌生人。”

  我笑了声道:“我跟三殿下昨天才见面而已,能有多熟?”

  他竟然点了点头,道:“虽然说昨天才见面,但也有一见如故的说法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仔细打量我,又皱了一下眉,道:“眼睛肿得很厉害呢。”

  我没说话,只是微微扯动嘴角回了个笑容。

  轩辕槿竟然叹了口气道:“看你也不会是想家,那是想澹台凛?跟他分开这么难受?”

  我笑了声,“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轩辕槿也没恼,坐在那里看着我,笑了笑问:“那么,你那两情长久的人昨天晚上跟你说了什么?”

  我不由一怔。

  昨天云娘塞那个蜡丸给我时,分明连茉莉都瞒着,为什么他会知道?

  我蓦然抬眼看向他,却正对上他波澜不惊的深沉双眸。

  轩辕槿看着我,嘴角浮出了然于心的笑容,轻轻道:“他果然还是来了。”

  ——他诈我!

  这个男人根本不知道澹台凛昨天有没有消息传进来,只是在拿话诈我。

  而我就像个白痴一样钻了他的套!

  我咬了咬牙,扭头去看向窗外。

  轩辕槿再次拖过我的手,握在手心里,轻轻笑道:“你恼什么?他甚至都没等七天,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么?”

  我回过头瞪着他,本来想骂几句的,但是一对上他那平和安祥的笑容,却又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没有生气的理由。

  我此刻还不是他的妻子,又对他坦言心有所属。对他来说,我不过是敌国的公主,澹台凛更是他欲诛之而后快的对手,他提防我刺探我都算正常反应吧?

  要恼,也真的只能恼自己太笨。

  于是我哼了声,索性靠在车座上闭了眼。

  当然不太可能真的睡得着,只是不想再跟这个人说话而已。

  轩辕槿倒也没再说什么,也没再有什么越距的举动,只是轻轻握着我的手,坐在一边陪着我。

  安静下来,气氛反而尴尬。

  就在我觉得几乎要被有些暧昧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时,前面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剧响。似乎连整个大地都为之震动了,拉车的马发出惊恐的嘶叫,马车也随之颠簸了几下,然后停下来。

  轩辕槿皱了一下眉,挑了车帘探出头去问:“怎么回事?”

  我也跟着从车窗看出去。

  整个车队都已停下,前方还有“轰隆隆”的声音传过来,也不知有多远。

  有名侍卫打扮的男子向轩辕槿亶报说前方山体滑坡,把路堵了。不知是因为连日雨雪,还是人为因素,已经派了一队人去查看了。

  轩辕槿点了点头,命令他再带一队人去支援,其余人原地待命,保持警惕,以防再有变故发生。

  那人领命下去,轩辕槿复又回到车厢里来,向我笑了笑,道:“这次要不要跟我赌一赌,看他先抢到你,还是我先抓到他?”

  我也笑,摇了摇头,道:“我不赌。”

  轩辕槿问:“这次又为什么?”

  我道:“第一,我不是赌徒。第二,你抓不到他。”

  轩辕槿又笑了一声,道:“你这是对他太有信心,还是太小看我了?”

  我耸耸肩,道:“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如果你真能抓到他,又怎么会一定要昶昼让他来送亲?”

  他皱了一下眉,微微眯起眼来看着我。我本等着他生气的,他却只是轻笑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等着自己的部下回来。

  那些人并没有让我们等太久,很快便回来了。

  山是被人炸塌的,他们追过去时,半路上发现了三个人。双手双脚都被绑着,没穿棉袄,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他们在这些人身上搜出了隶属大烨禁军的腰牌,还有一封信。

  轩辕槿接过信,我有些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

  信封上写着“三皇子殿下亲启”,字迹龙飞凤舞,正是澹台凛手笔。

  轩辕槿显然发现我对他手上的信有兴趣,倒也不避我,直接就拆了信拿出来看。

  信封里有两张纸,上面一张也是澹台凛的字迹,只有寥寥数字。“些微薄礼,借花献佛。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下面那张的字迹却很陌生,密密麻麻写了大半页,下面还盖着一个红色的印。轩辕槿看得快,我还没看清,他已哼了一声,一掌拍向车座上架着的小几。

  红木小几应声而碎,连马车也跟着震了一震,茶水果品撒了一地。

  我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去看那是什么,连忙向后避了避。

  那张纸也不知是什么,竟然让他气成这样。

  轩辕槿自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一时过于激动了,轻咳了声,将信收起来。

  他眼中怒气未散,却蓄而不发,只是扬声叫下人进来收拾东西。然后才抬头来看了看我,缓缓道:“既然有人不想让我带你回京,那我们就暂时不回去好了。我们回晏城,今天便把婚事办了!”

  这里是大烨的边境城市,天高皇帝远,所以三皇子的话在这里基本就等同圣旨效果,说一不二。

  他手下的人更是雷厉风行,效率极高。我们一回到晏城行宫,立刻就将婚礼操办起来。

  我这边才进了房间,一杯茶还没喝完,便有两名喜娘带着一队丫环进来,和云娘茉莉一起为我重新沐浴更衣,匀面梳头,繁复的吉服一层一层穿上去,沉重的凤冠再次戴好,并蒙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然后坐上花轿,抬到行宫正殿。

  那边自然也早已布置妥当,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轩辕槿等在那里。

  喜娘扶着我从花轿里出来,将一根结着双喜结的大红绸带的一头塞给我。轩辕槿拿着另一头,牵着我进了正殿,在礼官嘹亮的唱礼中拜了天地。

  对于这些事情,我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虽然澹台凛向我承诺过会带我走,不会让我嫁给别人,但在这个世界这么久,我早已学会了凡事都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就像今天,只怕澹台凛也并没有想到轩辕槿会一折回来直接就举行婚礼。

  但是被喜娘扶着,跟着轩辕槿走进洞房的时候,我的心情还是复杂得无以言表。也不知是伤心懊恼还是紧张忐忑,或者是惶恐不安。

  我在床头坐下,轩辕槿却出去了。

  没有人敢来闹三皇子的洞房,但是他还是得出去接受宾客们的敬酒。稍后才会进来揭开我的盖头,与我饮交杯酒,鱼水合欢。

  喜娘丫头们都不说话,我蒙着盖头,眼前除了一片红色,什么也看不到,心头愈加烦闷,不由得就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口气才刚刚叹完,就听到有人轻笑道:“公主何故叹息?”

  男人的声音,低沉,慵懒,带着点笑意,就像是醉人的酒。

  是我魂牵梦绕的声音。

  我的心猛地多跳了一下,眼前已经一亮。

  盖头已被人挑开。

  站在我眼前的男子高大英俊,银发绿眸,正是澹台凛。

  但我看着他,视线却变得模糊,渐渐地连他唇边的笑容也看不清。

  “傻丫头,哭什么?妆都花了。”澹台凛伸过手来,轻轻擦了擦我的眼泪,道,“时间紧迫,我们把交杯酒喝了就好上路了。”

  我怔了一下。

  ……这个人,明明自己也说时间紧迫,却还要喝什么酒。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他把酒杯递到我面前,我却还是伸手接下。

  澹台凛端起另一杯,深情地望着我,绕过我的手臂,送到我的唇边。

  我有样学样,将手中的酒送过去,然后在彼此温柔的目光中,喝下这杯酒。

  从此合巹而醑,同甘共苦。

  一杯酒喝完,澹台凛便将手伸到我面前来,轻轻道:“留下来,你就贵为王妃,跟我走,就只能亡命天涯,你准备好了么?”

  没有丝毫迟疑,我直接将手放进了他的手心,反手握紧。“交杯酒都同你喝了,还废话什么!”

  澹台凛笑了笑,拉我起来。

  我将头上的盖头连同凤冠一起扯下,扔在床上,然后握紧了澹台凛的手,一起大步走了出去。

  院中的侍卫早已经被澹台凛带来的人制服,他抱着我翻墙过去,那几个人留下来断后。

  我们潜行了一段路程,也见过两队巡逻的侍卫,但是幸好都没有发现我们。

  澹台凛领着我七弯八绕,从一个隐蔽的小门出去,已到了行宫外面。

  外面有一排好几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在候着,澹台凛抱着我上了其中一辆,马车立刻开始飞驰。

  他到这时才轻轻吁了口气。

  我也跟着松了口气,却又想起一件事来,不由伸手抓住澹台凛道:“云娘和茉莉呢?她们留下来会不会有事?”

  澹台凛笑了笑,挑起了窗帘示意我向外看。

  旁边的那辆马车正好驶过,澹台凛吹了声口哨,那边的车子也挑起窗帘来。

  车中一名红衣女子探出头来向我挥了挥手,正是茉莉。

  她不知几时竟已先过来了,但是……那一身红衣……还有这一模一样的马车……

  我扭过头来瞪着澹台凛,“你让她做我的替身来混淆追兵?”

  澹台凛坦然点下头,道:“不止是她,还有云娘和其它几名女子。我总共准备了七辆这样的车,够轩辕槿追一阵的了。”

  “但是,她们——”

  澹台凛像看出我的担心一般,打断我道:“你放心,我交待过他们不要抵抗,被人追就直接停下,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茉莉和云娘轩辕槿认识,就当是被我的人挟持。轩辕槿不是那种会滥杀无辜的人。只要能混出城,外面自有人接应,不会有事的。”

  说轩辕槿不会滥杀无辜我信,但是今天澹台凛留给他那封信让他有多生气我也看到了,再加上新婚之夜新娘逃走了,他一气之下会不会迁怒无辜就很难说了。

  澹台凛见我还是皱着眉头,便笑了笑,拉过我,伸出食指和中指贴在我的眉心,向两边熨过去,柔声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我能把你抢回来。”

  暖意就这样从他接触的地方泛开来。

  我轻轻叹息着,低头偎进他怀里。

  他却不让,握着我的肩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我不由怔了一下眨眨眼看向他。

  澹台凛笑起来,手指轻柔地抚上我的面颊,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都六年没看到你了,让我好好看看。”

  我脸上微微发热,没再说话,感觉着他的手指温柔地从我的眉往下,拂过我的眼,拂过我的鼻尖,在我唇瓣上摩挲,然后张开了手掌,抚上我的脸。我只将自己的脸贴在他手心里,任他看个够。

  马车没走多久就停了下来,澹台凛抱着我下了车,眼前是一处清静的小小院落。

  澹台凛一挥手,马车便继续向前驰去,而他牵着我转过身,推开了身后的院门。

  我有些意外,问:“不是说城外有人接应么?为什么在这里停下?”

  澹台凛笑了笑,道:“城是要出的,不过不是现在。今夜且先让轩辕槿去追追那些马车。我们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跟他玩。”

  一般来说,轩辕槿应该很快就会知道我不见了,也不难发现我们的逃跑路线。地上雪还没化,车辙应该很明显。正常人的第一反应的确应该是先去追马车吧?不同方向的七辆车也应该够他忙一阵了,大概也不会发现我们兜了几圈还在城里。

  但是,轩辕槿是一般人吗?

  虽然有些担心,但是澹台凛拍拍我的肩让我放心,我也就没往下想,跟着他进了院子。

  反正就算天塌下来,也有这个高的先顶着吧。

  澹台凛当然是一脸悠然自得,拉着我走进当中的堂屋,点燃了蜡烛。

  一对大大的龙凤烛,正照着当中大红的喜字,我不由怔了一下。澹台凛已脱去了外袍,里面也是一身大红的吉服,衬着他的银发绿眸,更加英姿勃发。

  他笑着向我伸过手来,道:“你的盖头是我揭的,交杯酒也饮过了,总不能不拜天地吧?”

  我也笑起来,将手交在他手心里,任他牵着,在堂前的喜字前跪下来。

  没有人唱礼。

  没有锣鼓礼乐。

  没有宾客贺词。

  我们只是默默地向着北方拜了三拜,转过来向着南方拜了三拜,然后面对面地再拜三拜。

  澹台凛先站起来,伸手来搀我,轻轻唤了声:“娘子。”

  我看着他,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又是激动,又是欣喜,又是甜蜜,胸口却像哽着什么一般,说不出话来。

  末了只能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我终于嫁给他了。

  澹台凛抱着我进了卧房,小心地安置在床上,然后低下头来,用牙咬开了我颈间的衣扣,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总算可以叫你娘子了……”

  他的动作与说话间的气息都令我颈间传来一阵酥痒,我忍不住勾了他的脖子,学着这里的女子,在他耳边呢喃着唤了声:“官人……”

  澹台凛的身体一绷,抬起眼来看着我,深潭般的眸子染着情欲,绿得流光溢彩,摄人心魂。

  我凑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睛,然后滑下来,亲上他的唇,舌尖探过去,轻轻描绘他唇瓣的形状。

  澹台凛自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呻吟,然后一手抱紧我,一手已向我衣内探去。

  我挺起身子来迎合他,他的动作却突然停下来。

  我不由皱了一下眉,发了个鼻音询问。

  澹台凛笑了声,从我怀里摸出个小包来。

  我怔了一下,“这是什么?”

  澹台凛没说话,将那小包移近了灯光,拆开来看。

  是一块手帕包着一枚玉玦。玉玦不大,可是洁白剔透,触手温润,上面雕的螭龙更是栩栩如生,想来价值不菲。

  手帕上短短两行字。

  “虽然是顺水推舟,亦可还借花献佛。”澹台凛轻轻念出来,一面斜眼看着我。

  我怔怔地眨了眨眼,“这是……轩辕槿干的?”

  澹台凛笑了声,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道:“怎么?被人塞了这么大一包东西在怀里,你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我摇了摇头。

  之前沐浴更衣的时候分明还没有这东西,大概也就是跟轩辕槿拜完堂他和我一起在洞房里那一小会动的手。

  这层层叠叠的吉服本来就厚,轩辕槿手又快,加上我当时蒙着盖头,又心神不宁,竟然真的完全没有发觉。

  但他这是什么意思?

  借花献佛是上午澹台凛给他的信里的话,他这算是还澹台凛人情么?就是说他根本就是故意让澹台凛劫走我的?

  我皱起眉来,看着澹台凛。

  澹台凛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喜怒,不多时便又笑了笑,俯身在我耳垂上咬了一口,继续检查我的衣服,一面道:“仔细检查一下,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我气恼起来,伸手推开他,“澹台凛,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被人做了手脚我没发现是我笨。我没你们聪明,没你们有能耐,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别的东西’是什么?有什么东西要让你把我脱光了来找?在你心里,我就真的是那种人尽可夫的女人吗?”

  澹台凛皱了眉看着我,轻轻道:“木樨,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索性自己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下来。我本身就是很容易淤青的类型,身上还有几天之前欢爱时留下的痕迹,我将这些吻痕露在澹台凛眼前,“你看看清楚,这到底是哪个混蛋留下来的!”

  澹台凛伸手抱住我,我想挣开,他却越抱越紧,要将我嵌进自己身体里一般。

  我挣不出来,索性放弃了,眼泪却忍不住涌了出来,一面哭一面道:“别人怎么说都可以,所有人都可以误会我,但是你不行!只有你澹台凛不可以。你是我自己挑的人,你是我喜欢的人,你是要和我同生共死的人,你竟然敢因为这种小事就怀疑我!”

  我越说越气,索性一口咬在他衣领间露出来的锁骨上。

  澹台凛痛得闷哼了一声,但依然没有松手,抱着我轻轻道:“木樨你想多了。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刚刚只是气昏头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唇间尝到了血腥的味道,我这才松了口,但是并没有说话。

  “我怎么可能会怀疑你?我看着你一路走来,又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澹台凛抱着我,亲吻我的头发,柔声道,“我只是气你不知道保护自己,这次幸好是轩辕槿没有恶意,如果是别人,如果放在你身上的不是块玉玦而是别的东西,我简直想都不敢想。我更气自己没用,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明明说好同生共死不离不弃,却依然要把你一个人放在危险里。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气稍微消了一点,我轻轻点了点头。

  澹台凛笑了笑,轻轻抚着我的背,道:“我是个男人,要说我完全不介意是不是有别人碰过你,那肯定是假的。我很介意,我会吃醋,甚至会想杀人,但是我更在意你。你的意愿,你的想法,你的感情……刚刚是我说错话,对不起,你怎么罚我都好。”

  是的,也许,介意的不是他,而是我自己。

  就算有时候会很无奈,但我从来没有把做爱当成一件很随便的事情。

  我只想同我爱的人一起。

  我爱他,所以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一个坏女人。

  我伏在澹台凛怀里没说话。

  他伸过手来,轻轻擦了擦我的眼泪,柔声道:“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别哭了。会变丑哦。”

  他这样说,我却愈加止不住眼泪,再次将脸埋进他怀里,闷闷道:“……如果可以……我真想将自己的完璧之身留到今夜……”

  澹台凛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将我放到床上,温柔的亲吻我。

  一反平日激情狂野,这一夜,是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温柔缱绻,有如对待初夜处子。

  他墨绿的眸子里映出我的模样,低沉的声音缠绵悱恻。

  “你是的。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完璧无睱。” 承君盛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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