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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节

　　洞里的骷髅

　　洞里光线不是很好，但是就在张凯的眼前，一缕光线切了下来，刚好照着一具小小的身体。

　　这具小身体还穿着衣服，躺在地上。露在衣服外的地方，比如脚和头，已经完全成了骷髅。这具骷髅的一半被阳光照着，剩下一半笼罩在阴影中，看起来好像正朝张凯阴阴地冷笑着。他的身边，蜷缩着一个穿着女性衣服的成年人骷髅，头上还顶着乱七八糟的长发。骷髅的一只手搭在婴儿的脚趾上，似乎在怪罪他不听话，要把他拽回来。

　　这个女人的身后就像是河流的沙子一样，一堆一堆的都是数不清的骷髅。从骷髅身上的衣服来看，她们都是女人。张凯的眼睛适应了这里的阴暗，已经看出来了，他们所处的地方，好像是地洞的通道。通道不是很长，几十米的样子，现在这通道里趴满了女人的尸骨。就像是大水冲过草原后，一丛一丛趴在地上的草一样。

　　张凯不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张雷手快，张凯的“啊”刚出口半声，就被紧紧地捂住了嘴巴。

　　“告诉你别睁眼别睁眼，你睁眼干什么？再说了，这些东西有什么好怕的？你没见过猪排骨？没见过猪头？还不是一样的东西？别叫了，听见没？”

　　张雷的手里有股子腥味。张凯想起了张雷刚刚下来的时候，好像撅断了树棍一类的东西，现在他看到了，紧靠着张雷旁边的石头上，趴着一具尸体，那尸体的骨头穿破了衣服，竖竖叉叉地露在外面，有一根已经断了。

　　那就是刚刚张雷撅断的。想到就是这只捂着自己嘴巴的手，刚刚还握着一根腐朽的骨头，张凯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拼命点着头，张雷松了手。张凯没有再惊叫，却“哇哇”的呕吐起来。把刚刚吃的土豆吐了个干干净净。

　　张雷被这气味顶得受不了，就顺着通道朝里走。

　　张凯不敢自己一个人待在这儿，赶紧爬起来，跟着张雷走。越朝里走，尸体越多。拐过通道，是一个连门口都趴满了尸体的房间。房间不大，房间的中央有两个大铁桶，跟昨天晚上张凯在那个有人上吊的房间里看到的铁桶一模一样。铁桶稳稳地放在中间，似乎有人刚送进来似的。

　　房间的地上也是被骷髅占满了，没有转身的地方。

　　张凯看得目瞪口呆。张雷指了指墙角，那个地方胡乱放着一堆衣服。张凯说，这就是我的铺盖卷，这个地方，是这座大山里最安全的地方，那些日本人，就是杀了他们，他们也不敢过来。

　　张雷看着那些“铺盖”，好像是那些女人们穿的衣服。再看看那些躺着的女尸，很多都是没了衣服，被人扔在了一边。

　　张凯惊讶地问：“你的铺盖，是……”

　　张雷接口说：“是借她们的衣服。大哥，到了这里，你真的别害怕了。有什么害怕的呢？她们都是被自己人杀害的，即便是她们想报仇，也不会找咱的。你看到这个铁桶没有？这桶就是他们要投降之前，盛着有毒的吃食给她们吃的。这些王八蛋也够狠毒的，这些女人都那么年轻，也真可怜。”

　　无论张雷怎么劝说，张凯也无法坦然面对这满屋子的骷髅。张凯不敢坐下，不敢把目光定住不动。

　　张雷拉着张凯在墙根那一堆女人的衣服处坐下，说：“没事的，大哥，我在这儿住了很多天。我被追得没办法的时候，就会逃进来，日本人大概没想到这地方会有人住着。所以，这儿是最安全的地方。”

　　张凯拍着胸脯：“兄弟，你胆子真是比天还大。”

　　张雷说：“这些可怜的女人跟上面那些东西比起来，他们才可怕呢。如果我张雷能找到老婆，能带着老婆安全回去，我一定给这些女人修坟墓，让她们安息。”

　　张凯说：“那你还撅断人家的肋骨？还把人家的衣服脱下来？”

　　张雷说：“呵呵，那具站着的，是个日本当兵的，他应该是杀这些女人的凶手之一，不知道怎么死在了这里。至于她们……”张雷指了指那些光光的骷髅：“我也是没办法。我活着出去后，一定给她们做几件好衣服。没办法，要不我就冻死了。”

　　张凯听说那具站着的尸体是个日本兵，就不说话了。他当时吓蒙了，也没注意看那到底是个女人还是个大兵。

　　张雷说：“我估计，这些留在这里的日本兵，就是当年杀这些女人的人。他们晚上从来不来这里巡逻。有一天晚上，我被他们追得没法子，也只好逃到这儿了，你猜怎么着？他们连前面山坡都没敢下来，直接掉头走了。做了亏心事，就怕鬼叫门。”

　　张凯问：“张雷，咱总不能在这儿住一宿吧？咱得另找个地方，在这儿睡觉能吓死。”

　　张雷想了想，说：“好。那等咱吃饭后，在这儿歇一会儿，咱去找他们的老巢。咱得想法把大嫂她们救出来。”

　　张凯说：“是。哪怕咱死了，也得把她们救出来。”

　　张雷解开身后背的东西。原来是一件日军军服，里面竟然包着好几个罐头。

　　张雷用短刀撬开罐头盒，递给张凯一个。张凯一闻，可真香啊。

　　张雷说：“这些日本人真有办法，挖着地窖，冬天搬一大堆冰，把饼干和这些东西都冰了起来。幸亏那个老东西跟我说了，要不咱到哪儿弄这么好吃的东西？”

　　张凯从身上掏出短刀，挑了一口，放在嘴里，果真奇香无比，比他吃过的所有东西都好吃。

　　两人各吃了两个肉罐头。张凯的水壶丢了，张雷掏出水壶，两人喝了点儿水。张雷靠在他的铺盖上，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洞里已经黑了，张凯估计外面太阳还没落下。但是他也不敢自己走过去看看，只能躲在张雷身后，心里默默念叨着那些骷髅，千万别爬起来。

　　因为昨天晚上睡得少，张凯一会儿就迷糊起来。这一觉真香啊，张凯感觉还没睡够，就被张雷叫醒了。张凯很难受地睁开眼，问：“兄弟，怎么了？”

　　张雷说：“走。”

　　张凯有些糊涂：“去哪里？”

　　张雷惊讶：“你忘了咱的计划了？”

　　张凯猛的想了起来：“没有，没有。这就走？”

　　“走。”张雷说，“过了巡逻的时候了，咱这就去，去找嫂子她们。” 被诅咒的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