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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 大分裂

  1002年至1059年,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坚持主张自己有管理教会事务的权力,诺曼人入侵意大利,基督教东、西方教会永久分裂。

  德意志国王兼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奥托三世的帝国计划遇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困难。奥托的印章上镌刻着“复兴罗马帝国”(Renovatio imperii Romanorum)的字样,此外还有查理曼的肖像和奥托本人的名字:这位年轻的皇帝打算复兴罗马帝国,他要踩着自己已成传说的祖先的足迹,重建一个基督教的罗马帝国。

  但在奥托的复兴计划中,罗马本身却处于帝国的边缘。尽管他的印章上刻着“罗马”(Romanorum)两个字,但他心目中的罗马帝国,最重要的是其基督教性质,而不是与以前恺撒的帝国之间的联系。帝国的中心在德意志,而不在意大利,而且在他看来,教皇不过是他的御用神父而已,他说什么教皇就得听什么。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他任命了一个既是德意志人,又与他有血缘关系的教皇。选择格列高利五世(即奥托三世的堂兄布鲁诺)当教皇,对德意志王国的教士们来说似乎是相当明智的。“据说一名具有神圣美德的皇室子弟要继承圣彼得的职位当上教皇,这样的消息比黄金和宝石更加珍贵。”法兰克修士弗勒里的阿博(Abbo of Fleury)这样写道。但是罗马人对此感到十分愤怒——不仅仅是因为皇帝派了个外国人来领导他们的城市(虽然这已经够糟了),而且因为奥托明显不重视罗马。加冕之后只过了几个月,996年6月,奥托就返回了德意志,不再理睬罗马这座永恒之城,而是将它留在了他的仆从手中。

  他毕竟只有16岁,他的宏伟计划设想得很不全面。他颁布了法令,任命了教皇,也处理好了自己的事务,看不出罗马人为什么如此愤怒。他刚刚安全地越过阿尔卑斯山,罗马元老院议员克莱申提乌斯(Crescentius)就纠集了一群愤愤不平的市民,将格列高利五世赶出城去,以此来发泄他们对奥托专横统治的怨恨。

  格列高利逃到斯波莱托去避难,他向德意志派出信使,请求皇帝帮助。奥托三世并没有着急赶回去帮他的堂兄,他还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做。直到997年12月中旬,他才动身南下,而且此时他也还是不紧不慢,依然临朝听政,半路上还驻足庆祝了圣诞节。当奥托三世抵达罗马时,已是998年2月中旬,格列高利五世已经流亡了14个月,克莱申提乌斯和罗马的教士们也早已选出了自己的新教皇。

  尽管罗马人出离愤怒,但只要往城外看上一眼,他们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击败德意志军队的。此事的元凶克莱申提乌斯将自己关在很久以前哈德良皇帝建在台伯河岸边的一座堡垒中,对立教皇约翰十六世(John XVI)则逃离了罗马城,于是罗马人打开了城门。

  奥托三世领兵入城,在城里待了两个月,这给了格列高利五世充足的时间回到罗马,重新安顿下来。奥托将已断粮的克莱申提乌斯逼出堡垒,他的士兵则捉住了逃亡途中的新教皇。克莱申提乌斯和他的12个盟友被砍头,尸体被倒挂在罗马最高的山上。约翰十六世保住了性命,但遭到的虐待使他生不如死:他被剜去双眼,割掉鼻子和耳朵,然后倒骑毛驴穿过罗马的大街小巷。

  这种野蛮的行径是日耳曼式的,而不是基督教的,但在奥托看来,这种惩罚恰如其分。克莱申提乌斯是叛徒,约翰十六世则是异教徒,他们各自得到了应得的惩罚。藐视皇帝指导教会事务的权力,本质上就是反抗皇帝的统治,就是藐视皇帝成为西方基督教世界君主的伟大使命。

  奥托三世很快就有了新的盟友来帮助他完成这一使命。格列高利五世在返回罗马之后,没过多久就突然殒命,其死因成谜。奥托已经离开了罗马,但听说格列高利的死讯后,他又匆忙赶回城去任命一位新的教皇。他选择了自己从前的老师吉尔伯特(Gerbert),现任拉韦纳大主教,这位主教已经表明态度,愿意配合皇帝,实现其雄心壮志。

  吉尔伯特当上教皇之后,被称作“西尔维斯特二世”(Sylvester II)。这个名字并不是随便取的,西尔维斯特一世是君士坦丁大帝时代的罗马主教。尽管那位西尔维斯特在他21年的任期中并没做过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甚至没有参加尼西亚会议,而是派了两个神父代表他参加),但还是有许多关于他的伟大事迹流传下来。在他死后写就的《圣西尔维斯特行传》(The Acts of Saint Sylvester)中宣称,是他亲自使君士坦丁皈依基督教,并为其施洗的,也是他亲自从皇帝手中接受了“君士坦丁捐赠书”(Donation of Constantine,这本身就是个神话)。

  换句话说,正是西尔维斯特一世塑造了君士坦丁大帝的信仰,与他一道使罗马帝国成为基督教国家,并且创建了教皇国。事实上这些事情他可能一件也没有做,但这无关紧要。新教皇西尔维斯特二世也打算如此与皇帝密切合作,建立一个他们自己的神圣王国。

  两人携手开始了他们让罗马帝国变成神圣罗马帝国的工程。他们的办法是将政治和神学的目标拧成一股绳。在对付马札尔人的时候,他们首次使用了这个策略。

  莱希费尔德战役已经过去快半个世纪了。居住在喀尔巴阡盆地的马札尔人在大公格扎(Geza)的带领下,在从部落勇士联盟发展到国家这条漫长的道路上已经走完了四分之三,现在他们已经是匈牙利公国(Principality of Hungary)了。格扎同意受洗,这加快了他们发展为国家的脚步。无论他是否真心信仰他所宣誓效忠的信条,但他口称皈依基督教,这就使匈牙利得以确立其西方国家的身份,拥有完备的教区体系和大主教制度。

  匈牙利现在由格扎的儿子伊什特万(Istuán)统治。他和父亲一样,为人所知的身份不是匈牙利国王,而是马札尔人的大公(Grand Prince of the Magyavs)。奥托三世和西尔维斯特二世计划将伊什特万作为一个基督教国王(以及东部一个能帮上忙的盟友)纳入神圣罗马帝国的体系中。因此,西尔维斯特二世以教皇的身份给伊什特万发去一封教谕。其开头是这样写的:“西尔维斯特,主教,向伊什特万,匈牙利人的国王,致以问候和教皇的祝福……以万能的上帝和使徒之首圣彼得所授予的权力,我们自愿承认你的王冠与国王之名,并在神圣教会的保护之下,接受你向圣彼得呈献的王国。现在我们将它还给你和你的继承人,由你们持有、控制、统治和管理。”

  授予伊什特万国王头衔的是教皇,而非皇帝。正常情况下,都是由皇帝出面承认一位新崛起的统治者的地位。不过这封信还是不动刀剑就明确了奥托三世和西尔维斯特二世对匈牙利人的统治权。教谕的结尾这样写道:“你的继承人和继任者,应当充分服从我们,向我们学习,而且应当承认自己隶属于罗马教会。”

  不过伊什特万对此教谕的理解与其本意略有不同。在他看来,他作为一个基督教主权国家国王的独立性似乎是得到了承认。他接受了这封教谕,以及一同送来的饰有宝石的十字架,没有理会其中隐含的他不仅臣属于教皇,而且臣属于教皇的靠山奥托皇帝这一层意思。

  新皈依的民族往往倾向于无视教皇的权威,但奥托三世和西尔维斯特二世二人所面临的困难并不只有这一个。就像当年不受欢迎的格列高利五世一样,西尔维斯特二世也不是罗马人。他是法兰克人,再加上奥托皇帝也在城里,结果罗马人发现统治自己的一个是法兰克人,另一个则是德意志人。因此,1001年,罗马发生了骚乱。

  奥托三世听从谋士们的建议,决定离开这座城市,因为他并没有将军队全部带来,担心骚乱会升级为无法控制的公开叛乱。他和西尔维斯特二世一起北上拉韦纳,奥托三世决定在那里集结部队,然后再回罗马去对付那些罗马人。但就在等着部队从德意志赶来的时候,他开始发起烧来。他的病情迅速恶化,他的随从们嘀咕着说,他可能是染上了“意大利绝症”。据他的传记作者蒂特马尔(Thietmar)描述,这是一种流行病,染上之后会导致“体内疼痛逐渐暴发”。1002年1月,奥托三世病逝。他的手下将他带回亚琛,埋葬在查理曼的旁边。奥托三世终生未婚,因此没有留下继承人。他死时只有22岁,才刚刚成年。

  最终得到奥托三世帝国的是巴伐利亚的亨利(Henry of Bavaria),他是“强辩者亨利”的儿子。奥托死后,德意志贵族几乎立即就选举他为国王亨利二世(HenryⅡ),意大利各城市起初拒绝承认其统治权,不过经过两年的战争之后,亨利二世平息了意大利的抵抗,在帕维亚加冕为意大利国王。10年后,1014年,当亨利二世证明自己能够胜任这两个王国的统治者之位后,他又被教皇本笃八世(Benedict VIII)加冕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

  奥托的印章上刻着“复兴罗马帝国”的字样,亨利二世的印章则宣示要“复兴法兰克帝国”(Renovatio regni Francorum)。对亨利来说,掩盖神圣罗马帝国德意志性质的那块薄纱已经完全是透明的了。神圣罗马帝国并不是过去那个罗马帝国,它是德意志帝国,其中心不在圣城罗马,而是在亨利自己的土地上。

  与他之前的几任皇帝一样,亨利二世依然遵循着“神权俗授”的原则(即国王虽然不在教会中担任圣职,却有权任命神职人员),以保证将帝国的权力集中在他自己的德意志圈子里。像奥托三世一样,他将管理教会和修道院的职位授予忠诚于他的人。也像奥托三世一样,他将教会当作皇帝的一个忠诚助手,而不是将其看作一个独立的势力。他管理教会人员的一个具体方法是坚决要求神职人员保持独身。因为神父一旦结婚生子,就容易将其地产和圣职代代相传,从而导致权力和财富世袭,对皇帝的依赖就会越来越少。而神父若没有子嗣,那么在他死后,他的职位就会回到当初将其授予他的人手中。

  只要授出的职位将来还会回到他的掌握之中,只要他领土上的教区能没有争议地接受他所任命的主教,亨利二世就愿意分派这些职位。有些教会拥有可以举行自由选举的特许状,亨利只要求他们加上“经皇帝许可”(salvo tamen regis sive imperatoris consensu)这几个字。这些教会当然可以自己挑选主教——只要皇帝认可他们自由选举的结果就可以。

  地图42-1 神圣罗马帝国

  在亨利二世担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10年间,他平息了修道院之间的争吵,坚持让他自己的候选人从德意志主教的“自由选举”中受益,甚至还改变了礼拜仪式。当时他在罗马参加礼拜仪式,不能接受神父在做弥撒时并不总是重复《信经》(Creed)的做法,他坚持要求加上这一环节。

  在他统治期间,沃姆斯的主教是德意志神父布尔夏德(Burchard),这个人汇编了一部20卷本的教会法规集。其中有一条法规规定,任何反抗皇帝权力的人都将被逐出教会,因为皇帝的权力是上帝亲自赋予的。另一条法规则规定,任何世俗法律都不得违背上帝的法律,因为上帝的法律高于所有的皇家法律。这两条规定彼此矛盾,却没有任何解释。还有许多法规彼此存在类似的矛盾,它们要求既尊重国王的权威,又体现教会的地位高于一切,这种矛盾是无法解决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统治的时间越长,这些未解决的矛盾就越让人觉得刺眼。

  1024年,亨利二世突然去世了。他已经结婚多年,但和妻子(查理曼远亲的后裔)没有子女,有传言说他们早就决定禁欲,其婚姻只是一种精神上的结合。无论这种说法是否属实,总之亨利的王朝——萨克森王朝——就此终结,德意志王国、意大利王国和神圣罗马帝国群龙无首。

  于是,德意志贵族又从自己人中选出了一位新的皇帝——康拉德二世(ConradⅡ),他是一个新的王朝——萨利安王朝(Salians)——的首任皇帝。像亨利二世一样,康拉德二世也是先成为德意志国王,然后不得不通过战争来维护自己在意大利的权力。到1027年,他已经控制了这两个王国,并于同年复活节加冕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之后没过多久,他又将勃艮第和普罗旺斯这两个地区纳入自己统治的帝国之中。

  他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地被加冕为皇帝,完全是因为教皇约翰十九世(John XIX)要拍他的马屁。约翰十九世是曾为亨利二世加冕的那位教皇本笃八世的兄弟,10世纪的法兰克修士罗道尔夫·格拉贝(Rodulfus Glaber)告诉我们,本笃死后,约翰动用了他相当可观的个人财富来说服罗马人,使他成为下一任教皇。显然,他出的钱够多,足以弥补他实际上是个没有圣职的平信徒这个事实。结果在亨利二世的支持下,他在教会中一步登天,一下子就当上了教皇。

  他希望德意志和意大利的新国王能成为他的朋友和同盟,因此他立即邀请康拉德二世来罗马接受加冕。遗憾的是,康拉德对约翰的积极合作并不怎么在意,他泰然自若地接受了加冕,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康拉德二世是个聪明人,也是名优秀的战士,但他是个文盲,对神学也不感兴趣,不怎么关心教会和国家关系中的那些微妙之处。对他来说,教皇就该执行他的命令,教会就该帮他实现他的目标。他要求主教和大主教服从于他,不能有任何疑问,如果他们胆敢反抗,他就会像对待一个反叛的士兵或朝臣那样对待他们:将其流放或者监禁。

  他就用这种方式进行统治,直到1039年一场惊厥在他50岁生日之前夺去他的性命。此时他早已加冕了自己的儿子“黑人亨利”(Henry the Black)为德意志和意大利的共治者,因此,康拉德二世死后,这个22岁的年轻人就继承了父亲两个国家的王位,他就是亨利三世(HenryⅢ)。

  与康拉德不同,亨利是个有文化的统治者,他也很关心教会政治。康拉德虽然对神学上的微妙之处一窍不通,但他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因此让儿子接受了自己从未接受过的教育,雇用了神父在文学、音乐和教会事务方面对儿子进行悉心教导。亨利三世的世界是他父亲无法想象的。在他的世界里,尘世的王国和上帝的王国同样可见,两者都真实而强大,这促使他采取行动。

  他最早的一个行动就是利用皇室权威促进“神赐和平、神谕休战”运动的开展。在过去的40年里,两次宗教会议放宽了和平与休战的条件。商人也加入农民、教士和农场主的行列,成为正式的非战斗人员,免受攻击。某些日子现已完全禁止战斗:在星期五、星期日、教会假日和40天大斋节中的任何一天,任何人都不许发动战争,否则就将被开除教籍。1041年,亨利三世又下令,一年中的每个星期三晚上到下个星期一早上,德意志国内都要遵守“神赐和平”而休战。1043年,他参加了在德意志康斯坦茨市(Constance)举行的宗教会议,亲自登坛讲道,恳求人民保持“几百年来前所未有的”和平。他还率先垂范,当场宽恕了自己所有的敌人,包括几个曾经试图叛乱的士瓦本贵族。

  康拉德二世曾经粗暴地干涉教会事务,来为自己提供方便。亨利三世却遵从教会的法规,学习神学知识,努力净化教会。但通过这些做法,他却成功地使教会更加服从皇权了。有一次,在罗马发生的一些事情严重伤害了他对神学的感情。花钱买来教皇宝座的约翰十九世是耽溺于尘世之人,他将教皇之位传给了他只有十几岁的侄子本笃九世(BenedictⅨ)。本笃九世在罗马当了12年的教皇,过着意大利纨绔子弟般的生活:饮酒、通奸,放纵享乐。康拉德二世可以接受本笃九世,因为这个年轻的教皇愿意在必要时将皇帝的敌人逐出教会,但罗马人民受够他了。1044年,一伙武装暴徒将本笃九世赶出罗马城,并选定了一位主教来做自己的新教皇,他就是西尔维斯特三世(SylvesterⅢ)。

  但本笃九世家世显赫,他的家族为他提供了武装人员,让他得以重返罗马。不到两个月,他就杀回城去,夺回了自己的教皇头衔,而西尔维斯特三世则逃往教皇国边缘的一个村庄,他在那里仍然自称教皇。

  于是现在同时有两个教皇并存,而且本笃九世即将令局势变得更加复杂。他没有好好庆祝叛军溃逃,就提出要将教皇之位卖给他的教父——神父约翰·格拉提安(John Gratian),代价是400多千克白银。约翰·格拉提安交了钱,成了教皇格列高利六世(GregoryⅥ)。

  但是本笃接着又改变了主意。显然,他原本是希望不当教皇,就可以结婚了,但他的恋人拒绝了他,另一个可能的原因是,他对排场和权力的眷恋比预想的更强,总之,他宣布自己要收回教皇之位。于是,1046年的时候,意大利共有三个教皇,没有一个是完全合法的。这种情况需要有人介入,但亨利三世当时还不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他只是德意志和意大利王国的国王。不过他的世俗权力使他成了教会的主人,即使没有“教会的保护者与守卫者”这个称号也没关系。亨利三世进军罗马——“带着一支实力雄厚的大军”,中世纪的《罗马教皇列传》(Pontificum Romanorum Vita)中这样记载道,他宣布教皇之位空悬,所有三个候选人都不合适。“他按照教规公正地审判了此案,”《罗马教皇列传》继续写道,“向主教们讲清楚整件事的对错,并宣判将三位教皇永久革出教门。”

  他接着选了一位新的教皇——一位“卓越的、神圣的、仁慈的教士”,克雷芒二世(Clement II)。新教皇在圣诞节那天登上宝座,天黑以前就加冕亨利三世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罗马的普通市民和神职人员一起,授予亨利三世80年前教皇利奥八世曾授予亨利的前辈、第一任“神圣”皇帝奥托一世的权力:作为皇帝,亨利“有权任命教皇和主教……并且更进一步规定,所有的主教,都必须由国王亲自授圣职,然后才能就任”。

  亨利三世很关心教会的纯洁性,因此他自己控制了教会。正如在罗马的即席听证会中说明的那样,他在必要的时候还有将人革出教门的权力,也就是有向人开启或关闭天堂之门的权力。自教皇西尔维斯特二世以来,只过了几十年的时间,教会和皇帝之间的权力天平就已经大大向皇权倾斜了。

  解决了意大利教会的麻烦,亨利三世又开始处理政治问题。

  意大利南部长期受到一帮在名义上效忠皇帝的伯爵和公爵的控制,这里一直饱受诺曼人的侵扰。在过去的20年里,诺曼人的家乡一直处于混乱之中(人们为“诺曼底公爵”这个头衔展开了长期的争夺战),因此越来越多的诺曼探险家离开家园,向东流浪。诺曼雇佣兵已在意大利南部定居,他们被意大利贵族雇用,成为他们的私人武装力量,同时他们也为自己圈出了一块小小的独立领地。

  亨利三世从罗马向南方看去,可以看到各方势力明争暗斗,全面战争随时有可能爆发。他没有挥师南下,试着将他们一个个全部征服,而是展开了一场和平的南巡之旅,在这些彼此征战的地区绕了一圈,把那些躁动不安的公爵、伯爵和雇佣兵挨个找来,让他们再次确认自己对皇帝的誓言。最强大的诺曼战士,奥特维尔的卓戈(Drogo of Hauteville),同意向皇帝投诚,以换取一个正式的头衔:意大利公爵与统治者、阿普利亚和卡拉布里亚的全体诺曼人的伯爵(Duke and Master of Italy, Count of the Normans of all Apulia and Calabria)。

  如此一来,在意大利南部实际上建立了一个诺曼人的国家,而且亨利三世也不必卷入一场漫长且具有破坏性的战争。但事实证明他这个办法只是暂时解决了问题。他回到德意志之后,几乎立刻就另有一个诺曼冒险家抵达了意大利南部海岸。他名叫罗伯特·吉斯卡尔(Robert Guiscard),是卓戈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又狡猾又有野心,这为他赢得了“狐狸罗伯特”(Robert the Fox)的绰号。

  卓戈并不打算与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分享自己新得到的领土。他有一个大家庭——卓戈的父亲坦克雷德(Tancred)结过两次婚,一共生了12个儿子——而且卓戈已经将一支小部队和继承自己头衔的权利授予了另一个弟弟汉弗莱(Humphrey)。不过他还是将自己王国西部边缘的一座城堡送给了“狐狸罗伯特”,罗伯特则开始以此处为据点,通过一系列激烈的战斗,努力打向意大利靴形版图的靴尖处。“他事业的起点伴随着流血和杀戮。”12世纪的历史学家安娜·科穆宁娜(Anna Comnena)这样写道。

  诺曼人所有这些侵略行为激起了意大利南部的非诺曼人对罗伯特及其兄弟们的极大仇恨。但是亨利三世远在德意志北部,因此意大利南部人民只能向罗马教皇抱怨他们的诺曼统治者是如何的野蛮残暴。

  克雷芒二世上任不到一年就死了,现在坐在教皇宝座上的是利奥九世(LeoⅨ),他是亨利三世的族兄。虽然利奥九世是由自己的族亲任命的,但他是一个思想进步的人。他拒绝接受教皇职位,直到罗马人民表示认可他。用诺曼编年史家阿普利亚的威廉(William of Apulia)的话来说,利奥九世是个“令人钦佩的人”,他广受爱戴、德高望重,他耐心地劝服了卓戈发誓停止在南方的掠夺和征服。

  但卓戈的誓言来得太晚了,南部的民众已经在策划造反,并于1051年付诸实施。卓戈在去教堂的路上被刺身亡,噩耗传到了罗马。根据本笃会修士马拉泰拉(Malaterra)的记载:“阿普利亚人向教皇利奥九世派来密使,恳请他率军前往阿普利亚,声称……他们会亲自帮助他,诺曼人十分懦弱,他们的力量已经衰微,人数也很少……皇帝派出德意志军队对他施以援手,他进入阿普利亚,相信自己能得到伦巴第人的援助。”

  皇帝十分关心教会的纯洁性,他已经成为教皇的主人。现在这位思想进步的教皇已成为皇帝军队的首领。利奥九世骑在马上来到福尔托雷河(Fortore),身后跟着整支帝国大军。在那里,他们与南部的诺曼人遭遇,对方的统帅是卓戈的两个弟弟“狐狸罗伯特”和汉弗莱。

  在随后进行的战役中,反诺曼势力被击退,四处溃散。罗伯特·吉斯卡尔战斗起来尤其凶猛。“他用长矛刺向敌人,用剑砍下他们的头颅,”阿普利亚的威廉这样写道,“……他三次被击落下马,三次又都重新上马,然后更加勇猛地投入战斗……他用剑砍断敌人的手足,从尸体上割下头颅,用长矛刺穿他们的胸膛,将那些已被砍头的尸体钉在地上。”

  利奥九世逃入附近的一座堡垒,将自己关在里面,躲避诺曼人的围攻。最后,他被迫投降。但汉弗莱和“狐狸罗伯特”这两个诺曼兄弟十分精明,他们没有杀掉教皇,因为如果他们这样做了,会让自己的一些追随者都转而反对他们。于是,他们将利奥九世关在贝内文托,对他以礼相待,结果就在那里,在诺曼卫兵的包围之下,利奥九世被迫以教皇的名义正式承认他们为南部的统治者。

  此事影响深远。君士坦丁堡的牧首仍然宣称自己是意大利南部拜占庭旧土的精神领袖,因此看到利奥九世认为自己可以将南部的公国掌握在股掌之间,牧首感到十分恼怒。他重新激化了东西基督教会之间本来就不曾间断的一系列神学争论,然后宣布西方教会已彻底堕落为异端。

  利奥九世从他舒适的监禁处下令,派出一个教士代表团前往东方教会,试图解决东西教会之间的问题。不幸的是,两个谈判负责人脾气同样暴躁:君士坦丁堡的牧首米海尔·色路拉里乌(Michael Cerularius)是个专制独裁、野心勃勃的人,十分嫉妒教皇的权威;而罗马代表团的高级神父是红衣主教亨伯特(Humbert),他怀疑东部教会的一切事物,动不动就发怒。双方争论数周无果,都变得越来越愤慨,于是红衣主教亨伯特写了一份将色路拉里乌及其支持者全部开除教籍的讨逆檄文,并将其扔在圣索非亚大教堂的圣坛上。色路拉里乌则将檄文烧毁,反过来又将罗马教皇和他的代表团全部开除了教籍。亨伯特带着代表团的教士们离开君士坦丁堡后,掸落了脚上沾染的东方灰尘。

  等亨伯特返回意大利时,利奥九世已不在人世。他是1054年3月份病倒的,之后诺曼人将他释放,好让他能回罗马咽下最后一口气。回家之后只过了几个星期,他就病故了。

  利奥九世没能对色路拉里乌将其开除教籍一事做出回应,双方的绝罚都是成立的。自1054年起,东西教会得到官方谕令认可,此后一直各自独立。双方实际上早就因不同的神学、语言和政治观点而趋于分离了。1054年因此被称为大分裂之年,这一年,一度统一的基督教教会分裂成两个独立的组织,再也没能重新合而为一。

  之后的3年中,政治舞台上的主要人物全部换人。亨利三世死于1056年,生前未能再次出征意大利南部。他6岁的儿子亨利四世(HenryⅣ)继位当上了德意志国王,这意味着德意志的贵族们暂时掌握了国家的控制权。阿普利亚的诺曼伯爵汉弗莱死于1057年,他的爵位和领土被罗伯特·吉斯卡尔,即“狐狸罗伯特”夺取。1059年,佛罗伦萨的主教当选为教皇尼古拉二世(NicholasⅡ)。

  现在没有皇帝保护罗马了,德意志的国王还是个孩子。因此尼古拉二世谨慎地决定与家门口的诺曼人结成联盟。1059年,他与“狐狸罗伯特”谈成了《麦尔菲条约》(Treaty of Melfi)。尼古拉二世现在承认诺曼伯爵罗伯特·吉斯卡尔为意大利南部地区阿普利亚和卡拉布里亚的统治者,作为交换,罗伯特愿意接受教皇为精神领袖。(该条约还承认吉斯卡尔为西西里岛的统治者,虽然该岛目前仍处于法蒂玛王朝的控制之下,吉斯卡尔必须自己设法将其征服。)

  但这并不是《麦尔菲条约》的全部内容。它还宣布“罗马帝国皇帝”不再负有保护圣彼得继承人的特权。如此一来,尼古拉等于是取消了使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一职“神圣”的核心职责。这一职责现在已经交给了诺曼人,在条约中诺曼人甚至承诺将为教皇而战,并在有必要时对抗任何未来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

  同年举行的宗教大会宣布,教皇应当由高级主教组成的枢机主教团(College of Cardinals)选举产生。这是几十年来第一次,教皇之位不必再依赖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恩典。若是年幼的亨利四世长大真正做了皇帝,那么他会发现,皇帝的两个最宝贵的权力已被剥夺:一个是皇帝作为教会守护者的神圣角色,另一个则是他任命教皇继承者的权力。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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