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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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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庭治疗理论家Murray Bowen认为,很多心理病,都是因为与家庭内的情绪混淆不清(Emotional Fusion)所致。病人总是以他人的感觉为感觉,久而久之,再也不知道自己所感所受。

  而Bowen的治疗方式,就是要病人把自己从家庭“铁三角”的位置中解脱出来,不再以父亲的感觉为感觉,或以母亲的感觉为感觉,不再拼命维持父母那已经不可能维持的关系,不再把他们的矛盾,变成自己的矛盾。

  Bowen这个提倡“个体化”(Individuation)的理论,一直以来都备受攻击。东方社会认为这是西方观念,不适合以家为中心的东方人;西方社会也认为他不解温情,不明白父母子女之间的亲密联系。

  我看过Bowen病逝前接受访问的录影。访者问他,怎样面对多年来别人对他这个理论的抨击,那时他已气若游丝,十分吃力地解释说,这个铁三角的道理,是他与病人做心理治疗时无意中发现的,一旦发现了,就不能罔顾,虽然推广这个理念,让他在事业上吃尽苦头。

  受访后第二日,Bowen就病逝了。

  Bowen的访问令我十分感动,因为Bowen不单是理论家,他同时活在自己的理论当中。他曾经发表了一篇演讲,是他自己怎样走出铁三角的心路历程。当着数百位观众的面揭露自己内心世界及与家人关系的冲击,在四十年前的心理治疗专业界,是一项创举(在现时也不多见)。

  而不管你接受不接受,缺乏“个体化”,真的是大多数人的挣扎。这里指的“个体”,是一种心理平衡的发展,并非个人独立这般简单,因为你可以很独立,甚至不见家人,但是心理上仍然你我不分,一片混乱。

  我为什么突然提起Bowen的理论?主要是不久前做了一个有关身心症家庭(Psychosomatic Family)的讲座,其中提及的每个个案,都涉及这些心理上离不开家的青年人。后来我收到一封讲座参加者的来信。

  这封信,比我们的任何理论,都更具说服力。

  她说:“这只不过是一个都市的小故事而已。”

  大都市的小故事,也许就是很多人的故事。

  因此,取得笔者的同意,把她的来信在此公开:

  我是典型家庭中的“守护天使”。我从小有一个敏感嫉妒而抑郁的妈妈。她是因一时之气而下嫁父亲的,因此经常称自己“嫁错郎”,认为从小到大别人都欠她一份爱。她将所有的精神、期望放在哥哥身上,希望哥哥的成就能为她争回一口气。我爸却是一名“老粗”,他与母亲争吵时会动手或出走,留下我和哥哥听母亲诉说怨恨,并常常要向爸爸守秘密和保持距离。而我从小就有心愿做父母心中的孩子,满足他们,因此从小就极懂得自控、乖巧,并期望凭着自己不同程度的牺牲,去填补家庭的纠纷和各人所缺乏的爱,这些都影响着我的自我形象和拓展机会。

  我今年二十六岁,在辅导热线工作。一直都很羡慕来电者能如此畅快地表达自己的感受和依靠别人,因我在现实生活中不能完全去爱和去恨,找人倾诉也感到像负累别人似的,反而我多会在梦中完全去感受自己的感觉。早前,我曾告知朋友,我由小至大都对那种“白白付出,又给人辜负”的感觉特别强烈和认同,我一直都不了解原因,但上了这次讲座,我明白了。原来我一生都在守候着这个家庭,但我并不感到被关注和爱惜,就如一只忠心的小狗,一直在原地守候,甚至人物变异,它仍苦苦地守候。

  为什么我这样说?因为我的母亲于四年前去世了。临终前,她叫我不可让这个家“散”,也对父亲曾有第三者感到抱憾。母亲的离去令我十分迷失,我不知道活着是为了谁,也不知道要再令谁去感到自豪。可以供养父母,令父母快乐地终老是我一生的梦想。我要重新找定位,重新学习与父亲相处,我当然仍是老样子的希望做到最好,给他最好,但碍于母亲,对父亲的抗拒和对男性的厌恶,我一直害怕完全去爱父亲,甚至逃避他的眼光。(哥哥已于母亲去世多年前迁出,这对母亲打击非常大。我告诉自己,他日无论如何也不可如此伤害他们)。但最大的问题,是不到一年,父亲便提出再婚。

  可能你已领会,我内心有多大的冲突。我希望父亲幸福,但又丟不下母亲的遗愿,像在背叛她,而我自己又未能找到自己。我坦白地向父亲解释,要求多给我一点时间。这是我少有地提出要求。但换来父亲的不满,我的心因此受到很大的伤害。

  父亲照其计划行事,如是者,我经历了三个月又三个月的周期性起伏。因为父亲的女友是持双程证的,三个月到港,三个月返乡。我唯有麻木自己的感受与她共处,我讨厌她照顾我,又讨厌自己未能好好对待人家;我麻木得不知喜怒,只有自我厌恶。我唯有用自己的解决方法,努力“自我治疗”去摆脱母亲的阴影,又期待某天她获批长期留港,我就可以离开这个家。我一直以为,不快乐,是因为我丟不下母亲。

  但近期“她”又到港,我讨厌自己逃避她的眼光,讨厌自己令气氛僵持。我问自己,既已丟下母亲,何以仍不可接纳,或当她是普通朋友般看待?上了这课堂,才知道原来我仍守候着这个家,我仍将所有空间时间打发在家住的大厦中,仿佛留在大厦里,就是陪伴着家人一样。我开始知道我要建立自己的生活,在情感上要脱离父亲和这个家。老实说,这几天我的抽离已开始令父亲有微言。这一步很难走。其实也二十六岁的人了,还这么恋家,真有问题,但要重新建立自己的身份(identity),又谈何容易呢?

  看真一点,我的心,一早已不属于任何地方,悬空着,因此长期都很失落。我不想一生也是如此。

  这些心路历程,有部分是在上了“身心症家庭”那堂课后才加速发现的,我会形容为“心之苏醒”,我真的想挣脱这个无形的枷锁,我相信现在去找自己的生活还不算迟的。

  我知道这个转变不容易实践,甚至会遇上家庭冲突,因此我预备找辅导来协助自己。但心的转变是第一步,也是我在这次讲座中感到最受用的。谢谢你!

  这位朋友最近来信说:“成长的确是痛苦又富有价值的。未来仍不是我能掌握的,但现在我知道可以有很多尝试,有很多选择,不用再停留在一个空间中。很有趣的,我常觉得自己现在才去经历别人青春期的生命呢!”

  愿所有被困着的人,都能找到力量发掘生命的趣味! “亲子”不如“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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