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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美国行

　　美国一旅很快启程。或许是跟团行，签证办的很顺利，几乎没有拒签的。公司难得有这样的福利，几个人兴高采烈的出发了，可到了机场看见举着小旗的导游，再看看围在导游身边七嘴八舌的大爷和大妈们。林澄他们几个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除了20多岁的小导游，就是他们五个人年纪最轻。旅行团的团员以老年人为主，当然这并不是个真正的老年团，而是因为这些老年人是某投资公司的客户，这是公司给客户发的福利：美国游。

　　听起来非常的高大上。大妈大爷们知道自己团里竟然还有会计事务所的人，更觉得这个美国游性价比实在太高了，他们并不知道事务所的具体工作，只是听见会计两个字，便叽叽喳喳的围着他们问东问西，却多半是跟钱有关的问题，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会计两个字约等于钱。

　　他们知道未来近十天将要与这些热情的大妈一起度过，当然只能知无不答，搜肠刮肚的找话题聊，好与大妈大爷们搞好关系。

　　老人们非常善谈，没聊多大会儿，林澄他们就得知了老人们的投资数额，一个个乍舌，老年人，真，真有钱。

　　他们的钱进行投资以后，除了公司每年分配给他们的固定收益，他们还享受过公司的很多旅游福利，香港，澳门，新马泰，日本。

　　美国这个不是一般人可以去的，只有投资达到一定数额，并且达到多少年的老客户才可以参与。说到这儿的时候，他们很自豪。虽然可以预料到这种附加旅行的质量应该不会很高，多半还附带了购物，但他们却很享受旅行的快乐，聊起旅行的故事更是眉飞色舞。这让他们这些年轻人自叹不如，看看人家这退休后的生活，真是丰富多彩，再看看他们一个个为了工资卡上的数能翻一翻，每天累的狗都不如，越想越觉得惨。

　　为了省钱，旅行社订的是红眼航班，可经济舱的位置又很小，这一路可别提多难受了。

　　在下飞机的那一刻林澄的腿麻的几乎当场趴到地上。再看看扶着自己的乔治，睡眼惺忪，一脸迷瞪，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因为时差的关系到了美国华盛顿也是夜里，可旅行团为了省一晚上的酒店钱，让他们上了旅行大巴补觉，直接就开往华盛顿的第一个景点。

　　地陪对着话筒催促他们下车参观的时候，太阳才刚从地平线上露出半个脸。一群人刚下飞机，时差没倒过来，蓬头垢面的就被拉到了华盛顿纪念碑。地陪面无表情的介绍了几句话之后让他们自由参观十分钟。刚呼吸了口异国他乡的新鲜空气，腰还没伸直，又被地陪催促着上车去第二个景点。林澄迷迷糊糊的跟着大家走，眼睛都困的睁不开了，更别提去欣赏什么异域风光。

　　林澄心里直叫苦。这旅行怎么比打仗还紧张。上车下车，去景点的途中停了一下车让他们吃了个中式早点，无非就是白粥，看不明白什么馅的包子，还有咸的要死的小菜，期间不断有一口中文热热闹闹的旅游团队进来用餐，想也明白了，这样的餐馆多半是专门为他们这些廉价旅行团准备的。

　　吃完饭就火急火燎的赶往下一个景点，林澄实在是累的撑不住了，也没心情欣赏美国风光了，甚至都不想再下车去凑热闹。可地陪不允许车上留人，于是只能强撑着跟大家走。只是到景点的时候，别人照相，她坐着喘口气。乔治刚开始还笑她懒，谁想到挨到下午自己也迈不动腿了，看大妈大爷们互相拍照，一个动作换一个动作，气氛热烈无比。直跟林澄感叹，“我们怎么还比不上老年人。”

　　林澄闭着眼睛正养精蓄锐，连话也懒得说一句。

　　终于熬到晚上吃过晚饭，结束一天的行程，几个人就剩半条命了。回酒店的路上，车里安静的，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第二天又是没完没了的赶路，参观，见缝插针的带着购物。

　　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第五天，林澄也摸不清楚他们今天飞机明天汽车，上车睡觉，下车拍照，到底到了美国的哪个方向，可她终于生病了，高烧38度2，她顶着退烧贴摸到乔治房间，”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去。”

　　乔治他们睡不着觉，正在打升级消磨时间，看见她额头上贴的玩意，另一个部门经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惊诧道，“林澄，你这什么新鲜玩意，是面膜吗。是不是下午在购物店刚买的啊。”

　　林澄没好气的拍掉了他的手，仰天哀嚎，“我要回家，再这样下去，我宁愿回去熬夜审底稿。”

　　乔治也无奈，“一出国就身不由己了，谁让咱是跟团游呢，人就怕你跑了黑到美国不走了，护照都给你捏的死死的。就算你脱团也寸步难行。早知道是这么个行程，我就应该在他们会计室多躺几天。”

　　“咱后头有事务所给做担保呢，也不能自由行几天吗？”另一部门经理问。

　　“到这边就得听地陪和导游的，就是国务院给你做后盾也不行啊。”

　　林澄心思一动，“小乔你不最擅长搞外交了吗？上次差点被黄总给拎回去做上门女婿。”

　　“对。”一经理附和，“我听那姓王的老太太一直追着给你介绍对象，这才认识几天啊。”

　　几个人相视而笑，同时望向乔治，“小乔。”尾音拖的异常的怪。

　　乔治就明白了他的重任。

　　接下来乔治每天上车的第一任务就是跟导游地陪套近乎，至于怎么套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反正林澄偶尔还听见一句，挺漂亮，回去认识一下。然后就看见导游两眼发光，估计又是给人家画了一个吃不着的大饼。反正在最后一天的纽约站，终于如愿为大家赢得一天宝贵的自由活动时间，只要出发前在机场赶上他们就好，还有，不能出任何意外。

　　那一刻林澄觉得乔治那张大脸是如此的英俊非凡，差点想抱住他亲一口。

　　这一天林澄才有心情真正的打量这个国家，走在纽约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原来这就是美国，行人肤色各异，也不全是金发碧眼，车流密集，也会堵车。

　　也会在大街上发生争执，也有流浪汉蹲在墙角不怀好意，一切的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

　　乔治问林澄明天做什么打算，林澄反问，“你呢？”

　　乔治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反正他对这个国家一没好感，二不好奇，跟着大家蹭团游，纯属怕不来浪费而已。让他在酒店待一天睡觉，他也不觉得遗憾。

　　林澄不乐意了，”你跟着我干嘛，他们三个大老爷们还不够你跟的。”

　　“他们约好了去奥特莱斯给丈母娘，媳妇，女朋友买包，买衣服，我给谁买？我要敢给我妈买超过1000的包，我妈能跟我断绝关系。得我还是跟着你吧，给你当个保镖。”

　　他虽然粗线条但也不是没有注意到她的些微反常，比如她在酒店里曾让员工帮她查询一个座机的具体位置，他也看到她用电脑搜索美国的交通。

　　林澄低下头想了下回答，“我想去波士顿。”

　　乔治毫不犹豫，“我跟你去，咱俩来个小团队一日游。”

　　林澄知道乔治是担心她的安全，但她没有拒绝。她是个女人，并不是坚不可摧，何况这是个陌生的国家，万一真有点意外情况，两个人总胜过一个人。

　　俩人一早就起来坐大巴。乔治起的早了，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林澄心里却如打翻了调料瓶，滋味复杂。车离波士顿越近，她越紧张。她想到他走的那天，两个人在机场的长椅上坐了许久，却谁也没有说话。直到最后不得不走，他就那样冲她挥挥手，然后越走越远，他的背影就那样在人海中渐渐不见。

　　分开的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梦见过他，可是没想到，当她真的去回想，她甚至能记起那天他穿的衣服，和他头发上洗发水的甜香气味。

　　原来她不是不想去想，只是她不敢想。在他跟她分手以后，她突然来到了他的城市，她见到他的第一面应该说什么，说我就是想看看你，说我回去以后再也不会想起你。

　　不，或许她什么也不会说，她就是想抱抱他。那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恋人，哪怕俩人已经结束了，她也想给自己一个温馨的结尾。而不是只能在电话里对着电磁信号说，我爱你，对不起。

　　可现在她想见他一面，需要提前一个月办签证，然后飞10多个小时，再坐4个小时的大巴，看看，这就是现实，他们能有什么选择。 回不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