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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 丹麦的统治

　　1014年至1042年，丹麦国王们统治着英格兰，麦克白则推翻了苏格兰高王。

　　200年来，英格兰一直在抵抗维京海盗的入侵。1013年年底，维京人对不列颠岛的控制已经收紧，丹麦国王“八字胡斯温”刚刚被加冕为英格兰国王，战败的盎格鲁——撒克逊国王“邋遢王埃塞尔雷德二世”躲在怀特岛上，他的妻子和孩子们则在诺曼底避难。

　　“八字胡斯温”被加冕之后刚过了5个星期，1014年2月的一天晚上，他突然死在了自己的床上。北大西洋帝国的基础有些动摇了，被征服的挪威领土从丹麦人的掌握中挣脱，又落到一个挪威贵族“圣徒奥拉夫”（Olaf the Saint）的手中。但斯温的继承人，他的儿子克努特大帝（Canute the Great），则得到了丹麦和英格兰的王冠。

　　但他很快就发现，用武力夺来的王冠也会因为武力而丧失。丹麦军队没有了斯温那威风凛凛的身影的带领，伦敦人又鼓起了勇气。他们传话给埃塞尔雷德二世，请求他回来对抗新的外族国王。埃塞尔雷德同意了，他乘船抵达英格兰海岸，船上满满的都是诺曼人。他第一次婚姻中所生的儿子埃德蒙则率领地面部队，两人共同对丹麦人发动了水陆夹击。

　　克努特是1014年2月份加冕的，他只坚持到了复活节。然后，他突然离开英格兰，前往丹麦。丹麦的编年史对个中缘由语焉不详，不过似乎有可能是因为克努特在伦敦期间，替他摄政的兄弟正谋划夺取丹麦王位。对丹麦人来说，英格兰是战利品，但因为是新征服的，并不牢靠，所以克努特打算还是先保住故土丹麦要紧。临走之前，他让人割掉英格兰战俘的耳朵和鼻子，将他们扔在海岸上，然后就起航回国了。

　　这个举动的警告意味十分明显：对克努特而言，战斗尚未结束。埃塞尔雷德二世再次登上王位，并将妻子艾玛和两个年幼的儿子从诺曼底接了回来。但他的胜利只是暂时的，第二年，克努特又回来了，他率领160艘战船，试图重新征服英格兰。

　　“邋遢王埃塞尔雷德二世”直到1016年4月临死之前，一直坚持抵抗丹麦人。英格兰贵族举行的贤人会议仍宣称自己有权选举国王，他们在埃塞尔雷德死后推举他的儿子埃德蒙为国王埃德蒙二世（EdmundⅡ）。英格兰统一在同一位君主治下尚不足百年，贵族们仍然记着自己的祖先各自独立为王时的情景，而且埃塞尔雷德的统治也算不上多么惊人的成功，不足以让他的儿子自动继承王位。但埃德蒙二世本人在对抗丹麦人的战斗中的表现超过了自己的父亲；“由于他在战争中异常坚定、力量惊人”，他还获得了“刚勇王”（Ironside）的绰号。因此他理所当然被加冕为国王，接过了将克努特赶出英格兰的任务。

　　在其后几个月的时间里，两军打了至少7场大规模战役，双方伤亡都十分惨重。在他们作战的地方，土地被荒废、农田被践踏、附近的村庄被烧毁。在发生于艾兴顿（Ashingdon）的第七场战役中，英格兰的贵族阶层几乎全部覆灭，贤人会议就此瓦解。“英格兰全国所有的重要人物全部陨落。”《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发出了如此的哀叹。马姆斯伯里的威廉也写道：“在那片战场上，克努特摧毁了一个王国，英格兰丧失了所有的荣耀，英格兰之花彻底枯萎。”在900年后的英格兰编年史中，还可以听到他这些话的回声。

　　地图43-1 英格兰和斯堪的纳维亚

　　埃德蒙二世和克努特两个人都不愿意停手，但贤人会议的幸存者十分坚持该是休 战的时候了。1016年11月，艾兴顿战役之后还不到一个月，两位国王在塞文河（River Severn）中央一座泥泞的小岛上会面，两人都警惕谨慎，各自乘坐一艘无法携带武装随从的小渔船来到岛上。他们同意将国家一分为二：由克努特统治麦西亚以北地区，而埃德蒙二世则保住了伦敦，仍在南方称王。埃德蒙二世还被迫剥夺了自己儿子们的继承权（其中一个正在蹒跚学步，另一个还是新生的婴儿），同意让克努特当他的继承人。

　　和约签订不到一个月，“刚勇王埃德蒙”就辞世了。亨廷顿的亨利是唯一一个说他是被克努特授意谋杀的史家，其他的历史记录则只是简单地说他死后将整个国家留给了丹麦国王克努特。克努特是否有罪尚不明确，但各种编年史都一致记载了他接下来的行动：他进军伦敦，戴上王冠，然后处死了贤人会议中最受埃德蒙信任、充当其顾问的成员。

　　他还下令将“刚勇王埃德蒙”的两个儿子用船带回斯堪的纳维亚去。这样做是为了让他可以摘清自己。伍斯特的约翰说：“如果他们两个死在英格兰，那他就太丢人现眼了，因此他把他们送到瑞典国王那儿去受死。”瑞典国王是克努特的盟友，他去接了船，但当他发现原来克努特想让自己杀死两个小娃娃的时候，他拒绝遵从。相反，他把他们送到尽可能远的地方去——送到了匈牙利国王伊什特万那里，他与伊什特万有过点头之交。对新生儿来说，这段旅途太漫长了，他又病又饿，死在了路上。但那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却活了下来，并在一位匈牙利养母的呵护下长大了。

　　1017年，克努特又派人请来诺曼底的艾玛，也就是埃塞尔雷德二世的遗孀，然后跟她结了婚。他已有一名长期的情妇（或者说有事实婚姻的妻子），她名叫艾尔夫吉福（Aelfgifu），一年前已经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在他娶艾玛的同一年又为他生了一个儿子。艾玛对这种安排有什么想法我们无从得知，只知道她将自己的两个儿子，阿尔弗雷德和爱德华，送回诺曼底去跟舅舅待在一起。毫无疑问，她担心他们两个也会像其他那些国王的儿子们一样，莫名其妙地染病身亡。当时爱德华已经十几岁了，阿尔弗雷德比他小两岁。

　　43-2 英格兰的伯爵领地

　　两年后，艾玛生了个儿子，这是克努特的第三个儿子。他跟着父亲取名为哈瑟克努特（Harthacanute），成为英格兰王冠的继承人。

　　之后20年里，英格兰一直处于克努特的统治之下。贤人会议士气低落，不再抵制他，克努特将新收服的英格兰王国的行政管理工作大部分交到了自己的亲信手中。他将英格兰分成四个伯爵领地，分别是威塞克斯、麦西亚、东安格利亚和诺森布里亚。他任命的四个伯爵中有三个是丹麦人：统治东安格利亚的“高个子托鲁克尔”（Thorkell the Tall）、统治诺森布里亚的斯沃德（Siward）和统治麦西亚的利奥夫里克（Leofric）。他有些犹豫，但还是将威塞克斯交给了一个盎格鲁——撒克逊人——戈德温（Godwin），戈德温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苏塞克斯人，曾在战争中支持克努特争夺英格兰王位。四个伯爵中只有戈德温是盎格鲁——撒克逊人，但他为人十分精明，过了不久他就对克努特的妹妹展开追求并娶其为妻，用血缘的纽带将自己与克努特这位异族的国王联结起来。

　　1028年，克努特迫使挪威的圣徒奥拉夫退位，然后自己加冕为“挪威国王”。如此一来，他实际上掌握了父亲以前的帝国版图——英格兰、丹麦和挪威。但他的野心尚未得到满足。1031年，他又入侵苏格兰，与苏格兰高王马尔科姆二世（Malcolm II）对战，直到苏格兰军队停火投降为止。

　　作为一名高王，马尔科姆二世是王中之王。因此当他决定投降的时候，他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投降的。根据《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的记载：“苏格兰国王马尔科姆，连同另外两位国王，梅尔白（Maelbeth）和伊赫马克（Iehmarc），一起向克努特臣服了。”不只是高王，苏格兰其他的国王也都承认了克努特的权威。

　　到1035年克努特死的时候，丹麦人对英格兰的统治似乎已经牢不可破了。事到如今，贤人会议能够指望的最佳结局是艾玛的儿子哈瑟克努特能继承王位。虽然他也有一半丹麦、一半诺曼血统，但他至少与过去的英格兰王室家族多少还有些关系。

　　然而，就连这个愿望也很快就破灭了。20多岁的哈瑟克努特已被派往丹麦，替父亲照管挪威和丹麦两个领地。但克努特刚一去世，被废黜的圣徒奥拉夫的私生子就起兵争夺王位。这个人的绰号是“好人马格努斯”（Magnus the Good），有许多挪威人都支持他，哈瑟克努特被斯堪的纳维亚的战争所困，无法返回英格兰。

　　于是，英格兰的丹麦军队与几个伯爵一起，拥护克努特的长子，让彻头彻尾的丹麦人“飞毛腿哈拉尔”（Harold Harefoot）当上了英格兰的“摄政”。表面上这是为哈瑟克努特分忧，事实上却是在为篡夺王位做准备。英格兰贤人会议不同意这样做。“戈德温伯爵和威塞克斯所有的重要人物都表示反对。”《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这样告诉我们。

　　对埃塞尔雷德二世的两个小儿子来说，夺取王位的机会虽然不大，但他们还是想要搏上一把。有一小撮心怀不满的盎格鲁——撒克逊人支持他们，还有一支诺曼人的小部队增援，爱德华和他的弟弟阿尔弗雷德王储试图回国。结果此事由于戈德温的背叛而失败了。戈德温最感兴趣的还是权力，因此，他先是反对由“飞毛腿哈拉尔”摄政，后来又退而求其次，开始设法成为哈拉尔最亲密的朋友。他捎信给爱德华和阿尔弗雷德，表示自己支持他们回来，同时却又时刻向哈拉尔报告他这两位同母异父兄弟的行踪。因此，爱德华和阿尔弗雷德以及他们的支持者在登陆时中了埋伏。爱德华逃过一劫，但他的大部分支持者被俘。《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中这样写道：“他们有的被卖身为奴，有的惨遭杀害，有的被带上脚镣，有的被刺瞎双眼，有的被砍断手脚，有的被剥去头皮。”阿尔弗雷德被俘之后，被用铁链绑住拖向伊利修道院（Abbey of Ely），途中他被刺瞎双眼时，却被不小心刺穿了大脑。结果他在痛苦中死去，终年31岁。

　　爱德华回到了诺曼底，心中对戈德温满怀怨恨，对哈拉尔也是怒火冲天。他的母亲艾玛也逃离了她那残暴成性的继子，但她不想回诺曼底去。艾玛现在已经50岁了。她曾两度加冕为英格兰王后，生下三个儿子、二个女儿，她曾被迫送走亲生骨肉，现在又失去了一个儿子。她向往和平安定的生活，但此时诺曼底却是一片混乱。她的哥哥“好人理查”比她年长约20岁，1026年就死了，她的两个侄子先后继位，但两个人都没活多大岁数，在位时间都不长。到1035年，他小侄子的私生子威廉当上了诺曼底公爵。但他当时只有7岁，因此那些手握大权的诺曼贵族野心勃勃，各个都想控制他，因此公国内部纷争不断。

　　赞颂艾玛的《诺曼底艾玛王后颂》（Encomium Emmae Reginae）告诉我们，她在西法兰克找到了庇护和宁静，在那里，法兰克贵族佛兰德的鲍德温（Baldwin of Flanders）“对她以礼相待，愿意供养她，她想待多久都可以”。

　　与此同时，“飞毛腿哈拉尔”抛弃了摄政的头衔，加冕自己为英格兰国王。据《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说：“人们一致选择让哈拉尔当国王，因为哈瑟克努特在丹麦待得太久，已经被人遗忘了。”

　　但哈拉尔也不是事事顺遂。首先，苏格兰正在摆脱他的控制。马尔科姆二世的臣服似乎并没有得到苏格兰那些小国王的一致同意。在1034年他死后，苏格兰高王之位由他年幼的儿子邓肯（Duncan）继承。由于久享盛名的老国王已不在人世，臣属于高王的统治者中有一个人开始造反。

　　造反的是麦克·贝瑟德·麦克·芬德莱赫（Mac Bethad mac Findlaich），他是北部一个名叫莫雷（Moray）的小王国的国王。英格兰的编年史中通常将他的名字简化，称他为麦克白（Macbeth）。500多年后，莎士比亚将麦克白塑造成一个臭名昭著的叛徒，认为他是趁国王熟睡时将其杀害的。但在历史上这次叛乱是典型的独立宣言，叛乱者拒绝继续臣服于一名情愿向外来入侵者低头的高王。麦克白是个有权有势的人，12世纪的爱尔兰诗歌《贝尔尚预言》（The Prophecy of Berchan）说他是“一位慷慨大方的国王”，还补充说邓肯软弱无能，之所以能成为统治者，只是因为出身好而已。

　　苏格兰人和英格兰人一样，他们也保留着选择接受或拒绝其国王的权利。因此，1040年，麦克白拒绝向高王缴纳臣属王国应缴的税金，于是邓肯出兵莫雷，打算用武力收取这笔钱。在随后的战斗中，邓肯身死，他的遗孀带着两个孩子逃离苏格兰，麦克白宣布自己成为苏格兰高王，拒绝臣服于南部的丹麦国王。

　　“飞毛腿哈拉尔”还没来得及向北进军去攻打苏格兰人（当时他正在南巡途中，在牛津住了一个晚上），就突然染病身亡了。哈瑟克努特闻讯立刻前往英格兰海岸。他率领60艘船抵达，受到热烈欢迎，成为英格兰和丹麦的新国王，但他立刻就开始失去民心。“他开始征收极为繁重的税赋，让人难以承受，”《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中如此写道，“所有那些曾经热切怀念他的人都不再对他忠心了。”他还下令掘出“飞毛腿哈拉尔”的尸体，将其扔进沼泽；当麦西亚人无力支付苛捐杂税时，他又派兵武力征收。这些做法使他更加不得人心。

　　幸运的是，英格兰人在他的统治下受苦受难的时间并不太久。没过两年，哈瑟克努特在一场婚礼上致祝酒辞的时候，突然抽搐不已，倒地身亡。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死于中风，还是因为他杯中的酒有什么问题。无论如何，他的死使丹麦的王位悬空（已将挪威和丹麦抓在手中的“好人马格努斯”几乎立即就乘势称王），而“邋遢王埃塞尔雷德二世”唯一仍活在人世的儿子也终于有机会登上英格兰王位了。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