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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梦中的尖叫

面具人 [英]弗朗西斯·哈丁 10720 2021-04-06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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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艾拉!”

  回到柴尔德辛家里,内佛菲尔第二次敲响了金发女孩实验室的衬垫门。她站在门外,突然有了一种只有“神酒”才能给她的那种感觉,而此刻,那种感觉尤为强烈。门那边,有什么东西意识到她来了,那个东西渴望把她的记忆喝干。时间变得酸酸的,空气里洋溢着葡萄酒的味道。

  门里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偶尔能听到脚步声,或者碰杯的声音。然而,有一个声音不断传来。那声音很小,很柔,很有节奏感,但又时不时地给打断了,仿佛一首窒息的歌似的。

  “泽艾拉,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可是,这很重要!”内佛菲尔又使劲敲了敲门。

  门里面轻柔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变成了打嗝的声音。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内佛菲尔才突然猜出了那是什么。脚步声离门越来越近了。门开了,泽艾拉出现了。她系着黑色的围裙,一脸的不耐烦,手上戴着沉甸甸的指环,上衣口袋上别着一个胸针,上面刻着符文。

  泽艾拉的眼睛并没有出现浮肿的现象,也不红。那个声音我一定搞错了,内佛菲尔想着。也许,她是对着神酒或者别的什么反复吟唱呢!

  “什么事?”

  内佛菲尔使劲咽了下口水,然后直奔主题:“我想,我在梦中回到了阿伯莱恩夫人的隧道。我想,我可能做了什么,但我现在记不起来了。”

  “你说什么?”泽艾拉看着她,表情僵住了。

  “波尔卡丝捡到了我落在画廊里的顶针,在……”

  还没等内佛菲尔说完,泽艾拉就抓住她的脖领,把她拖到实验室里,然后,砰的一声把门摔上了。

  “你没长脑子吗?”金发女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这样的事,怎么能在那里大呼小叫?!”

  内佛菲尔不明白她的意思,完全被所在的屋子给镇住了。她本以为会被拖进一个地下室,里面到处都是尘封的木桶、酒瓶和难得一见的天平。然而她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长长的拱形屋子,墙上挂的是绣着图像字符的帘布,有紫色的,有银色的。黑黝黝的黑曜石石板上是一圈一圈粉笔魔符,有白色的,也有浅黄色的。每一个圈中间都立着一个木桶,上面盖着布。

  她没有想到屋子里有一种饥饿的味道,淡淡的麝香味儿刺激着她的鼻翼。空气中有一种东西,或者某些东西,正唱着饥饿之歌,仿佛自己的牙齿也跟着歌声震颤。歌词唱道:走错一小步,弄错一个字符,用错一个词,你就完蛋了。

  “你还不明白吗?”泽艾拉继续说道,脸色很苍白,表情很紧张。“现在开始怀疑,或者改变口供,已经晚了。你把口供留给了特案调查组,马克西姆伯父把一切都押在这上面了。他想方设法阻止他们逮捕你。如今,他的地位、他对特案调查组的立场、他有关成立议会的提议,一切的一切都押在你的口供上了,押在你不会撒谎这件事上了。如果人们知道你的口供有问题,那等于拆了他的台。那样的话,你就毁了他,毁了我们每一个人。”

  “可是,如果我真的梦游了,那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该赶在别人前面先把事情搞清楚?波尔卡丝说——”

  “我不知道波尔卡丝玩的是什么把戏。据我所知,是特案调查组派她去搅乱你的头脑的。”

  “不光是波尔卡丝一个人。”内佛菲尔一开始让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给弄蒙了,现在,她开始慢慢恢复了知觉,“当我躺在会客室的床上时,我太累了,没有脱鞋。可是,等我醒来时,我发现它们在床边上。我觉得波尔卡丝不是在瞎说。我想在这一点上你跟我的想法是一样的。我知道,在我睡觉的过程中,有一样东西发生了变化。那就是你!打那以后,你的一举一动完全不一样了。

  “泽艾拉,我知道你了解真相。你看见我梦游了吗?你是不是看见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你因此不愿意再理我了?我究竟做什么了?请……告诉我!”

  “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你说的全是胡话,内佛菲尔。你……你只是过度紧张了。”泽艾拉又回到大姐姐的模样了。可是这一次内佛菲尔再也不会上当了。

  “不是胡话,还有更多的呢!我做过一个梦。我觉得,那就是我的所作所为的一个影子——”

  “别说了!”泽艾拉说道,她的语气有点歇斯底里,“别说了,我不想听!”

  “可是,这很重要!我真的爬到上面的画廊里去了。我在梦里就是那样做的,只是当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有一个猴子和我在一起,给我指路,我们发现了一道暗门。我们把门打开了——”

  “我不想听你讲什么愚蠢的梦!”泽艾拉爆发了,“我再也不想听到你愚蠢的、疯狂的声音了!我再也不想在我们家里看到你!滚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滚吧!”

  内佛菲尔怎么也没想到泽艾拉会突然爆发。泽艾拉猛地推了她一把,差点把她推倒。等她再次推她的时候,内佛菲尔及时举起了胳膊,挡了一下,结果推到了她的前臂上,推到了原来的瘀伤上。突然,她的梦境再次回到她的大脑里,就像一个燃烧的煤块掉进了冰凉的水里,令人惊讶不已。她记得在梦里她打了那个惊叫的面具,记得把自己的手和胳膊弄得青一块紫一块。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梦里的所作所为会给她留下了真实的瘀伤,像鸟蛋一样青青的,一碰就疼。

  最终,齿轮咬合了,开始转动。内佛菲尔往后退着,背靠着门,胳膊依然高高地举着,以防泽艾拉再次偷袭。

  “梦里我把一个面具打碎了。”内佛菲尔低声说着,“它在我的手上、胳膊上都留下了瘀伤。也就是说,我真的打碎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很硬,应该把我弄醒啊!记得小时候,肿块啊,擦伤啊,这些东西总是能让我从梦游中惊醒。

  “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难道我没有真睡?”

  泽艾拉又开始焦虑不安了,她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着,从轻微的恼怒到大姐姐般的微笑,不一而足。

  “我当时是醒着的。”内佛菲尔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那声音听上去让人感到很苍凉,她很吃惊。“我偷偷溜出去走了一会儿,然后,回到屋里,锁上门,上了床。可是,后来的事情我全忘了。所以,我一定是喝了‘神酒’,把我的记忆全抹去了。有人把酒给了我,对,是一个我完全信任的人让我喝下去的。也许,有人随身带着小酒瓶,好随时把错误抹掉。

  “那个人就是你,对吧?你就是我梦里的那只猴子,把我领到暗室里的那只猴子。也是你把酒给了我,让我忘记了一切。”

  内佛菲尔与其说是在指责泽艾拉,倒不如说是自己越来越纳闷,百思不得其解。泽艾拉则一直往后退着,仿佛一朵暴风云。突然,金发女孩转过身去,沿着狭窄的屋子飞奔而去。万分紧张之中,她左冲右撞,两只脚在地板上神秘的图文中穿梭,避开粉笔,金色的发辫在脑后甩着,紫色的火焰像爪子一样挠着她的脚跟。在屋子的尽头,她在一张红木桌子旁边停了下来,桌子中间放着一只高脚银杯,周边围着一圈小瓶子。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泽艾拉声嘶力竭地喊着。

  “泽艾拉!”内佛菲尔紧跟几步,然后,停了下来。她感到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发生着变化。往下一看,她发现,泽艾拉后退时,慌忙中脚碰到了一个粉笔圈的边上。粉笔线释放出一种紫色的烟雾,慢悠悠地盘旋着,闪着光芒。一缕烟须像舌头一样舔着内佛菲尔的脚拇指。她感到酒在“品尝”着她的思想,“品尝”着她最近的记忆。她赶紧逃离开了。

  这时,空气中出现了爆裂声,声音惊动了屋子里其他的酒。一种酒慢慢地冒着皮革似的气泡,窃窃私语;另一种酒泛着黄色,悄悄地吼叫着;还有一种酒密切注视着事态的发展,它的沉默像蜜糖一般浓稠。它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个年轻的入侵者身上。那是一个十分柔弱但稍纵即逝的生物,没有护身符,没有绝杀环,也不知道如何运用这些“绝技秘籍”。

  此时,唯一理智的选择就是赶紧离开,退到走廊里。而理智从来没有让内佛菲尔的脚步慢下来过。

  “滚开!”泽艾拉抓起一个小瓶子,举在手里,准备扔过去。她那长长的光滑的发辫没有了丝带,开始散开,变成了卷曲的波浪。“滚开,否则……”

  “暗……暗门后面有一个面具。”内佛菲尔结结巴巴说道,她不打算放弃,“一个即将碎裂的面具。你把它怎么样了?它一直在尖叫。要是它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它一定会……”

  泽艾拉抽噎着,将小瓶子使劲向内佛菲尔的头部扔去,差点击中。内佛菲尔躲开了,紧接着听到了玻璃摔碎的声音,同时,还听到了很低、很遥远的尖叫声,那东西迈开蜘蛛腿,仓皇逃走了。

  “……我一开始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事实上,很长时间里我都不知道。”内佛菲尔继续说道,“直到刚才,直到刚才你冲着我尖叫。那个面具发出的声音就是你的尖叫声,泽艾拉。我不知道你是冲着谁喊的,什么时候喊的,为什么喊的,也不知道喊的是什么。可是我知道那就是你,就像我刚才敲门前听到你的哭声一样。你为你做过的事情在哭泣。如果你早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你是不会去做的。那是你用‘神酒’无法抹去的一个错误。”

  “你就是那个错误!”泽艾拉高声喊道,“第一次跟你说话,就是我这辈子犯下的最糟糕的错误!不过,我可以抹掉它。我是谁?我是柴尔德辛家的人!是的,我可以把错误抹掉,再也不去想它。你是我大脑里的污垢,我要把你抹掉。很快,我就忘掉了,一点痕迹都不留!”说着,泽艾拉当着内佛菲尔的面,把手伸向桌子中央的高脚杯。

  “别!别别别!”

  内佛菲尔跳着,动作十分笨拙。她忘了泽艾拉的脚落到了哪些石板上,于是,就胡乱跳着,自以为不会毁掉那些圈圈。当她从魔符上面跳过时,淡淡的紫晶须伸了出来,像鞭子一样,试图抓住她。魔符白色的尖牙插入她裙子的褶边和她记忆的边缘。她尖叫一声,猛地一踢,挣脱了出来。这时,她听到了棉布撕裂的声音,也听到了内心深处撕裂的声音,仿佛无数词语从她大脑里被撕走永远消失了似的。她清清楚楚地感到,有张嘴巴因为只差一点没咬住她而失望地合上了。

  她跑到屋子的另一端,这时,泽艾拉正好端起酒杯,准备喝下去。内佛菲尔一头撞向眼前这个酿造葡萄酒的女孩,把她手上的杯子打掉了。杯子在空中飞着,翻滚着,“神酒”像深紫色的珍珠一样洒向四面八方。当酒滴溅到地面上时,突然出现了一阵失望的尖叫声,仿佛有人用钢丝绒拨弄着小提琴的琴弦一样。一大滴酒不偏不倚落到了泽艾拉的手背上,一时间,似乎她要把酒滴送入口中。接着,它冒着烟,仿佛要进攻似的。泽艾拉张开嘴,但没有喊出声来。她像掸掉蝎子一样,迅速把它掸飞了。

  泽艾拉盯着手上酒滴刚刚落下的地方,浑身发抖,接着,她整个人崩溃了。她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脸,胸脯无助地一起一伏,哽咽着,欲哭无泪。内佛菲尔在她身旁蹲了下来,抓住她的肩膀,使劲摇晃着。

  “别!别这样!你知道满脑子是洞、失去记忆的感觉吗?你知道到处是缝、无法匹配的感觉吗?它会让你疯掉!就像我一样!”

  “我也不想啊!”泽艾拉突然失去了往日成年人一般、大姐姐一样的风采,“可是,那些记忆,满脑子的画面,我实在受不了。我就是想把它们全部忘掉……”

  “可是,神酒也不可能把什么都抹掉。表面上,它把很大的一个记忆通道给关闭了,可事实上,记忆还在,就像骨头里面痒痒一样,想挠却挠不着,又像有人紧跟在你的后面,你又无法回头去看他。而且……如果我们记不住自己所犯的错误,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还会再犯?”

  “你不明白——”

  内佛菲尔双手搂着泽艾拉,使劲抱着她。

  “不明白什么?我知道,你一直在对我撒谎。也许,你向我隐瞒了很多东西。我知道,这里面可能计划套着计划,阴谋套着阴谋,而我只是个工具而已,一直都是。就连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也是。不过,没关系,你是我的朋友。你是我的朋友,而且,你遇到了麻烦。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很难,很不容易,而我又非常愚蠢,蠢到根本没有看出来。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行。那样的话,事情会变得更糟,对你,对我,都不好。”泽艾拉抬起苍白的脸,目光离开了自己的双手,“你的脸——”

  “我不在乎!”内佛菲尔大声喊着,声音传遍了整间屋子。酒在桶里发出潺潺的声音。“我不在乎我的脸!我太蠢了,我受够了。正是因为我这张脸,所以大家希望看到我的蠢样。即便这意味着我必须离开,到山洞里去扛大包,我也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必须知道。”

  泽艾拉看了她好半天。她的脸色十分苍白,白得就像白垩悬崖一样,而且,她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

  “就像一出剧。”泽艾拉最后小声说道,“有场景,有台词。而且,我……我很擅长表演。

  “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勾起你对阿伯莱恩夫人暗室的好奇心的吗?嗯……你说得对,当你在她的客房里睡觉的时候,是我敲的门。我告诉你说,我找到暗室了,而且,我把钥匙也给偷来了。你直接出来了,跟在我后面,穿过画廊,顺着楼梯,来到园子里,然后……进了那个房间。

  “你进去时,我站在外面放哨。突然,你在里面变得十分暴躁,开始砸东西。没办法,我只得冲了进去,抱住你,直到你慢慢平静下来。我……我不知道那个东西会让你变成那样!”

  “里面有什么?”好奇心再次占据了内佛菲尔的大脑。

  “不知道。等我进去时,发现你把我们带来的捕蝇草给砸碎了,屋子里漆黑一片。我想里面有不少面具吧。我没仔细看。

  “但是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那个东西把你的心给撕碎了。等我们来到亮处时,我发现,你的脸上充满了火焰、你目光如刀、号叫、痛苦,还有……我无法再看下去了。后来,你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顿时,你惊慌失措。

  “我当时跟你说,我们必须把那段记忆抹掉,否则,阿伯莱恩夫人只要看你一眼就知道你见过那个暗室。那样的话,你我一个都甭想活着出来。即便可以,摄政王也会把我们一一处死,因为我们把一个‘毁了容’的你带给了他。接着,我把我的小酒瓶给了你,还让你吃了一块飞蛾饼干,这样,等你醒来以后,嘴里就不会留下酒的味道了。我甚至告诉你把酒瓶扔到什么地方,回头我就可以去取回。”

  “这么说,你没做错什么呀!”内佛菲尔想了想,抓住了泽艾拉陈述中最闪光的地方,“你只是帮助我找到真相,后来又在保护我,对吧?”说着,她突然想到了一个细节。“糟糕!我把东西打破了。阿伯莱恩夫人一定知道,我们去过那里!”

  泽艾拉瞪着眼睛,突然,她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

  “噢,内佛菲尔!”泽艾拉气喘吁吁地说道,“你的智商啊!你要是不那么相信人该多好啊!你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你觉得是谁告诉了我怎么进入那个暗室的房门?你觉得是谁给了我房间的钥匙?你觉得是谁把所有的‘礼宾小姐’支开,让我们自由进出那个房间而不被发现?阿伯莱恩夫人当然知道我们去过那个房间,这一切都是她一手安排的!

  “这一场哑剧,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蒙骗她,而是为了蒙骗你!”

  “蒙骗我?”

  “对,蒙骗你!你被带到房间里,那样,你就能看到某些可怕的东西。那个东西能把你的心彻底撕碎,比你在地下城看到的东西要可怕100倍。你的所有恐惧都将写在你的脸上,并因此把你的脸彻底毁了。”

  “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内佛菲尔脱口问道,“阿伯莱恩夫人为什么要那样做?”她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因为,”泽艾拉答道,她的脸色十分疲惫,“她知道,你一旦发现自己的脸给毁了,就会惊慌失措,就会——”

  “把酒喝掉。”内佛菲尔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失去了方向,仿佛脚下的地面塌陷了,整个人浮在空中似的,“一切都和酒有关,对吧?一切的一切,那样,我就会把酒喝掉,然后,我就什么也都不记得了。”

  内佛菲尔记得,特案调查员特勒贝尔曾经像铁塔一样高高地站在她的身旁,质问她,那样子咄咄逼人,好生吓人。

  “你在品尝之前吃解药了吧?”

  “哦,天啊!”她低声说道,“告诉我没有,告诉我你给我的酒里没有解药!”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泽艾拉悲叹道,“我是在奉命行事,我只是在执行我的任务。我只负责给你喝解药这部分工作。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摄政王死了,接见室里尸体遍地,鲜血直流。那个场景……我以前见过死人,见过几个。如果是我的原因导致他们死亡,那尸体看上去是不一样的。它们似乎什么都知道,即便我闭上眼睛,也能看到它们。”

  “可是,如果你事先不知道,那就不是你的错。听着,泽艾拉。这事必须让别人知道!如果真的是阿伯莱恩夫人毒死了摄政王,而你是唯一的知情人,那么,你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我们可以告诉你伯父马——”

  “嘘!”泽艾拉举起一只手,示意她别说话。走廊里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接着,有人敲门了。

  “泽艾拉?”这是马克西姆·柴尔德辛的声音。内佛菲尔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她正要开口,突然,泽艾拉抓住了她的胳膊,使劲地摇着头。

  “怎么了?”内佛菲尔低声问道。

  泽艾拉用一根手指按住她的嘴唇,不让她说话。与此同时,她的脸上挂上了一种恳求的笑容,那是144号面孔——羽翼未丰的小鸟爱怜的乞求。她使了个眼色,让内佛菲尔躲到一个较大的木桶的后面,内佛菲尔没有办法,只好照办了。

  “进来。”泽艾拉喊道。门开了,身材修长的马克西姆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他也系着黑白相间的围裙,戴着很多指环,还有一个刻着符文的护身符。他环顾四周,看到各种酒都在躁动不安,看到地上的碎玻璃,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亲爱的小宝贝,”他开口说道,“我们时常想把失败了的试验品扔到地上。可是,我们没有那样做。你的那些红酒怎么变得这么嘈杂。要是声音再大一点,它们就会注意到彼此的存在了。那样的话,我们怎么办才好?”

  “对不起,马克西姆伯父。”泽艾拉的态度一下子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她不再战栗了,方才的歇斯底里也像一条旧围巾给抛到九霄云外。她此时的语气,就像一个准备充分马上就要开始背诵诗歌的小学生一样,清清楚楚,又不失小心谨慎。“我刚才正在研究我提到过的那个混合酒,后来我觉得不怎么样,就把它扔地上了。酒瓶碎了,把其他的酒给惊醒了。所以,我决定靠墙待着,等它们平静下来再说。”

  “所以,你考虑好了,不想抹掉那段记忆了?听你这么一说,我很高兴。”柴尔德辛朝自己最喜欢的侄女挤了挤眼,笑了笑,然后,他朝屋子另一端小心翼翼地走去。他时不时地停下来,对着酒的方向轻轻地说着什么。他舌头卷得很厉害,听起来像小猫呜呜的声音,令人感到宽慰。“当时你说要做,我答应了。我本可以让你回到波莫洛学院多玩几年,不过真那样的话,我会很失望的。”

  泽艾拉十分温柔地笑了笑,十分小心地把散乱的发辫拢了拢。但是她的目光避开了内佛菲尔藏身的地方。不能不说,她这个180度的转变有点诡异。

  “现在需要的就是一点点勇气。”马克西姆和颜悦色地补充道,“如果你能学会直面过去,而不是逃避,今后你不管做什么,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谋杀好比爱情,第一次,会把你吞没,第二次,就简单多了。我保证,从今往后,不会让你和我们的颜匠朋友一起共事了。”

  内佛菲尔终于听明白了,她静静地喘着气。为什么她过去一直认为阿伯莱恩夫人是唯一的策划者?为什么泽艾拉会执行一个她讨厌的颜匠的命令?她怎么早没想到阿伯莱恩夫人可以在哪儿得到令人彻底失去记忆的酒?她怎么早没想到可以把毒药的解药十分巧妙地溶进酒里?

  她感到此时自己站在一个光线昏暗的屋子里,看着身边的灯一一熄灭。黑暗慢慢吞噬着她,让她感到十分孤单,差点窒息。谁也不能相信。让她落入陷阱的计划,正是她的保护人马克西姆·柴尔德辛的杰作。 面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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