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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承君盛宠 下 风魂 16222 2021-04-06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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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些都不用我管,只是出发前那一套繁文缛节里不停被提起而已。

  我天不亮就被叫起来梳妆打扮,匀脂抹粉。凤冠霞帔,穿戴一新地被拥进了特别布置过的富丽堂皇的大马车。

  云娘和茉莉在车里陪着我,澹台凛则早早出发去了宫门候着。

  我先去了宫里跟太后和皇帝辞行。

  太后没见我,只打发桂公公出来念了一堆“恪尽妇道,相夫教子”之类的套话,然后赏了些金银珠宝添妆了事。

  昶昼和皇后一起接见了我,程序都差不多。只是他和皇后的关系看起来已濒临撕破脸的边缘,整个过程中两人各自阴沉着脸,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

  我自然也就更懒得多说什么,行了礼谢了恩,便退出去。

  没有新郎来迎亲,宫人内侍引我独自登了车,随行侍卫前后护驾,澹台凛亦驭马缓缓走到车前。

  羽葆前导,旌旗飘摇,扈从如云,车马如龙,浩浩荡荡地上了路。

  但一行车马才出了城门没多久便停了下来。

  前面的侍卫过来禀报说宁王在长亭设了宴为我饯行。

  我说刚刚在宫里怎么也没见着他,原来他在这里等着。

  我挑起窗帘,果然见那一抹素白如雪的人影正坐在前面的亭子里,衬着西风黄叶,有种难以言喻的萧瑟之感。

  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有些心痛。

  好像跟他开玩笑说要让他依靠还是昨天的事,转眼间就要天各一方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半晌没有回话,茉莉便轻轻问了句:“公主不去见宁王么?”

  不论是真的嫁去大烨,还是跟澹台凛逃走,以后回南浣来的机会肯定不多,这杯酒总是要喝的。

  “去,当然要去。”我回过头来,笑了笑,在她的挟持下下了车。

  我才刚走近,昶昊便迎了过来,走到我面前时脚步一顿,怔怔看了我一会,才轻轻笑了笑:“皇姐今日真是国色天香,貌可倾城。”

  我也笑了笑,道:“临走你还要取笑我。”

  “句句肺腑之言,怎么会是取笑?”昶昊这么说着,引我进亭中坐下,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倒过一杯酒给我。“祝皇姐一路顺风。”

  我接过来喝了。

  他又倒上一杯,道:“祝皇姐夫妻恩爱百年好合。”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像是有点涩,倒酒的手也不太稳,甚至洒了好些在桌上。

  我不由得皱了一下眉,昶昊自己显然也看到了,轻轻笑了笑,顺手用袖子抹了,一面轻轻道:“抱歉,让皇姐见笑了。我只是……”

  他顿下来,看了看我,虽然在笑,但双眸之中却似乎笼上了层淡淡雾气,驱不散的忧伤。

  昶昊的声音更低,稍微带了点鼻音,听来就像是撒娇的嘟哝一般:“我只是不舍得你走。”

  心底某个地方突然变得柔软起来,我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昶昊握住了我的手,继续轻轻道:“皇姐若是走了,就再也没有人会叫我的名字了。”

  我看着面前如初雪一般干净,如白莲一般美丽的少年,不由得就想起自认识他以来的点点滴滴。

  初见时他的忠告。

  为我把脉时微凉的指尖。

  握着我的手说“委屈你了”的声音。

  教我医术时的认真。

  提及过往时的伤感。

  ……以及眼底那挥之不去的寂寞。

  我忍不住起身走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轻轻唤了声:“昶昊。”

  他单薄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便放松下来,亦伸手抱住我,应了声。

  我轻轻抚着他的背,道:“昶昊你以后要自己保重。不要什么事都委屈自己,要对自己好一点。就算我不在南浣,你也要记得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这个姐姐,不要让我担心。”

  昶昊静了一会才又应了一声,低下头来,在我耳边轻轻道:“皇姐你若是……若是在大烨过得不如意,就派人告诉我。我去接你回来。”

  这是第二个说要去接我的人了。

  骆子嘉的表白炽热如火,昶昊却温和得就像春日里的风,但是声音里的决心却都一样的坚定。

  我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松了手,道:“不用担心我。或者远远离开这里,对我而言反而是最好的结局不是么?”

  昶昊跟着放开了我,又看了我一会才抿了抿唇轻轻点下头,又道:“我会继续研究皇姐中的毒,一旦有所发现,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嗯,那就有劳你了。”我端起酒来,向他举了举,然后一饮而尽。

  昶昊没再说什么,陪着我喝了那杯酒。

  我放了杯子,道:“那么,我走了。”

  昶昊点了点头,道:“保重。”

  我向他挥了挥手,转身出了亭子,茉莉过来扶我上车。

  车队复又向前走去,我挑起窗帘向后看了一眼。昶昊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已经融入了背后萧瑟的风景里,无限凄凉。

  澹台凛丝毫没有顾忌我们这“大烨的未来王妃”和“南浣的送嫁使臣”的关系,依然与我行同车,宿同床,亲密无间,完全无视前来接待的各级地方官员的异样目光。

  我当然也懒得管。

  反正那位三皇子肯定应该在答应这门婚事的时候就调查过我是什么人了,我在路上的表现也不太可能加多少分,何况澹台凛应承过不可能让我嫁给别人,到时还指不定是什么情况呢。我现在又何必操这个心。

  因为自己心态很放松,加上有澹台凛作陪,整个行程不像是赶着去嫁人,倒像是一路游山玩水。

  虽然因为时间关系并没有正真下车游玩,但是从车窗上看过去,倒也算领略了南浣的大好风光。

  我到这时才发现,澹台凛的见识广博并不只限于京城,一路行来,不论是名山大川,还是庙宇古迹,不论是历史典故,还是民间传说,他都信手拈来,侃侃而谈。

  我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不无羡慕道:“真没想到,你来过这么多地方。”

  澹台凛笑了笑,道:“天下又有什么能比纵情山水,享受自然更让人畅快?”

  我看着这样神采飞扬的他,犹豫了一下,轻轻问道:“既然这样,你又怎么会放着自由自在的生活不过,入朝为官?”

  昶昼说澹台凛是向桂公公行贿买来的官职,但是,像他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卑躬屈膝去讨好一个太监?他明明连生死都已经看开,又怎么会在意功名官位?

  这问题其实我一直都有些在意,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而已。

  今天说到这上面来,我便顺着话问出来。

  澹台凛也没有推诿,只笑了笑道:“我曾经跟你说过,有时候,人一旦走上某条路,自然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推着你往前。我不想死,所以只能反抗欺压我的人。我不想母子一辈子受人欺负,所以想办法接手了红袖招。我不想永远靠女人卖笑来生活,所以插手了其它生意。我不想自己的店倒闭,只好努力做好做大。但是,再大的生意,也抵不住官字两张口。朝中没有靠山,越是富有也只能越快招来祸事。各种名目的苛捐杂税和敲竹杠都是小事,我们这种做黑市买卖起家的,随便哪级官府寻个由头,便可以将我抄家问斩。”

  这段话他说得轻松,我听在耳里却不由有些心痛。

  虽然一早明白他这一路走得有多辛苦,但是听他这么说起来,才感觉什么叫刀尖舔血,什么叫如履薄冰。

  我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去握住他的手。

  “而且,生意做到我这种程度,生死也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若出事,至少会连累上千人损失生计没有着落。”澹台凛摸着我的手,自嘲地笑了声,道,“但是一层层打通关系,却发现一个个都贪得无厌。所以没办法,只好自己去做官府的狗。”

  “别这样说自己!”我又叹了口气,打断他,“我知道你不在意,但是……若你是狗,我是什么?”

  澹台凛笑起来,凑过来亲我一口,压低了声音暧昧地道:“我的小母狗。”

  “呸。”我红着脸啐了一口,一把推开他,试图转移话题,道,“那如果你这次跟我一起走掉,下面那些人怎么办 ?不是一样会失去工作?”

  “不会。我已经安排好了。”澹台凛道,“早在我开始帮昶昼的时候,已经一点一点在处理自己手上的生意。现在澹台府也只剩个空架子了,绝大部分财力都已投在了昶昼的计划里。”

  我不由得一怔,“你竟然为昶昼倾尽所有?”

  澹台凛又笑了笑,伸手来捏捏我的脸,道:“不要乱吃醋,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我打开他的手,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澹台凛应了声,道,“昶昼现在的确还有不成熟的地方,但他会是个好皇帝。至少是有心整顿官场,清除弊端,到时受益的是整个南浣。何况只要国家安定,这些钱财要再赚回来也不难。”

  也不知应该说他目光长远还是心忧天下,或者,只是如同我之前的感觉,这个男人只是厌倦了。

  厌倦了商场也厌倦了官场,所以这样倾尽所有孤注一掷,不论成败,都可以当做放弃的借口。

  被命运推着走到这一步,他已经累了。

  我心头不由得抽痛,再次伸过手去,握紧了他的手。

  澹台凛顺势搂过我,道:“不过,我倒不太想再赚回来。反正没有那些拖累,我们正好可以纵情山水,快意江湖。”

  说得好像他现在不是送我去大烨做王妃,而是正和我双双奔向自由一样。

  但是他这样说,我心里却暖洋洋的,像喝了蜜一般,靠在他怀里,轻轻应了声“好”。

  走了十几天,终于到了峻峪关。

  这片大陆上,大烨、西狄、南浣三国以崇山急流为界,各据一方,鼎足而立。而峻峪关便在这三国交界之处,北临洹河,西靠云宵山,是其它两国进入南浣的必经之地。也是每一场战争的兵家必争之地。所以南浣向来重视峻峪关,长年重兵驻守,丝毫不敢有半点懈怠。

  此刻的守将是一名六旬老将,叫张伯钧,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因为澹台凛介绍这个人的时候并没有多说,除了名字之外,只有一句话,“是荀太师的左膀右臂。”

  这就让我的心忍不住往下一沉。

  澹台凛安慰地拍了拍我的手,道:“放心,荀太师应该也不会想在这个时候再跟大烨打仗,不会为难你的。”

  虽然他是这么说,但是从我到南浣开始,只要和姓荀的挨边就没有好事,何况这峻峪关内驻了一支唯荀太师命是从的军队。没事最好,若他们想做什么,我们只怕插翅也难飞。

  澹台凛看着我的神色,轻轻笑了笑,又道:“我们反正也只留一晚,明天一早就走,小心些就是了。别怕,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我看了他一眼,努力平稳了自己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点下头。

  张伯钧率部下众将出城将我们迎进去,设宴款待。

  我坐了主席,澹台凛唐而皇之地坐在我旁边。看得出来张伯钧相当不满,但因为澹台凛是钦命大臣,官级也的确在他之上,一时也没有发作,陪着笑坐在下首。

  跟着是峻峪关各级将领,一路按职务地位排了下去。

  沈骥衡果然已到了峻峪关。坐在右首末席,照位置看来,顶多也只是一名小小偏将。

  看起来,他虽然答应了荀贡瑜,荀贡瑜却并没有全心信赖他,根本就不放心真的将峻峪关交给他。不过也许对他来说,能够在这里就算夙愿得偿吧。

  我看到沈骥衡,旁边张伯钧就笑着搭了腔,“我险些忘记了。沈大人是公主府里出来的人,今日好不容易他乡重逢,却又马上就要蓬山远隔,沈大人,总该上前来敬公主一杯酒吧?”

  荀太师一家人丝毫不把皇室看在眼里,连他手下的人都敢这样当面拿我和沈骥衡的关系来取笑。虽然话间并没有什么粗俗的词语,但那种暧昧的语气又有谁听不出来?这种手段也太低级了吧?

  当下已有几个将领在下面掩嘴窃笑。

  我心头不由火起,只想当场把手里的杯子向那死老头砸过去。

  澹台凛恰在这时伸手过来握了我的手,唇角依然是我熟悉的慵懒笑容,绿眸中却依释有几分警告。

  也是,眼下我是在别人的地盘,还是不要多生是非比较好。

  能顺利从这里出去比较重要。

  但是……

  我轻轻叹了口气,看向沈骥衡,这老头是这种态度,只怕他在这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沈骥衡却举杯站了起来,朗朗道:“下官昔日保护公主,是受皇命,来峻峪关,也是君令,下官所做一切,无非尽人臣之责,遵圣旨而行。磊落坦荡,可昭日月。公主此番前去大烨,以弱质女流之躯,担承两国通好之责,背井离乡,任重道远。公主大义为国,下官亦以曾侍奉过公主为傲。公主如若不弃,下官自当敬酒三杯。”

  沈骥衡平常沉默寡言,这时这番话一说出口,在座诸将倒有大半沉默下来。

  澹台凛笑了笑,伸手拿过酒壶,亲自帮我倒满了酒。

  我端起来,向沈骥衡举了举杯,一饮而尽。

  沈骥衡看着我,嘴角轻轻上扬,跟着一饮而尽。

  三杯酒喝完,澹台凛率先鼓起掌来,道:“这才是君臣之谊,家国大义。不像有些人,把朝廷命官、南浣大军当成自己的家奴一样使唤。实在太不成体统了。张老将军您说是不是?”

  张伯钧老脸泛红,这时也只好附和着点了点头。

  一顿饭下来,再没有什么人试图扯什么让人不愉快的话题。

  但是在我们到行宫休息的时候,却发生了两次小小的冲突。

  一次是张伯钧用我的随行侍卫长途跋涉太过辛苦为由,意图用自己的士兵来做行宫的守卫。

  一次是他试图阻止澹台凛跟我住在一起,理由当然就更充分了,“有伤风化”啊,“有辱公主清白”啊,随便列列就是一大堆。

  不过两次都被澹台凛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

  张伯钧阴沉着脸,悻悻而归。

  澹台凛看着他带着人走远,脸上的笑容一敛,转身便吩咐侍卫们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谨慎警戒,分两班换防,抓紧时间休息,三更便起程,争取天亮前到码头。

  我不由得担心地皱了一下眉,澹台凛过来轻轻握了我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未必会真的有事。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勉强笑了笑,低头去检查了一下绑在手臂上的袖箭。

  澹台凛看着我检查完,才轻轻道:“现在还早,你睡一会吧?”

  我拖着他的手道:“你陪我一起睡。”

  “好。”

  澹台凛应了声,拥着我上了床,和衣而睡。

  我搂着澹台凛的腰,头枕在他肩上,没再说话。他也没出声,只是轻轻揽着我。

  都没有睡着。

  我一方面担心晚上会有什么变故,另一方面则是在担心若没有变故,我们顺利出了关的话,一过洹河,就是大烨的地盘了。

  一路上澹台凛都没有跟我提过逃走的计划,我也没有问。但是,如果我们进了大烨国界,见了那边的迎亲使臣,再要逃走岂不是更加艰难?

  知道自己应该要全心信赖他,但是却依然对自己一无所知的前途感到不安。

  这样想着,我不由得就深吸了口气,将身边这个男人抱得更紧一点。大概是感觉到我的不安,澹台凛伸手轻轻抚摸我的背,低下头来温柔地亲吻我的头发,像在安慰一个小孩。

  我不由笑了笑,正要说话时,就听到有人轻轻敲了敲窗。

  我转过头去,见月光在窗口映出一个我无比熟悉的影子。

  澹台凛松开我,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果然是沈骥衡。

  我跟着下了床,只见澹台凛皱了一下眉,低声问:“有变?”

  沈骥衡点下头,声音稍有些急促:“你们马上走。”他抬眼向我这边看了一眼,又道,“而且,澹台大人最好和公主分开走。”

  澹台凛还没说话,我抢着问了句:“为什么?”一面大步走过去。

  沈骥衡又看了我一眼,道:“因为张伯钧要留下的,不是公主,而是澹台大人。”

  我不由一怔,沈骥衡解释道:“永乐侯的兵马现在已经向京城进军。刀已出鞘,箭已上弦,有澹台大人这么大一颗变子在外面,他们不放心。”

  我心头一凉,我只顾担心自己的将来,却没想到我身边这个男人才真是顶着刀锋剑尖和我在一起的。

  我忍不住伸过手去,轻轻握住澹台凛的手。他转过身来看着我,又皱了一下眉。

  沈骥衡又道:“眼下大烨的三皇子已亲自到了晏城迎亲,与这里只有一江之隔,荀太师也不想峻峪关此刻再起战火,张伯钧绝不敢为难公主。城门那边我已经安排好,只要没有澹台大人随行,出关绝无问题。毕竟他们能公然搜捕的,也只有澹台大人。”

  澹台凛这时反而笑了笑,道:“这样说来,我的罪名已经定下来了?倒也快。通缉令几时到的?”

  我又一怔,为什么他好像老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定罪通缉?他和昶昼达成了什么协议?沈骥衡看来也是知情的,这些男人到底在计划什么?

  只见沈骥衡轻轻摇了摇头,道:“还没有,但是若澹台大人真的落在他们手里,只怕要定什么罪也只是荀太师一句话。所以,请公主与澹台大人即刻动身。公主直接出关,澹台大人由我来安排。”

  他说完低头看了一眼我们握在一起的手,顿了一下,道:“我在外面等你。”

  澹台凛点点头,唤过门口的侍卫来交待准备出发,然后转过身来,伸手抱住我,轻轻道:“抱歉。要和你分开一阵了。”

  我亦抱紧他,深吸了口气,露了个笑容,道:“不要太小看我啊,只是出关而已,没有到非要你在不可的程度。”

  澹台凛也笑了笑,道:“嗯,你自己也能做好的。但是,答应我不要冲动,不要逞强,一切以自己的性命为重。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活着,总还有机会的。”

  我点了点头,虽然知道以他的本事,也许一个人行动反而更容易脱身,但还是有些担心地道:“你也是,自己保重,要尽快回来找我。”

  “嗯。”澹台凛应了声,道,“我们在码头汇合。如果天亮我还没到的话,你就不要再等,直接渡河。到了大烨 ,你就安全了。”

  听他这样交待,我心头越发不安,伸手拉下他的头,吻上他的唇。“不准你不来。你答应过不会离开我,不会不要我……”

  “嗯。”澹台凛热切地回应我,像要将我嵌入自己身体一般的抱紧我,“你放心,我们说好同生共死的。就算要死,我也会跟你死在一起。”

  虽然是匆忙之中出发,但是队伍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澹台凛只在出发前叫过侍卫领队交待了几句,便悄然隐入了漆黑的夜色里。

  我坐在车内,听着车轮辚转,马蹄如飞,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茉莉在我旁边轻声安慰道:“不会有事的,公主福大命大,此次一定也能化险为夷。澹台大人机智英勇,也一定会吉人天相,平安脱身。”

  我抚着手臂上的袖箭,轻轻笑了笑,道:“但愿如此。”

  但是话才落音,便听到外面有急促的马蹄声和奔跑和脚步声,听起来人数绝对不少。

  我挑起窗帘看了一眼,只见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正越过我的马车,绕到前面去。而后面跟着的步兵们则散开来,将整个车队团团围住。

  车队因而停了下来。

  我听到侍卫领队在大声喝叱:“放肆!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阻拦颐真公主鸾驾!”

  过了一会才有人答话道:“既是公主鸾驾,为何不通知张将军,反而深夜潜行,意图闯关?”

  侍卫领队又喝了声:“反了你了!颐真公主乃太后义女,陛下亲封,金枝玉叶,皇室贵胄。何行何止,难道还要先问过一名小小边关守将?若是耽误了公主的行程,错过了大婚的吉时,破坏了两国交好的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这人声如洪钟,正气凛然,一句一句压下去,对方倒是半天没有答话。

  但是车队并没有前进,显然对方虽然理屈词穷,却也不愿意就此放行。

  我们这边自然也不敢真的动手。

  一时僵持。

  这时有人轻笑道:“这位大人误会了。我们只是在搜捕逃犯,也是为了公主的安全,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这人的声音我听着却有些耳熟,应该是我认识的人,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侍卫领队哼了声,道:“你这是在暗指我们窝藏逃犯喽?”

  那人又道:“不敢不敢,只是这名逃犯阴险狡诈,穷凶极恶,下官怕他会躲在车队之中,伺机对公主不利。”

  侍卫领队道:“你这是要搜?”

  那耳熟的声音又陪笑道:“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嘛。为公主安危着想,请让我们稍作检查。若没有发现逃犯,下官自当亲自送公主出关。”

  侍卫领队没再出声。稍过一会,便有一名侍卫过来请示我,是否要让他们搜。

  虽然我想他们要找的是澹台凛,但是也不排除他们会随便在我的随行人员里抓一个说是逃犯,强行将我们扣压。

  但是如果坚持不让他们搜的话,显然他们也不可能让我们过去。

  我正犹豫间,又听那人扬声叫道:“公主,下官是越骑校尉沈骥衡大人的副将明宏,此次乃是奉命缉拿逃犯,对公主绝无恶意,还请公主行个方便。”

  原来竟是他!

  他竟然也在这里,还做了沈骥衡的副将?

  只怕是我那边一动身,他也就离开公主府了吧?

  是荀贡瑜的安排,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沈骥衡说城门处他已有安排,难道就是指明宏?

  我皱了一下眉,然后一挥手,道:“让他们搜。”

  明宏言语客气,礼数周到,但搜起来却一点情面也没留,连我的车厢也进来看了个彻底。

  我不满地哼了一声,还没说话,忽地听到外面一阵骚乱。

  我挑起窗帘朝外看去,一面问:“什么事?”

  外面有侍卫答了句:“回禀公主,那边像是走水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那边有冲天的火光,几乎映红了半个夜空。

  车内那山羊胡脱口叫了一声:“不好,是张将军府邸的方向。”然后也顾不得我这边,直接就下了车。

  明宏跟着下去,一面道:“李大人请先去回复将军,下官送公主出关。”

  山羊胡点了点头,带着一小队骑兵走了。我从车窗看着他们直接向着火光的方向奔去,不由得皱了一下眉。

  很显然,那把火应该是澹台凛或者沈骥衡搞的鬼,大概也是为了我这边能顺利脱身。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事。

  明宏转过身来,向我笑了笑道:“形势所逼,多有冒犯,还请公主海涵。下官这就护送公主出关,前往码头。”

  我懒得搭理他,只挥了挥手,然后便缩回车内。

  少时车队便继续往前走去。

  茉莉挑起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嘟了嘟嘴过来悄声道:“这明宏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他能打什么主意?”我索性躺到车座上,连眼都合上,“无非就是想左右逢源两边讨好呗。”

  那边奉命行事,这边对我依然彬彬有礼,让我顺利出关。反正他现在是沈骥衡的副将,如果败的是昶昼,荀家要追究也是沈骥衡顶着。如果败的是荀家,那刚好卖个人情给我,左右都没损失。

  我现在只是担心,如果他真的一直送到码头,看着我上船的话,澹台凛要怎么跟我汇合?

  半路上开始下雪。

  我们到了码头时,天还未亮,但是地上已积了一层雪,倒映得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渡船是早已安排好的,我上了船,站在甲板上,装作看他们装船的样子,实际则在看有没有澹台凛的踪影。

  明宏带着人围了码头,名义上是保护我们,实际上只怕也是在等澹台凛。他这样一围,我想派几个人去接应澹台凛也完全不行。

  所以我心里颇为忐忑,又盼着澹台凛出现,又希望他不要来。

  明宏站在我身边,笑盈盈地看着我的手。

  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抓紧船舷的手。手指因为天气冻得通红,但指节却因为用力而突出发白。

  “公主很紧张?在担心什么?”明宏轻笑着出了声。

  我轻哼了一声,将手收回袖子里,道:“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站在南浣的国土上看着南浣的大好河山了,你觉得我在担心什么?”

  明宏静了一会,压低了声音道:“去国离乡,劳燕分飞,公主的心情下官自然可能理解。但是,应该不会很久的。” 承君盛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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