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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节

　　埋人

　　三人闪到一边蹲下。张凯问怎么了？

　　张雷轻声说：“日本人。”

　　张凯很惊讶：“这么近，不能吧？咱是不是走错路了？”

　　张雷也觉得奇怪，这个地方离他们要去的地方远着呢，怎么能有日本人呢。但是，他们看得很清楚，就在他们前面不远处，有个日本人坐在草地上，正看着眼前的长刀发呆。

　　虽然离得比较远，但是张凯能看出来，这是个比较老的日本人，他佝偻着腰坐在地上，眼前的日本刀闪闪发亮。

　　日本人腰里还围着一块白色的腰布，像是一个刚做完饭的厨师。更让他们惊奇的是，那个日本人坐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就跪了下来，朝着四面八方磕头。

　　张凯很奇怪，问老道长：“他这样磕头是什么意思啊？”

　　老道长摇摇头：“看不懂，好像是有点悔罪的意思吧。”

　　悔罪？张雷很奇怪。

　　老道长不确定地说：“好像是知道自己要死了，请自己伤害过的人原谅，这个人的行为很奇怪，好像想要自杀。”

　　张凯很惊讶：“自杀？”

　　老道长说：“嗯。这些日本人在这里也很凄惨，哪儿也不敢去，有了病也没地方治。前些年，他们还比较安定的时候，很少杀人。现在不但杀人，也自杀。他们想去找金人，就是这个原因。”

　　张雷不懂，问：“有什么关系？”

　　老道长说：“金人现在繁衍得很好，他们现在的居住地，不但有金子，能产粮食，外人还找不到。这些日本人是在地下待够了，想找个正儿八经能生存的地方，因此想到了金人，这也是他们让关兴冒充金人杀人，引我去找金人的目的。”

　　张凯突然觉得脚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就抬起脚，挪动了一下，那东西还在动着，张凯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条黑花蛇。那蛇好像被什么压住了，身子在一突一突地朝外拽。张凯怕蛇，差点儿叫出声来，赶紧朝一边跳。幸亏张雷发现了他的企图，把他摁住了。

　　张凯急得浑身扭动。张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那条蛇。他一下握住蛇的七寸，把它提起来，抖了几下，蛇就软了。张雷把蛇放进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兜，说晚上吃蛇肉。

　　张雷虽然极力控制自己的行动，还是被那个呆坐着的日本人觉察到了什么，他抓起刀，机警地朝这边看着。

　　老道长提示两人注意，两人看着那个攥着刀的日本老兵。老兵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突然举起刀，就要切腹自杀。

　　老道长惊讶地“啊”了一声。就在这时，突然从一座小坡下涌出了几个日本人。那几个人朝老兵哇哇叫着，冲上来，趁着这个老兵说着什么的时候，夺下了他手中的刀。

　　四个日本人围着老兵，好像在做他的思想工作。有个日本人还朝东指，好像是说到他们的日本老家。老兵说着说着，跪在地上，哇哇大哭。

　　面对大哭的老兵，那些日本人似乎也伤感起来，都看着老兵。

　　正在这时候，从坡下又走来三个日本人。有个很壮实的，像个当官的样子，看到哭泣着的老兵和那四个日本人，愤怒了，吼了一声，那四个日本人赶紧朝他立正站好。

　　老兵也不哭了，似乎犹豫着是不是要站起来。

　　老道长问张凯：“刚刚上来的那个是不是很壮实？”

　　张凯说：“有个是，还好像是个当官的。”

　　老道长问：“是不是个左撇子？”

　　老道长刚问到这儿，只见那个当官模样的人分开众人，走到还跪在地上的老兵面前。老兵低着头，慢慢地要站起来。那个当官的却突然拾起地上的刀，朝这个老兵的脖子砍去。

　　老兵还没站直身子，惊愕地看着朝他砍下一刀的人，慢慢地倒在地上。

　　飞溅的鲜血喷了周围的人一身，那些人却一动不动。

　　当官的朝着尸体鞠了一躬，朝着那四个人哇哇地叫了几声，四个人齐齐地“哈伊”着。

　　当官的转身就走，那四个人中的其中两个抬着那个日本老兵的尸体，就朝着张凯他们这边走来。张凯吓得要跑，被老道长拉住了。

　　两个好像是死者朋友的日本人抬着死者，爬上这边的小山丘，另外两个日本人扛着铁锨和镐头，跟在他们后面。

　　就在离张凯他们几十米远的地方，四个人停下了，其中两个人开始挖坑。山上的土质比较薄，很多石头，两个人挖得很慢，好长时间才把坑挖好。

　　两个人抬着死者，轻轻地放进土坑。四个人站着朝死者鞠躬，并各自说了一句什么。说完后，就有两个人朝坑里填土。填了一会儿，本来有个怔怔地站着的日本人突然喊了句什么，一个蹦高就跳进坑里，跟死者躺在了一起。

　　那两个人想把他拉起来，躺着的这个不让，哇哇地叫，很激动的样子。他边叫着，还用手指着一个人手中的镐，那人不给他，他站起来去夺，没夺下来，竟然躺在地上呜呜大哭起来。

　　那三人迅速把人埋好。埋得平平的，连个坟头都没有。埋完后，还从别的地方搬来石头，铲上一些野草，看起来跟别的地方没有什么两样。

　　埋完后，三人坐下。不知道哪一个轻轻地哼起了一首旋律优美的歌曲，起初只有他一个人哼着，坐着的两个日本人和躺着的一个日本人都在静静地听。哼了一会儿，那两个坐着的日本人也跟着哼唱起来。躺着的那个是最后加入哼唱的队伍的，他的声音大，带着很明显的哭声，给优美的曲子增添了很多悲壮的感觉。

　　受了他的感染，那三个人也都边唱边呜咽，让张凯三人也听得很难受。

　　张雷说：“这帮杀人狗，怎么还哼起歌来了？”

　　老道长示意他闭嘴，别让他们听见。

　　张雷是闭嘴了，可是张凯想放屁没憋住，先是细着嗓子哼唧了一段，然后“咚”一声放了出来。

　　三人都吓了一跳，紧紧地盯着那些日本人，怕他们听见。

　　那些日本人很有意思，沉浸在半是呜咽半是哼唱的意境中，似乎没听到张凯的屁声。

　　后来，四个日本人都不唱了，也不哭了，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树林。看了一会儿，他们起身，对着刚刚埋葬了他们同伴的地方，长时间地鞠躬。

　　这一鞠躬，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张凯等人看得乏味，但是因为离着他们太近，三人只能一动不动地蹲着。

　　直到下面出现了两个人，朝他们喊了一声，四人这才结束鞠躬，站直身体，走下山坡。

　　张凯看到，那个刚刚躺在地上的日本人特意转回头，朝他们看了一眼，似乎知道他们在这儿似的。 被诅咒的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