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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 攻占法国

　　1401年至1420年，英格兰国王终于控制了法国。

　　在英格兰，1399年，亨利四世登上王位。为了争夺英格兰王权，他曾经用尽千方百计。“首先，征服领土，”让·傅华萨记载道，“其次，成为王位继承者。第三，利用国王理查二世彻底而自愿的退位……同时议会承认王位归属于他。”

　　整个过程中，抗议声非常微弱。亨利四世的统治大权源自他的父亲冈特的约翰。爱德华三世国王辞世以后，约翰是爱德华三世健在的儿子中最年长的一个，理应取代长兄之子理查登上王位。但他从未谋求王位。由于爱德华三世有五个儿子长大成人，英格兰有更多其他王室近亲有资格染指王位。争夺最激烈的是埃德蒙德·莫蒂默（Edmund Mortimer），他的母亲菲利帕（Philippa）是爱德华次子安特卫普的莱昂内尔（Lionel of Antwerp）的独女。和黑太子一样，莱昂内尔先于父亲去世，但菲利帕仍比亨利四世年长。她曾是理查二世的女继承人，在她于1382年过世之后，她对王位的继承权传给了她的儿子。

　　结果就是，虽然亨利四世很受人民的拥戴，但王位很容易受到挑战。在他统治的第一年，政局尤为动荡。在一个多世纪前，威尔士已经成为英格兰王国的一部分，但现在威尔士的一个叫作欧文·格林杜尔（Owain Glyndwr）的富农利用亨利王权不稳的机会，号召同胞一起独立。早在1401年，他便开始在威尔士北部领导同胞对英格兰人的居住地发起进攻。亨利派他的长子亨利王子率军反击，但欧文不断“给英格兰造成巨大损失”。

　　然后亨利四世开始出现失误。

　　尽管他尽力阻止，但理查二世还幸存的流言仍然开始散布。在他对威尔士的战争还未取得进展时，苏格兰人又趁机入侵北部。一直在为英格兰忠诚地与威尔士作战的埃德蒙德·莫蒂默（尽管被剥夺了公认属于他的王权）在与欧文·格林杜尔战斗时被俘。莫蒂默的姐夫亨利·珀西（Henry Percy）一直在领导抵抗苏格兰人的行动，他提出将莫蒂默从欧文手中赎回。但亨利四世拒绝了这个提议。

　　这样做能铲除亨利四世在英格兰的潜在对手埃德蒙德·莫蒂默。在这之前一直是亨利四世支持者的埃德蒙德·莫蒂默和亨利·珀西对此都很愤慨。欧文·格林杜尔抓住了这次愤怒的机会。他释放了莫蒂默，把自己的女儿凯瑟琳嫁给了他，并和莫蒂默与珀西结成了同盟。他们将帮威尔士从英格兰独立。作为回报，欧文会帮莫蒂默登上英格兰王位。

　　亨利四世不经意间使得威尔士的叛乱演变成了内战，而这一叛乱又持续了10年。因为行动总是不经大脑，亨利·珀西的长子得到“莽夫”的绰号，他在内战开始后不久便丧命了。1403年7月，在什鲁斯伯里（Shrewsburg，英格兰西部城市）与王家军队的一场激烈战斗中，为了畅快地喘气，“莽夫”珀西把头盔上的护面具摘了下来，之后立刻被飞来的乱箭射中了上颌。而亨利·珀西则于1408年一场战役中阵亡。莫蒂默死于1409年，当时他被英格兰军队围攻，被困在哈勒赫（Harlech）城堡。由于没有充足的食物，还可能身染瘟疫，他在1月份去世，当时英军还没有撤去包围。他的妻子，即欧文的女儿，和他们的四个孩子也都被困在哈勒赫城堡。城堡投降后，他们被关进了伦敦塔。在那里凯瑟琳和她的独子以及两个女儿都死于疾病。

　　最后只剩欧文·格林杜尔仍坚持着反抗，反抗甚至持续到亨利四世去世以后。经受长达5年的疾病折磨后，亨利四世于1413年3月去世。他得了一种非常可怕的疾病，它会使人“皮肤溃烂、眼睛脱水、内脏器官破裂”，可能是某种麻风病。

　　查理六世也经历了10年的不幸生活。

　　他精神失常的时间比正常的时间要多，而且他没有一点对王室的控制权。他最爱的弟弟奥尔良公爵路易一世（Louis I）和叔叔勃艮第公爵长期不和。他们都希望能控制疯癫的国王，从而控制整个法国。

　　1404年，勃艮第公爵去世。他的世仇传给了他的儿子也就是继承人约翰。约翰刚在尼科波利斯战役中被人从土耳其的囚禁中赎回来。新公爵迅速获得了权力和声望。他极力撮合自己11岁的女儿和年轻的王太子路易的婚事。路易是查理六世的儿子和继承人（查理六世虽然疯疯癫癫，但自他17岁结婚起到1404年，妻子伊莎贝拉已经为他生了11个孩子）。“此时国王和议会决定对人民加税，”史家昂盖朗·德·蒙斯特勒莱（Enguerrand de Monstrelet）写道，“但勃艮第公爵坚决反对这一行为，这使他赢得了法国人民的普遍尊重。”

　　这只是增强了奥尔良公爵对他堂兄的恨意而已。在接下来的3年里，这两个人为了权力不断运用各种手段，比如发放公众补助金和削减税收等，来讨好巴黎人，要求从国王那里获得特殊恩宠，同时不断争夺军队指挥权，征讨法国的对手。

　　1407年11月23日，在圣克雷芒节的盛宴上，奥尔良公爵在巴黎深夜的街头遭到一伙武装人员的伏击。他从马上摔下来，在街头被活活打死。现场惨不忍睹，隔天早上他的仆人来到事发地，只能收集一些散落在石头上的脑浆用来埋葬。他们还发现了他的右手，这只手显然是在伏击中被砍掉的。

　　事后，几个凶手向旁人吹嘘了谋杀的经过。这时人们才知道是勃艮第公爵雇用了行凶者。“这是长期斗争种下的祸根，”蒙斯特勒莱写道，“这场斗争旷日持久，以至于要将整个王朝摧毁。”由于担心被逮捕，勃艮第公爵逃出了巴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但即使谋杀一事已被揭露出来，他仍然很受民众拥护。“巴黎人民对奥尔良公爵并不满意，”蒙斯特勒莱补充道，“因为人民已经了解到，让他们背负沉重赋税的始作俑者正是奥尔良公爵。他们开始在暗地里说‘天除恶人，大快人心！’”

　　1408年早春，在著名神学家让·珀蒂（Jehan Petit）的帮助下，勃艮第公爵明目张胆地回到巴黎，开展了一场公开辩护。这个事件不是谋杀，而是为民除暴，他和珀蒂这样辩解道。因此这一举动合情合理。让·珀蒂进行了三段论辩护（论证过程持续了4个小时）：

　　大前提：杀死暴君不仅是可以被允许的，而且值得称颂。

　　小前提：奥尔良公爵是个暴君。

　　结论：因此，勃艮第公爵杀他是替天行道。 注释标题 Richard Vaughan, John the Fearless (2002), p. 70.

　　他运用了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学。

　　查理六世急于维持巴黎的和平，第二天就赦免了他的堂弟。愤怒的奥尔良公爵的支持者们立刻以公爵夫人为首，在公爵的儿子兼继承者的组织煽动下成立了反勃艮第派。此时，公爵的儿子14岁的查理已经成为新奥尔良公爵。奥尔良和勃艮第两个家族似乎要把国家推进内战的旋涡。

　　1410年，年轻的奥尔良公爵查理娶了阿马尼亚克伯爵（Count of Armagnac）的女儿。此时阿马尼亚克伯爵已经成为反勃艮第派领袖。从那时起，奥尔良家族的支持者被称为阿马尼亚克派。他们来自西部和南部，成员包括贝里公爵、波旁公爵和法国骑士统帅。勃艮第派则来自北部和东部。

　　双方实力相当，两党都希望得到英格兰新国王的支持，以打破僵局。

　　1413年4月9日，亨利五世（Henry V）在威斯敏斯特加冕。当时一场怪异的暴风雪袭击了英格兰，掩埋了许多动物和房屋。很多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丧命。一些伦敦人抱怨说，这场暴雪是个征兆：新国王会是“冷血残暴的人”。

　　亨利五世时年26岁，参加了镇压莫蒂默和威尔士叛乱的战争，疤痕累累，经验丰富。两组使节团几乎同时抵达英格兰王宫。一组代表阿马尼亚克派（现在把查理六世也列入其成员），另一组代表勃艮第公爵。他们都希望得到新国王的支持，以打败另一方。

　　亨利五世表明他愿意提供帮助。他主动与阿马尼亚克派讨价还价，表示会帮助他们打败勃艮第公爵，但条件是要得到法国王位，并迎娶查理六世国王的女儿凯瑟琳，以及获得价值200万克朗的嫁妆。

　　他的这一举动与其说是提议，不如说是挑起战争。“如此一来，”史家托马斯·沃尔辛厄姆在《大编年史》中记载道，“和平的希望彻底破灭。”瓦卢瓦的家族争斗已经为英格兰的侵略打开了大门。

　　到了1415年夏天，亨利五世备好船只、士兵、武器、各种装备以及补给品，准备跟法国开战。8月15日，他带领着约1500艘战船在诺曼底登陆。他们封锁了海岸，随后从陆路包围了沿海要塞城镇阿夫勒尔（Harfleur）。蒙斯特勒莱说他的军队包括6000名步兵和2.3万名长弓手。而实际上长弓手可能只有接近1万人，但他们所持的长弓依然是历任英格兰国王所能指挥使用的最致命武器。英军白天用大炮轰炸城墙，晚上挖掘地道。在这种情况下，阿夫勒尔坚守了一个月。最后守军不得不缴械投降。与此同时，痢疾已经在整个英格兰军营里传播开来。成千上万人死去。还有更多的人被迫返回英格兰。接受阿夫勒尔投降的时候，亨利五世已经损失了相当多的兵力。他决定让剩下的8000名长弓手和步兵进攻加来。但当时“很多士兵都已经身患痢疾”。

　　国王的幕僚之间存在分歧，而勃艮第派和阿马尼亚克派也不愿并肩作战，法国并未及时反击。最后只有阿马尼亚克派的军队前来迎战英格兰。勃艮第公爵虽然答应出战，却并没有现身。

　　10月24日，两军在阿金库尔（Agincourt）的一片树林里遭遇。那天晚上，他们扎营的地方挨得特别近。法国士兵“吃饱喝足、精神饱满”，而英格兰士兵寡不敌众（至少一对三）、“精疲力竭、身体虚弱、缺水少食”。

　　地图37-1 阿金库尔战役

　　第二天早上，法国提出进一步谈判，但亨利五世命令手下开始进攻。英格兰弓手一齐开弓，霎时间箭如雨下，像是一场毁灭性的冰雹，把整条法国前线搅得人仰马翻。战马死伤无数，转过头来冲向自家阵地。战场是一片新开垦的土地，因此还有些战马连同骑士陷入泥中。而英格兰步兵此时一拥而上，挥舞手中的“刀剑、斧头、棍棒和钩镰”，杀敌数千人。“法国骑兵几乎全军覆没。”沃尔辛厄姆写道。在被活捉的俘虏中，奥尔良公爵本人赫然在列。

　　大约有8000名法国士兵战死。总死亡人数可能更多。英格兰的史书坚称，在这场战役中，亨利五世只损失了27人，但昂盖朗·德·蒙斯特勒莱提供的数据是1600人，显然这更为可信。无论具体人数多少，这都是对法国巨大的打击，而对英格兰却是鼓舞人心的胜利。

　　尽管大获全胜，阿金库尔战役的胜利并没有让亨利五世夺得法国王位。人困马乏的将士也无力继续战斗，他们放弃了攻占巴黎。亨利五世率领部队押解着俘虏回到加来，凯旋返航。回到伦敦，他名声大噪，被誉为“英格兰和法兰西的国王”。

　　阿金库尔战役之后，阿马尼亚克伯爵成为法国骑士统帅，但他飞扬跋扈，在巴黎日益招人憎恨。不久以后，在一场暴动中，他与多个阿马尼亚克派密友一同丧命。同时，勃艮第公爵开始与英格兰国王进行秘密谈判，声称愿意接受来自兰开斯特家族的国王登基，来取代昏庸、跋扈的查理六世。而正当这份协议臻于成熟的时候，勃艮第公爵被阿马尼亚克派暗杀。

　　1417年，亨利五世率领新的军队，从诺曼底开始发动战争。1419年1月19日，法国城市鲁昂沦陷。在此之前，从约翰王失败的执政以后，这个城市已经被法国统治了长达两个世纪。这个城市的沦陷让法国完全放弃了抵抗。

　　1419年年底，23岁的新勃艮第公爵，绰号“好人腓力”（Philip the Good），成功地跟查理六世达成了妥协。查理六世可以继续拥有法国的王位，但亨利五世成了法国的摄政。亨利将取代十几岁的王太子查理成为法国王位继承人，并迎娶查理六世之女凯瑟琳，从而保证查理六世的外孙继续统治法国。

　　查理六世当时已经身心俱疲，疾病缠身，最终点头同意了。《特鲁瓦条约》（Treaty of Troyes）于1420年5月签订，两国之间的纠纷和战争终于结束了。2个星期后，亨利五世和凯瑟琳在特鲁瓦举行了婚礼。一天的蜜月期后，亨利五世卷土重来，重新开战。尽管《特鲁瓦条约》已经答应法国归他所有，但由于几十年来政府的无为无能、图谋私利，查理六世几乎对这个国家没有什么控制力。查理六世把这个国家拱手让给对手，但现在亨利五世不得不征服它。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