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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我当没发生过
7楼的露天咖啡厅终于装修好。营业第一天买一送一，乔治说为了庆祝林澄升职要请她喝咖啡.
林澄懒得动。
乔治耐心劝她，“买一杯送一杯，我喝不了那么多，请你喝总比扔了强，扔了多浪费啊，你说是不是？”
林澄：……
已经是初冬，露台上的人却并不少，都是写字楼里的员工中午出来透气抽烟的。每天生活在这钢筋水泥里，一年四季地铁有空调，车上有空调，公司有空调。常年处在恒温状态，在外面吹个凉风反倒是件难得的享受。
大家都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们俩竟然没混到位置。一人拿了杯摩卡趴在7楼的栏杆上望下面。
“你最近怎么回事，总是心不在焉的。”
林澄摇摇头，“也没什么，可能岁数大了，精力跟不上了。”
乔治笑了，“怎么，想转行啊，当初进来的时候可是跟我保证了抱着混到合伙人的目标来的。”
林澄苦笑，是啊，曾经确实是那么想的，她想她要在5年内挣够足够的钱，然后，然后就把钱留给母亲，自己去美国。
可是现在这个目标还有意义吗？她想不如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混到死好了，无欲无求，也没什么不好。
“你混了5年了，也不过才混到部门经理。我放弃了。”
乔治不满了，“我怎么听的这话是嫌弃我呢。”
林澄举手投降，“老大，你是我的偶像，我对天发誓，我从来都是默默的在背后爱慕你。”
乔治郁闷，“对着我还不能说真话啊，我这几年算白带你了。”
林澄看看远处的如水车流，有些莫名伤感，“只是觉得一天天就这么过去，忙起来恨不得一头碰死，就算真的混到合伙人，那时候我也老了，那些，那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易磊等不了她那么久，没有了他，那些拼搏还有什么意义，不过是机械性的重复动作。一天又一天，直到死亡，不能改变。
乔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额头，“你这孩子不是生病了吧，怎么今天说的这些话净是些不着调的，不忙，你就不会老了？你是受什么刺激了，对了，最近一直没见你约会，那相亲对象是不是把你甩了，甩了就甩了，好男人多的是，你可别因为这个再得个精神分裂。一棵树上吊不死人，就换一棵。”
林澄端起杯子给他个白眼，“我跳楼行不行？”
乔治看她又恢复正常了，这才说到正事上，“所里12月中旬准备让俩合伙人带几个部门经理去美国旅游一圈。”
林澄听了目瞪口呆，来了这么多年，所里组织的最大的活动就是团建的时候在郊区住一个晚上，晚上再来个篝火晚会。
“你说的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肯定是崔哥精神出问题了。”
乔治将咖啡一饮而尽，“审计部四个项目经理，我硬把你塞进名单去了，心里有数就行了，别声张。”
“什么？”林澄惊的险些把杯子从手里脱落，“为什么？”
论年纪，她最小，论资历她最浅，这样的好事怎么排也排不到她啊。
“不为什么。”
乔治这会反而一脸平静，“你刚进来的时候说你挣钱就是为了去美国，我这个人比较爱国，从来也没想过离开中国，但我也不能抨击你生活的权利，当然我没有能力让你去美国定居，但利用职务之便让你跟着去美国转一圈还是可以的。或许等你真的去了美国反而觉得还是祖国好，就不想出国了。”
林澄许久没说话，关于她与易磊的事情她从未对任何人讲过，所以才会让乔治有这样的误解，现在这个年代去一趟美国并不难，难的是留在那里放弃这边的生活。
她也不是不爱自己的祖国，只是因为她的爱人在那里，所以总会有期望。
乔治一片好心，她也不打算解释，她想那个难得的旅游机会如果在他们没分手之前或许对她来说将是今年最意外的礼物，可是，现在……，直到杯子里的咖啡凉透，才缓缓开口，“谢谢你。”
虽然这个国家已经成了她心中的禁忌，可她会去的，踏上他曾经踏上过的土地，体会他当年的心情是如何。
乔治最受不了她深情的语调，不耐烦的挥手，“得得得，跟你说实话吧，旅游公司欠咱们的审计费，都快成坏账了，崔哥让我去要帐，那边会计跟我哭，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我也急了，那也不能就这么白干了啊。后来一开会得嘞，去美国的那个散团名额没卖完，赠送你们几个就当抵帐了。问题是大冬天的美国也没暖和到哪去啊，又是跟团肯定行动不自由。崔哥他们说了半天，谁也不愿意去，硬是以给领导发福利的名义让我们几个部门经理去。可还剩一个名额了，然后就定你了，为什么呢，都是大老爷们，这不协调啊，大家说找个女的吧，一看，哟林澄还成，脸长的还不错，出去还能壮一下我们事务所的门面。”
话没说完，林澄险些把他推出去让他来个自由落体向下。
乔治刚要骂她不识好歹，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林澄不明所以的回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一时就有些尴尬。
吴景生衣冠楚楚的站在咖啡桌的遮阳伞下，手里拿着咖啡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俩，“这是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乔治立即正经的无可挑剔，“说去年去北方一客户那里审计的趣事呢。”
“是吗？我能听吗？”吴景生好奇的问，人已经是走了过来，站在两人对面不过一米的距离。
林澄努力让自己不露出破绽，却已是觉得耳朵根子后面都滚烫了起来。还好乔治正在滔滔不绝的讲故事，并顾不上注意她的异样。
“那年去北部一私营企业下现场，对方账上趴了一大笔订酒店的长期包房费用，还是在南方。我们就问，这咱公司南方还有业务，可合同什么的也没见有南方的公司啊。对方会计说，什么业务啊，老板养了两只狗，给狗包的房。”乔治说着已经是忍不住笑了，“接着又翻啊，又翻出几乎每周都有去南方的差旅费，我们就更奇怪了，这没业务，怎么还老飞南方啊。”
吴景生也好奇了，“老板是每周飞南方看狗去。”
“哪呀。”乔治笑的更得意了，“人老板那么忙，哪有时间看狗，人是派了个员工定期飞过去去喂狗。”
吴景生这下也撑不住了，笑的几乎拿不稳杯子，差点儿把咖啡洒出来，“这，这真的假的啊。”
林澄看了乔治一眼，轻叹口气，“什么狗啊，那是老板给小蜜包的房。”
气氛一下就变得有些奇怪。
乔治看看林澄又看看吴总，“得，时间不早了，得回去忙了。”
吴总点点头，看俩人走出去几步了，突然开口，“林老师，能不能留一下，我有点事想跟您咨询一下。”
他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林澄愣了一下，与乔治疑惑的目光碰上。林澄故作无谓的耸耸肩。
只是转过身朝吴景生走的时候 ，却越走心越慌。
吴景生看乔治走远了，才开口，“那天早起我去907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
“嗯。”林澄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那一方天地。
吴景生轻声说，“我觉得那事我没办法当没发生过。”
林澄抬起头，与他似乎有着无限柔情的双眸对视上，一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回不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