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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 古代最伟大的战役

　　公元前1321年至公元前1212年间，埃及进入第十九王朝，拉美西斯二世与赫梯人在卡迭石战成平局，亚述人开始了一个世纪的征服旅程。

　　哈伦海布统治埃及长达28年。他完成了对阿蒙神庙的复建，那项工程从图坦卡蒙时代便已开始；他下令将剩余的阿吞神庙都夷为平地；他还恢复了阿蒙神庙的祭祀，并指派过去自己在军中的指挥官担任祭司之职。他曾是埃及最高级别的官员，因而非常肯定军队的法纪定会遏制祭司集团妄图篡权的野心。他在80多岁时去世，比五位法老的执政期都长。

　　他没有儿子，所以指定另一名军人作为继承人。军人出身的拉美西斯一世（Rameses I）是第一位与先前所有王系都没有血缘关系（无论这种血缘关系是真还是假）的法老。他比哈伦海布小不了多少，在执政一年后也去世了，政绩平平。

　　伟大的埃及第十九王朝便以这种平淡的方式开始了。拉美西斯一世把王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塞提（Seit，他之所以被人铭记大多是因为他在所有可能的地方都修建了寺庙），塞提又把王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拉美西斯二世。拉美西斯二世以统治时间久、建筑工程数量庞大、军队实力超强以及侥幸赢得古代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战役而闻名于世。

　　随着苏庇路里乌玛的儿子被谋杀、伟大的赫梯国王死于瘟疫，赫梯和埃及的睦邻友好关系走到了尽头。两个国家在边境地区经常发生武装冲突。拉美西斯二世登上埃及王位时，赫梯王位传到了苏庇路里乌玛的孙子穆瓦塔里（Muwatalli）那里，当时埃及已经失去了对最北部地区的控制。一个多世纪以来，卡迭石一直是埃及的地盘，现在却落到了赫梯人的手中。

　　新法老25岁的时候，就已度过了至少10年的成人生活。他15岁左右时便有了第一次婚姻，至此已有了7个孩子。他至少已两次随父远征西闪米特地区，随后不久便开始了对赫梯的战争。公元前1275年，即大约在他登上王位的三年之后，他开始筹划夺回卡迭石的战役。这座城市不仅是战场前线，而且像是两个帝国之间踢来踢去的具有象征意义的足球。对于埃及人来说，卡迭石太靠北，难以控制；对赫梯人来说，它太靠南，不易管理。不论是哪个帝国将其控制，都可以借机彰显自己强大的实力。

　　公元前1275年末，拉美西斯二世从探子那里得知穆瓦塔里就在距离卡迭石不远的地方。这正是出战的大好时机，于是拉美西斯二世召集了一支数量惊人的大军（根据他自己的记录，两万军士被分为四个军团：阿蒙军团、拉军团、普塔军团和塞特军团）开始向北开进。拉美西斯二世至少用了两个月才到达卡迭石附近，他在赫梯的前哨抓住了几名守军，经过拷问得知赫梯军队还远在赫梯境内，短时间内不会到达卡迭石附近。这消除了拉美西斯二世的疑虑。他把军队调整为战斗状态，按照神的排位（依次为阿蒙、拉、普塔、塞特）对军团进行排序，开始向卡迭石进军。

　　但是被抓的守军其实是卧底。事实上，穆瓦塔里率领的48 000名士兵就在卡迭石后方，其所召集的赫梯士兵和雇佣军都在等待时机。大概有3000名士兵配备了双轮战车，每辆战车配有一名驭手、一名弓箭手和一名保护弓箭手射箭的盾卫。拉美西斯毫无防备，第一军团刚在卡迭石以西安营扎寨，穆瓦塔里的军队就像暴风雨一样从卡迭石的后方席卷而来。赫梯军队包围了阿蒙军团，扫平了第二军团拉军团，切断了拉美西斯二世及其由5000人组成的阿蒙军团与后面两个军团的联系。卡迭石城墙外有接近7万人在相互厮杀。

　　要想彻底消灭阿蒙军团和法老应该不算难事，但是赫梯人发现自己面临一个尴尬的难题。阿蒙军团驻扎在一块面积较小的平地上，战车若开进去，则很容易相互碰撞、挤在一起。赫梯的步兵人数虽胜于埃及，但拉美西斯二世后方有增援部队——为了防止主力军在内陆遭遇危机，他在海边留了一支援军。援军从北方赶到战场时，普塔军团也从南方赶来发起了进攻，两面夹击似乎让赫梯人陷入了困局；赫梯军队中大多是雇佣军，他们的纪律性难以与人数虽少但组织有序的埃及士兵相比。穆瓦塔里也有援军，但是他迟迟没有动用（也许是怀疑有大批的埃及援军正在赶来）。夕阳西下时，赫梯人撤军休整。

　　黎明之际，战斗再次打响。突袭已失去意义，埃及军士的经验更胜一筹。战争陷入僵局，于是穆瓦塔里提出休战。

　　拉美西斯二世拒绝和平，但最终同意携带俘虏和战利品打道回府，卡迭石依然掌握在赫梯人的手中。班师回到埃及后，他宣布自己大胜而归。

　　即便这并不像是大获全胜，但后来也演变成一场大胜。拉美西斯二世在埃及神庙的墙壁上至少刻了九遍对这场战争的描述，里面尽是吹嘘和溢美之词，附带大量描绘埃及人屠杀赫梯人的壁画。就像后来恺撒大帝在高卢的胜利一样，这场战争的记录成为孩子们在学校练习书写的材料。卡迭石之战貌似是一场平局，但成为埃及地位至高无上的象征。

　　这也显示出埃及先前的盛世已经名不副实。埃及仍然强大，但要保住世界霸主的地位不仅需要依靠实力，还需要依靠声誉。如果埃及军队真像拉美西斯二世在浮雕中所描绘的那样所向披靡，他就不会班师回朝将卡迭石留给赫梯人。而拉美西斯则全力打造统治权力的象征，在处于安全范围内的领土上修建了比先前任何一位法老都多的神庙、雕像和纪念碑。因此，拉美西斯二世得到了埃及历史上“最伟大的法老”的盛誉。事实上，他丢掉了200多年前由图特摩斯三世夺来的北方领土。

　　图34-1 拉美西斯二世雕像

　　拉美西斯二世在阿布·辛拜勒为自己建造了巨型雕像。图片来自盖伦·R.弗赖辛格（Galen R. Frysinger）

　　北方的另一个伟大帝国也有自己的难题。此时，赫梯人可能与南方的巴比伦国王签订了和约。至少我们可以这样猜想，因为穆瓦塔里曾派人去巴比伦请一位医师来解决个人健康问题。穆瓦塔里的弟弟在国王去世后写给巴比伦国王的一封信件留存下来，这封信回复了巴比伦对医师行踪的询问，他本应返回巴比伦王庭。（信中写道：“他和我的一个亲戚结婚了，并打算留在这里，所以不要再指责我把他关进监狱，一个被囚禁的医师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赫梯和亚述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糟。亚述的新国王阿达德尼拉里（Adad-nirari）有条不紊地沿着当年被米坦尼踏平的边境北上，并宣布沿途领土都归自己所有。他还在南部边境与巴比伦至少打了一仗，并侵占了巴比伦北部的大片领土。这些征服足以让阿达德尼拉里自称为“世界之王”，这一称谓后来成为长久的亚述传统。铭文开头写道：“阿达德尼拉里，杰出的王，为诸神所尊重，是众神的首领、城邦的缔造者、强大的加喜特人的毁灭者……他打败了来自北方和南方的敌人，踏平了他们的土地……征服了所有人，扩大了领土和边境；在这位亚述国王的脚下……所有的国王和王子都要俯首称臣。”

　　不断壮大的亚述成为赫梯东部的威胁，赫梯国王穆瓦塔里在制订应对策略的时候便去世了。他统治了很长一段时间，死后把王位传给了儿子。当时，穆瓦塔里的兄弟（他的叔伯）在朝中独揽大权，身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新国王即位后不久便剥夺了他的职位，并试图将他流放。穆瓦塔里的兄弟哈图西里拒绝被流放。他召集了自己的追随者将国王软禁，然后自称“哈图西里三世”。

　　哈图西里三世时期留下来的最长的文献是一份真诚的《致歉书》（The Apology），他或多或少地运用循环逻辑解释了两点：一是众神赋予他统治国家的权力，二是他能成功地登上王位便证明了众神赋予他统治国家的权力。但这没能让赫梯人完全信服，哈图沙残存的记录表明这位国王统治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努力平息内乱。

　　很早之前，哈图西里三世便意识到他不能一直与自己的人民、南方的埃及以及东南方威胁日盛的亚述人为敌。亚述国王阿达德尼拉里的继承人撒缦以色一世（Shalmaneser I）比他的祖先更有野心，他正在争夺先前米坦尼王国剩余的土地。赫梯士兵与阿拉米军队合力攻打撒缦以色一世，结果却是节节败退。撒缦以色一世吹嘘说：“我杀死了无数的败兵和无处不在的敌人，我砍下了他们的头颅，我击倒并生擒了14 400人。”这意味着他俘虏并刺瞎了他们，在亚述人的战争中，这种没有必要的残忍行为逐渐成为战场上的惯例。撒缦以色还宣称自己占领了180座城池，并把它们变成废墟。“对于赫梯人和阿拉米人的联军，我屠杀他们就像宰羊一样。”

　　由于无法与东边的亚述和平共处，因此哈图西里转而去保卫他的南部边境。他决定与埃及谈判休战。

　　对于拉美西斯二世来说，这有些左右为难，因为赫梯合法的王位继承人、穆瓦塔里的儿子逃出叔叔的监牢后便来到埃及寻求庇护。（他也曾写信给亚述国王撒缦以色提出同样的请求，但遭到拒绝。）

　　面对夺取赫梯帝国的大好机会，拉美西斯二世却放弃了。他送还了穆瓦塔里的儿子，同意与这位篡权的叔叔达成和平协议，甚至还约定迎娶哈图西里三世的两个女儿。和平是必然的。拉美西斯二世已经不能控制曾属于埃及的西闪米特人的土地。分散在地中海沿岸的一些小国家的国王并没有机会一睹拉美西斯二世的浮雕，那些浮雕把卡迭石战役描绘成埃及的伟大胜利。他们只看到了埃及人的撤退和挨打，从那之后他们便不断叛乱。埃及军队不可能踏上赫梯的领土，因为每前进一步都要不停地战斗。

　　埃及被迫与它的敌人结盟。但是，拉美西斯二世还在继续为自己歌功颂德。他将那份承诺埃及不会攻击赫梯的协约刻在了卡纳克一座神庙的墙壁上，协约开篇是一段说明性文字，解释赫梯乞求他赐予和平。尽管他有很多女儿，但拒绝把女儿送到北方嫁给赫梯王子。拉美西斯二世非常好色，有100多名子女，在神庙的浮雕中，他的孩子们训练有素地跟在他身后，好像他就是会施魔法的笛手（Pied Piper）。埃及公主是不会嫁到番邦去的。

　　哈图沙发现的赫梯版本的协议则记录说是埃及首先求和。

　　拉美西斯二世去世的时候已经90多岁，是埃及历史上统治时间排名第二的法老。他在整个埃及都留下了自己的印迹——到处都是他为阿蒙神和其他神祇修建的庙宇，到处都是他的纪念碑、他的雕像以及他的铭文。为他的尸体做防腐处理的人经过仔细考虑后在他的大鼻子里塞满了胡椒，这样即便用绷带缠紧身体后，鼻子也不会被压平。由此一来，他的个性不仅体现在埃及各处，而且鲜明地体现在他的木乃伊上。

　　图34-2 拉美西斯二世的木乃伊

　　多亏了木乃伊的鼻子里塞满了胡椒，拉美西斯二世的鹰钩鼻型才得以完好保持。埃及博物馆，开罗。

　　图片来源：斯卡拉/艺术资源，纽约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