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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放下
林澄站在公寓前许久没有迈开脚步,乔治从来没有见她这样犹豫不决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啊,就算让你见奥巴马也没必要紧张啊,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睛的人,谁还能吓着你。”
他不知道她要见的是谁,但他想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不然怎么会让一向强悍的林澄此刻脆弱的让人只想抱一抱给她力量。
林澄凄然一笑,眼泪却几乎滚落而下,“你知道吗?我现在才知道近乡情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乔治张了张嘴,作为一个局外人,说什么都是多余,终于只是叹息一声,乖乖走到一边,看她缓缓走进那幢公寓。
公寓里不断有人经过,看肤色,来自世界各地。林澄站在207门口许久没有动弹,她想,当易磊的脸出现在门后,她第一句应该说什么,是冲他笑笑,然后故作轻松的说,我就是路过来看看你,看你过的不好,我就放心了。不,她应该生气的,她应该用尽全力冲他发火,凭什么你说不回去就不回去,这里有多好,你个卖国贼。
可如果他不在呢,虽然今天是周末,可难保证他不会外出。她又有些心里没底,如果他真的不在,那她是应该继续等下去,还是故作潇洒的转身就走。她想了许多,也没拿定主意。最终深吸口气,抬起手刚要敲门。不防门被从里拉开,一个年轻的短发女孩子出现在门后,女孩看见她也有些征,“你找谁?”中国话字正腔圆。
林澄傻眼了,“你是易磊的……?”
他竟然已经有了新欢,在她千辛万苦来到这座城市,想看他一眼的时候,他身边已经有了更年轻的中国留学生女友。她的心一点一点下沉。几乎想转身就逃。
女孩摇头,“谁?易磊?不认识,你找错人了吧?”
林澄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没开口。
女孩突然反应过来,“哦,我想起来了,我上一个房客有些东西没有带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找的应该是他吧。”
林澄张了张嘴,终于还是问,“我能看看他留下的东西吗?”顿了下又道,“我是他国内的女朋友,我们失去了联系,我飞过来只是想看看他。”
女孩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沉重起来。打开门带她进去,易磊留下的东西被女孩堆在门后角落,杂乱的一堆,或许是刚搬进来还没来得及清理。
除了一个坏掉腿的凳子,还有两件旧的T恤,衣服下面扔着书笔纸本之类的东西,一本练习册扉页龙飞凤舞的写着他的名字,易磊,那两个字突然就变得那样扎眼。
这个人曾经离她那么遥远,如今她飞跃千山万水来到他曾经在的地方,却再一次错过了他。或许这就是两个人的宿命,即使现在他们在一个国家都难以见上一面。
林澄深吸口气,“我能带走一些东西吗?”
女孩点头,“当然可以,反正早晚要扔的。”
还好,她也不算白来,至少捡回了他留下的一个笔记本,林澄想了想又拿起那件几乎褪色褪的看不出来本来面目的T恤。林澄道了谢。抱着东西走出了公寓.
乔治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低着头翻膝盖上的书本,仿佛看见易磊仰着脸认真做笔记的样子。
有鸽子不断的从她脚下飞起落下,身后的某个窗户里传出音乐声,是?Michael Buble?的歌:
i'm fine baby how are you
well i would send them but
i know it's that it's just not enough
the words were cold and flat
and you deserve more than that
another aeroplane
another sunny place
i'm lucky i know
but i want to go home
富有磁性的嗓音不断重复:
i want to go home
let me go home
it'll all be alright
i'll be home tonight
i'm coming back home
乔治坐到了她的身侧,轻轻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啊,林澄,不舒服就哭出来,别憋着。我又不笑话你。”
林澄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低声说,“以前我们逛街,每次走累了,会坐到长椅上歇脚,可他从来不坐,有时候站在我对面,有时候站到我侧面,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他怎么不累,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乔治摇头,“我不知道。”
“他说……”林澄的眼泪就那样掉了下来,一颗颗晶莹的珠子落在手背上,“他说,你看太阳这么强,我要站着给你挡着点儿太阳啊。”
那个曾经喜欢站在她身侧给她挡太阳的傻大个,现在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她真的是就这样失去他了吧,连看他一眼也成奢望。林澄抱住乔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如雨下,她说,“谢谢你,乔治,谢谢你陪着我。”
乔治只是拍了拍她的肩,什么也没说。
为期10天的旅行结束,几个人具是疲惫不堪。
回国以后,重新投入工作,乔治注意了她几天,发现没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直到元旦放假前一天,林澄还在领着两个实习生填询证函,本来这些不用她跟着做,但所里人员流动的厉害,俩实习生是刚招来的,她怕撒手不管,俩小孩做到半夜,再被吓跑了,过完年正是用人的时候,到时候手里没兵,可比现在还闹心。
11点就很体贴的把俩实习生打发走去跨年,反正自己也没有约会,回家张美丽看见她也是唠叨个不停,还是加班省心。所以干脆慢慢做。等她出来的时候已经凌晨1点,这是新年的第一天。
走出大厦才觉着冷,她把围巾紧了紧,大厦的隔壁是一家商场,商场广场上正在放烟花,隐约能听到人声喧哗或许正为了新年举办什么活动。
她看着为了庆祝新年腾空升起的绚丽烟火,再看看自己脚下,只有一个被路灯拉的细长的身影,孤零零的。这是阳历新年,很少有单位会加班到这么晚,大厦下等车的人几乎没有,平时排队等着拉客的出租也都不见了,只有值班的岗亭里透出的朦胧灯光和保安已经打盹不停摇晃的脑袋的倒影。
林澄心底莫名就升起一阵凄凉,她怎么就混到这一步了,新年的凌晨在公司的楼下吹着寒风等出租,她想,过完年就给自己买辆车。驾照考了这么多年,都快忘记怎么开车了。买个好点的,贷一部分款也要买。因为要考虑别人,她委屈了自己这么多,以后一定要换一个活法,为自己活。
等了许久没有车过来,于是她准备绕过大厦去坐夜班车。然后就听到有脚步声自后方传来,她回过头的时候看见吴景生朝她走了过来,想起了那天站在露台上,他在她身侧缓声的说,“我觉得那事我没办法当没发生过。”
明明对方投射过来的眼神十分问温和,她却不敢直视,林澄从来没有像这么紧张过。她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黑色的羊皮短靴,仿佛要用眼睛在鞋尖上剜两个洞出来。
时间在尴尬的沉默中流逝。他却没有不耐烦,柔声问道,“小澄,你冷不冷?”
……
为了避免再相遇,后来她很少再去露台喝咖啡,偶尔会趴在办公室唯一的小窗户前偷偷抽烟。当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的时候,她总会不自觉的望向对面的楼上,经常会看到他在落地窗前匆忙走过的身影,有时候他也会仿佛不经意的投过来目光,与她对视,而她只能匆忙的掐灭烟,逃似的离开窗前。
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工作的关系才打交道,或许两个人还会继续在各自的天地忙碌,即使忙里偷闲在窗户前透风,也从不会想到, 原来对面,就在这么近的距离,会有人在工作的间隙,抬头用目光搜寻她的所在。
可是那又代表什么。
林澄想,从来不敢想的事就借着醉酒发生了,可是发生了又能怎么样,她曾从乔治那里听到过关于吴景生公司的一些事情,某上市公司执行董事,公司规模不大,公司业务以兼并和投资为主,并且公司有一半股权在风投公司手里,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身家千万,她从没想过凭着酒后那一夜乱性与他继续什么,于现实来说,那不太可能。她的职业决定了她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很多时候会站在取舍与价值的角度。
她对他唯一的价值或许只有审计年报的时候放点水,但……
他根本不需要这样的价值。 回不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