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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 南印度国王

　　543年至620年间，遮娄其王朝不断扩张，一位博学多才的帕拉瓦统治者奋起反击，北印度的戒日王几乎占领了整个南印度。

　　543年，南印度大地上那些呈锯齿状相嵌的小国开始合并成统一的帝国。

　　向着征服大业跨出第一步的是遮娄其的统治者——补罗稽舍（Pulakesi）国王。遮娄其部落居住在德干高原上，可能是很久以前从北方迁徙过来的，但现在他们俨然已是土生土长的中印度人了。几个世纪以来，它们基本上都能和平发展，然而，公元6世纪，魄力十足、野心勃勃的补罗稽舍国王开始着手将部落王国缔造成一个小的帝国。

　　补罗稽舍在伐陀毗（Vatapi）定都，他不断向外征服，带领遮娄其王朝与邻近部落作战，走出中印度地区。他吞并了伐迦陀迦王国。在笈多王朝走向衰落的最后时日，伐迦陀迦的势力曾昙花一现，如今在补罗稽舍的进攻下土崩瓦解。他又征服了西海岸的土地，这意味着，遮娄其现在可以不受任何阻碍地与阿拉伯人进行生意往来了。然而，他的权势并不是只靠挥刀舞剑得来的。他还吹嘘说自己祖上有59个王室成员，这让他的王朝显得特别古老神圣。

　　为了进一步壮大声势，他举行了马祀，这是一种古代印度教的仪式，目的是借国王之手给子民带来健康和力量。

　　马祀，用印度学家赫尔曼·奥登堡（Hermann Oldenberg）的话来说，是“展示王家赫赫威权的最高圣礼”。这是一场精心准备、耗时费力的宗教仪式。一整年的时间，献祭用的马匹由专人负责自由散养，之后才被带回到国王这里。祭司用金色的布料盖住马匹，在为期三天的节庆活动结束之际，国王亲自用右手将其宰杀，然后，王后要盖着金色的布料躺在马尸旁边，以示与之发生关系。马与国王的力量融为一体，这种力量进入王后体内，之后她生下的王室继承人也同样身负神力。力量和性是相互关联的。王位及其血脉传承，彼此缠绕交错。这是国王的祭祀，而不是一个小国君主的祭祀。

　　在此基础上，补罗稽舍的儿子们以刀剑为后盾，坚称他们享有统治权。566年，国王驾崩，其子诘底跋摩（Kirtivarman，即称铠王一世）继位，并在随后的30年间进一步扩大了遮娄其的势力范围。诘底跋摩的碑文上写道，在其征服过程中，他击败了附近曾统治印度大部分地区的古老的孔雀王朝（Mauryans）的后裔。他还建立了伐陀毗，修建新的寺庙和公共建筑，并定都于此。

　　597年，诘底跋摩与世长辞，其幼子补罗稽舍二世继位。然而，补罗稽舍二世继位后未能即刻开始统治其子民。在位13年间，其叔父曼伽梨娑（Mangalesa）摄政，甚至在补罗稽舍二世成年以后他仍然掌控王国。曼伽梨娑不愿放弃刀剑政策，摄政期间，他继续推行父兄的扩张之策。

　　遮娄其的力量席卷次大陆的中心，但此时地处东海岸的帕拉瓦（Pallava）开始崛起，形式变得错综复杂。

　　古时候，帕拉瓦人住在伐陀毗，如今，这里是遮娄其的都城。早在200年前，遮娄其已经将他们赶走，迫于无奈，他们只得移居文吉（Vengi）境内。两国人民因多年前结下的梁子早已产生了难以泯灭的仇恨：遮娄其居高临下，指责帕拉瓦人“性本恶”，而帕拉瓦人则痛恨遮娄其的侵略扩张。

　　600年前后，帕拉瓦国王摩诃因陀罗跋摩（Mahendravarman）上台掌权。他也是一个魅力非凡的统治者，点燃了国家扩张的导火索。但就目前局势而言，他避免与遮娄其产生正面冲突，而是穿过戈达瓦里河（Godavari）以北的领地开拓他的征服道路。在南印度王编年史中，摩诃因陀罗跋摩引人注目，这并不是因为他战绩辉煌（每一个南印度王都极力吹嘘自己的军事成就），而是因为他一直对艺术保持着饱满的兴趣，即使在指挥与邻国不可避免的战争时也是如此。他自称Vichitrachitta，意为“充满新奇想法的人”；他热衷于建筑学（开创了一种雕刻岩石寺庙的新方法）、绘画（他委托宫廷的一位学者为画家们撰写了一本绘画手册）、城镇设计（他结合自己的工程技艺修建了一座座新城）、音乐（一般认为是他发明了记谱法），以及写作（他用梵文写了两部戏剧，其中一部讽刺了他自己的统治）。

　　如果摩诃因陀罗跋摩和朝臣、僧侣们一起住在西方，而这些人决定将摩诃因陀罗跋摩按上帝旨意征服的确切地点载入编年史的话，那么摩诃因陀罗跋摩肯定会以一位博学多才的国王、一位碰巧投生成国王的天才的形象而流芳百世。然而，我们只能从后人撰写的几行碑文上来了解他的成就。

　　与此同时，遮娄其开始遭受内战之苦。国王的叔父曼伽梨娑野心勃勃，拒绝交出执政大权。他本人仍然担任摄政，并希望能够将自己的儿子扶上王位。他曾率领遮娄其战胜强敌卡兰查尔（Kalachuri）；像诘底跋摩一样，他也在都城伐陀毗新建了许多建筑和石窟寺。他具备国王应有的所有品质，包括王室血统，只可惜他不是第一顺序继承人。

　　610年，年轻的补罗稽舍二世摆脱了叔父的控制。补罗稽舍二世的御用诗人拉维科蒂（Ravikirti）撰写碑文，记录了他的生平事迹：诗文中写道，补罗稽舍二世是补罗稽舍一世的孙子，与祖父同名，是合法的王位继承人，也是家族中第一个像皇帝一样统治遮娄其王朝的君主。他的祖父曾举行过马祀，因此他是唯一有权统治国家的人。

　　有关叛乱的具体细节记载得并不详尽。我们只知道补罗稽舍二世赢得了足够多士兵的支持，组建了一支军队。而曼伽梨娑虽然领导有方，也具备王室血统，但这显然是不够的，因为他不是第一顺序继承人，有实力也不能服众。在斗争中，他惨遭杀害，随即补罗稽舍二世宣誓王权。

　　之后他立刻握起了手中之剑。被他击败又被迫归顺的首领有好多人：甘加斯（gangas）、拉塔（Latas）、马拉瓦（Malavas）、瞿折罗（Gurjaras），以及许多其他部落都赫然在列。遮娄其的权力横跨德干高原的诸多地区，帕拉瓦和遮娄其的军队也开始爆发冲突。两国国王——遮娄其的补罗稽舍二世和帕拉瓦的摩诃因陀罗跋摩——均野心勃勃，每一方均以海为界，搭建了持续战争的舞台，这场战争刻画着印度数十年的历史。

　　然而，有一个比两国都强大的威胁在北方突然膨胀起来。

　　在经历了笈多王朝和嚈哒人的统治之后，印度北部已然分裂成一个个彼此竞争的小国和城邦。但是，大约7世纪初，一个拔群出萃的男孩曷利沙·伐弹那（Harsha Vardhana）在父亲临终的时候继承了王位，史称戒日王，他统治着一个北方小城塔内萨尔（Thanesar）。他也是一个魅力十足、意志坚定的单身汉，改变了整个国家的面貌。

　　与摩诃因陀罗跋摩不同，戒日王有一个专门负责记录的朝臣。此人名叫巴纳（Bana），他给后世留下了赞美国王功绩的颂文——《戒日王传》（Harsha Carita）。文中这样描述戒日王的王室血统：他“与国王一脉相承，用自己的辉煌功绩称霸世界，带领整齐划一的军队占据各个地区”。事实上，戒日王的家族并不是特别出众，他们统治的领土也不算广阔，但他随后的征服之路需要这种荣耀。

　　戒日王刚加冕称王，就有一个仆人慌慌张张地给他带来一个消息。他的妹妹兰雅诗（Rajyasri）当初为了缔结条约嫁给了邻国国王，而现在她的丈夫突然过世了，她成了寡妇。她的国家即将遭到外敌入侵，而她本人也要在火葬柴堆上被活活烧死，为亡夫殉葬。

　　戒日王急召军队攻入邻国去救她，据巴纳说，他就在柴堆即将点燃之际，将她从金字塔型的柴堆上救了下来。然后，他宣称将该国据为己有。

　　随后他取得了一系列胜利，在印度北部所向披靡。一个个部落首领成为他的手下败将，相继发誓效忠于他。随着领地的扩张，戒日王将都城东迁至曲女城（Kannauj），这里更靠近他蘑菇形领地的中心位置，他在这里奉他的妹妹为共治女王，与他一起统治。他的妹妹负责国内统治，而他负责在外征讨。他将塔内萨尔和曲女城联合起来，打败了邻近部落，并将征讨范围不断扩大。

　　地图38-1 戒日王的王国

　　620年，他将目光转向南方，在讷尔默达河与遮娄其王补罗稽舍二世会战。要想保住自己的王国，补罗稽舍二世就需要将戒日王挡在河对岸。但他的军队寡不敌众。中国高僧玄奘曾在戒日王统治期间，历时17年，游历了整个印度，据他推测，戒日王麾下有10万骑兵，10万步兵，还有6万象兵。

　　补罗稽舍二世的御用诗人后来写道，他们的军队处于弱势，战前总是以酒壮胆，兵将和战象都喝上一顿，借着酒劲，他们无所畏惧、威力强大、势不可当。这件事得到了玄奘的证实：“每将决战，饮酒酣醉，”他写道，“一人摧锋，万夫挫锐……复饲暴象，凡数百头，将欲陈战，亦先饮酒，群驰蹈践，前无坚敌。”

　　向酒中借来的胆色可能在随后的战斗中发挥了作用，但补罗稽舍二世的任务简单明确：要想进入遮娄其领土，戒日王的军队必须强行通过山间小路，这里的地势易守难攻。印度中部遍布高山、河流和沙漠，长期以来，这对每一位想要将南北印度合二为一的国王来说，都构成了很大的障碍。

　　遮娄其军队凭借地利，成功抵御住了戒日王强大的入侵之势。从那时起，讷尔默达河就成为戒日王王国的南部边界。这对戒日王来说是十分尴尬的。因为补罗稽舍二世虽然在自己的领地高高在上，但与戒日王相比就相形见绌了，在戒日王征服的广阔天地中，补罗稽舍的领土简直就是沧海一粟。

　　但补罗稽舍划地为营，守住了自己的领土。他从对抗戒日王的战场归来，大获全胜。他还击败帕拉瓦国王摩诃因陀罗跋摩，夺取了北方的文吉。多年以前，帕拉瓦人被逐出伐陀毗后就定居于文吉。遮娄其再次将帕拉瓦人从他们的家园赶走。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