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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我们是选择，我们被选择

　　假期平静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大考过后的每一天对于每个人来说无疑都是一种煎熬，像等待着最后的宣判一样，被焦急和顾虑团团围住。终于等到了录取通知书下发的日子，结果既在他们预想之内，又有点出乎意料。

　　夏晓荷顺利拿到了北京第一志愿院校的录取通知书，白玲也考进了本市的警校，阳子的确被北京一所私立大学录取了。而沈嘉却以几分之差与南X大学失之交臂，落了榜……当几个人还在为她愁肠百结时，而她却从容淡然得多，反倒笑着说“看来自己要复读一年了”，除了南X大能吸引她，别的学校她连考虑都不考虑。其实就算她不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南X大可是欧阳晨的母校！再者就像白玲说的：“沈嘉能不把复读当回事，还能跟咱们笑得出来，究其原因，还不是她又可以顺理成章地对着欧阳晨再花痴一年？对她而言就是痛并快乐着，看看别人因复读而愁苦的脸，就知道复读对他们而言只有痛苦没有快乐，可因为欧阳晨的存在，沈嘉是多么幸福啊。”听了白玲的一番话，夏晓荷和阳子也替沈嘉释然了不少，不选择第二志愿而坚持复读也许是她做出的最勇敢的选择。

　　而更让夏晓荷揪心的却是郑宇，学校竟然给了他保送上X大的名额，这是他俩万万没想到的，本来以为那次与老师的正面交锋已经把保送的事情推到了风口浪尖，不可能再有机会了。可不知为什么学校又菩萨心肠地倒贴上来，这在郑宇心头也是一个大大的问号。郑宇觉得上X大也好，北X大也罢，对他来讲并无差别，尤其是现在，他一心只想能和夏晓荷在同一座城市里学习和生活，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北X大，所以他总是斩钉截铁地对夏晓荷说一定要陪她去北京念书，坚决不要保送名额。

　　可老师还有其他同学甚至郑妈都知道上X大是个什么概念，不仅学校一流，就连被保送的医学专业也是享誉全国，不少家喻户晓的专家学者都是从那儿走出来的，不夸张地说但凡是从上X大毕业的学生，毕业后都是被抢着录用，每年有多少理科生削尖脑袋都挤不进去，更别说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儿能白白地落到郑宇头上，郑妈自然觉得难能可贵。学校好几次让郑妈给郑宇做做思想工作，好好劝劝他：“这样的机会挤破头都得不来，放弃真是太可惜了。”

　　“郑宇，像咱们家这样的条件，能供你上个大学确实不容易，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真的要拱手让人吗？”郑妈再一次和郑宇提起这个事情的时候显得更加忧心忡忡。

　　“妈，您也知道您身体不好，上X大在上海，离您太远了……我不放心！”

　　“你怎么那么傻啊？是你的前途重要还是妈这把老骨头重要？妈不可能陪你一辈子，我最开心的就是能看着你长大成人，有个好前途，好归宿，那样即使我走了也放心，你现在这么固执，让我怎么对你放心得下？”郑妈说得有点着急，身体随着咳嗽声震颤了几下。

　　“妈，妈你别着急。”郑宇赶紧上前扶着她坐下。

　　“……我也不是故意惹您生气，毕竟也不光是为了您……”郑宇的语速变得缓慢下来。

　　“不光是为我？那还能是为了谁？你明明知道上X大里你这个专业是最好的，现在你又是保送生，你以为有多少机会可以浪费？那个叫什么齐斌的男孩现在还眼巴巴地等着你放弃这个名额好顶替上去，他爸天天给周校长打电话催着问！你可倒好……一个不乐意就不去了，要不是周校长替你一再坚持，你以为名额自己还会等着你吗？况且根据咱们家的情况，学校还专门为你申请了全额助学！就连周校长都亲自跑来家里和我说了这个事情，说一定要叫你重视起来！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郑宇，你从小都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怎么现在反而听不进话了呢？”郑妈的情绪比刚才更激动了。

　　“孩子，周校长对你多好啊！你怎么就不知道知恩图报呢？从小我是这么教育你的吗？”

　　“妈你别说了，我就实话和你说吧！我谈恋爱了……”郑宇一口气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郑妈的表情突然僵住了，此时响起的门铃声打破了这片刻的沉静。

　　郑宇打开门，只见白玲手里拎着东西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郑宇问。

　　“什么表情？问得奇怪，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她一把将东西甩给了郑宇……“我不找你！我找郑阿姨，我给她送药来了，你一直不去取，是不是忘了？”白玲觉着郑宇看起来有点不对劲，但并没察觉到此刻紧张的气氛，蹦跳着就来到了郑妈身边，还调皮地和她挤坐到一起，亲昵地说：“郑阿姨，好久没见都想您了！……最近感觉怎么样？我妈下个星期一调班就过来看您！”郑妈一看见白玲，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搂着白玲的肩膀，疼爱地说：“……阿姨也想你了，挺好的，没事，叫你妈放心，别让她来回跑了，她那么忙。”郑妈轻拍着白玲的肩膀。

　　“哎呀，郑阿姨，哪那么客气，我妈一直都说，那个时候要不是你极力劝阻她别把我‘消灭’了，没准这个世界上就没我白玲这个人了呢，所以我妈说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让我得感激您一辈子。”听完这些，郑妈更是开心地笑了起来。

　　“唉，我要是能有你这么个闺女该多好！你看看郑宇，现在和你差远了，这段时间就连住院看病这些事，都得你和你妈来操心，他现在除了会和我作对，别的都不会……儿子养大了！翅膀就是硬了，还是养闺女贴心！”郑妈握着白玲的手说。

　　“郑阿姨……郑宇也挺好的，他多心疼您呐，我们都觉着他最孝顺了，一直惦记着您的身体！是吧？郑宇！”白玲觉得郑妈的口气有点不对，赶紧帮着郑宇说话，一边说一边直冲他使眼色。

　　“再说，您要是乐意，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您闺女了，我来伺候您照顾您，多个妈心疼多好啊！我求之不得呢！”白玲的嘴像抹了蜜一样说得直甜到郑妈心里。

　　“那个……白玲，你药送完就回去吧，我和我妈还有点事要说。”郑宇突然发话。

　　“等等，我还没跟白玲说完呢，有什么话不能对着白玲说？”没想到郑妈却严词厉色地一口将他回绝，连白玲也被吓住了。

　　“白玲，阿姨想问你个事……郑宇在学校是不是谈对象了？”郑妈这突然一问，真让白玲有点不知所措。

　　“这……”她转头看向郑宇，郑宇也显出一脸的无奈。

　　“阿姨想听你说实话，你们上学都在一起，郑宇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郑妈显然已经知道了些什么，白玲觉得纸里始终包不住火，早晚得露馅，但还是想试着帮郑宇遮掩一下。

　　“就是……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白玲结结巴巴好不容易才婉转地说出来。

　　“朋友？是有多好的朋友？……好到能让郑宇放弃学业跟着她走吗？是女朋友吧。”

　　“妈，你真是误会她了。”郑宇又有点着急了。

　　“没问你，你先给我闭嘴。”面对郑妈坚决的态度，郑宇显得无奈至极，只好转来转去地不知该如何解释。

　　“阿姨，倒也没您说的那样……那个女生学习不错！长得也漂亮，心地善良，性格也挺好的！和郑宇挺般配的。”白玲随机应变地说，郑妈却一个手势打断了她。

　　“白玲，阿姨家现在什么情况你最清楚，你觉得像阿姨现在这样的家庭可以给哪家的姑娘提供好的生活条件呢？”

　　“不是的，阿姨，夏晓荷她不会在乎这些的，她喜欢的就是郑宇这个人。”白玲说。

　　“喜欢郑宇这个人？好，即便是这样，就算她现在真的是只喜欢郑宇的人，可是五年、十年以后呢？你能替她保证吗……我们都是从你们那时候过来的人，就算她现在不挑别的，以后也不挑吗？郑宇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他只能靠他自己，现在是这样，以后更会是这样，你们现在这个年龄，就是任性和冲动，什么都不考虑，你们的未来还是未知数，如今还不够成熟，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郑妈的语气越发沉重，问得白玲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呆坐在那半天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郑妈的心情稍稍平静了点：“她叫什么？夏晓荷吗？那这个夏晓荷的家境怎么样？”这回，更问得白玲和郑宇不知该怎么回答了，两个人你望我，我望你，还是没吭声。

　　“怎么？有什么不好说的？单亲？”郑妈补充问。

　　“嗯……”郑宇低头回应了一声。

　　“……那她现在是跟着爸爸，还是妈妈？”

　　“跟着……奶奶。”

　　“奶奶？那爸爸妈妈呢？”

　　“爸爸……还在监狱里服刑，妈妈改嫁了。”郑宇不动声色地回答。

　　“什么？！”即使是这样，郑宇的母亲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大惊失色，不仅咳得更厉害，连喘息声都跟着急促起来，直按住胸口。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同意，马上给我分手。”白玲和郑宇急忙搀扶住她越显虚弱的身体，郑妈靠着被枕服下几粒药丸，白玲和郑宇没敢再多说什么，接二连三受到的刺激已经让郑妈显得疲惫不堪。

　　“妈……您先歇会，您能不能听我说几句？”郑宇不想放弃任何一丝与母亲沟通的机会，声音变得轻柔起来。

　　“夏晓荷的家庭是有问题，我知道您一时也接受不了，但真不是像您想象的那样……我也是单亲，您含辛茹苦一手把我带大，我现在不也挺好的吗？单亲并不能说明什么，也不能代表什么啊！”

　　“你还知道我是含辛茹苦？你要是真的知道，现在还会给我出这样的难题吗？你是单亲，但是，你爸爸是早逝……你和她的情况不一样……你已经承受了一个家庭的不幸，我不想再让你去承受两个家庭的不幸。别再说了，我是不会同意你们的，如果你想和她继续来往，就和我断了这层母子关系，要么，你就和她分手，好好去上海念书，你自己选择吧。白玲，阿姨求你也好好帮我劝劝郑宇，他现在是一时糊涂，你劝劝他……阿姨有点累了，想休息休息。”

　　“好的，阿姨我会劝他的……您躺会儿吧。”白玲帮郑妈盖好被子。这时郑宇已经独自跑到了楼道里，蹲坐在楼梯上，十指抵着额头，一副怅然无助的样子。白玲走过来轻轻坐到他的身边。

　　“郑宇……你不能怪她，她也是为了你好。”白玲缓缓地说。

　　“可她这样对我好，未免也太自私了。”郑宇说。

　　“她现在是个病人，你不能要求她像要求正常人一样，你要知道病人的心理都很脆弱，需要的是更多的关心和呵护。再说，她确实对夏晓荷不了解，你需要给她时间……”

　　“那现在要我怎么办，和她妥协，然后去和夏晓荷分手吗？”郑宇脑子乱得没了一点主意，脾气也有些控制不住起来。

　　“……你先别着急呀，我替你想想办法，要不……你还是先听郑阿姨的话去上X大吧，她只不过是想说服你去那儿上学而已，既然她是病人你就迁就她一下，你总不能为了赌这口气，真要和她断绝了母子关系吧，真要是把你妈气出个好歹来，你还不得后悔死啊？”郑宇沉默地听白玲说着。

　　白玲继续道：“夏晓荷那边你也不至于分手，你和夏晓荷说清楚情况，她肯定会理解你的，实在不行我去给她做工作。你分不分手的，郑阿姨又不知道，她总不能天天都盯着你吧，你一上学，她就更盯不住了。以后等郑阿姨的病好些了，情况稳定点儿了，你再把夏晓荷的事一五一十地慢慢讲给她听……郑阿姨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就是你和夏晓荷辛苦点儿，离得远点儿罢了。”白玲说的，郑宇觉得也有道理，面临现在这种两难的境地，除了按白玲说的做，好像也没别的选择了，这是目前唯一能两全的办法。

　　第二天，郑宇就找机会约了夏晓荷出来，他还在考虑怎么开口向夏晓荷说的时候，夏晓荷已经感到了他的某些不对劲，说话心不在焉不说，还总走神，直到要送夏晓荷回家，她都走到楼门口了，才被郑宇又叫了回来。

　　“夏晓荷……等等。”

　　“……你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夏晓荷转身走回来，忍不住心中的疑惑。

　　“没有……就是有个事想和你说。”郑宇仍然没想好该怎么对夏晓荷开这个口，毕竟之前是他口口声声答应要和她一起去北京的。

　　“有事就说呗！怎么还神秘兮兮的？”夏晓荷看着他的样子反而觉得好笑，流露出异常轻松的表情。

　　“难道你中头彩啦？”夏晓荷顽皮地打趣。

　　“我可能……可能……”

　　“……可能什么啊？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磨叽了？不说，我可回家了啊。”夏晓荷故意转身要走。

　　“……我不能和你去北京了……我得去上X大。”郑宇说得很急。夏晓荷背对着他停下的一刹那，他的语速也渐渐缓慢了下来：“我已经……已经答应我妈了。”他目光怔怔地看着夏晓荷的背影。

　　夏晓荷停顿了几秒，转回了身子徐徐地问道：“……是已经决定好了吗？”

　　郑宇沉默地点了点头。

　　夏晓荷脸上一时流露的神情，是那瞬间复杂的情绪带出来的表情……但她很快又露出了笑容。

　　“不是我自己要去的，是周校长和我妈他们……”郑宇急忙解释，生怕夏晓荷生气。可夏晓荷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痛快地跟着说了一句。

　　“是他们让你去的对吧？……可这是好事啊！上X大一直都是你的梦想。我也觉得你应该珍惜这个机会。”

　　“……是，它确实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学校，可那是从前，现在……我只想和你在一个城市里，能经常看见你。”说着，郑宇一把将她揽入怀里，紧紧抱住。时间如突然间停止，夏晓荷贴靠在他胸前一动不动，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有一种莫名的踏实，在朦胧的月色下，他们享受着这片刻的甜蜜与温存……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可以亲热的好地儿，楼里住的可都是素日里的老街坊，就他们看来，早恋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坏事。即便夜色已晚，万一被谁看见了，又会被弄得满城风雨，如果再惊扰了自己年迈的奶奶……夏晓荷怕透了这些。想到这，她赶紧挣脱了郑宇的怀抱。

　　“没事，我们见面是迟早的事，‘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对吧？情浓似酒香，酒香不怕巷子深！我们怕什么？”夏晓荷双手拉着郑宇动容地说，郑宇从没见过她如此刻意讲话的样子。

　　“再说，你能去上X大是多好的一件事情啊！我都替你骄傲。”夏晓荷露出喜悦的微笑，明净的眸子在月色下楚楚动人。

　　“你这形容的都是哪跟哪啊！”郑宇笑笑……“这么说，你真的不生我的气？”

　　“傻啊你！有什么可生气的？我当然是支持你了！高兴还来不及呢！”夏晓荷俏皮地说。

　　“我郑宇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让我这辈子遇见你。只要这辈子能和你在一起，其他我什么都不苛求了！死而无憾！”

　　“哎，说的什么鬼话！谁让你提“死”字的！赶紧给我吐出来。”

　　“鬼当然得说鬼话了。我不仅是，还是一个缠人鬼！”说着，郑宇就把夏晓荷高高地举了起来。

　　“嘿！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怎么也学得这么贫了？”说着夏晓荷就上了手。

　　“别打了，别打了，家暴！呸、呸、呸！老天爷我刚才说的可都不算数啊，你就当没听见……我可不能丢下夏晓荷一个人，我还得陪她一辈子呢……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两个人的笑声在寂寥的夜空中回荡，蔓延到了无边无际的暮色中…… 古言+网游+现言 超打动人心的暖萌小说合集（套装共13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