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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权力分配

面具人 [英]弗朗西斯·哈丁 10238 2021-04-06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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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寂像黑色的池水一样在屋子的上空弥漫着。每个人都转过头来,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的人。他们的一生似乎都受制于一片不知疲倦的险恶的大海,而此时此刻,它却突然变得沉寂了,消失了,留下一个个石峡,滴水的深渊里到处都是挥舞着四爪的奄奄一息的海怪。就连那空荡荡的王位及其象征的权力也无法转移他们的视线。

  内佛菲尔蹲在摄政王旁边,浑身发抖。她只知道,她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感受不到任何脉搏的跳动。她觉得他最后终于朝她微笑了一下,而那个笑容此时还挂在他的脸上。

  就在大家沉默不语的时候,接见室的双开门打开了,一队穿着紫色制服的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其中,有6个人是来自特案调查组的,而走在最后的两个人是香水商,眼睛用丝绸给蒙上了。人群往两边退去,给他们让出路来,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摄政王的尸体和蹲在他身旁的一个小小的身躯。突然,内佛菲尔注意到她手上和顶针上光亮透明的血液,像罩光漆一样。特案调查员停了下来看着他们,接着,把目光转向特勒贝尔。

  “他没气了。”内佛菲尔低声说道,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脉搏没有了。我刚才试图给他止血……”

  特勒贝尔向前走了几步,和新来的人站在了一起。没有人试图阻止她。突然,她不再是手持利剑上气不接下气的孤独女人了,而是一个搬来了救兵的权威人物。

  “谁上去把钟摆关掉!”她果断说道。为了盖过嘈杂的场面,她把嗓子都喊哑了。几个身着白色制服的仆人快步跑到暗道机关的开关处,顿时,像刀片一样锋利的钟摆不再摇动了。“大夫,尊敬的阁下需要治疗!”两名医生犹犹豫豫,十分焦虑地看着彼此的保镖。“嗯,可恶!快去给尊敬的阁下治疗!你们两个都去!你们两个人,如果有谁有奇怪的表现,或者异常的举动,另一个人必须马上向我报告。卫兵,把你们的武器瞄准两个大夫。等候我的命令,随时开火。任何人不得进入此屋,或者离开此屋!其他人,原地待命,等候审讯。”

  卫兵和医生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像雕像一样立在一旁。等他们醒悟过来后,连忙战战兢兢地执行命令。医生走近时,内佛菲尔跪着往后挪去,眼睛一直盯着倒在地上的人,他那光滑的头发像一把闪光的扇子一样铺在呈镶嵌图案的地面上。她用手绞着腰带,那上面黏糊糊的,不过,依旧有着珍珠般的光泽。没有人和她说话,然而,时不时地有人把目光投向她。这些人的脸上毫无表情,一看就是刻意装出来的。

  难道是我的错吗?或者是我把事情搞得更糟?

  医生们似乎不愿意开始检查。内佛菲尔离他们很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的手在颤抖。

  “尊敬的阁下,冒昧了,请原谅……”一名医生嘟囔着。显然,没经过允许,他甚至都不敢触碰他尊贵的病人。

  “你应该快一点。”特勒贝尔冷冷地说道,“毕竟摄政王有令,他去世之后,所有的大夫和食物品尝师都要被处死。给你点动力,让他起死回生吧。”

  她还在试图恢复自己的气息,同时用袖子擦了擦眉头上的汗水。

  她的提醒起到了预想的作用。医生们急切地打开皮包,把珍珠膏涂抹在摄政王的鼻孔里和嘴唇上,在他脸的上方点燃了香炉,用耀眼的黄色糨糊在他的手掌心印上了魔符。

  内佛菲尔昏昏沉沉中也听到了特勒贝尔说的话,这令她大吃一惊。摄政王的食物品尝师在他死后都要被处死。尽管特勒贝尔说要救摄政王的命,但是,内佛菲尔非常肯定的是,她是亲眼看着他死去的。现在,他似乎要把她带走了。

  “把所有的门都关上!”特勒贝尔手里拿着剑,边走边命令道,“任何人都不得离开。等摄政王醒来时,他要对此时轻举妄动的人一一审判。大夫们,马上报告,有什么进展吗?”

  两名医生非常内疚地跳了起来。此时,他们的皮包都空了,他们似乎正用尖尖的贝壳把什么东西注入摄政王的耳朵里。由于惊慌,他们的手一直在抖个不停。

  “嗯,没有……嗯,有。”一名医生连忙答道,“有一些重要的发现了。再给点时间!求求你,请再给点时间!”

  时间给他们了。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只听到有人拖拽尸体的脚步声,可是,病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最终,医生们颤抖的手从摄政王玻璃般的身体上移开了。

  “调查员……”一名医生发话了。他的声音很低,语调里透着恐惧,“我们试遍了各种方法……各种起死回生的药物,包括凤凰血……我们的仪器没有检测出任何生命体征,甚至一丁点脉搏也没有……”

  接下来是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出现了怀疑和恐惧的私语声。

  特案调查员特勒贝尔的脚步停了下来。一时间,她踌躇不决,呼吸非常急促。她紧紧抓住利剑,仿佛要把医生的话从空中劈开。过了一会儿,利剑的尖端慢慢垂了下去。

  “愿他安息!愿他的事业永续!”她渐渐恢复过来,低声说道,“所有人原地不动!摄政王被暗杀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接受调查!”

  “被暗杀了?”卫兵的头目大声说道,其他人也随声附和,声音传遍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可是,尊敬的阁下是自己把自己刺死的!”

  “是的,没有任何先兆,他完全疯了!”特勒贝尔驳斥道,“这里边有预谋。毒药,香水。我要揭穿这个秘密。调查员,随我来。”

  空气中依旧充满了紧张的气氛。调查开始了,证词一一被记录下来了。特案调查组带来的香水商在屋子里慢慢移动着,他们用敏锐的大鼻子使劲嗅着,嗅着那些一脸谄媚的证人。露在外面的口袋和布袋都被翻过了,衣服也被仔细搜索,看是否有暗藏的口袋,剩下的食物和饮料,也被情愿和不情愿的人一一品尝。

  香水商肯定的是,屋子里用过的唯一的“香水”就是用来唤醒“右眼”的粉末,里面没有任何致疯的成分。品尝过甜点的人没有任何一个表现出自戕的迹象。

  “不是香水的问题,那一定是毒药了。”特案调查员特勒贝尔一遍一遍小声嘟囔着,“一定是。不在甜点里面,那么……可是,也许在别的东西里面。那个东西给整个吃下去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供检验。嗯,有了!抑制气味的飞蛾饼干!大部分饼干可能让摄政王一口吃下去了,剩下的一丁点,可能让什么人吃了……你!”

  最后一个字说得很轻,但是,充满了杀气。内佛菲尔正倚在墙上,满脑子胡思乱想。她睁开眼睛,看到一双靴子站在了她的面前。她的目光扫视了几身紫色的袍子,发现特勒贝尔正低着头冷冷地看着她,一脸的厌恶。

  “总是你!任何事情到了最后都到了你这里!怎么回事?”特案调查员半蹲下去,这样,她的目光和内佛菲尔的就在一个平面上了。换了别人,这个姿势可能是一个友好的表示,让人看上去不那么可怕。然而,此时此刻,这让内佛菲尔想到了一只低下头来窥视老鼠洞的猫。“你在品尝之前吃解药了吧?”

  “我?没有,没有,我没有!我……”内佛菲尔皱着眉头,绞尽脑汁地想着会不会是她乱中出了什么差错,“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吃下任何不该吃的东西!都是食物品尝师该吃的东西,再就是摄政王吃的东西!不过,有一样东西,一样我吃了以后呕吐的东西。那东西是在我从地下城回来后给我的——”

  “对了,是泻药。所以,解药一定是在这之后吃的。小女孩,把那以后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任何细节都不能漏掉!”

  内佛菲尔恍惚中开始慢慢讲述着她从地下城回来后所发生的一切,只隐瞒了她和泽艾拉以及和阿伯莱恩夫人之间的对话内容。当内佛菲尔讲到她曾离开过食物品尝师的住处时,调查员一下子来了精神,开始询问她,看看是否有人在她睡眠期间给她下了药。当她获悉内佛菲尔在一个从里面反锁的房间里睡觉时,显然大失所望。

  内佛菲尔讲完了。特勒贝尔十分不满地哼了一声。她逼着她一遍一遍讲下去,偶尔会问她几个问题。内佛菲尔讲着讲着就把自己给忘了。每当她的目光和特勒贝尔的相遇时,她的大脑就变得一片空白,整个人也变得吞吞吐吐,结结巴巴。

  求求你,我现在什么也不要想,就想睡觉。可以躺在上面休息的厚厚的地毯几乎不见了,她的目光所到之处全是碎石沙砾。她曾想过,如果她假装吃了解药,调查员会不会让她睡去。

  “够了!”特勒贝尔厉声说道,“把这个女孩抓起来!”内佛菲尔惊得张大了嘴巴。特勒贝尔根本不予理睬。“不能再耽搁了。”她对身边的调查员小声说道,“必须马上行动。看到这里被查封了,谣言一定会不胫而走,不翼而飞。摄政王的死讯必须公布,而且,必须由我们来公布,免得有人要争权夺利。通知宫里的人,在儒雅厅开会。”

  所有的门都打开了,信使奔走相告。内佛菲尔脚不点地地被人带了出来,穿过等待的人群。那些人个个伸长了脖子窥视着她,有的挤进满地是血的接见室。他们的面部表情十分丰富,拼命寻找一张自己没有的面孔。突然,在她被带离走廊的一瞬间,内佛菲尔觉得她在人群中看到了泽艾拉那张憔悴苍白的脸。

  *

  内佛菲尔被特案调查员包围着,手被铐着,脑袋感到天旋地转,她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给拖到了儒雅厅。她在黑暗中站着,周边的灯笼很小,像萤火虫一样。她意识到,那些灯笼离她很远,而她此时站在她所见过的最大的洞穴的中央。洞穴里面回荡着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崭新的灯笼一盏接一盏飞了进来。儒雅厅没有坐满,但是,随着宫里的人接到通知后急急赶来,这里变得越来越满。

  内佛菲尔费了很大劲才模模糊糊看清了前排的人。他们几乎都带着双筒望远镜,每个人都把望远镜举到了眼前。她不知道,这里面的人是不是都在仔细地观察着她。突然,她的心情非常沉重,仿佛他们的目光有重量似的。

  “各位先生,各位工艺人,凯弗纳市的精英们!”特勒贝尔的声音在偌大的大厅里回响着,人群里发出的嘈杂声慢慢消失了。“今天,我给大家带来的只有悲痛。尊敬的摄政王阁下、我们凯弗纳市的主人和城市之父遭人谋杀了!”

  人群中传来了清晰的惊愕声和怀疑声,像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之后,那些声音随着特勒贝尔再次开口描述摄政王突然离去的过程又慢慢退去了。

  “特案调查组已经得出结论:他是因为中毒而自杀的。”她终于说道,“他是被自己的食物品尝师——来自外埠的内佛菲尔给出卖了。现在,我们已经把她抓起来了,准备审问。摄政王生前有令,一旦他被谋杀,将由特案调查组临时接管凯弗纳市,彻查并严惩行凶者。从现在起,我们正式行使对该市的管理权。”

  “很抱歉,我对此持有异议。”

  内佛菲尔发现,好几位身材高大的人正步履坚毅地朝她和特勒贝尔所在的讲台走来。他们用棍子挑着灯,这样,他们酒红色的服装在整个宫里都可以让人看得清清楚楚。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非常熟悉的瘦弱的身影,嘴巴里总是藏着笑。不过,此时此刻,那笑意藏得很深,一点也看不出来。

  “回到你的座位上去,柴尔德辛。”特勒贝尔直了直身子。

  “尊敬的调查员,很明显,你很愿意相信摄政王是被谋害的。这样,你就有了一个极好的借口来接管这座城市。如果有一丁点迹象表明摄政王是死于谋杀,我们都会心甘情愿地匍匐在你的面前。”

  “现在是特殊时期,特案调查组不来接管城市,谁来接管?”特勒贝尔厉声反驳道,“难道是你?”

  “议会。”柴尔德辛心平气和地说道,“一个代表各个行业、代表城市各阶层利益的议会。”

  “你是在质问尊敬的阁下赋予我的权力?”特勒贝尔反问道,“你是在挑战摄政王的权威吗?”

  马克西姆·柴尔德辛长舒了一口气,脸色骤变,很难想到这是一张曾经洋溢着笑容的脸。

  “是的。”柴尔德辛说道,“我是在挑战摄政王的权威吗?这个人已经死了。他疯了,跟自己较上劲了,最后把自己捅死了。是的,这个事情发生之后,我觉得应该对他的权威发起挑战。”

  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空气似乎变得稀薄,没法呼吸了。

  双方怒目相向,对峙起来。内佛菲尔发现,双方互不相让。她很难想象,对方能从彼此身上找到什么漏洞。此时,她的思想很难集中,但是她明白,有一把看不见的利剑正悬在她的头上。柴尔德辛想阻止它落下来,却使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这件事情应该由宫廷来做主。”最后,柴尔德辛大声说道,“说出你的想法,调查员。我也会说出我的。让宫廷来为我们做主吧。”

  她列举了一长串过去10年里试图谋害摄政王的案例,如带毒的箭头、脆弱的洞穴支柱、能让耳朵流血的哨音、引人垂涎的尖尖的石头、活蹦乱跳的猎豹蜘蛛的香水、床单上的毒刺以及训练有素的攻击蝙蝠等等。

  “看到这些,你还想让我相信,摄政王的突然离去不是阴谋的结果?摄政王的敌人心灵手巧,而且不知疲劳。尽管尊敬的阁下有时候他的心思让人很难揣摩,但是他为人非常谨慎,足智多谋,精明能干。他让整个城市稳稳当当地走过了500多年。你觉得这样一个人会突然因为吃了甜点而死去吗?”

  让内佛菲尔感到大吃一惊的是,黑暗中,人群里竟然传来了肯定的低语声。

  “最后,有很多奇怪的现象都围绕着这个女孩。她是外埠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让谁给带进来的。尊敬的阁下最喜欢的食物品尝师刚刚死去,她就出现在宴会上,正好填补了这一空白。她的行为从头到尾都非常古怪,难以解释。她是解开这个谜底的关键。这把钥匙,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它转动起来。”

  听到“无论如何”四个字,内佛菲尔吓得浑身发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说话。在这可怕的沉默中,让内佛菲尔十分担心的是,柴尔德辛很可能不打算提供任何答案。

  “把那个孩子带过来。”他最终说道,“掌灯。让宫里的所有人都看看她。”

  内佛菲尔被带了上来。几十盏灯对着她的脸,照得她什么也看不见。

  “你吃解药了吗,内佛菲尔?”柴尔德辛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平静,“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你好好想想。”

  内佛菲尔摇了摇头。“没有。”她哽咽道,“我想过了,真的想过了……没有。”

  “看着她。”他转过身去,面对着听众,“你们看着她,还会再怀疑她吗?

  “如果特案调查组想把她羁押起来,我想,明天她会给我们说出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故事来。从证人口里挖出真相非常容易,让他们说谎同样不费吹灰之力。是的,在特案调查组给她上几个小时的手段之后,我敢肯定,她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对天发誓,她吃过解药,或者说,为了止痛,她曾到月球上走了一遭。不过,此时此刻,你会发现,她说的都是真的。什么出卖啦,毒药啦,谋杀啦,通通都不存在!”

  灯落了下来,内佛菲尔发现自己在暗影里再次眨了眨眼睛。

  “亲爱的朋友们,”柴尔德辛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后继续说道,“我不否认摄政王非常伟大。整个凯弗纳市是围绕着他而展开的,就像犰狳的壳一样。没有他,简直无法想象这个城市会是什么样子。他是这座城市的大脑和灵魂,是主心骨,是定心丸。他代表着城市的过去,也是这座城市命运的化身。

  “怎么样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同时又不怠慢他?我看,这不太可能做到。这位调查员说过,摄政王‘突然疯了’。然而,在内心深处,我们都知道,这没有什么突然不突然的。多少年了!也许,100多年了。这么多年来,我们也一直诚惶诚恐、十分谦卑地跪在地上俯首称臣,根本没有时间去注意他正一步一步毫不回头地走向疯狂。

  “是人就得睡觉。所以,大家都会睡觉。你们之中是否有人度过了没有时间概念的日子?你还记得睡眠不足对你大脑造成的伤害吗?想想吧,摄政王度过了多少这样的日日夜夜。

  “你们可能会骗自己说,我没有发现他的左脑和右脑正离得越来越远。你注意到了它们互相倾轧、互相掣肘吗?它们彼此之间互不信任,一方可能拿出一包粉末,让他快速吸入,从而阻止另一方做出愚蠢的事情。是啊,等大限来临,它会来得很快。也许,我们应该感谢我们的幸运星。如果凯弗纳市陷入内战,如果一个身躯内两个敌对的领袖打了起来,那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对我们来说,摄政王代表着连续性。他的存在使得大家可以玩一场游戏,假装一切都可以像现在一样,永远不变,直到永恒。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告诉我们,如果你试图阻止变革,结果会是怎样。总有一天,缺乏睡眠会反过来咬你一口,一味想着别人对你的威胁会把你吞噬了,而且,即便你的身体忠实于你,你的大脑最终也会背叛你的。

  “变革是必要的。不管我们如何反对,变革总是要来的。现在,很多人都指望着特案调查组,听命于特案调查组。他们说,特案调查组会继承摄政王的遗志,执行他的命令。他们将使一切维持现状。如此一来,摄政王的灵魂还活在大家心中,继续统治着我们,威胁着我们,安慰着我们。这样,我们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世界改变了,我们也必须改变。凯弗纳市也必须改变,来适应我们,而不是我们削足适履,去适应它偏狭的躯壳。几百年来,每个人都要围着摄政王的意愿转。我们对城外的风光不屑一顾。我们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外边的世界并不精彩。外边的世界只是一片荒原,上面住满了晒黑了的野人,他们蜷缩在被飓风围困的破棚子里。

  “现在,让我来告诉大家吧。外面的世界丰富多彩,引人入胜。那个世界完全可以变成我们的。你真的知道外面的人是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我们吗?我们居住在一块神奇的飞地上。在这里,什么人间奇事都能发生。在这里,香水价值连城,香水是女孩踏入上流社会交际圈的通行证。一勺‘培帕瑞可’香料可以换来很多金子,够军队里一个团的人马用上一年。我们都知道,只要拿出一丁点货物就可以从外部世界换来我们所需要的任何东西。亲爱的朋友们,这样做很简单,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干。

  “我们为什么不派遣涂抹了香水的使者前往世界各大强国?为什么不去奴役那里的国王、君主和大臣?我们为什么不拥有一支自己的军队来保卫自己的国土?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发现金矿,那些接触过香料的勘探人员举世无双。我们的将军将和奶酪师一样,拥有独到的战略眼光。我们为什么只是胸怀自己,为什么不能放眼外界?真要那样的话,天就要塌下来了吗?世界末日就要到来了吗?

  “为什么?因为,到现在为止,即便摄政王不在了,我们依旧还是他的俘虏。亲爱的朋友们,我们一定要摆脱他。特案调查组说过,在他的统治下,凯弗纳市繁荣了500年。事实上,它只繁荣了400年。在最近的100年里,一切都崩溃了,包括我们的统治者本人。摄政王死了,不能怪这个女孩。实际上,他一直处于慢慢死亡的过程当中。到了最后,就像各个朝代都要灭亡一样,他的大限也终于到了。”

  一开始,掌声寥落。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把麻木中的内佛菲尔给惊醒了。慢慢地,有人把选票收了上来,计票完毕后,当场宣布了结果。特案调查员一方败选了,他们无权接管凯弗纳市。不过,他们可以继续调查摄政王的死因,并保证在两个月的时间内找出证据,以便在儒雅厅举办的听证会上出示。而且,在此期间,他们并不享受特殊的紧急权。与此同时,一个议会将被组建,负责管理凯弗纳市的事务。

  对于内佛菲尔来说,这一切没有多大意义。她只知道,马克西姆·柴尔德辛冲她看了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她头顶上那把看不见的利剑没有了,是柴尔德辛冒着被折磨、被处决的危险把她从利剑下面救了出来。 面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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