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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幽灵庄园 [英]弗朗西斯·哈丁 7399 2021-04-06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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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等言和再次恢复意识,有一阵子她只能感觉到下巴上的疼痛,疼得像一个橙红色的大太阳在那里跳动。恢复全身的知觉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她的头很疼,感到恶心想吐。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垫上,在一间类似书房的窄室里。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试图打开门。门被锁上了,窗户也被封住了。言和心头涌上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惧,她又被囚禁起来了。

  “大家都还好吗?”她无声地问道,突然开始为她这些麻烦的乘客担惊受怕。

  “应该是,”医生佯装镇定地说,“那……我们大费周章终于找到了赛蒙·费尔莫特,你觉得真的有必要用木头打他?”

  “那个人活该被打,”优生动了感情,“不能用整棵树打他真是太遗憾了。”

  言和虽然身陷囹圄,下巴又疼,但她还是笑了出来。她发现她也能感受到熊无边无际的温暖,这令她松了口气。

  “摩根呢?你还在吗?”没有回应,但这也不足为奇。“咱们在哪儿呢?”言和改口问。

  “我不知道,”优生回答,“自从那个家伙打了咱们的下巴,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以为你们能在我睡觉的时候移动我的身体,睁开我的眼睛呢?”言和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下巴上的瘀青很疼。

  “正常睡觉的时候,是可以,”医生说,“然而当你真的昏迷,我们压根动不了你的身体。这个发现挺有意思,但现在可不方便。”

  言和爬到了床上,努力透过小窗户向外看去。她能看到树,还有树后面白合楼的烟囱。她估计自己被关在门房里了。

  门突然开了,她吓了一跳,一个仆人走了进来。

  “你得跟我走。”他说。

  他把她领出窄室,进入一间空荡荡的小房间。那个打言和的黑衣男子坐在一张书桌后面的椅子上,赛蒙靠着墙,还是一副冷漠的面孔。

  黑衣男子大概三十岁,发际线已经开始后退了。他眼神犀利,但眨眼很用力。言和怀疑他经常在蜡烛边上读书。

  “重要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他说着从文件上方抬起头,“剩下的只要你供认不讳,查漏补缺,告诉我们还有谁和你一起蹚了这浑水。”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她,“你现在还有时间说服我们你是被其他人带上歧途的。你年轻,又没上过学,很容易被魔鬼耍的花招骗了。”

  言和想起赛蒙喊的话,顿时脸红了。

  女巫。

  “什么魔鬼的花招?”也许言和能继续假装自己是一个担惊受怕的小女孩,“你为什么要打我?你是谁?我为什么在这儿?”

  “你为什么来白合楼?”审讯的人不理睬她的问题。

  “我是来找伊莲娜夫人的。”她反驳说。

  “我这儿有一份士兵威廉·霍尔的笔录。”审讯者翻动着他的文件,“他说他有一天意外遇见了你。你当时几乎裸体,四肢着地跳跃着,像野兽一样咆哮,用牙齿撕咬一条活鱼。”

  “我把裙子提起来去溪流里洗脚,运气很好,从水里捞出来一条鱼。我正四肢着地防止鱼跳回水里!”这比预想的情况更糟,她的敌人明显已经从周围搜罗到了证词。

  “他还说你从他脑袋里截取了一段记忆,借此戏弄他。你知道他心里的感受,脑海里的幻想,这都不应该在你的能力范围内。”

  “我在神示中看到的!”

  “并不是所有的图像都来自万能的主。有些是虚弱的头脑出现的幻觉……有些是魔鬼送来的谎言。”

  言和的心沉了下去。似乎预言家和女巫之间只有一线之隔。

  “我还听说你对付动物很有一套,”审讯者继续说,“在白合楼有一只叫威特金的黄猫。人们说这只猫抓挠所有人,对他们吐口水,但它见了你不到五分钟,就磨蹭着你的脸好像要和你说话一样。”

  “我给了它一点吃的,”言和说,“这是一只猫,你给它一块培根皮就能换来它的爱!”她简直不敢相信,动物对她的陪伴现在竟然成了说明她是女巫的证据,这可真像个笑话。

  “你让它吮吸你的耳朵了吗?”他问,依旧是沉静、严厉的口吻。

  “什么?”

  “女巫会给魔鬼和幽灵哺乳,有时候她们的乳头会长在奇怪的地方。一个女人曾被一只长着男人面孔的老鼠找上门来,他从她耳廓上的乳头喝奶。”

  他终于说出了这个词——“女巫”。言和能感觉到自己起了鸡皮疙瘩。

  “没有,”她尽量用嗤之以鼻的口吻说,“没有猫从我的耳朵喝过奶。你被什么人的谎言误导了。”

  “是吗?”他冷冰冰地问,“我们亲耳听到了,你体内的魔鬼在树林里咆哮。”

  那他们都听到言和在雾气缭绕的林地里发出熊的怒吼了。他们已经确信她不是正常的生灵。审讯者只是递给她绳子,让她说谎,把自己吊死。

  他的目光很严厉,他的眼睛因为睡眠不足而微微泛红,但言和在其中看到了一丝光亮。他并不英俊,个子不高,胆子也不大——正常情况下他并不引人注目。但现在并不寻常,人们必须注意他,他在做上帝的工作。

  熊又困又累,但还醒着。它能闻到这个黑衣男子身上散发出上等香皂的气味,也散发着他人的痛苦的气味。他闻起来就像小柯罗。

  “我们知道你想杀死费尔莫特勋爵,”黑衣男子说,“他跟我们说过了。现在是你跟我们讲讲费尔莫特家族的时候了。”

  赛蒙仍然镇静地在一旁旁观。他像猫一样似笑非笑,但即使是猫,它的残忍也是有限度的,而人没有。言和看到他,一股愤怒油然而生。

  “费尔莫特家族的人都是魔鬼,”言和动了情感,“我是从他们那里逃走的。我来找费尔莫特勋爵,因为我以为他能带给我安全。但他比所有费尔莫特家族的人更过分!我喊叫是因为害怕他!”

  “我知道他试图从你身体里驱魔。”黑衣男子说。

  “驱魔?”言和并不知道这个词。

  “把魔鬼驱逐回地狱。主赐给他以天赋,他能驱逐魔鬼,永远平息那些不安分的灵魂——”

  主赐给他……真是太荒唐了。“你们这些蠢货!他在牵着你们的鼻子走!他根本没有平息鬼魂!他吃掉了鬼魂,我亲眼看见他那么做了,所以我才尖叫的!”

  “你应该对他心怀感恩,”黑衣男子严厉地说,“他觉得他可以拯救你。”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什么,然后叹了口气,看着赛蒙。“你说得没错,这人恶毒而且巧舌如簧。如果一个女人是个女巫,那么她通常也是个爱狡辩的骗子。你确定能把她带回上帝身边吗?”

  “给我点时间跟她相处,”赛蒙庄严地说,“我试试能不能把魔鬼从她身体里驱逐出去。”

  “不!”言和说,“不要把我和他留在一起!听我说!他会吃鬼魂!他吃人的灵魂!”

  但他们不听她的,又把她带回了那个小房间。赛蒙跟在后边,让守卫等在外面。

  “你要小心费尔莫特的女巫,”赛蒙告诉他,“如果她开始下咒,我能保护我自己,但是保护不了你。”一旦和言和单独在一起,赛蒙便露出了笑容。

  “你应该谢谢我,”他说,“如果没有我为你说话,这些人可能会用强硬的方法,强迫你改邪归正。”他笑了,“我们来谈谈条件。你告诉我特许状藏在哪儿,我就告诉咱们的审讯者,说我已经把恶魔从你的身体里驱逐出去了。

  “接着他们会和你坐下来聊聊,这样你就可以坦白一切。他们已经对格芮斯海发生的事情有了不少幻想。你告诉他们费尔莫特家族的人都是巫师,乘着蛋壳和迫击炮在郊外飞行;告诉他们这家人逼你在山坡上和魔鬼嬉戏;告诉他们葛特丽管事教给了你如何配制毒药和药水,而厨房的狗用两只腿走路,很听你的话。

  “你看,我现在陷入了两难境地。我跟他们讲了讲格芮斯海的习俗,以换取他们的兴趣和保护。但除非我把特许状给他们看,不然我没有证据,但是这样我就没有能拿来威胁我家人的东西了。但是你,还有你的口供,完全可以用作证据。”

  “我不会做证的,”言和说,“我也不会告诉你特许状在哪儿的。如果我告诉了你,你就没有理由让我活着了。所以我还是不说话了,赛蒙主人。”

  言和称他为“赛蒙主人”似乎比拒绝了他的条件还刺痛他。

  “你身体里有个鬼魂,是不是?”赛蒙眯起眼睛,“是一个疯子。我听见它咆哮了。我估计你没办法消耗它,也没法把它踢出来,是不是?如果你通过了我的考验,我可能还会帮你。

  “那些人以为你被鬼魂附身了,他们想得没错。如果他们开始折磨你的话,迟早会证实这一点的。”

  “这些人想证明费尔莫特家族的人都是巫师,”赛蒙走了以后优生说,“你干吗不给他们做证?干吗不告诉他们在哪儿能找到特许状?我们为什么还要对他们撒谎?你说过你想打败费尔莫特家族。”

  “没错,但我想活着看到费尔莫特家族被打败,”言和慢慢揉着她瘀青的下巴回答说,“而且我只有活着才能救詹姆斯!如果我把特许状给了他们,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有费尔莫特的天赋。那时候他们会怎么想我?我从未跟魔鬼签过什么契约,耳朵里也没有乳头……但我的确在跟魂灵交谈,不是吗?你自己也这么说。熊的确像幽灵一样到处跟着我,我也的确有被魂灵附身。

  “而且如果我把赛蒙宝贵的特许状给了他们,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定罪。你觉得我还能呼吸到新鲜空气吗?”

  “不行,”医生严肃地说,“他们不吊死你、欢呼庆祝挽救了你的灵魂,就算是我们的幸运了。”

  “我现在就只有特许状这么一点筹码,”言和苦涩地说,“而且这也够微弱的了。”

  “这些都是好人。”优生仍在坚持。

  “是吗?”言和反唇相讥。“他们的长官看起来挺享受用权力控制别人的。我以前见过这种表情,而且熊也不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你相信熊的判断?”优生很严肃地问。

  “是的,”言和想了一会儿回答,“我正学着听它的话。它是个野家伙——有很多东西它理解不了,但出事儿的时候它都知道。”

  “那我们就不要相信这些人了。”优生格外坚定,他展现出来的态度令人惊讶。

  “我们还能做什么?熊能帮我们打出去吗?”医生充满希望地问。

  “没那么简单,”言和说,“我不能像放狗一样,把它放出去。它和我都很愤怒的时候……很难有力量能拦住我们。但我们不能直接把门打穿,也挡不住飞过来的子弹。树林里有很多士兵,他们现在都知道我因为巫术被捕了。”

  “那你偷运金子的朋友海伦可能也听说了,”医生说,“她会是你的盟友吗?”

  “也许吧。”言和回答。她怀疑那个红脸的间谍可能是海伦在皇家军的秘密联系人。如果没有言和的警告,海伦也许会和他到一边说话,那样的话她也会被当作怀疑对象的。那个年长的女人也许会心怀感激。“但我们没有办法向她寻求帮助。”

  “是这样吗?”

  “噢,”言和默默地说,“我错了。有办法能联系上海伦。一个危险的办法。”

  “听起来我不太喜欢。”医生说。

  “我也不喜欢。”言和小声说,但她找不到别的办法了。“我需要和摩根说话。”

  “这能有什么帮助?”快克医生叫道。

  “摩根女爵!”言和尽可能大声地在心里默念。“我需要和你说话。我知道我以前追赶过你,但这一次我不会了,拜托,我不会伤害你的。”

  没有任何回应。

  “我觉得女爵不相信我们,”医生说,“她宁愿凭自己的意志出现和消失,这样我们就没法追踪她了。现在我估计她正躲在老巢里呢。”

  言和想起来,在她试图“跟踪”摩根的时候,她曾经被洪水般的情感淹没,曾经侵扰她头脑的那些摧残她的记忆也震慑过她。

  “你跟我说她藏在我脑袋里被封闭的地方,”她沉默地说,“我觉得我知道那是在哪儿了。这些年来,我记忆中有一个章节是我不能正视——不愿正视的。

  “如果那是她的老巢……那我知道在哪儿能找到她。” 幽灵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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