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发现新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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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发现新大陆
985年至1050年,雷夫·埃里克森率开拓者来到北美,最大的玛雅城市崩溃,托尔特克人则在人间留下了天堂。
在遥远的西方,格陵兰岛这块小小的挪威殖民地正打算派自己的殖民者前往一片未知的土地。
“红发埃里克”的儿子,雷夫·埃里克森(Leif Ericsson),一直想要证实那个已流传了多年的传言:在更遥远的西方有大片美丽富饶、适宜居住的土地。985年,挪威商人布亚尔尼·赫尔霍弗松(Bjarni Herjolfsson)回家之后发现他的父母在他外出经商期间已经移居格陵兰岛,因此他离开家乡去寻找他们。他之前从未坐船来过格陵兰海,而且船在航行途中又遇到大雾,海上还刮着北风,因此他迷失了方向。13世纪的《格陵兰人萨迦》(Saga of the Greenlanders)中写道:“在好多天的时间里,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当太阳终于出来时,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海岸边,岸上树木丛生。布亚尔尼的船员们想要上岸,但船长不同意,他下令修正航线向东返航,最后他们终于看到了格陵兰岛的海岸。《格陵兰人萨迦》还补充说,当他向格陵兰岛上的居民提起他的旅程时,“许多人都认为他缺乏好奇心,因为他对那片土地是什么样子一无所知”。
雷夫·埃里克森可不缺好奇心。他买下了布亚尔尼的船,装上了货,然后于1003年劝说当时已经50多岁的“红发埃里克”与他一道出发去西方探险。传奇的探险家埃里克并不想离家远航(《格陵兰人萨迦》中说,“他已经上了点儿年纪,不像以前那样能忍受寒冷潮湿了”),但他无法拒绝这个挑战。
就在父子二人骑马去港口准备登船的时候,埃里克的马绊了一跤,将他摔下马背,伤了他的脚。埃里克认为这不是个好兆头,就打道回府了,让他儿子自己指挥出海探险。
雷夫和船员们一直向西北航行,直到抵达巴芬岛(Baffin Island)南端,然后他们又沿着北美岛屿或半岛的海岸线一路向南航行。他给所到之地挨个取了名字:荒凉的巴芬岛被称作“荷鲁兰”(Helluland),意思是“石头很平的地方”;森林覆盖的拉布拉多(Labrador)被称作“马克兰”(Markland),意思是“森林覆盖的地方”;新斯科舍(Nova Scotia)被称作“文兰”(Vinland),意思是“有葡萄酒的地方”,因为探险者们发现那里长了许多葡萄,于是立即用来酿出了美酒。
雷夫命令船员们在这块新发现的土地上搭建过冬的营地,以便在此处度过一年中最冷的几个月。但情况并不像他预期的那么严重。中世纪暖期(Medieval Climatic Anomaly)未过,北部地区仍然十分温暖。“湖里、河里都不缺鲑鱼,”《格陵兰人萨迦》中说,“这里的三文鱼比他们见过的都大。他们觉得这片土地太肥沃了,都不用给牲畜准备过冬的草料。温度从未降到冰点以下,青草也只是略微有些枯黄。”春回大地的时候,雷夫驾驶着满载原木、葡萄和酒的船只回到了家乡。“红发埃里克”在1004年去世之前,终于得以亲眼看到他最初向西探险所结出的迟来的果实。
这块新发现的大陆显然还没有主人,岸边似乎是建立永久殖民地的理想地点。第二年,雷夫的兄弟索瓦德(Thorvald)又进行了一次探险,目的是找到完美的定居点。他带人住在雷夫建立的冬季营地,开始圈地耕种并标出边界。过了一年多,他们没看到任何“人或动物生活的痕迹”,只发现了一个盖粮食的木头盖子,不知被什么人留在了一座小岛上。
后来,在第二年的夏天,他们看到了那里的居民:有9个人,还有3艘包着兽皮的小船停在一个隐蔽的小水湾里。挪威人似乎压根就没想过用和平的方法处理问题,他们直接进入了征服模式。“9个人里他们捉住了8个,只有1个人驾船逃脱,”《格陵兰人萨迦》中这样说道,“他们把捉住的这8个人全部杀掉了。”
这立即招致了反击。当天晚上,大量兽皮船急速驶入距离挪威营地最近的水湾,一阵箭雨向挪威人射来,接着这些土著居民又迅速撤离了。挪威人在这场报复性的突袭中几乎毫发未伤——除了索瓦德,他腋下中箭,死了。他的人把他埋在他自己选定的农场上,然后就回到了家乡。
三年以后,一个名叫托尔芬·克尔塞夫尼(Thorfinn Karlsefni)的挪威探险家从故乡抵达格陵兰岛海岸,他身家不凡、经验老到。过了几个星期,他宣称自己爱上了雷夫·埃里克森寡居的弟媳格瑞德(Gudrid)。雷夫现在是一家之主,他同意了这门亲事,托尔芬迎娶了格瑞德。
同年春天,夫妇二人决定再次前去西方探险。托尔芬雇了60名船员,船上还有5名妇女和大量牲畜。这一次,挪威人打算如果可以的话,就留在新大陆上。
他们十分顺利地抵达文兰,开始在那里搭建住处。新大陆就像之前的探险家们所说的那样肥沃,他们建起的木头房子里很快就堆满了葡萄、鱼、猎物和(碰巧搁浅在沙滩上的)鲸鱼的肉。他们来到这里不满一年,格瑞德就“生了个男孩,取名叫斯诺里(Snorri)”——这是第一个在北美出生的欧洲婴儿。
不过生活在他们新家园上的土著居民现在已经提高了警惕,因此殖民者不久就开始修建栅栏,把自己武装起来准备战斗。双方爆发了些小规模冲突,也发生过一次以上导致人员死亡的大规模战斗。《格陵兰人萨迦》中没有对此进行详细描写,不过攻击的程度一定是严重令人担忧的,因为第二年,托尔芬就“宣布他不想再待下去,想回格陵兰岛了”。另外一则传奇故事中还提到,那些土著人有弩炮,装备精良,在进攻时还会“大声尖叫”。就是出于这个原因,格陵兰人称他们为“斯克林斯人”(Skraelings),意思就是“尖叫的人”。
挪威传奇为我们留下了难得的记录,让我们能够对那些仅留下些实物遗迹的民族的世界产生一点了解——用人类学家爱丽丝·贝克·基欧(Alice Beck Kehoe)的话说:他们留下的是一段“没有文字记载的历史”。这些格陵兰人建立的定居点位于北美大陆的东北角上,这块陆地几千年以前或许就有人居住了,那时白令海峡还是一道连接北美和亚洲的大陆桥。有些来到北美北部地区的旅行者在冰雪覆盖的海岸边定居下来,他们在白令海峡东边建了个小镇,比格陵兰人抵达4800多千米外的对岸早了至少500年。考古学家将他们的文化定名为“伊皮尤塔克文化”(Ipiutak)。伊皮尤塔克地区建有600多座房屋,还有一大片公墓,城镇的遗址上散落着精致的象牙雕刻、刀柄和鱼叉。
到公元1000年左右,从伊皮尤塔克的遗迹中发展出了另一种文化,这种文化迅速向东扩展到大陆另一边的海岸,考古学家将秉承这种文化的人称为“图勒人”(Thule),他们与其祖先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使用铁器而非石器。图勒人成功取代了已在北美海岸出现的文化:多塞特文化(Dorset),这个民族以捕猎海豹为生,面对入侵者,他们放弃了抵抗,逐渐湮没在历史中。对抗托尔芬他们的那些“斯克林斯人”可能是多塞特人,也可能是图勒人,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我们知道这些部落有些什么建筑,使用什么武器,捕猎哪种动物,也大体了解他们如何生活,但我们对他们的故事、他们的历史或他们的雄心却一无所知。再往南去的那些部落情况也是如此。在雷夫·埃里克森生活的那个年代,霍普韦尔文化(Hopewell culture)已传遍如今俄亥俄州和伊利诺伊州的那片地区,它达到了顶峰,然后又衰落了。霍普韦尔的建设者们留下了大量的墓丘,每个墓丘的形状都是呈圆形或方形的几何图形,还有一座蜿蜒神秘的土木工程,高约1.5米,长300多米,形状就像一条正在吞食鸡蛋的蛇。
取代他们的是密西西比人(Mississippian peoples),他们建起了城市,位置比霍普韦尔人生活的地方靠南一些。这些城市中最大的一座是卡霍基亚(Cahokia),面积约有13平方千米,可能有3万人住在里面。他们留下了大量墓丘、规划合理的街道和建筑遗迹,以及工具和雕像工艺品,还有墓地和殉葬坑——里面埋有50名年轻女性的遗体,她们显然是同时死去,是给一个大贵族陪葬的。
图41-1 霍普韦尔的蛇形墓丘
从空中俯瞰蛇形墓丘,其周围环绕的小径是现代修筑的。图片来源:Ohio Historical Society
再往西去,阿纳萨齐人(Anasazi)用黏土和沙子烧制土坯砖建造房屋。他们建造的联排住宅,有的多达700个房间,供数千人居住。阿纳萨齐人以捕猎和农耕为生,也采掘绿松石矿。他们的文明在公元1100年之前达到巅峰。
这些北美土著居民的历史,以及其他数十个生活在这块大陆上的更小部落的历史仍然不为人知。考古学家将发现的碎片拼凑成万花筒,让我们能够对他们的日常生活瞥上一眼,但在历史学家的眼中,每个文明的故事主体已经丢失了。卡霍基亚的规模和中美洲的特奥蒂瓦坎城(Teotihuacan)一样大,人口和萨波特克的阿尔万山城一样多,统治者则与玛雅统治者一样强大。但由于他们没有文字记载的历史,所以我们对于他们的国王和王后叫什么名字、信奉何种神明、贵族与农民之间发生过哪些争斗,诸如此类,全都一无所知。
在更加遥远的南方,在干旱、饥荒和混乱的长期寂静中,玛雅人和萨波特克人的编年史开始出现。这些编年史的一些零星碎片都是几百年后由西班牙征服者翻译之后才传下来的。虽然被翻译得七零八落,我们还是由此得知了那些国王和王后的名字,还有一些影影绰绰的细节,通过这个小小的窥视孔,我们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点中美洲遥远历史的影子。
综合起来,我们从他们的编年史和城市的遗迹中可以看出,玛雅人再也没有恢复以前他们对两个大洲之间大陆桥的控制。南方的城市开始崩溃,部分原因是它们发展得过于繁荣了,人口爆炸导致街道上、田野里,以及边远的乡村里,到处都是一张张饥饿的嘴巴。玛雅农民被迫开垦所有能长庄稼的土地,边边角角都不放过。湿地变成了菜园,冲积平原被开垦耕耘,森林被伐净烧光以开垦新的田地。粮食的产量尽管跟上了需求的增长,但只是勉强够吃,一年下来,剩不下一点存粮。
地图41-1 美洲居民的生活区域
若是一直风调雨顺,这种状况尚可维持,但9世纪中期的干旱一来临,玛雅人就开始挨饿了。在玛雅墓地进行的发掘结果显示,他们营养不良的迹象缓慢加重。成年人的骸骨越来越短小,许多都有生前患坏血病和贫血的迹象,幼童牙齿上的条纹也说明他们长期忍饥挨饿。
贵族自己抢占食物应对饥荒,但到头来,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被迫离开人满为患的城市,到外面另寻新的土地。城市中心人口流失,许多未完工的建筑烂尾了。南方的最后一个玛雅人历史遗迹建于909年1月15日,位于托尼那城(Tonina),就在墨西哥湾以南的一座山脊上。在此之后,玛雅人沉寂下来。还有力气迁移的人都搬到别处去了。有些人向东南方长途跋涉,在洪都拉斯湾(Gulf of Honduras)以南的高地上安顿下来,也有些人去了北方。考古发掘显示,由于难民涌入,北方人口激增,为了养活新来的人,人们在山坡上新开垦了一些梯田。
他们身后留下的是一幅部落和民族混杂、融合,但也彼此争斗的破碎景象。瓦哈卡谷(Oaxaca Valley)中散布着一些村落,在这些村落中生活的米斯特克人(Mixtec)开始进入玛雅人腾出的土地。他们也开始占据曾经属于萨波特克人的土地和山谷,伟大的萨波特克城市阿尔万山的衰落并没有毁灭萨波特克文明,但萨波特克领土已经变成了一系列规模较小的居住区,每个地方的中心都是一个贵族或富裕农民的庄园,他们成为该处的实际统治者。这些居住区都很繁荣稳定,但也很容易被米斯特克人占据。
随着老城市的崩溃,活力转移到了新的地点。在古老的特奥蒂瓦坎,废墟中仍然有人居住,但在其西北方向,图拉城(Tula)也开始发展起来。
新的民族涌入图拉城,该城坐落在距墨西哥湾海岸约240千米的高地上,他们可能来自南部现在被称为墨西哥谷(Valley of Mexico)的地方。新来的人在一个名叫托皮尔岑(Topiltzin)的王子带领下进入图拉城,他们引发了一系列事件,这成就了中美洲地区的亚瑟王传奇——这个基本的神话塑造了周边民族几百年的记忆和历史。
在与托皮尔岑和图拉城有关的许多故事中,充斥着彼此矛盾的细节,这些故事传到我们耳边的时候有许多已是支离破碎,并不完整。但这些故事一致提到托皮尔岑成了图拉国王,终生都被当作神之子而被人崇拜。他的父亲据说是一位神圣的征服者,母亲是女神,托皮尔岑本人则被赋予“羽蛇神托皮尔岑”(Topiltzin Quetzalcoatl)的称号,是伟大的风与天空之神的大祭司及其俗世的化身。
图拉城内有许多专做黑曜石生意的手艺人和商人。城市建筑面积超过13平方千米,城墙之内居住着约3.5万人。这座城市美丽、安全、富裕,这为它赢得了一个光荣的称号:中美洲的人们称之为“托兰”(Tollan),这个神秘的名字有天堂之意,在这里,人们所有的物质需要都能得到满足,还有神仙下凡来向市民传授各种工艺和技能。城中庙宇的墙壁上雕刻着美洲虎和雄鹰,它们的爪子抓着人类的心脏。在这里,人类的鲜血是神圣的,可以弥合宇宙的裂缝,在庆典中常会用到。
托皮尔岑统治图拉10余年,但在平静的表面之下也酝酿着波澜。他在城里有敌人。一个早期的故事告诉我们,托皮尔岑希望将和平带给图拉,因此坚持使用有翅动物和爬行动物代替人来用作祭祀,比如鹌鹑、蝴蝶、大蚱蜢和蛇等。但他遭到了恶魔的反对,此恶魔化身为一个名叫特斯卡特利波卡(Tezcatlipoca)的人,这个人反对停止活人献祭。这场围绕着是否要让人流血的斗争变得越来越残酷,到最后托皮尔岑决定永远离开图拉城。他自愿流亡,穿过乡村和田野,来到了海边。
当托皮尔岑来到墨西哥湾的海岸时,发生了一些事情。有的故事中说托皮尔岑死了,他被悲伤和流亡击败,然后被他的追随者火葬了。但在许多其他故事中,他造了个木筏,驶入光明之中,终有一天,他将会从遥远的阳光照耀的地方回来,将图拉从敌人手中解救出来。
从故事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图拉本地人与后来者之间的冲突有多么激烈。特斯卡特利波卡的抵抗,就是贵族在看到处于最高层的自己人被外来者取代后而采取的行动。但我们也能从中看出更多东西:这是让一座真正的城市与神秘的天堂相调和的尝试。图拉/托兰在中美洲的历史中是一个具有双重意义的存在。它是一座有真正的城墙并有人居住的城市,但它同时也是一座诸神降临尘世的神圣之城。城中的居民不称自己为图拉人,而是自称为“托尔特克人”(Toltecs),意思是圣城托兰的居民,是受神眷顾之人。他们告诉自己,自己能住在这样一个尘世天堂里是极为幸运的,这个城市的一砖一瓦都融合了神圣之美。
但作为一个有形的城市,图拉的繁荣只维持了不足百年。1050年前后,大片城区被焚毁,金字塔被人挖开,许多礼制建筑被推倒。
图41-2 奇琴伊察的骷髅头之墙
图片来源:Steve Winter/National Geographic/Getty Images
托尔特克人已不再是圣城的居民,但仍然坚持使用原来的族名,他们将城市的废墟留在身后,搬到其他的地方住下,有的去了附近的城市,也有的去了更远的南方,在那里与米斯特克人混居在一起。
至少有一支满腹雄心壮志的托尔特克人北上去了尤卡坦半岛。托皮尔岑和他的族人以前是作为外来者到图拉来的,现在这些逃离没落之城图拉的难民又闯入了尤卡坦规模最大、蒸蒸日上的中心城市奇琴伊察,并夺取了那里的统治权。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在奇琴伊察的遗址上到处都是描述这场征服的浮雕和绘画,从中可见这样的景象:房屋失火,托尔特克人进攻城墙、围攻塔楼,他们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战败的俘虏则被用来祭祀神明。
奇琴伊察当时已经是圣城了。来自中美洲各地的朝圣者前来参观圣井,这是一个巨大的水洞,直径将近60米,深30多米。他们将供品扔进去,有木雕、珠宝、纪念品等,希望能得到神明的指引。整个城市一旦落入托尔特克人之手,俘虏也被当作祭品投入圣井之中。托尔特克人在圣井附近新修了一座供奉羽蛇神的庙宇,其墙壁上也装饰着以前装饰图拉城庙宇的那种吞噬人类心脏的鹰和美洲虎的图样。征服者还建造了一座骷髅头神庙(tzompantli),其平台上饰有雕刻的头骨,上面有一个陈列架,用来摆放用作祭品之人的真正的头骨。
托皮尔岑的自愿流放使得以前的祭祀方式重新在图拉盛行。洒在城里神庙中的人血并没能保住人间天堂的安全,将和平使者赶出城去的武士和贵族自己也被迫流亡。但在新的家园,他们再次开始让鲜血流淌,希望这一次神圣的仪式能够阻止灾难发生。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