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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丢人现眼

面具人 [英]弗朗西斯·哈丁 10000 2021-04-06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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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两小时,就像风卷残云一般,飞逝而过。内佛菲尔的双脚似乎就没有接触过地面。她被交到摄政王家庭成员的手中。他们开始审讯她,问她有关飞天大盗的事情、他的藏身之处,直到她感到头疼。最终,她把她所知道的有关这个神秘大盗的一切都和盘托出了。尽管在和他的谈话中建立起一种同志般的友谊,然而,他要抹掉她的那段记忆让她感到十分失望,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此外,她觉得,如果审讯她的人发现她竭力保护那个摄政王誓要捉拿的犯人,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果真如此,说不定摄政王会把她交给特案调查组,让他们把她的嘴巴撬开。

  审讯过后,他们让她洗了个澡,给了她一套崭新的衣服和一套顶针,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从地下城带来的虱子。检查过后,给她受伤的脚踝上了药。

  最后,几名医生和香水商又对她进行了更为细致的检查,看看她是否服用过什么毒药或解药。最终她抗议了。她生气她说她根本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没有喝过任何东西,他们才罢手。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她不可能撒谎。然而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让她喝下了一种很苦的东西。那东西让她呕吐不止,让她感到更加虚弱,更加痛苦。之后,他们在文件上盖了章,宣布她“完好无损,可以进宫”。

  可是,她并非“完好无损”,这一点她自己心知肚明。的确,她什么也没有吃过,什么也没有喝过。可是,她喝下的是大量的“真相”。如今,即便是用苦酒也没有办法把它们从她的体内冲掉,从她的皮肤上洗掉,或者从她的头发上去掉。她的怀疑不是没有根据的。她给人捆好了,送回食物品尝师的住处,送到雷奥朵拉的眼皮子底下。雷奥朵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像粉笔一样苍白。

  “哦,不。”她托起内佛菲尔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道,“噢,天哪!这样不好!这样很不好!”

  别的食物品尝师一下子围了过来,伸长脖子,看着内佛菲尔。那些人,脸大大的,粉嘟嘟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简直构成了一幅滑稽的拼贴画。此时此刻,她发现恩斯特怀尔说的是对的,她变了,她的所见所闻在她身上留下了记号,一项一项都写在她的脸上。

  “硬毛刷!擦洗粉!”

  “通通没用!”雷奥朵拉费了好大力气才阻止那些人去找清洗工具,“那不是污垢,是知识!她看到的东西太多了。别,放下,擦洗她的眼睛无济于事!”

  内佛菲尔的脑子里装的全是苦力们的生活窘态。此时此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存状态才是最危险的。

  “我……我变样了吗?你们看到了什么?”

  “幻灭!”雷奥朵拉低声说道,“就像你脸上有一个巨大的泥点。眉毛上、嘴角上到处都是……我想这样不好,你都看到什么了?”

  “地下城……我在爪柘荔迷路了……我看到了他们是如何对待苦力的……”

  “嗯,你就不能把眼睛闭上?”雷奥朵拉万分绝望地用力握着内佛菲尔的双手,两眼死死盯着她,“听着,摄政王让你换好衣服,马上进宫去服侍他。不管你在地下城里看到了什么,赶紧忘掉。你要记住,不要关心这样的事情。要赶快记住,不管看到了什么,都把它放到心里的一个房间里,然后,关上门,锁好。”

  她的语气很强烈,内佛菲尔点了点头。她换好衣服,系好腰带。就在身着白色制服的仆人陪着她穿过宫殿的时候,她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尝试着把地下城的记忆之门给关上。她想象着,给它们装上一扇厚重的金属橡木门,就像格蓝迪宝家的大门一样,把外部世界彻底关到门外。然而,等她步入会客厅看到了摄政王时,那扇想象中的大门开始扭曲,变成了碎片。

  内佛菲尔注意到,摄政王的右眼睁开着,而且,此时此刻,他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脸上,落在她那张变了样的令人感到羞耻的脸上。可是,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她自己一点也不感到羞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然而,更糟糕的是,她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来。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眼前这个人是凯弗纳市的君主。数百年来,他享尽了荣华富贵,而数以千计的市民则夜以继日地吃苦流汗。他们扛着沉重的石头,穿过市内蚊虫乱飞的下水道,像被遗弃的蛋壳一样睡在一起。她无法掩盖自己的情绪,除非拿个灯罩把她的脸遮住。

  摄政王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而且停留了好长一段时间。她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就似万马奔腾一般。

  *

  内佛菲尔的表情就是一面镜子。在这面镜子里,“右眼”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形象,那也是他在内佛菲尔心目中的形象。

  他看到了自己的稀奇古怪,看到了自己的龙钟老态,看到了自己是如何一点一点失去了生命的血色,变得像化石树的水晶躯干一样,死气沉沉,但异常珍贵。他从她冷漠的嘴角上看到了生命的无情和凋零;他看到了自己睁开的那只眼睛空空洞洞,无精打采。他是生命大潮退去后留下的一地宝石,是一个死去多年的生物留下的珍珠贝壳。

  400年来,没有人敢带着痛苦愤懑、用这种失望的眼神看着他。如果有人看到她如此肆无忌惮地看着他,且没有任何不良后果,那么,他在朝臣面前一定会显得软弱无力,这无异于往满是水虎鱼的水里滴血。此时此刻,如果她不是唯一一个可以认出飞天大盗的人,他早就把她扔回废物溜槽里了。

  “这,”他用沙哑的声音问道,“这是什么人开的玩笑吗?谁干的?”此时,一片沉寂,仿佛有十几个人屏住呼吸,希望这个问题不是问自己的。“姑娘,你脸上这是什么表情?自己说说吧。”他满脸沮丧地看到她惊慌失措,僵在原地了,“速唤马克西姆·柴尔德辛到宫里来。”

  当这位瘦削的葡萄酒商匆匆赶来时,摄政王很不耐烦地冲着内佛菲尔挥了挥手。柴尔德辛看了她一眼,倒抽了一口凉气。

  “百分之百幻灭的表情!”柴尔德辛说道,“毫无疑问,这与她在爪柘荔看到的东西有关——”

  “叫钟表匠来,”摄政王冷冰冰地说道,“目的不是让他给我讲钟表的工作原理,而是让他把钟表给修好。这个钟表,”他用手指了指内佛菲尔,“现在坏了,把它给我修好。如果她感到幻灭了,那就让她重新燃起希望来。问问她都看到了什么,让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用神酒把她的记忆抹去。”

  “不要!”内佛菲尔一下子爆炸了。她脸色苍白,像魔鬼一样,“我不想忘记!每个人都把苦力给忘记了!”她站在那里,因为自己的蛮勇而浑身发抖,在自己造成的沉寂中环顾四周。

  “我看到了这个城市是怎么运转的了。”她低声说道,“看到了废物是如何流入溜槽里,看到了水是如何给打了上来,看到了垃圾是如何给冲走的,看到了飞蛾来自何处,等等等等。真是太高明了。凯弗纳市是一部了不起的机器,……可是,现在,一想到这座城市,我看到的只是这架庞大的水车,而驱动水车的河流里流的是苦力的血和汗。我可以把眼睛闭得紧紧的,不去看它。可是,我的耳朵仍然可以听到,我的鼻子仍然可以闻到。

  “他们都像脏衣服一样挤在一起,睡在一起。他们的孩子一个个都变成了罗圈腿,不得不背着沉重的箱子往悬崖上爬去。隧道里很沉闷,在里面的人仿佛一直被石头压着,到处散发着恶臭。我亲眼看到一个女孩掉了下去,淹死了。没有人停下来,寻找她的尸体。他们甚至都无法表达自己的情感,因为他们的表情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愚蠢白痴,仿佛他们只关心下一份工作在哪里似的!有时候,有人会过来,把他们杀死,而且毫无理由。有时候,宫里的人会偷偷下去,在他们身上试验毒品,练习杀人,为的是最后派上大的用场!”

  “你说什么?”“右眼”打断她。

  “千真万确,苦力们把这个叫作‘排练’。最近,出现了一系列杀人案件,可是,没有人愿意前去调查。卷宗上写的就是,苦力杀死苦力。都成习惯了,没有人去管。”

  她错了。此时,“右眼”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得非常仔细。数百年来,他一直在宫里寻找暗杀的苗头,可是,从来没有想到去地下城寻找蛛丝马迹。如果眼前这个女孩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苦力生活的地区将成为最早的预警装置。该地区就是一个水晶球,透过它,可以把暗杀他的阴谋消灭在萌芽之中。

  “真的吗?”他低声说道,“一切都将发生变化。马上调查那些凶杀案,马上。”

  内佛菲尔的脸上云开日出,笑容满面。她不能像摄政王看穿自己的心思那样,看穿他在想什么。她显然不清楚他决定背后的意图。在他看来,内佛菲尔十分相信自己对这种不公平现象深恶痛绝,决定马上予以纠正。他感到震惊,仿佛她的信念是一把金斧头,劈开了他心脏尘封的外壳。然而,心脏并没有流血。一转眼,干枯的纤维又再次愈合在一起了。

  “尊敬的阁下,”柴尔德辛连忙说道,“可以调和一种酒,把这个孩子有关爪柘荔的这段记忆抹去。不过,需要时间。实际上,需要几个星期吧。这件事,我们可以采取个笨办法。让她喝下一种酒,把某个阶段的记忆全部抹去。可是也不是没有风险,可能会把她脑海中与飞天大盗有关的记忆一并抹去了。毕竟,我们不清楚她离开绑架者的具体时间。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可以找一名颜匠改变一下她的容貌。”

  “右眼”突然间对柴尔德辛款款道来的解释产生了厌倦,“给你7小时,把这孩子的脸修理一下,用什么方法都成。到15点时,几款上好的蜜饯和甜食就要到了,它们将供我品尝。如果到那个时候,女孩的脸还没修好……”接下来没有出口的话,像冰冷的雾水一样,悬在空中,令人不寒而栗。

  内佛菲尔给带走了。“右眼”感到生命的浪花似乎再次从他的身体里流走了,他又变成了一地宝石,死气沉沉的。

  他好久没有这样清醒了。女孩纯洁的笑容、纯真的喜悦以及发自内心的崇敬之情瞬间让几百年来那些违心的恭维和刻意的谄媚变得十分苍白。也许,每当事情变得痛苦无聊的时候,我就可以重新唤起她脸上那种真实的表情。也许,应该对苦力稍做让步?时不时地给他们点好吃的?或者给年轻的攀爬者配上安全绳?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特案调查员特勒贝尔到了,她来报告失窃案的最新进展。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有自负,有尊重,也有斗牛犬一样的警觉。

  “我的人找到了女孩说的那个藏身之处。”她解释道,“现在那里没人了。”对于飞天大盗的逃脱,特勒贝尔也好,摄政王也罢,一点都没有感到惊讶,“至少,我们掌握了他的一些思路……他对内佛菲尔说的话都是真的。”和宫里的其他人一样,特案调查组一开始也认为,内佛菲尔被拐走本身就是飞天大盗在接受摄政王的挑战。时至今日,他们在“通过偷盗预测未来”这个问题上,仍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女孩的说法站得住脚吗?”

  “目前看是的。她话中提到的和我们在食物品尝师住处内外发现的东西很吻合。除了死去的卫兵之外,废物溜槽旁边还有一具尸体。那是个男人,很瘦,眼睛很浑浊,一支箭插入胸膛,也许就是她描述的放盲蛇的刺客。他叫泰伯尔德·普瑞恩,也有人称他为‘动物饲养员’。”

  “雇佣杀手。”“右眼”低声说道,“幕后指使还活着,有人不希望女孩还活着。这个我可不答应,至少现在不答应,她可是我们抓住飞天大盗最好的机会。不行!目前,任何人都不能夺去她的生命,我也不行。特勒贝尔,你还记得我们前几次的谈话,有关我的‘左眼’的谈话吗?”

  “记得,尊敬的阁下。”

  虽然说摄政王喜欢特勒贝尔有点言过其实,但是,他并非特别讨厌她。在她身上,他看到了自己面对失败时的焦躁不安,看到了一个冷酷无情但按部就班的大脑,那是她闪光的地方。即便她赤裸裸的野心也是很健康的,也是很坦率的。不过,当“左眼”主事的时候,她在宫里的地位就没有那么高了。

  “我的另一个自己……我自己也说不清。”摄政王从腰带上取下一个袋子,递到特案调查员手里。里面装的东西是无害的,可是味道极大,足以唤醒除死人之外的任何人。“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比如,如果‘左眼’做出了某个决定,你认为我愿意介入,那么,把袋子扔到地上,我就醒了。再比如,如果他情急之下要弄死内佛菲尔,你就应该把我弄醒,你知道,我是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她的性命的,明白吗?”

  “明白了,尊敬的阁下。”特勒贝尔答道,深深地鞠了一躬。她不敢抬头去看主人正在酣睡的左半个身子。她转过身去,半个身子消失在黑影里。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主人左半个身子可能在认真地倾听,其用意让人难以捉摸。当然,也可能没有任何恶意。

  *

  内佛菲尔累了,很累很累。她待在屋子里等待自己命运的时候,大脑时不时地陷入麻木状态,不过,她瞬间又清醒过来了。此时,她的大脑就像一架水车,猛烈摇动着,撞击着,发出哗啦咔嗒的嘈杂声,毫无目的地转个不停。她猛地动了一下,看着前面,全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半梦半醒的大脑里梦的片段像冰山的碎片一样飘来飘去。

  内佛菲尔累过头了。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没有了时间概念,这种情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重。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就像一个线团,原先把虚假时光缝合在一起的整齐的针脚开始松动了,变成了一根缠在一起的丝线。

  最终有人敲门了,告诉她泽艾拉正在会客室里等她。这个消息让她感到如释重负。

  内佛菲尔走了进去。泽艾拉马上站了起来,像大姐姐一样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泽艾拉这一善良的举动让内佛菲尔有点受宠若惊。她很想哭,可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让她嗓子眼堵得慌,她只发出一个很小的声音,像青蛙叫一样。等她的声音恢复了,她发现自己正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她所亲历的一切:盲蛇是如何进攻未遂的,飞天大盗是如何把自己掳走的,当然,还有她在地下城那些可怕的冒险经历。泽艾拉静静地听着,脸上一直挂着334号表情,温馨无比,令人欣慰。那个表情叫作“温暖壁炉里平静的火光”。

  “现在,我的脸给毁了,泽艾拉。”内佛菲尔说道,“如果没有人能修好我这张脸,摄政王就要把我们大家通通处决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让他们抹掉我的记忆——”

  “嘘!”泽艾拉捏了一下她的手,“听着,没有人能抹掉你的记忆。你要学一学如何控制面部表情,仅此而已。就是把你脸上那种幻灭的表情去掉。马克西姆伯父让我带你去见一位颜匠。我已经成功地说服他了,颜匠由我来挑。

  “赶快准备好,内佛菲尔,我们要去见阿伯莱恩夫人。”

  *

  现在是13点30分,紧张的会客厅沉寂了下来。摄政王慢慢倚回偌大的王座,左顾右盼,看了房间最后一眼。接着,他的右眼睑慢慢地、极不情愿地耷拉了下来,闭上了。

  “右眼”刚刚闭上,“左眼”立刻睁开了。训练有素的仆人不会显露任何畏惧之情,只是每当摄政王的眼睛“换岗”的时候,他们的心脏都会猛地收紧,一股寒流滑过脊背。他轻轻挪动了一下左肩,缓解一下沉睡12个小时带来的僵硬的感觉。接着,他伸了伸左臂,活动了一下左手的手指。

  整个会客厅在他周边动了起来。“右眼”赏识的顾问一一退下,很多人手上拿着盖了印的卷轴,衔命而去。在门口处,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是“左眼”垂青的侍从——那些数十年如一日一直在研读摄政王每一个细小动作含义的人,那些他亲自挑选的人。至于他们被选中的理由,千奇百怪,只有他自己知道。

  “右眼”把自己的想法和结论都留在了大脑的前面,井然有序,条理分明,好像精心撰写的文章,随时供自己的“密友”参考所用。然而,“左眼”则和往常一样,仿佛一阵风似的从中吹过,把文章吹开,然后,把它们当成“毫不相干的东西”吹走,只追逐一些自己感兴趣的章节。

  所谓的“排练事件”并不像困扰着“右眼”那样困扰着“左眼”,他所关心的只是与飞天大盗有关的新情报。

  “左眼”有一种特异功能,能猜出别人心中的秘密。他可以从一千多种迹象中找出背后的规律,找出其中隐藏的信息,就和算命先生通过茶叶的形状推算人的命运一模一样。

  然而,假如这个女孩说的话是真的,那么飞天大盗真的算得上是一位大家,他硬生生把茶叶算命的方式搅得一团糟。他似乎让人摸清了一些作案规律,然而那都是表面现象。而且,他所留下的线索也常常将人引入歧途。为了欺骗他人,他首先欺骗自己。可见,要想找出相反的规律,谈何容易。“左眼”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过,为了弄懂飞天大盗的内心活动,他的大脑也来了个180度的转弯。

  飞天大盗!飞天大盗!“左眼”一直在苦苦思考着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线在同一个地方穿来穿去,他渐渐地把自己纠缠在了一起。

  *

  在另一个洞穴房间里,一张字条正隐藏在一个看不见的口袋里。字条已经有人看过了,而且看了很多遍。

  亲爱的战友:

  我讨厌重复来重复去,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你马上停止追杀年轻的内佛菲尔,我将不胜感激。请不要说不,也不必解释,那样,我会不高兴的。断了这个念头吧。你很清楚这个女孩对我的意义,也很明白,如果她真的死了,对整个计划将造成多大的破坏。放心吧,她儿时的记忆埋葬得太深了,绝对不会再想起来,她绝对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威胁。

  有很多事情,我们可以商量。现在,机会出现了。这个机会,我们谁也不能失去,它将为我们打开所有计划的大门。然而,要想真的抓住这个机会,我需要你的帮助。事不宜迟,爪柘荔那里发生了不少离奇的谋杀案,现在已经开始调查了。如果真的查出什么结果来,对你我来说,都将是极其不幸的。

  祝好。

  你的朋友

  *

  尽管想想凯弗纳市都很危险,然而他还是去想了。那天晚上,他躺在岩架上,双手放在脑袋后面,把收集来的线索重新梳理了一遍。就在这时,在他的脑海里,他几乎可以看见凯弗纳市露出针一样的牙齿,在黑暗中轻轻地微笑着。

  “你在准备什么,亲爱的?”他大声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马上要出大事了,你很兴奋,我看得出来。”

  他那带风镜的铠甲坐在他的身旁,就像一名哨兵一样。他时不时地瞥上一眼,提醒自己到底是谁。要想弄清凯弗纳市的事情,简直是太疯狂了,他需要使出浑身的力气来打消这个念头。他不止一次地感受到,制图员的想法,像潮水一般一遍又一遍撞击着他的大脑,试图找出自己防御中的漏洞。

  一连三小时,他两眼一直盯着对面的墙壁。墙壁表面的变化很慢很慢,慢到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然而,他十分确定,中央的裂缝越来越大,天花板升高了,钟乳石变小了,像猫的爪子缩了回去。

  制图员说得没错,凯弗纳市已经准备好移动了,准备好扩张了。

  “那就把我画进地图里去。”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无情的声音,“把所有的改变,所有的荣光,都画进去。崇拜我吧。”

  “不,亲爱的。”他悄悄答道,“我要弄清楚你究竟在干什么。我不想把我的智慧扔到地面上任你踩踏,我不会臣服于你。” 面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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