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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另一边,曾芥黙连续在酒吧做充场做了十几天后,她发现除了一些男人总喜欢盯着她看或者找她喝酒之外,其他也没别的什么事。而且,每次那些找她喝酒的男人都回被Amy和于熙扬一一打发,就这样连续几次后,曾芥默自己也总结出了如何和这些男人周旋的办法。
就这样工作了一段时间,她凑够了要还给缪芷沫的四千元,当她打电话准备找缪芷沫还钱时,接连打了几个电话,缪芷沫才接了起来。得知曾芥黙是要还钱之后,缪芷沫给她发了一个酒店的地址,让她过去。
片刻之后,曾芥默打车到那了那家酒店,找到缪芷沫所在的房间号。
敲开门,房间内充满着情欲残留的气息,床上一片凌乱。而缪芷沫裹着洁白的睡衣,对曾芥默抛出一个微笑道:“你先坐会儿,我去淋个浴。”
“在这样的房间内我多坐一秒都想吐,钱在这里,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我走了,你慢慢淋浴。”曾芥默皱了皱眉,掏出一个鼓鼓的信封,摔到床上。
缪芷沫毫不介意地笑了笑,对曾芥默的反应并不感到生气。
“你怎么每次见到我都这副样子,我和你之间好像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么吧?而且,我好像还是你的恩人对不对?我记得我帮了你可不止一次忙哦。”缪芷沫的声音娇俏,眼波流转。
“你能不能不要把你是我的恩人这句话老挂在嘴上?我知道我欠你的,等我有能力了,我一定会全部还给你的!”曾芥默听着这话不太高兴,不耐烦地说道。
缪芷沫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不再说话,只是满含笑意地望着曾芥默,以至于让曾芥默觉得浑身不舒服,她声音有点僵硬的问道:“你,不是要洗澡么?”
“那你不是要走么?”缪芷沫继续笑。
曾芥默愣住了,不管是气势还是能力方面,她都远远不如缪芷沫。
其实,这么久以来,曾芥默对缪芷沫的讨厌已经消除了不少,就像缪芷沫说的,她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曾芥默的事情,而且还帮了她不少忙,不管怎么说,她都没有讨厌她的理由。
只是,人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自从第一次撞见她和Earl的事情后,曾芥默就不太喜欢她,再后来她又莫名其妙地去找过曾芥黙一次,那种理不出头绪的紧张让她觉得缪芷沫是一个神秘又高深莫测的女人,而这样的女人,曾芥默一向是避之不及的。
“其实你不该讨厌我的,我们每个人生活的方式都不同。我的身体可以给他们快乐,他们的权势金钱可以让我满足,大家各取所需,有何不可?不过,有一点你要相信,那就是,从头至尾,我都对你没有恶意。”缪芷沫像看穿了曾芥默一样,缓缓地说道。
“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曾芥默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她明白自己不是适应不了缪芷沫,而是适应不了缪芷沫的生活方式。
“我并没有让你成为跟我一个世界的人,你也不适合。我只是希望你下次再见到我的时候,能给我一个真诚的笑容,就像以前一样。”缪芷沫整张脸充满着一种接近饱和的温暖,那种温暖让她整张脸看起来柔和极了,曾芥默觉得如果不是之前看到她的那些事,自己就真的会以为她是一个纯洁的公主。
“像以前一样?以前……我有对你笑过吗?”曾芥默虽然有时粗心,但是在这段话,她还是敏感的一下子捕捉到了那句重点。
“额……没什么,你走吧。”缪芷沫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紧张,然后,她又冲曾芥默笑了笑,全世界都温暖了起来。
(二)
给缪芷沫还了钱之后,曾芥黙就赶到酒吧去上班,这么一段时间以来,她的工作也一如罗姐说的那样,把自己当客人玩得嗨就好了,每夜和所有员工一起下班,然后结算工资。
这天,酒吧新来了一个驻唱的歌手,他穿着单薄的棉质外衣,身材纤长。额前有刘海儿挡住了他的黑眸,尖削的下巴,温润如玉的模样。
灯红酒绿的Zeus up里,有人疯狂地扭动着腰肢,觥筹交错间,酒水灌溉出灵魂丑恶的模样。
那个歌手站在乐队中央,是最耀眼的存在。一曲《so sick》随着他醇厚温柔的嗓音冷不防得钻到曾芥默心坎里,节奏轻巧,光阴缓流。
“喂,看呆了啊。”Amy抬起手,在曾芥默眼前晃了晃。
曾芥默一把打下Amy的手,然后转过头问Amy:“这个新来的歌手叫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老板。”Amy用夸张的语调回击曾芥默。
“他……很特别。”曾芥默歪着脑袋,作出了这样一句总结。
“那易达特别么?”Amy不怀好意得笑道。
“去去,调你的酒去。”曾芥默佯装生气。
台上的他已经坐下来,开始了另一首歌曲的演唱。身后的乐队换了抒情的伴奏,那是张敬轩的《春秋》。
“我没有为你伤春悲秋不配有憾事,你没有共我踏过万里不够剧情延续故事。”他的唇边落下这一句经典歌词,目光迷离,望向远方的不知处,整个人像一朵在阴暗中畸形盛开的雏菊。
“小伙子唱得不错,不过能不能唱点我们听得懂的歌啊,别不是英文就是粤语啊。”卡座处一个体型肥胖的中年男子拿着一瓶酒摇摇晃晃地走上台。
中年男子站定,抱住他的脖子,面色酡红,口中满是酒气:“亲爱的,你慢慢飞,飞过丛林去看小溪水。”台下的观众全部哄笑起来,被中年男子抱住后,他的眉间出现一丝不悦,他微微挣扎,不料却被男子抱得更紧了。
男子回过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台下的哄闹声更大了,许多客人的神经都被调动起来了,等着看一场热闹。
“来,小伙子,陪哥哥喝一口。”男子一手抱住他的脖子,一手提着酒瓶灌了一口然后将酒瓶伸到他的唇边。
他拼命将头往后仰,表情格外厌恶,却无可奈何的样子,就这样僵持着,没有一个人上去劝阻,大家都在看热闹。
“喂,你干什么?!”曾芥默奔上台,夺过中年男子手中的酒瓶,摔在地上。
“咦,小妹妹长得挺清纯的嘛。”男子转过头看到曾芥默时,并没有生气,眼里反而还散发出一种惊喜的光芒。他松开了搂住歌手的手,转而朝曾芥默走过来。
直到此时曾芥默才意识到自己惹祸上身了,男子将咸猪手伸向曾芥默的脸,曾芥默眉头一皱,用尽全身力气推了男子一下。她原本只是想让这个男子离自己远一些,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喝醉了酒的人原本就站不稳,她这么一推搡,竟然将男子推下了舞台。
男子摔下去后,额头恰好磕到了硬物,破了皮并且渗出了血丝。
突然发生的事故,让所有人始料未及,台下人们开始骚乱。人群中冲出几个中年男女,他们扶起受伤的男子,然后将矛头直指曾芥黙。
曾芥默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站在人群中不知所措,周围浑浊的气息包裹着她,她感觉眼前的事故仿佛一个不断蠕动着的巨大昆虫,正张大嘴巴,好像要将她吞噬进去。
跌下台的男子因为疼痛,酒也醒了,他一直不肯善罢甘休,要曾芥默赔偿他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男子的几个朋友也都不是善良的主儿,Amy过来帮忙劝阻没用,一直在一边帮忙闹事,嚷嚷着要见酒吧老板。
直到罗姐过来后,赔了笑脸也赔了钱,事情才平息下来。
人都散了之后,罗姐跟曾芥默说,她惹出这样的事,自然不能再留在Zeus up了,但是那些钱是她帮忙付的,曾芥默必须要还给她。
曾芥默听到罗姐的话并不意外,她僵硬地点了点头,机械的往外走去,大脑一片空白。
“对不起。”男孩在曾芥默走出酒吧的时候追上来,他的脸上是真诚的歉意。
曾芥默回过头,近距离的看着男孩的脸,果不其然,他有一双清亮的眸子,闪烁着充满梦想和朝气的光芒,与曾芥默当年第一次见到Amy时眼的那种光芒如出一辙,那是生活在这座囚笼般城市中的人们眼底没有的光芒。
“没事。”曾芥默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我叫杜清泽,你呢?”男孩羞涩地伸出手自我介绍。
“曾芥默。”曾芥默面上是发自内心的浅浅笑意。
在那些年岁尚轻的日子里,所有的委屈都是溃烂的伤疤,在梅雨时节里躲在潮湿的屋檐下发炎腐烂。但是,在那些被遗忘的千里之外的沼泽边,如果有人肯给你一个微笑,那便是绻伏在韶华年间最美的脸。
(三)
回家之后,曾芥默仰面躺在床上,她再一次走投无路了,翻看着手机里面的通讯录。Amy?不行,她也不富裕,赚的钱要交房租还要生活。于熙扬?也不行,自己的自尊心绝对不允许,就算失去了物质,自己最起码得保证精神上的富有,不能被人看扁。易达,自己已经疏远他好久了,还拉黑了他的电话,现在不想又牵扯上他。何海棠?想到她抛弃自己跟别的男人一起,说不定还是拿走自己那一份财产的“小偷”,曾芥默就恨得咬牙切齿的。而剩下来的人,都是一些酒肉朋友,那些人要是打电话叫他们吃饭唱歌绝对没问题,当时要是借钱肯定跑得比谁都快。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人可行了。
再一次坐到相同的星巴克里,再一次坐到窗边的相同位置,面对着相同的人缪芷沫。曾芥默的表现却由上一次的桀骜不驯变得有些局促不安。
“我出了一些事情,需要一些钱,你可不可以再借给我一些?短时间内可能没办法还给你,但是我会尽力打工还的。”曾芥默艰难地开口,她不敢直视缪芷沫的眼睛。
“如果我说我不借呢?”缪芷沫摇晃着手中的咖啡杯,然后用搅拌棒轻轻调和焦糖玛奇朵上面的奶泡。
“那我走了,打扰了。”曾芥默立刻起身,语气有些僵硬地回道。
“坐下,你怎么跟个刺猬球一样碰不得?我话还没有说完。”缪芷沫抬头望着曾芥默开口道。
曾芥默低着头重新坐下,默不作声。
“我不会借你钱,但是你可以给我打工赚钱。我平时工作忙,家里就没人打扫照料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到我家里来做保姆,一个月的薪水是五千。”缪芷沫笑着伸出五个手指头。
曾芥默猛地抬起头,诧异得盯着缪芷沫看了半天。
“怎么了?我不吃早餐,午餐是工作餐,所以你只需要准备晚餐就好,那会儿你也下课了,和你上课时间不冲突。然后,我养了一条萨摩犬,你每周六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和洗澡。就这些,但是你必须要住在我家里。”缪芷沫笑意盈盈地补充道。
曾芥默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了,她实在无法理解缪芷沫的动机为哪般。她安排的工作轻松简单,并且好像还是为了迁就她的时间而制定的,只是让曾芥默住在她家这一点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你有什么阴谋?”曾芥默沉下声音,她望着缪芷沫笑意盈盈的脸庞,却越发得觉得阴暗。
“我又不是男人,不会对你造成威胁的,你放心吧。另外我也用我的人格保证,我不是les。”缪芷沫抿了一口咖啡,说道。
这时候,曾芥默手机响了几下,是一条短信。曾芥默一边掏手机一边嘟囔道:“我才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
缪芷沫看着曾芥默看到短信后微微有些变色的脸,然后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好像刚才的那些难过都是缪芷沫的错觉。
“你男朋友?”缪芷沫问道。
曾芥默轻轻点头,然后又大幅度得摇头。该怎么形容自己和他的关系呢?自从拉黑他后,他就无法再打进电话,可是每天都会有很多短信出现在曾芥默的手机上。曾芥默会认真地看完每一条,然后删除。
“那就是了,回个电话吧。虽说男人都喜欢欲擒故纵的女人,但是你把戏演得差不多就行了,像你这样,男人的耐心都磨光了。”缪芷沫用一种极其肯定的语气继续说道。
“是啊是啊,你可真懂男人。”曾芥默的话中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缪芷沫听出了曾芥默的弦外之音,可却丝毫不介意。她笑了笑,继续说道:“你爸爸让你要对苏妍好一些,你自己也觉得亏欠那个女孩子的太多,所以你的这些行为我都能理解。可是这些事根本和你没关系,曾庆番真是一个自私的人,自己犯下的错误却要让别人来弥补,好让自己内心好过一些。”
“他是我爸爸,不是别人,怎么和我没关系了?”曾芥默呛声道。
缪芷沫楞了一下,随后回复:“是啊,和你有关系,有关系得要把自己的幸福赔上去,你傻不傻?”一句漂亮的接话弥补了先前话里的漏洞。
这次换曾芥默愣住了。缪芷沫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语气里的挑衅弥散在空气中:“这份工作你干不干?难道,你是怕了吗?”
“谁怕了?干就干!”曾芥默瞪了缪芷沫一眼,斩钉截铁地答应下来。
如今的她还需要顾忌什么呢?已经是一个人,心底一座空城,谁也贪图不了她什么。
(四)
曾芥默将行李搬到缪芷沫家的时候,四处打量了一下她家。这是一套宽敞的单身公寓,两室一厅。没有曾芥默想象中的豪华设施,都是一些80后喜欢的现代艺术设计。比如红色的布艺沙发取代了有钱人家的真皮沙发,富有创意的涂鸦式墙壁取代了传统的白墙。
在曾芥默来之前,缪芷沫就已经让家政公司收拾了一间房间,用来给曾芥默住。住在缪芷沫家的第一天,曾芥默就开始尽职尽责的工作,她发短信询问了缪芷沫要吃的菜,但是缪芷沫回复的两字“随便”却让曾芥默傻眼。
对着手机呆愣着一会儿之后,曾芥黙去超市买了一个木瓜,又买了番茄和排骨,回来打开电脑上网上搜索了这几个菜的作法。她从来没有跟缪芷沫说过自己不会做饭做菜,但是她觉得跟着网上说的步骤,那些都是小菜一碟。
可是事实并不是曾芥默所想的那么容易,她想做的木瓜排骨盅全部炖烂了,西红柿炒蛋也因为自己盐放得太多而压根没办法入口。缪芷沫回来看到这些的时候,嗤嗤地笑了起来。
“我,我不太会做菜,不过下一次就好了。”曾芥默也有些难为情。
“我知道你不会做菜,因为我也不会。没关系,我们出去吃,不过在这之前,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缪芷沫好似并不介意这些,她轻松地回答,然后拉着曾芥默出了门。
曾芥默不作声地坐在缪芷沫的车内,与上次的跑车不同,缪芷沫这次开的又是另一辆车。曾芥默在心底默默感慨,这个女人真有钱。
当“XX监狱”几个字赫然跳入曾芥默眼里的时候,她迅速扭头望着缪芷沫。缪芷沫将安全带卸下,笑着对曾芥默说:“这么久了,不想你爸爸么?他被判了无期徒刑,有可能这一辈子都走不出监狱了。”
缪芷沫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始终是一种从容的笑,让曾芥默有些不舒服。不过,不知道是从小就习惯了看不见曾庆番的日子,还是因为生活的困苦把她逼到了无法思考无法伤感的境地,曾芥默居然就真的没有过想见曾庆番的想法。
一路跟着狱警走进去,在会客室坐下,不久,狱警便押着曾庆番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看到父亲的那一刻,曾芥默的心猛地一顿,她颤抖地拿起电话,对着厚厚的防弹玻璃那面的曾庆番喊了一句爸,然后就哽咽了。
曾庆番穿着印着编号的狱服,头发剪得极短,之前生意人的成功气质消失殆尽,此时此刻的他就像一个无助的中老年人。
“爸,你在里面还好吗?”曾芥默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后,缓缓开口。
曾庆番点点头,看得出来,他也是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对着电话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曾芥默的耳中:“默默,缪主播已经把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了,我知道你现在过得很苦,但是你不要恨海棠,她也是有苦衷的。所有的这一切罪孽都是我一个人造成的,最后还牵连了你,爸爸对不起你。”
“爸爸,你别这样说。”曾芥默哭着说道。
“别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爸爸!”曾庆番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站起来,却被一旁的狱警摁住。
曾芥默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觉得接下来曾庆番要说的事情,可能会比她之前所遇到的事情还要让她无法接受,这将会是她人生的一个新的转折点,命运轮盘的指针将要指向一个不知名的方向。
“默默,我不是你爸爸。你是从小被我和海棠抱养的一个孩子,我们,不对,是我身体上的问题导致了不育。所以,让海棠一直有名无份地跟着我受苦……”说到这里,曾庆番低下了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女儿谈起这个难以启齿的问题。
曾芥默晴天霹雳一般呆在那里,接下来曾庆番还跟她说了很多,但她却一直浑浑噩噩的,直到一个小时的探监时间结束,曾庆番被狱警带走后,曾芥默全身还像浸在千年寒冰中一样动弹不得。
她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走出会客室,缪芷沫见到她出来,朝她招了招手。
“你早就什么都知道了对不对?!”曾芥默红着眼睛,低吼着质问缪芷沫。
缪芷沫轻轻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所以我才说你不要总是将别人的事情往你身上揽,根本与你无关的。”
接下来的晚餐,曾芥默全程食不知味,她只是麻木地将手边的食物往口里送。缪芷沫在一旁细心地帮她帮剥虾壳,蘸酱,然后放在她的盘子内。
曾芥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空洞地看着缪芷沫,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缪芷沫也楞了一下,她没料到曾芥默会突然这么问。而后她轻轻笑了起来:“怕你把我和Earl的事情讲出去。”
曾芥默呆呆的看着她,随后却又蹙起了眉头。
缪芷沫将手上最后一只虾剥完壳放进曾芥默的盘子内,然后用纸巾擦了擦手。她低叹一声,平静地说道:“其实你想的东西我未必就不懂,反而我了解得很。没爸没妈的日子我比你过得长,只是我现在已经习惯了。不过,曾芥默,你要知道,人都是在经受打击后才会长大的。对你来说,你失去了一些东西,自然也会得到另一些补偿,老天爷不会对你太差的。答应我,从今天开始,做回你自己。”
曾芥默看着缪芷沫的眼睛,感受到她眼神里迸射出来的希望,她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不那么讨厌了,反而有一种安定的力量,好像有她在,自己就什么都可以不用怕一样。
缪芷沫看着曾芥默好像接受了自己灌输的思想,随后又加重了了语气坚定地说:“那么,从今天开始,对你身边的人好一些,然后把我当作你可以依赖的人,好么?”
曾芥默看着缪芷沫无比期待的眼神,她心中那股奋然抵触的情绪忽而消失殆尽。
“我没有害过你,对不对?把我当作你可以依靠的人,就那么难么?”曾芥黙久久没有表态,缪芷沫的情绪稍稍有些激动,她抓住了曾芥默的胳膊。
“我……你让我想想。”被缪芷沫逼急了,曾芥默往后退了一下。
就是曾芥黙后退的这一下,把缪芷沫拉回了现实,理智战胜了情绪,那句点破最后真相的话“你到底需要想什么,你知不知道……”在最后关头被她吞回了肚子。
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说出来,曾芥默,恐怕会崩溃吧。
“好吧,那吃完了我们就回家吧。”缪芷沫眼底的光芒消逝,她又恢复了往日精明淡然的模样,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一样。
可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人生的轨迹永远都不可能朝着人所期待的方向驶去。
枯萎的青春是一张渐渐老去的脸,蜕变了幼稚,逐渐变得明豁。在被冰雪冻结住的街角,只要你愿意转身,就会看见卖火柴的小女孩。她点着烛火,一直等待着你的问候。
(五)
这天的课间,曾芥默递给倚在走廊边上的杜清泽一罐可乐,然后笑道:“真没想到你居然和我一个学校的,不过当初看你的样子也确实不像是专业的酒吧驻唱歌手。”
“为什么不像?”杜清泽拎开可乐罐的塞,轻轻抿了一口然后问曾芥默。
“因为那个男人要灌你酒的时候,你的样子太生涩了。”曾芥默笑得一脸坦然,不知道为什么,跟杜清泽在一起的感觉总是清爽的,可以忘记很多烦恼忧愁。
“是吗?就是那次还连累你也失去工作了,真的很对不起。”杜清泽微微垂下脑袋,有些愧疚的样子。
曾芥默爽朗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都不难过了,你还难过什么?算了,不去想了。失去这个破工作换来了你这样一个朋友,我还是觉得很值得。”
在学校的那场文艺演出上,如果曾芥默没有关注,那就不会有这一出了。上帝总是在冥冥之中给我们安排意料之外的决定。
“其实我对你很好奇。”杜清泽突然抬起头,他的眼眸里有晶莹明亮的东西在闪烁。
“我也是啊,不如我们交换秘密怎么样?”曾芥默靠近杜清泽,有些神秘地说道。
她对这个男生太好奇,所以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的事。原本像这样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态度,曾芥默以为他会找个借口躲过。谁知他的实诚倒让曾芥默吓了一跳了。
“可以啊,你先说,因为我不确定我的秘密说出来会不会吓到你。”杜清泽笑起来,泛着柔软的光泽。
“好吧,我先说就我先说,不过话说回来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这么相信你,可能是因为你长得清秀,一副好人的样子把,哈哈……”
手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曾芥黙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然后缓缓开口说道:“话说,这还是相当狗血的一段故事呢,恩,怎么说呢?我爸爸做了一件错事,让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受到了牵连,然后报应就来了,而且全部报应在了我身上。那个女孩子喜欢一个男生,我想替我爸爸赎罪……”说到这,曾芥默停了下来,她还是有所顾虑的,只说出了关于易达的那一半故事,因为她想听听杜清泽怎么看待这件事。
“你喜欢那个男生么?”杜清泽笑得有些嬉皮的模样。
面对这个问题,曾芥默突然有些忸怩了。如果是其他人,她喜欢上了便敢于承认。可是对方是易达,她就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其实那只是一种不想被心左右的情绪,因为不想这么久以来的时光漫长就让她臣服。
可是明显杜清泽已经从曾芥默的沉默中听出了默认的态度,他唇角的笑意渐渐拉长弧度:“那就是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感情是蛮不讲理不讲规则的,那就是爱情。如果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那就没有什么比两人相爱更重要的了。”
曾芥默若有所思得点点头,然后又充满好奇得问杜清泽道:“那你的秘密是什么?”
杜清泽勾了勾手指招呼曾芥默离他近一些,曾芥默便把头凑过去,全然没有发现他们俩的姿势在外人眼里看来十分暧昧。
两个艺术班的女生从他们俩身边路过,嘴里发出不满的嘀咕:“什么啊,怎么每个新转来的帅哥都喜欢跟曾芥默混在一起啊。”
“我喜欢男孩子。”杜清泽在曾芥默耳边呢喃道,曾芥默顿时诧异地抬起头望杜清泽。
杜清泽笑盈盈得回望曾芥默,漆黑的眸子一闪一闪仿佛在问怎么了。
曾芥默突然坏坏的笑了,然后眯着眼睛,像女流氓一样问道:“那你是保护别人的那个还是被保护的那个?”
杜清泽依旧保持着从容的笑容,默不作声。
曾芥默好奇的想要知道答案,于是掐了杜清泽一下催促他快说,杜清泽便往后躲闪,他们两个的举动看起来就像高中里的一对普通打闹着的小情侣一般。
意识到了不远处还在回头看他们的那两个艺术班的女生,杜清泽抓住曾芥黙的手,然后对她说:“这样也好,她们就不会知道我是喜欢男生的。”
曾芥默继续闹:“好啊你,拿我当幌子呢,看我怎么教训你。”说着曾芥黙挣扎着作势要打杜清泽。
杜清泽灵活地躲闪,微笑着不说话。突然,他停下了躲闪的动作,目光望向曾芥默身后,长远而意味深厚。
曾芥默注意到了杜清泽的不寻常,她也停下了打闹的动作,回过头去,望见了易达站在那里,他的目光里是隐忍的伤。
“你这样算是劈腿么?我们还没正式分手,默默。”易达沙哑着喉咙,腆出这样的话。
曾芥默刹时有些尴尬,她回过头去看杜清泽,杜清泽朝她抛露出一个会心的表情,然后握紧了拳头,曾芥默知道他是在给自己打气,她想起刚才杜清泽说的那些话。然后,重新回过头,迎着易达的方向,像一只归巢的倦鸟一样,送给易达一个紧紧的拥抱。
“好久不见,我回来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让易达的身躯有些颤抖。
曾芥默感受到了易达身体上的些微变化,她更加用力地抱住易达,不再多想别的烦心的事情。
是的,这个世上大概没有什么比相爱更重要的了。
“别动,让我多抱一会儿,不需要你动用超能力,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你讲。这些天,我真的特别特别想念你。”曾芥默紧贴上的真实温度,唇角不自觉露出舒心的笑意。
(六)
窗外阴霾一片,灰蒙蒙的光线刺得房间内一片花洒,快到梅雨时节了吧。
于熙扬接连咳嗽了三声,他从床上爬起来。于熙扬踩着拖鞋走到楼下的客厅内,他看见自己的爸爸正在玄关边上换鞋,而那个被他称呼为妈妈的女人坐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剧。
“扬扬下来了啊,快回床上躺着去,不是给你请了一周的假了么?热感冒最难好了,爸爸要出门了啊,要吃什么和家里的阿姨说,听见没?”于爸爸注视着走下楼的于熙扬,并以一副关切的口吻说道。
“出门小心,祝你赚大钱啊,咳咳——”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昏天暗地的咳嗽,于熙扬觉得他快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了。
“哎呀,梅梅啊,你怎么都不关心一下我们儿子啊,还是做妈妈的。”于爸爸打开门,转过身数落了一句坐在沙发上的胡梅梅。
这个女人只比于熙扬大8岁,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她将手中的瓜子撸到茶几上,然后拍拍手,笑道:“他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不过你说是就是吧,来,儿子,妈妈来关心关心你。”
于爸爸听到胡梅梅这么说,便放心的走了。
但于熙扬并没有理会胡梅梅,胡梅梅过门这么久,于熙扬一直倔强地连一声阿姨都不肯叫,更别提妈了。他自顾自的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然后一仰脖子,灌进了喉咙。接着走上了楼,从始至终当胡梅梅不存在一样,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也没有看她一眼。
于熙扬回到自己房间内,砰地一声关上房门,然后笔直地把自己摔在床上。他的脑袋里浮现出很多画面,曾芥默家庭的变故带给于熙扬的震撼太大了,谁也不知道双子座的他同样具有一颗敏感的心。他的故事他的孤独没人能说也没人可说,他就像围墙内的小孩,无比渴望围墙外的世界,可是当有一天他充满好奇地越过围墙去看世界的时候,却蓦地发现围墙外的世界与围墙内的世界一样黑暗。
在无比的压抑中,于熙扬做了一个梦。
古老得有些腐朽的偏僻街巷延伸的尽头是一座辉煌的城堡,用灰色石块铺成的路上,墙壁是带着基督教色彩的油画。而金碧辉煌的城堡中却是一片喧哗的存在,许多身穿盔甲的战士举着箭刺进一些身穿长袍的学者贵妇的心脏。鲜血,嚎叫,天崩地裂的凄闹。
一个头戴桂冠的年轻男子被一个一袭灰裙的女子拉着,往壁炉是我方向跑去。女子气喘吁吁,接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按下壁炉左侧的一个按钮,壁炉瞬间转了过来。原来在这堵壁炉后面有一个密道,年轻男子由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此时此刻的惊讶。
“王子,您赶紧走吧,从密道一直往前走就会看到出口,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女子脸上都是焦急的神色。
“你不走么?”王子一脚踏进密道,一脚还露在外面。他抬起头,仔细端详了这个女子的容貌,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遇见过。
“王子您走吧,我不走,这个机关只有在外围才可以关闭,如果我和您一起走了,这个机关就无法关闭了。”女子的情绪突然间有些激动。
王子愣住,他的犹豫不决让女子焦急万分。她用力将王子推进密道,然后关上机关。当那堵壁炉缓缓关上的那一刻,女子的唇对着王子慢慢消逝在阴影中的脸吐出一句:“你肯认真看过我,就足够了。”
这是一个关于中世纪的梦,时空静谧在壁炉关上的那一瞬间。于熙扬醒来,他坐起来,梦里的场景有些熟悉,可是却想不起来,再用力想,似乎有些头痛。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再次躺了下去,这时候手机响了,是一条来自Amy短信,喊他一起出去吃饭的。
于熙扬翻了个身,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游走,回复道:我头疼,改天吧。
几秒之后,Amy极带感情色彩的短信又过来了:你都快要去英国了,就不能多陪陪我么?!
语句中的感叹号看得于熙扬有些难受。其实他不想英去国了,可是他家里已经帮他把签证办好了,学校也联系好了,他没有办法,最起码是要去一年的吧。
父亲的面孔与Amy的面孔在于熙扬脑海里交织出现,越来越模糊,最后模糊成了一个界限,那个界限叫做无可奈何。
(七)
日子依旧不紧不慢地晃悠着,曾芥默偶尔会口是心非,和易达斗斗嘴,但是无伤大雅,高考就在他们两个人小吵小闹的日子中不知不觉地降临,传说中的灰色甬道终于见到了光明。当所有的学生考完最后一门的时候,他们如获大赦一般奔跑叫嚣着。
高考完后,易达想尽办法套曾芥默的志愿,可是曾芥默却有意躲闪着他。最终,易达还是用“苦肉计”套到了曾芥默的志愿,并且把自己的志愿改得和她一模一样。
回到缪芷沫的住所的时候,缪芷沫问曾芥默:“你填的什么专业?”
“斯洛伐克语,学会了去布拉格。”曾芥默轻松回答道。忽而,她又像忆起了什么似的站到缪芷沫面前一脸虔诚得说:“你可不可以借我钱让读完大学?帮人帮到底。”
“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帮你还说得过去吗?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缪芷沫似笑非笑道。
“你说吧。”曾芥默点了点头,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消除了最初对缪芷沫的厌恶感与戒备,如今的缪芷沫似乎也成为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你学播音主持专业。”缪芷沫用没商量的语气说道。
“什么?!”曾芥默的叫声有些夸张,她的夸张语气意图明显,她坚决反对面前的这个女人自以为是得帮她选专业,干涉她的梦想与未来。
“你自己选择吧,要不选择播音主持,我负责你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要不你选你的什么斯洛伐克语,你的学费生活费你自己去打工。”缪芷沫轻松得应对,说完,她便起身离开了曾芥默的视线。
曾芥默瞪着她离开的身影,无奈极了,不过,此时此刻的曾芥默不知道缪芷沫非得逼自己学她的专业只是想将她留在身边罢了。 你来自哪个星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