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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 为铁王冠而战

　　875年至899年，“无地的查理”花钱买来了“罗马人的皇帝”的称号，“胖子查理”意外继承了整个帝国，马札尔人则抵达意大利北部。

　　875年，“无地的查理”采用最直接的办法当上了罗马人的皇帝——他送给教皇约翰八世（John VIII）一笔巨额贿赂。编年史家们一致同意，他是用女人、金钱和高额赋税换来约翰八世于圣诞节为他加冕的。

　　这激怒了“日耳曼人路易”，因为他认为这个头衔应当属于自己。他们的兄长洛泰尔已于855年过世，其子小路易二世（Louis II the Younger）早在844年和850年便分别成为意大利国王及罗马人的共治皇帝，然而小路易二世于875年早逝。因此“日耳曼人路易”作为当时最年长的法兰克国王，本以为自己会成为下一任皇帝。这时他约70岁，亲眼看着这个至高无上的头衔先后传给了自己的兄长和侄子，他很希望也能轮到自己的头上。

　　不过他显然没想到这也可以花钱去买。不过，既然加冕仪式已经举行过了，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报复了。趁着“无地的查理”还在罗马，“日耳曼人路易”突袭了他位于西法兰克的领土，怒火冲天地四处烧杀抢掠。查理急忙往家赶，不过没等到两兄弟照面，“日耳曼人路易”就死了，他终生的抱负未能施展就草草结束了。

　　不久之后，877年，“无地的查理”突然病逝。他的儿子和继承人，“口吃路易”（Louis the Stammerer），只比他晚了两年去世。法兰克王国的一团乱麻被留给了依然健在的继承人：“日耳曼人路易”的两个儿子“巴伐利亚的卡洛曼”（Carloman of Bavaria）和小路易［Louis the Younger，又称路易三世（LouisⅢ）］瓜分了东法兰克的领土。但后来卡洛曼中风，他的领土又传给了当时已经统治着意大利的弟弟“胖子查理”（Charles the Fat）。西法兰克王国则由“无地的查理”的两个孙子共同统治。

　　法兰克的国王们为地位高低而进行着谈判和争夺。881年，教皇决定加冕意大利的“胖子查理”为罗马人的皇帝。他之所以这样做，主要原因不是看中了查理本人，查理算不上是多么厉害的斗士，但在实际上控制着意大利。教皇担心自己的教皇国可能会受到那位野心勃勃的邻居——斯波莱托公爵盖伊——的攻击。如果教皇把皇帝的头衔授予其他法兰克国王，那么查理可能不会允许那位皇帝前来意大利保护教皇，而设置皇帝的头衔，本来就是为了让他可以在需要的时候保护教皇。

　　查理接受了皇帝的头衔，但加冕之后，他再也没回过意大利南部，当然也从未费心帮教皇国抵抗过斯波莱托的盖伊的袭击。尽管“胖子查理”对这些事不感兴趣，这位本来没有机会继承任何遗产的小弟弟，却成为罗马人的皇帝，还成了西方最有权势的君主。到了882年，有3位法兰克国王自然死亡。884年，又有一位国王在狩猎时被杀。他们的领土都归了唯一健在的合法继承人——“胖子查理”。机会和命运使得原来属于查理曼的整个帝国和称号都重新统一在同一位国王的名下——只有已叛变并宣布独立的普罗旺斯除外。“日耳曼人路易”终其一生艰苦奋斗、谈判磋商、浴血奋战都没能做到的事情，“胖子查理”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但是，得天下易，守天下难。“胖子查理”软弱无能，他的手里攥着这么个庞大的新帝国，身边既没有嫡子或继承人，心中也没有什么治国大计，因此几乎立即就遇到了麻烦。885年，也就是整个帝国归他治下的第二年，他与维京人之间的矛盾开始升级。维京人定期劫掠他的领土，他通常会用银币，偶尔也会用抵押品支走他们。现在维京大军的入侵变得越来越猛烈了。他们并没有全部在英格兰定居下来，有些战士不喜农耕，于是他们返回大陆，继续四处劫掠为生。他们也不再只依靠船只，如今已能骑马上岸，在马背上四处扫荡，扩大了劫掠和杀戮的范围。一位法兰克教士哀叹道：

　　北欧的强盗不停地捕杀基督徒，他们毁坏教堂、拆除工事、烧毁城镇。到处都是教士、教友、贵族、平民、妇女、青年、乳儿的尸体。每条道路、每个地方，都是遍地死尸。 注释标题 Ibid., p. 324.

　　“胖子查理”似乎完全无力抵抗。他集结了一支军队，在鲁汶城（Louvain）与维京人对战，结果法兰克人大败。得胜的维京人占领了鲁昂城（Rouen），然后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入侵：700艘战船沿着塞纳河逆流而上，直抵巴黎城外，开始围攻巴黎。

　　此时查理远在巴黎之外，他派出援军，但未能解围。无奈之下，他提出给维京人300千克白银，并在勃艮第为他们提供冬季营地，以换取其撤军。

　　维京人同意进行这笔交易，这才解了巴黎之围。但“胖子查理”却因此完全丧失了民心。法兰克人怒不可遏，既然“胖子查理”打算将他们缴纳的税赋拱手送给敌人，而不是将侵略者赶出去，那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样做呢？这样大家都省事。勃艮第人尤其光火，因为查理拿着他们的家园充大方，于是他们起而造反。查理的侄子，卡林西亚的阿努尔夫（Arnulf of Carinthia）拉起一支队伍，于887年进军法兰克，试图用武力推翻自己的叔父。

　　在此起彼伏的反对声中，“胖子查理”同意放弃国王和皇帝的称号。他之所以愿意屈服，可能也与他的健康状况有关：他一直饱受某种严重颅内疾病的折磨，为了减轻痛苦，他甚至接受过颅骨钻孔手术。888年1月，“胖子查理”刚退位几个月就死了。

　　帝国分裂成比以前更小的碎片，为争夺罗马人的皇帝这一称号，各方开始混战。卡林西亚的阿努尔夫成为东法兰克的国王；两位意大利贵族，弗留利的贝伦加尔（Berengar of Friuli）和斯波莱托的盖伊（就是威胁要给教皇国制造麻烦的那位公爵），都声称自己有权利成为意大利国王；此外还有五位贵族各自主张自己对法兰克其他不同部分的权利。“就好像丧失了合法的继承人一样，”编年史家普兰的雷吉诺写道，“服从于他的那些王国都不再等待自然产生统治者，而是各自从内部为自己创造出一个国王来。这种情况导致烽烟四起。”

　　在一片混乱之中，教皇斯德望五世在设法保护自己的利益。他宣布斯波莱托的盖伊为意大利国王并于891年将其加冕为帝。这显然是一笔交易：以教皇的认可和皇帝的称号换取盖伊停止给教皇国制造麻烦，虽然这也许与查理曼当初宣布罗马人的皇帝有责任保护教皇的初衷不完全相符。

　　斯波莱托的盖伊当上了罗马人的皇帝，却只当了3年就意外死去。他本来打算让自己14岁的儿子兰伯特（Lambert）继位为意大利国王。“他是一个举止优雅的青年，”历史学家克雷莫纳的利乌特普兰德（Liudprand of Cremona）这样写道，“虽然尚未成年，却相当好战。”弗留利的贝伦加尔一直还盼望着自己能够成为意大利国王，他仍在北方制造着麻烦。一听到盖伊的死讯，他立即前往帕维亚，宣布自己加入竞争国王之位者的行列。

　　在此期间，斯德望五世的接班人、教皇福尔摩赛（Formosus）派人送信给卡林西亚的阿努尔夫（现在是东法兰克国王阿努尔夫），向他保证若是他能派援军来恢复和平，就让他当皇帝。在福尔摩赛看来，他的前任错就错在将皇帝这个崇高的称号给了一个普通的意大利军人，而非出自查理曼血脉的国王。而卡林西亚的阿努尔夫则出身加洛林家族，显然是皇帝的适当人选。

　　阿努尔夫表示同意，并于896年率军长途跋涉来到罗马。兰伯特听说法兰克国王到来的消息，逃回了他父亲的旧地斯波莱托。阿努尔夫同意让福尔摩赛宣布自己不仅是东法兰克的国王，也是意大利国王和罗马人的皇帝。然后他开始向斯波莱托进军，去对付兰伯特。

　　但在从罗马去斯波莱托的短途中，他却突然中风，导致半身不遂。由于事发突然，他只好放弃了战胜兰伯特的计划，打道回府。

　　兰伯特从斯波莱托回来，重新宣布自己为“意大利国王”。但没等到他前往罗马去惩罚教皇福尔摩赛，教皇就去世了。但就算福尔摩赛死去也不能阻止年轻易怒的兰伯特报复。他命令福尔摩赛的继任者斯德望六世（StephenⅥ）打开福尔摩赛的棺椁。死去的教皇穿着法衣，被人安置在桌子后面，然后由斯德望六世召集教士们开会，给那具尸体定罪，并免去其圣职。“这些事都做完之后，”克雷莫纳的利乌特普兰德写道，“兰伯特下令将那具尸体的法衣剥下，砍掉其三根手指，然后扔进了台伯河。”因为福尔摩赛正是用这几根手指来为罗马人民祈福的。这次宗教会议后来被称为“僵尸审判”（Synodus Horrenda）。

　　发泄了一通之后，兰伯特回到意大利北部，与贝伦加尔做了一笔交易：二人商定，由兰伯特统治意大利南部，贝伦加尔则统治北部地区，而且兰伯特将迎娶贝伦加尔的女儿吉塞拉（Gisela）为妻，以加强二人的合作。贝伦加尔同意了。他或许并没打算遵守约定，但也没有机会违反，因为只过了几个月，年仅18岁的兰伯特就摔断脖子死了。关于兰伯特之死，克雷莫纳的利乌特普兰德所记载的一个说法是，兰伯特是出去狩猎野猪的时候跌下马来摔死的。后来，在进行修订的时候他又补充说：“还有另一个说法，我觉得可能性更大。”根据这个说法，兰伯特是被一个来自米兰的年轻人谋害的，因为他曾处决了这个年轻人的父亲。他被杀之后，尸体被摆放成像是狩猎时意外身亡一样。

　　无论实情如何，兰伯特的死使贝伦加尔得以宣称自己为全意大利之王。虽然他终于戴上了王冠，但是一个不幸的巧合却使他即将失去这个王位。

　　地图27-1 马札尔人

　　在北方，一场战争风暴正在酝酿着，又有一名勇士将分散的部落统一成一个新生的国家。这次得到统一的是芬兰——乌戈尔人的部落，罗斯人的祖先就出自这个族群。勇士的名字是阿尔帕德（Arpad），他打造了一个新的部落联盟，自己出任第一任国王。“在这个阿尔帕德之前，马札尔人的历史上从未有过任何君主。”拜占庭皇帝“紫衣贵族君士坦丁”（Constantine Porphyrogenitus）在他所著的马札尔人历史中这样写道。

　　在阿尔帕德的指挥之下，马札尔人联盟的战士们开始向西方前进。895年前后，他们已到达摩拉维亚边境。898年，他们向威尼斯发起进攻，不过接着就撤退了。但到了899年，就在贝伦加尔戴上伦巴第人的铁王冠时，他们开始向意大利北部进军。其实一直有人鼓动他们这样去做，在东法兰克，卡林西亚的阿努尔夫答应他们，如果他们愿意把精力放在意大利北部，他就给他们衣服，给他们钱。阿努尔夫被迫放弃了征服意大利，但他并没有放弃除掉对手的希望。

　　贝伦加尔率军回击，但马札尔人精神饱满、雄心勃勃，很难被打败。而且他们还精于游击战，公元900年的全年，他们不时劫掠意大利城镇，然后在贝伦加尔的人马赶到之前撤离。贝伦加尔开始失去原来一直都是其坚强后盾的意大利贵族的支持。毕竟他要是除不掉马札尔人的话，那支持他还有什么用呢？

　　在意大利北部，托斯卡纳侯爵阿达尔贝特二世（Adalbert II，Margrave of Tuscang）的领地受到了马札尔人的猛烈袭击，以他为首的贵族们邀请加洛林王朝的一个小亲王——普罗旺斯的路易（Louis of Provence，查理曼是他的高外祖父）——到意大利来，给他戴上了铁王冠。贝伦加尔象征性地要求决战，但他的手下已经减员，而普罗旺斯的路易却赢得了越来越多的支持者。贝伦加尔被迫从意大利北部逃离，将铁王冠留给了他的对手，马札尔人则在他走后大获全胜。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