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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首诗的意思是关关鸣叫的水鸟，栖息在水中的陆地之上。美丽端庄的少女正是男子的佳偶……”私塾先生一边摇头晃脑地诵读着，一边讲解着诗意。
与一般私塾不同，这是一间四大家族创办的家塾。专门教授四大家族的子嗣们。众所周知，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这学堂之中还有一点不同，韩家的两位小姐，韩绮梦和韩绮瑶也在此读书。因为韩家大少爷韩嘉楚生性顽劣，不爱读书，其父韩清翃为这劣子着实头疼，心想家财可以传他，但如此不知长进，恐怕只一世便将祖上积攒的家业挥霍待尽。故而让自己的两个女儿来家塾学习。日后也可辅佐其兄，照看生意。
韩绮梦和韩绮瑶身后分别坐着的是金家少爷金昱斌、玉家少爷玉潇然。这两家财产殷实丰厚，远胜过韩沈两家，但男丁稀薄，女儿颇多，儿子都只是单传。所以金玉两家对自己的儿子都视作掌上明珠，疼爱有加。
今日听到先生讲诗经中的《关雎》，绮梦和绮瑶少女情丝不觉涌上，便一同扭头问着金玉两家的少爷：“昱斌、潇然，你们俩喜不喜欢我们姐妹俩？”
一向耿直憨厚的昱斌，听后不语，天性聪慧、机敏过人的潇然对各种问题都是对答如流，忙回答道：“当然喜欢喽，绮梦和绮瑶可是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别说我和昱斌两人喜欢，全城的人怕是没有不喜欢的。昱斌你说是吧？”
昱斌略有所思，不由回想着和潇然一起看流星雨的夜晚。听到潇然有意奉承韩家两个小姐，心里涌起一阵阵莫名的醋意。但还是配合着玉潇然用力点了点头。韩绮梦、韩绮瑶露出两弯深深的酒窝，开心地笑起来。
绮梦边笑边说：“潇然最会说话了。”
绮瑶笑着笑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绮梦说道：“姐姐，娘说会讨女孩子欢心的男孩子都不是好东西，我们不要信潇然的话。”
“哦，对哟，娘确实有这样教诲过。”绮梦虽然应和着，但还是止不住脸上甜蜜的微笑。
潇然吐了吐舌头，对绮瑶说：“我说得是真话你们还不相信，早知如此，刚才为什么还要问我和昱斌，哼！”说完将头一扭，装作生气的样子不理绮梦绮瑶了。
绮梦一见潇然生气了，赶快哄道：“好潇然，莫生气。绮瑶说着玩的，你不要当真……”
“还是个七尺男儿呢，这样就生气了啊，心胸太狭隘了。哼！”一边的绮瑶却长起气焰，讽刺上了潇然。
这时昱斌羞答答地开了口：“好了绮瑶，不要说潇然了。潇然也不要生气了，咱们认真听先生讲课吧。”边说边把扭过头去的潇然扶了回来。
绮梦也搂着妹妹说道：“对啊，昱斌说得对，我们好好听课吧。要不然明天先生默书，我们会挨罚的哟。”说完搂着妹妹转回了头。
当四个人抬头正要认真听讲时，发现先生正在身边，手里拿着戒尺，目光凶狠地盯着他们。其他听课的人则在暗暗偷笑。
绮瑶一看情形不妙，不等先生训斥，赶忙说道：“先生，刚才听您讲得着实精彩，不由沉浸在诗意之中，我们正在夸赞先生学识渊博，教导有方。可以将古人的诗句讲解到如此淋漓尽致的地步，我们城除了先生，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人了……”
老先生听了绮瑶的话很是受用，目光一下子柔和了许多。
正生起气的潇然却低声道：“小时候就会这般阿谀奉承，大时一定为害百姓。”
“嗯？玉潇然你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先生眉头又一皱问道。
旁边的金昱斌一看先生的表情又由晴变阴了，担心潇然受到责罚，忙笑嘻嘻地说道：“先生，潇然说绮瑶说得对，我们正是因为佩服先生的学识，才不知不觉讨论起来，望先生见谅，莫要责罚。”
“就是，就是，我们真得在讲先生的好，先生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书通二酉……”
还不等绮梦倒完她的书袋子，先生就“呵呵”地笑了起来，“好吧，你们几个小鬼啊，好好跟着先生我读书识字，日后一定也能有我几分的才学。”老先生说罢扭头回到前面讲起课来。四人见风波平息，也乖乖地学习起来。
熬到课业结束，绮瑶扭头责问起潇然，“刚才你什么意思啊，我还不是为了咱们不受责罚才那样说得么，就你不知好歹，你不怕受责罚，你跟先生说去啊。”绮瑶愤愤地望着潇然。
潇然没料到过了半天绮瑶还在记挂之前的事，顿觉无趣，悻悻答道：“哦，是小人的错，韩大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饶恕小的吧。”
绮瑶一见潇然这种态度更是怒火中烧，双手掐着腰，叫过她的跟班——沈家的两位少爷沈翊和沈琪，对沈翊撒娇道：“沈大哥，臭潇然他又欺负我。你要帮妹妹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臭小子，让他胆敢惹本小姐。哼！”
比他们年长一些的沈翊本就像个大人一样成熟稳重，他笑了笑，“我的绮瑶大小姐，平时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怎么今天被别人欺负了？”
昱斌知道沈翊深明事理，但他也不喜欢绮瑶一直为难潇然：“绮瑶，潇然他没有故意惹你生气的意思，你也知道他生性自由随意。你就不要生气了，我代他向你赔不是，你就原谅他吧。”
绮梦也劝着：“绮瑶，好了，不要生气了，刚才先生还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呢，温柔端庄的女孩子哪能动不动就教训人呢，你说是吧？”绮瑶听了不作声。
“好了，让我和沈琪快点送你们两姐妹回家吧。要是送回去晚了，韩伯父又要怪罪我了。”沈翊催促着，心想让绮瑶离开潇然，她也就不再纠结此事了。
绮梦拉着妹妹的手：“走吧，让沈大哥送我们回家吧。”
绮瑶一听，两眼嘀溜一转，笑嘻嘻地说：“沈大哥，天色还早，这么早回去我和姐姐也无聊，你带我们去集市上逛逛吧。嘿嘿。”
“不行，一去集市上逛，你就疯得不想回家了。已经有好几次了，这次说什么也不带你去逛集了。”沈翊斩钉截铁的说。
绮瑶一听，知道沈翊喜欢绮梦，平日绮梦有什么要求，沈翊无不答应。她忙央求姐姐：“姐姐，姐姐，家里太闷了。我不要回家，你让沈翊哥带咱们去逛集市吧。好姐姐……”
绮梦本来就宠着绮瑶，况且自己也不愿意回家，年纪大了，整天守在家里也着实闷得慌。也想在外面多走走、多看看、多玩玩、多见识一下。“沈大哥，要不你就带我们逛一会儿集市吧。今天我看好绮瑶，到了时辰一定带她回家，你就放心吧。”
沈翊一听绮梦这样说，便不再拒绝，他对绮瑶说道：“好吧，既然绮梦这样说了，我就破例带你去逛集市，不过下不为例哈。”
绮瑶一听沈翊答应了，高兴得手舞足蹈。“太好喽，太好喽。我就知道沈大哥最好了。”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想：你的下不为例在我姐姐这都不知道破了多少例了，哎，还是姐姐的话管用啊。
这边沈翊带着韩家两个姐妹和弟弟沈琪一同去逛集市了。同窗们也都三三两两离开家塾，最后只剩下昱斌潇然两个人。
两人坐在椅子上，每人手捧一本书，好像都在聚精会神地用功读书，其实心里都各有所思。终于，昱斌打破了这种沉默。他读着《诗经》中的《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读完皱起眉头，问一旁的潇然：“潇然你说这诗中女子思念的那个男子是不是呆呆傻傻的啊，要不然怎么会让这女子一直等啊等的？”
潇然本来也没全神贯注看书，听昱斌这样一问。想到最近和昱斌的关系，还是装傻充愣是为上策。“这个啊，这个我觉得是那男子太害羞了吧。不好意思给少女写信，不好意思见面，不好意思……”
“呵呵呵呵，他怎么就那么多不好意思呢。我们的玉大少爷在课堂上都好意思说喜欢韩家的大小姐，他怎么就不好意思写信，不好意思和女子约会了？”昱斌一阵冷笑，接着用怪怪的语气问着。
潇然一听，一身冷汗，暗暗佩服昱斌讲话的本领真是无人能及，不管你绕到几万里，他一句话便能让你回到正题。潇然乖乖地说：“昱斌你怎么说话怪怪的。又怎么了？”
昱斌本来也想控制住对潇然的一点情愫，只是他控制脾气的本事远不及他提问的本领强。“没怎么，我问你，今天上课时，绮瑶问你喜不喜欢她们姐妹俩，你怎么回答的？”
“这……，我……，我当时只不过随意那么一说啊”潇然听出昱斌的语气有些不快。
“好好好，你随意说的，那我问你，你说的什么？”昱斌若是问起话来，执着的精神估计没人不佩服。
“我……，我……，我说喜欢她们啊。”潇然被逼无奈，“只是，我当时真就那么随意一说……”
“随不随意我就不知道了，只是玉大少爷课堂上都好意思表白心意。你说那男子为什么不好意思去见佳人呢？”昱斌口气冷冷的。
潇然挠挠头，心想昱斌这是纠结我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呢，还是怪我说喜欢绮瑶她们了呢。“哦，哦，我理解错了，理解错了，不是他不好意思，可能生病了吧，或者有什么要事在身，嗯，可能是有要事耽搁了，其实他很想见佳人的，怎奈要事缠身，不便离开，故而去晚了，让佳人等久了……”潇然自圆其说，设想着一切可能。
昱斌不理睬，又问：“哦，原来他不是害羞、不好意思啊，那我们的玉大少爷也就不是随意一说喽？”
潇然被昱斌这绕来绕去的话题，绕晕了头。“昱斌，我真是随便那么一说。绮瑶她都不相信，你怎么还要一直纠结这个话题啊。我再说一遍，我根本不喜欢娇蛮无礼的绮瑶！”
“那你是喜欢绮梦喽？”昱斌还是不依不饶。
“我也不喜欢绮梦。沈大哥才喜欢绮梦呢。你不要瞎想了。”潇然有点受不了昱斌的胡搅蛮缠。
“哦，要是沈大哥不喜欢绮梦，你就喜欢绮梦了呗？”昱斌显然有点无理取闹了。
要是换作别人，潇然早就歇斯底里了。可是他面对的是昱斌，他只好忍耐。“就算沈大哥不喜欢绮梦，我也不会喜欢她。就因为我不喜欢她们姐们俩，才会随意说出喜欢两个字。如果真正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恐怕就不那么轻易说出口了吧。虽然在内心对他说了千千万万遍‘我喜欢你’，可是当面对他的时候，会紧张、会激动、会羞涩才对，‘喜欢’两个字就算已经到了嘴边，也不会轻易说出来吧。”潇然边说边低下头，不敢去看昱斌的表情，更不敢去对视昱斌那双明亮多情的眼睛。
潇然的一番话说到了昱斌的心坎上，他接着说：“你说得对。因为有些感情不敢轻易表白。因为害怕失去，更害怕离开。世间本就太多无可奈何，人就像一粒微小的尘埃，有太多事左右不了，也有太多事无能为力。太多时候，宁愿远远地望着他一生一世，也好过拥有片刻就失去。虽不得，亦不失，岂不是很好……”昱斌很伤感的说着这些话。
潇然听着昱斌如此感慨，忙劝慰着：“那些人力左右不了的事，我们也不必费心去想。只是有些人、有些事，如果可以珍惜就一定要好好珍惜，要知道错过便是一生一世，再也回不去了。”
潇然这一劝，昱斌反问道：“可是有时候，有些事，有些人，我们不是应该努力争取么。尽人事，听天命。自己都不争取，错过也是自己的过错吧。”
“自己争取固然不错。只是，有时候面对太多现实，面对大多人的利益，也只能够舍弃自我，做大家想让你做的那种人吧。”潇然满是无奈。
“那我们岂不是成了他们的棋子？被他们操纵一生了？”
“这又怎样呢，其实每个人不都是一颗棋子么。都是被这个现实的社会，被这个宇宙摆弄着的一颗棋子。”潇然好像已经逆来顺受一般。
“不要，我不要做棋子，不要被人当作棋子，我不要任人摆布。”昱斌叫嚷着。
潇然拍了拍昱斌肩膀，哄着他说：“好好好，不做棋子，那你就要变得很强大，很强大。那样就没有人能左右你了。好不好？”
“嘿嘿，好，要变得强大起来。那潇然你呢？”无理取闹的昱斌只是被潇然拍了一下肩膀，居然奇迹般恢复了笑容，看来很好满足哟。
潇然一听昱斌反问自己，拍了拍胸脯说道：“我啊，我当然也要变得很强大啊。这样身为大哥的我，才能保护好你这个小弟嘛。”说完情不自禁地摸了摸昱斌的头。
昱斌“嘿嘿嘿”的笑着，有点害羞的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保护，再说咱俩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你干嘛总是大哥大哥的自诩啊？”
“同年同月同日出生怎么了，金伯父说我出生的时辰比你早一点好吧，所以我就是你的大哥，再说就算咱俩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你从小就体弱，像个女孩子一样，金伯父、金伯母让我好好照顾你，一般都是大哥照顾小弟，所以我就是你大哥。懂了吧？”潇然振振有词，对收服昱斌这个小弟显得胸有成竹。
昱斌一听潇然说自己像女孩子，立马急了，“你又不比我强多少，一样文文弱弱的，你看我像女人，我看你也不像个大男人。手无缚鸡之力，还想当大哥保护我啊？你看人家沈翊，高大英俊，还习得一身好武艺。他那样的才能保护人吧。”
“哦，原来你是喜欢沈翊大哥那样的啊，那金大少爷去找沈大哥保护你吧。小的身单力薄，保护不了您了。”潇然觉得自讨没趣，悻悻地说。
“你怎么说话这么酸啊。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么。再说金大少爷我才不用人保护。你要是叫我一声‘大哥’，从此我保护你就行了。哈哈哈”
“好啊，好啊，大哥好，以后全仗大哥了。“潇然嬉皮笑脸起来。
“嗯，嗯，小弟好，小弟好。”昱斌居然一本正经答应着。
“你小子找打啊，比我小，还想占大哥的便宜。”潇然气得伸出拳头要打昱斌。
昱斌赶忙讨饶：“大哥别打，小弟知错了，知错了么。”边说边一脸委屈的样子。
潇然一看，马上心软了。松开伸出去的拳头，又摸了摸昱斌的头。“嗯，这就乖了。好了，天色不早了，大哥送你回家吧。”
“嗯嗯嗯。”昱斌乖乖地点着头，跟着潇然一起出了学堂。 红妆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