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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节

　　兄弟相认

　　张凯听出说话的是个中国人，心里就很轻松：“干吗啊？兄弟。”

　　身后的那人把他背着的枪给摘了下来，问：“你是中国人？”

　　张凯说：“对，山东人，来投亲戚的。”

　　那人问：“山东哪里的？”

　　“莱阳。”

　　“莱阳？”那人有些惊讶，“你到哪里投亲？”

　　“山下屯子。我兄弟叫张雷。”

　　“张雷？”那人很惊讶地问，“你是张凯大哥？”

　　张凯更是惊愕：“你……你是张雷？！”

　　张雷把枪放下来。张凯转过身，张雷紧紧抓住他的手：“大哥，那刚才救我的就是你了？”

　　张凯说：“真的是你啊！兄弟，你让我找得好苦啊！真是没想到，我竟然救了你。”

　　张雷说：“我前几天回去，看到炕上有女人衣服，还挺奇怪呢。我还以为你夏天才能来到呢。对了，嫂子和侄女呢?”

　　张凯听张雷提到她们两个，就感觉心好像被人一把抓了起来，疼得要命。他摇摇头：“没了。被鬼抓走了。”

　　张雷看着张凯，本来要把枪还给他的手，停在了半空。张雷呆呆地看着张凯：“被……鬼抓走了？”

　　张凯说：“嗯。”他把那天晚上的经过大体跟张雷说了，张雷听着，脸都灰了：“这些王八蛋，怎么单单瞅上了我的茅屋？”

　　张凯听着张雷的话中有话，问道：“怎么了？”

　　张雷蹲了下去，双手抱着头，说：“大哥，唉，真是没法说啊。一个月前，你弟妹也失踪了。那些家伙装成鬼，在我门口蹦跶，我这人不信鬼，就带着刀去追，没想到，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弟妹就没有了。唉！都怨我，其实我听说过，前后屯都有打猎的进山再没有出来，但我偏不信邪，就住了过来。真是没想到，这儿竟然有一帮日本人。”

　　张凯深深地叹口气，却无力去安慰张雷。弟兄俩就一个蹲着，一个站着，看着山下出神。

　　脚下是茫茫不见边际的山和树木，山峦起伏，树林层叠，远处是茫茫的天地一线的灰蓝色。

　　那儿是家吗？

　　张雷闷声说：“我杀了三个日本人。”

　　张凯听了，仿佛被猛踹了一脚，他激灵了一下，转过身来，问：“什么时候？”

　　“前几天。有个日本人单独出来找松蘑，被我枪杀了，还有个日本人追杀一个小伙子，也被我杀了。”

　　张凯又是愣了一下：“追杀一个小伙子？那小伙子长什么样？”

　　张雷想了一想，搓着手：“这个真没看清。看着挺瘦，头发挺长，不过跑得比兔子都快，应该是在这山里跑了一段时间了。”

　　张凯叹口气：“一帮可怜的人，是进山的地质队，四十多个人，都被这些日本人杀了。你看到的那个年轻人叫关兴，可能是唯一活着的一个，不容易啊，天天被追杀，弄不好现在也被杀了。”

　　张雷说：“他们都不懂。那些日本人注意的是前面，跟屯子比较近的地方。越深的山林，他们反而不太管。如果他跑到最里面躲起来，一般就没事了。”

　　张凯说：“他们哪懂这些啊。再说了，这大山里面什么情况，他们一点儿不了解。唉，也是一帮可怜的人。”

　　张雷拍了拍张凯的肩膀：“行了，大哥，别管别人了。咱还是想想怎么救咱的人吧。”

　　张凯看了看张雷：“兄弟，我对这儿一点也不熟悉，咱怎么办，我听你的。”

　　张雷说：“你先等一下，我去找点儿东西，一会儿上来。”

　　说完，张雷竟然顺着张凯上来的地方下去了。下了几个台阶，他抬头对张凯说：“大哥，你找个地方躲着，千万守好这个洞口，如果让日本人发现，我就出不来了。”

　　张凯说：“好。”看着张雷下去不见影了，就躲在了一丛灌木后。

　　张凯边四下看着，边佩服这些日本人真会选地方。这儿不但隐蔽，而且视野开阔，如果有个望远镜，下面树林里的人都能看清楚。

　　等了好一会儿，张雷背着个东西，爬了上来。上来后，他朝张凯招了招手，两人从山的一面转了下去。张凯跟着张雷三转五转，来到一个很隐蔽的洞口前。

　　张雷拉着张凯在一簇树丛中蹲下，四周看了看，让张凯先在那儿等着，自己慢慢朝山洞走。

　　快到洞口的时候，张雷突然停下了，怔了一会儿，猛然跑了回来，边跑边招呼张凯快跑。张凯还没明白过来，从洞口跑出两个身穿便服的人。

　　张凯端起枪要打，张雷说：“别打。咱不开枪，他们不能先开枪。赶紧跑。”

　　张凯背上枪，跟着张雷就跑。

　　后面的两人脚力非常厉害，张雷和张凯跑在前面，虽然在山林里不断调转方向，也没有甩掉他们。张雷是个猎人，脚下功夫当然厉害，张凯咬紧牙，紧紧地跟着他。但是，即便他们用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法把那两个日本人甩掉。

　　张凯边跑，扭头看了一眼魔鬼一般始终跟着他们的两个日本人，说：“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啊。”

　　张雷说：“别害怕，坚持一会儿，我有办法。”

　　两人再一次滚下山坡的时候，张雷拉着张凯朝左拐，拐回了山窝的阴角，搬开一块大石头露出一个狭窄的洞口。张雷说：“闭着眼下去，别睁眼啊。”

　　张凯听话，闭着眼跳了下去。下去后，他也没有睁眼。张雷也跟着下来，把大石头移过来，堵上了洞口。张雷蹲在洞口处，通过缝隙，盯着那些日本人。

　　日本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边跑还边嘀咕着什么。张凯真是佩服这些人的体力，在山里跑了这么远，他累得张口大喘气，这两个人跑下山坡后，喘气都很平稳，就像刚刚从炕头下来似的。

　　两个日本人叽里咕噜说了一会儿，就端着枪在这周围搜索起来。他们的脚步声在耳朵根处转来转去，转了一会儿，脚步声才渐渐远去。张凯才松了一口气。他闭着眼歇着，听到张雷从自己身边滑下来，嘟囔了一句什么。

　　张凯问：“怎么了？你说什么？”

　　“闭着眼啊，别睁眼。”

　　“我怎么不能睁眼啊？为什么？”

　　张雷喘着气，在他身边坐下：“吓死我了。这些日本人太狡猾了，竟然能摸到我住的山洞。幸亏我仔细，要不这次就完蛋了。”

　　张凯听到张雷依旧在大口喘气，知道刚才他也是紧张得不轻，就不问他了，自己试探着睁开了眼睛。

　　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到了地狱。 被诅咒的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