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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叛乱

　　1320年至1351年，穆斯林和印度教臣民一起反叛，德里苏丹国衰落。

　　另一个王朝控制了德里苏丹国。加斯丁曾担任旁遮普总督，从印度库斯鲁汗的手中夺得苏丹国，并恢复伊斯兰习俗。他的王朝图格鲁克王朝，是第三个统治德里的突厥王朝。

　　普拉塔帕·鲁德拉（Pratapa Rudra）是南印度王国卡卡提亚的国王。他借苏丹国朝代更替之机对其进行了反击。

　　他跟德里抗争了整整10年。1310年，德里将军马利克·卡福尔曾围攻瓦朗加尔一个月，迫使普拉塔帕·鲁德拉同意每年上交巨额贡品。马利克·卡福尔指示道：“在（我们的）统治权下，恢复他的官职，同时恢复他的统治。你应该给他镶满珠宝的长袍，并以我的名义承诺送给他遮阳伞。”长袍和遮阳伞象征着普拉塔帕·鲁德拉的统治处在德里苏丹的“阴影之下”。普拉塔帕·鲁德拉接受了这两个物品，但他却继续独立行事，经常延误对德里应有的进贡。他还加固了瓦朗加尔的城墙，在石头墙外面建了一圈堡垒，保护城市外缘。

　　在库斯鲁汗统治的动乱时期，普拉塔帕·鲁德拉甚至停止进贡。但是，加斯丁把苏丹国恢复秩序后，立刻注意到这一疏漏。1321年，也就是加斯丁加冕那一年，他派自己的长子兼大将军乌鲁格汗（Ulugh Khan）南下，去瓦朗加尔国王那里征收所需的大象和财宝。

　　第一次攻城失败了。他们成功包围了瓦朗加尔，但这个城市投降之前，从德里传来了加斯丁死亡的假消息，苏丹的儿子撤退了。当他准备离开时，第二个消息传来：苏丹很好很健康。

　　乌鲁格汗第二次围攻这座城市。因为饥饿和力量弱小，几天之内，守城军士就投降了。根据德里传来的指示，乌鲁格汗将这座城市夷为平地。他让他的手下（据铭文记载，多达6.3万人）洗劫瓦朗加尔，拆除普拉塔帕·鲁德拉在里面供奉着印度教神明的伟大寺庙，将这座城市改名苏丹布尔（Sultanpur），并在印度教寺庙的废墟旁，开始建一座大型的清真寺。普拉塔帕·鲁德拉被俘后，戴着镣铐被送往德里。他死在路上。据稍晚一些的两篇铭文记载，他在讷尔默达河投水自杀了。他的王国被从地图上抹去，他的城市也被摧毁，卡卡提亚最后一位国王纵身跃入河中。

　　乌鲁格汗南下平叛，而加斯丁自己挥军向东，进攻柏格拉汗之孙统治的孟加拉苏丹国。巴拉尼记载道，统治者“进行了一些抵抗”，但孟加拉还是被异常轻松地重新控制了。柏格拉汗之孙被拴住脖子送往德里。德里苏丹开始返程。

　　回德里的路上，在阿富汗普尔（Afghanapur）东南约10千米处，他停了下来，接受民众的拜见。他坐在一座临时搭建的亭子下，观看大象游行表演。亭子倒塌砸中了他。他担任苏丹仅5年时间。

　　乌鲁格汗还在从瓦朗加尔回国的路上，他立刻在途中给自己加冕。他返回德里后，控制了这座城市，其官方称谓为穆罕默德·本·图格鲁克（Muhammad bin Tughluq）。

　　他在苏丹国快速扩张时期继承王位，被证明是一位精力充沛、雄心勃勃的统治者。但他脾气暴躁、手段残酷且行事鲁莽。巴拉尼写道：“苏丹自己制定了三四个措施，期望控制整个可居住的世界。但他从来没有跟任何谋士或朋友提起过。他认为自己的措施有效。但在颁布和实施的过程中，他失去了拥有的领土，令臣民厌恶，导致国库虚空……每一项措施的实施都带来了不公和伤害。”

　　第一项灾难性的措施是加税，这使得富人恼怒，穷人破产。第二项是将都城南迁1100多千米到德瓦吉里，尽量靠近帝国新的广阔南部领土。在克里希纳（Krishna）河下游，只有曷萨拉王朝继续抵抗苏丹国。他的朝臣和官员并不兴奋，相当多的人拒绝搬到那里。穆罕默德容不得别人冒犯。他选择了一些印度精英代表，迫使他们跟家人一起搬到新都。他把那里改名为道拉塔巴德（Daulatabad）。

　　此举是灾难性的。道拉塔巴德还没有建设好，无法容纳迁到那里的新居民。饮水供应不足。饥荒和干渴把新居民带向死亡。巴拉尼写道：“在道拉塔巴德周边……墓地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1330年，穆罕默德放弃了，下令搬回德里。但翻越德干高原和温迪亚山脉的旅程漫长而艰苦，数千人丧生。3年后，旅行作家伊本·白图泰来到德里（他的麦加朝觐之旅变成环游世界），他看到了空荡荡的街道和一个废弃的市场。“这里几乎是一片沙漠，”他写道，“建筑很少。在其他方面，这座城市空空荡荡，房屋已被抛弃……世界上最伟大的城市拥有最少的居民。”

　　更可怕的决策紧随其后。他试图把整个帝国的货币改成铜币，但私人造币厂出现在印度各地，粗制滥造的钱币很快分文不值。这项措施彻底失败了。印度次大陆经历了7年干旱，之后是大饥荒，持续时间是欧洲大饥荒的三倍。死者成千上万，但穆罕默德·图格鲁克没有采取任何有效的救济措施，没有降低税收，也没有开仓放粮。进攻呼罗珊的行动耗资巨大却无所获，他不仅变穷了，而且越来越不受欢迎。巴拉尼写道：“臣民厌恶他，纷纷反叛……所有人，无论高低贵贱，全都疏远他们的统治者。”

　　印度版图开始被重新划分。

　　1335年，阿赫桑·沙阿（Ahsan Shah）总督率领饥饿的民众进行抗争，脱离穆罕默德的国家并宣布自己为马都拉（Madura）苏丹国统治者，成立了一个独立穆斯林王国。次年，卡卡提亚王国的幸存者哈里哈拉（Harihara）和布卡（Bukka）兄弟俩逃离瓦朗加尔，在毗奢耶那伽罗（Vijayanagara）宣布独立，并在栋格珀德拉（Tungabhadra）河附近建国。出于愤怒和厌恶，那些由于德里南扩被驱走的印度教战士加入他们，一起在南部重新建立印度教王国。

　　不久之后，留在瓦朗加尔的本地印度教徒也开始反叛德里占领者。印度教战士卡帕亚·纳亚卡（Kapaya Nayaka）把占领者们赶了出来，自己占领了瓦朗加尔，宣布自己是安得拉国（Andhra Country）苏丹。

　　更多穆斯林苏丹国涌现出来。他们反叛穆罕默德，而不是针对伊斯兰教。名为马利克·哈吉·伊利亚斯（Malik Haji Ilyas）的德里官员控制了孟加拉城市拉卡纳瓦提（Lakhnawati），占领了高尔，自称沙姆斯丁苏丹（Sultan Shams-ud-Din），是孟加拉伊利亚斯·夏希（Ilyas Shahi）王朝的建立者。他在自己的硬币上自称为“第二个亚历山大、哈里发得力助手、宗教领袖的指挥官”。在道拉塔巴德，穆斯林军官哈桑·甘谷（Hasan Gangu）于1347年自称德干苏丹。他最早是德里军队中的一名步兵，一直做到指挥官的位置，而现在利用职权反抗统治者。他作为苏丹的官方称谓是阿拉乌丁·巴赫曼（Ala-ud-din Bahman），他的巴赫马尼苏丹国（Bahmani Sultanate）在那里统治了一个多世纪。

　　地图17-1 印度的各个新苏丹国

　　这场规模巨大的灾难压垮了穆罕默德。他的部队因分散而力量单薄。赢得一场胜利后，他就用越发严厉的手段惩罚战俘，试图震慑其他反叛者。报复越猛烈，反抗越强烈。幕僚指责他的时候，他声色俱厉地说：“我处置叛军、对手和心有不满者的方法是用剑……人们越反抗，我的惩罚越严厉。”

　　1351年，穆罕默德·本·图格鲁克在北方战斗，靠近印度河。他开始发烧和胃痛。巴拉尼把这些归咎于一块坏鱼肉，但让这位伟大的战争领袖病情恶化的还是痢疾。1351年3月20日，第二位图格鲁克苏丹死于印度河河畔。

　　跟随他的部队乱糟糟地向德里逃去。路上，他们被劫匪抢劫。由于缺少食物和物资，那些一起出征的妇女儿童开始死去。在绝望中，剩下的人聚在一起，乞求同行的图格鲁克的侄子菲鲁兹·沙阿（Firoz Shah）出任苏丹。“看在真主的分上，”他们说，“拯救这些可怜的人，登上苏丹之位，解救我们和成千上万的可怜人吧。”

　　菲鲁兹·沙阿拒绝了。他不希望成为苏丹。事实上，他计划至麦加朝觐，并没有打算长期留在德里。但人们不顾他的反对，宣称他是统治者。

　　他的首要任务是让他们回家。所以他组织散兵游勇，成立新的队伍，对抗劫匪。在他的领导下，他们取得了胜利，劫匪逃跑了。“这是菲鲁兹苏丹在位的第一场胜利，”他的传记作者沙姆斯-依·西拉杰（Shams-i Siraj）写道，“他在人们的欣喜和欢呼中回到德里。”

　　他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赔偿那些被穆罕默德·本·图格鲁克不公正处死的人的继承人。新苏丹自己写道：“那些失去了肢体、鼻子、眼睛、手或脚的人……得到赔偿和安抚。”他废除多种税赋，为穷人新建医院和避难所，退还没收的土地，停发那些参与图格鲁克专制统治的政府官员的退休金或者直接将其解雇。

　　苏丹国解体的速度得到减缓。动乱的边境开始趋于稳定。领土停止分崩离析。但是，苏丹现在仅仅是统治者之一。在混乱之中，毗奢耶那伽罗和巴赫马尼已经发展成为帝国。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