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26 罗马神话的终结

　　454年至476年间，汪达尔人洗劫了罗马，罗马的最后一位皇帝逃离了拉韦纳。

　　由于自身难保，埃提乌斯并未对沃蒂根的请求做出任何回应。

　　反对他统治西罗马帝国的不满情绪日益高涨，匈人入侵意大利也给了他一记重拳。他的权力受到了挑战，且反对者实力雄厚——尤其是元老院议员佩特罗尼乌斯·马克西姆斯（Petronius Maximus），他曾两度拯救了罗马。454年，埃提乌斯在安排儿子与瓦伦提尼安三世之女的婚事时，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的企图很明显，想让自己的家族攀上西罗马帝国的皇位。

　　35岁的瓦伦提尼安三世当时已在位近30年之久，却一直处于他的将军的阴影之下。他失去了帝国的大部分领地：伊比利亚和大部分高卢沦于苏维汇人和西哥特人之手；汪达尔人攻克了北非，在他们伟大的国王盖塞里克的领导下，占据了西西里岛，与意大利半岛隔海相望。匈人迅速攻下了毫无防备的意大利。尽管罗马主教因恐惧而畏缩，但他仍旧接替了瓦伦提尼安三世的工作。佩特罗尼乌斯·马克西姆斯很容易就说服了皇帝，让他将不满发泄到埃提乌斯身上。“西罗马人的境况混乱不堪，”史学家安条克的约翰（John of Antioch）写道，“并且，马克西姆斯……说服皇帝，除非他迅速除掉埃提乌斯，否则死的就是他。”

　　455年，瓦伦提尼安三世正身处拉韦纳。埃提乌斯例行进入皇宫，准备与皇帝讨论征税问题。他站在瓦伦提尼安三世面前，正专注于陈述筹钱的困难之处。这时，瓦伦提尼安三世从座位上跳下来大喊，他再也不能容忍背叛，随后挥剑砍下了埃提乌斯的头。这位伟大的将军在众目睽睽之下倒地，死于大殿，大臣们对此都目瞪口呆。

　　安条克的约翰称，瓦伦提尼安随后心满意足地转身，向其中一个官员问道：“杀掉埃提乌斯是不是干得很漂亮？”官员回答道：“干得漂不漂亮，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您用左手砍掉了右手。”事实证明确实如此。瓦伦提尼安三世除掉了阻止他拥有全部权力的人，但也毁掉了自己保留权力的唯一机会。仅仅数周后，佩特罗尼乌斯·马克西姆斯便说服了埃提乌斯的两名战友，趁瓦伦提尼安三世在战神广场（Campus Martius）练箭时，暗杀了他。他们偷走了瓦伦提尼安三世的皇冠，带着它逃到佩特罗尼乌斯·马克西姆斯那里。马克西姆斯手握皇冠，自立为帝。

　　接下来的7年充斥着死亡与破坏。为了阻截汪达尔人，佩特罗尼乌斯·马克西姆斯试图派遣一位名叫阿维图斯（Avitus）的高卢退役指挥官，同西哥特国王在图卢兹协商结盟之策。阿维图斯是土生土长的高卢人，一直在他的庄园里过着平静的生活。但还没等阿维图斯带回与西哥特人结盟的消息，盖塞里克和他的汪达尔大军已将船停靠在意大利南部海岸了。

　　地图26-1 西罗马帝国的崩塌

　　消息一出，罗马上下人心惶惶，骚乱不断。佩特罗尼乌斯·马克西姆斯见这座城市的境况越发凶险，便试图离开，但当他骑着马出现在街上时，一名暴徒扔下一块岩石，砸死了他。如今，罗马既没了皇帝，又没了大将。马克西姆斯去世3天后，也就是公元455年4月22日，汪达尔人抵达罗马，攻破了城门。

　　此后的14天，来自北非的这群野蛮人横行全城，为了掠夺、破坏，无所不用其极。因此，他们的族名汪达尔（Vandal）演变成了一个新的动词：“肆意破坏”（vandalize），即漫无目的地进行破坏。事实上，这种掠夺行径的目的十分明确。盖塞里克并不想占据罗马城，他想要罗马的财富。因此，汪达尔人进行了彻底的搜刮，偷走了城中所有的金银，甚至刮下了卡匹托尔山上朱庇特神庙屋顶的镏金。

　　教皇利奥一世从中调解，阻止了汪达尔人烧毁罗马、大规模屠杀罗马人的行径。但即便是利奥，也未能阻止盖塞里克绑架瓦伦提尼安三世的遗孀及其两个十几岁的女儿。汪达尔人带着三个女人、乘着满载珠宝的船回到迦太基。其中一艘载着雕像的船沉没了，至今仍陷在地中海某处的淤泥里，但其他船只都安全抵达了北非。盖塞里克后让自己的儿子霍诺里克（Honoric）娶了瓦伦提尼安三世的大女儿优多西娅（Eudocia，埃提乌斯也曾选定她为儿媳）为妻，将其余两个女人，附上他准备的礼物，送至君士坦丁堡。

　　在君士坦丁堡，东罗马帝国的新任皇帝马尔西安热情接待了瓦伦提尼安三世的家人，但他拒绝派东罗马帝国士兵向西进军，为罗马遭到洗劫而复仇。早在20多年前，他就发誓，决不再对抗汪达尔人；当年，盖塞里克及其侵略军曾占领迦太基，将他俘虏，而日后不去对抗汪达尔人是释放他的条件。

　　当佩特罗尼乌斯·马克西姆斯去世、罗马遭到洗劫的消息传到图卢兹时，高卢使臣阿维图斯仍在同西哥特人谈判，而西哥特国王狄奥多里克二世（Theodoric II）建议阿维图斯自立为帝。他主动提出以自己的西哥特军队作为阿维图斯的盟军。阿维图斯接受了他的提议，向南越过阿尔卑斯山，成功进军罗马，当上了罗马一年内的第三任皇帝。

　　当时，罗马遭到洗劫，破败不堪、饥荒肆虐。阿维图斯设法重振饥贫交迫的罗马城，但城中所剩食物寥寥无几。他被迫遣走西哥特盟军，因为他实在没有办法供养他们。尽管如此，他也不得不先支付军饷。由于国库空虚，他只得剥下公共建筑上剩余的青铜移交给他们。

　　这一做法激怒了罗马市民，而当时任何冒犯的举动都足以激怒他们。不到一年，阿维图斯试图维护统治的想法便破灭了。他任命拥有一半日耳曼血统的将领里西梅尔（Ricimer）为自己的大元帅。里西梅尔年轻时曾在埃提乌斯手下作战。当阿维图斯尝试恢复罗马和平时，里西梅尔身处南部，将余下的汪达尔人逐出了意大利。与阿维图斯渐失民心相反，里西梅尔深受爱戴。456年，阿维图斯为了保命，最终逃离了罗马，想要回到高卢的庄园。但里西梅尔在途中遇到了他，并将他俘获。早期的历史学家对此后发生的事情意见不一，但从表面看来，里西梅尔令人看守了他几个月，阿维图斯在此期间去世，且死因不明。

　　如今，里西梅尔是罗马最有权势的人。但他知道，他的蛮族血统将成为罗马元老院认可他为皇帝的阻碍。因此，他准备任命一位同僚——马约里安（Majorian）将军。马约里安现为名义上的西罗马帝国皇帝，但事实上却是里西梅尔的傀儡。

　　马约里安充当里西梅尔代言人的策略行之有效，这意味着里西梅尔可以将失败的责任转嫁给马约里安。460年，马约里安和西罗马军队聚集在伊比利亚海岸（多亏了与西哥特人的友谊），岸边停靠着他们的300艘战船，准备进攻北非的汪达尔王国。普洛科皮乌斯写道，船只聚集在赫拉克勒斯神柱（Pillars of Hercules），即地中海入口处，他们计划“由此穿越海峡，随后由陆路进军，对抗迦太基”。盖塞里克开始为一场大规模战争做准备，而期待胜利的意大利人已经准备好庆祝了。

　　一场偷袭中断了此次侵略。编年史学家赫德修斯（Hydatius）称，岸边的船突然被“接到奸细送来的消息的汪达尔人控制”。某种悄然进行的密谋，也许得到了西哥特人的默许，也许得到了西罗马军队中某些人的帮助，完全破坏了整个计划。

　　马约里安带着战败的耻辱从伊比利亚启程撤回意大利。在亚平宁山脉的山脚下，里西梅尔的部队设下埋伏，取了他的首级。而在国内，里西梅尔选中利比乌斯·塞维鲁（Libius Severus）担任西罗马帝国的下一任皇帝。

　　塞维鲁的作为，历史上似乎没有记载。他只是里西梅尔的另一个傀儡，在位仅仅4年。465年，由于患病或中毒，他在罗马去世。随后的18个月里，里西梅尔并未急于任命下一位皇帝。西罗马对于罗马正统皇帝的看法突然暴露了其本质：“罗马皇帝”是一种迷思，帮助罗马人假装自己日渐瓦解的国家仍与过去的辉煌有着某种至关重要的联系，即便现在西罗马帝国领土面积仅仅略大于意大利半岛；它也是一种可以利用的谎言，来掩盖如今罗马人同野蛮人毫无二致的事实。

　　最后，里西梅尔于公元467年任命了新皇帝，但这并不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傀儡，而是因为他发现，这对解决自己当下面临的难题——西哥特人——十分有益。466年，西哥特国王狄奥多里克二世被弟弟尤里克（Euric）谋杀。尤里克举起了西哥特的旗帜，以高卢为中心，席卷了周边地区。他迅速占领了更多原属罗马的领地，因而里西梅尔需要反击。西哥特人曾经是可以助力的盟友，但如今却成了一个威胁。

　　然而，若是没有傀儡皇帝，里西梅尔是不会发动一场真正的战争的。因此，公元467年，他向元老院提议，任命罗马将领安特米乌斯（Anthemius）为新皇帝，而安特米乌斯恰好迎娶了东罗马帝国皇帝马尔西安的女儿。

　　安特米乌斯很精明，他提议里西梅尔与自己的女儿阿莉比娅（Alypia）成婚，以表现自己额外的忠心。婚礼于467年年底举行，那时，诗人希多尼乌斯·阿波黎纳里斯（Sidonius Apollinaris）正巧抵达罗马。“我抵达时，正遇上贵族里西梅尔完婚，”他给一位朋友写信道，“对他而言，皇帝之女伸出的手代表着一种期望——国家能迎来更安定的时期。”不过对于新娘而言，这并不令她感到高兴：

　　虽然新娘已经嫁给新郎，新郎也已摘下花冠，执政官脱下了带有棕榈叶刺绣的礼袍，新娘换下了嫁衣，尊贵的元老除去了托加袍（toga），平民也摘去了斗篷，但是宫闱之中仍充斥着众多来宾的吵闹声，因为新娘还在拖延进入丈夫房中的时间。 注释标题 Sidonius Apollinaris, Letters, trans. O. M. Dalton (1915), 1.5.

　　很显然，阿莉比娅对这段婚姻感到不满。里西梅尔已年逾60岁，却仍在行伍之中，还比她的父亲年长15岁。

　　里西梅尔同新皇帝安特米乌斯相互配合，准备发动战争，抗击西哥特人。

　　西哥特人曾派遣士兵帮助罗马人反击汪达尔人，但现在，这两个人四处寻找能帮助他们对抗西哥特人的战士。后来，他们在高卢西北角找到了一个新盟友。一个名叫里奥萨姆斯（Riothamus）的布立吞人在那里定居，手下拥有1.2万名战士。他们厌倦了不列颠人同盎格鲁人以及撒克逊人之间持续的战争，便越过海峡，寻求和平。

　　然而，在这片古老帝国的土地上，和平难以实现。里奥萨姆斯明白，西哥特势力的扩张，对其名为布列塔尼（Brittany）的新家园构成了威胁。他同意派遣1.2万名战士对抗西哥特人，但西哥特国王尤里克并未给这一增援部队同罗马军队主力会合的时间。“他带领无数战士抗击布列塔尼人，”约旦尼斯称，“经过漫长的战斗，他在罗马人加入之前，就击溃了布列塔尼国王里奥萨姆斯。”

　　对抗西哥特人的战争几乎还没开始就宣告失败，而伊比利亚的西哥特王国还在继续扩张。与此同时，罗马士兵继续同北非的汪达尔人进行徒劳的战斗。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向好的方向发展。470年，安特米乌斯在病中认定是巫术给他带来了厄运。安条克的约翰写道，他“惩罚了许多涉及这一罪行的人”。尽管罪行本身是未经证实的巫术，但他还是处决了他们。

　　身在米兰的里西梅尔听闻皇帝迫害巫师的消息，大为恼怒。他召回北非前线的6000名战士，向罗马进军。472年，他们击败了安特米乌斯，处决了他。

　　那场婚姻并未挽救安特米乌斯的命运，而里西梅尔在丈人死后不久，也去世了。他一抵达罗马，就染上热病。两个月后，里西梅尔离世。

　　失去了幕后指挥的帝国每况愈下。安特米乌斯去世后的4年间，帝国先后换过4位皇帝，然而，没有一位能够掌握实权。最后，另一名蛮族军人上台掌权。他名叫奥瑞斯忒斯，曾经出现在罗马历史的转折点上：他当时是一名出身罗马的使臣，在449年由匈人阿提拉派遣至君士坦丁堡。

　　匈人瓦解后，他回国为西罗马帝国军队效力，他的追随者也与日俱增。无能的尤利乌斯·尼波斯（Julius Nepos）空有罗马皇帝的头衔。475年，奥瑞斯忒斯整合军队，从各部落召集了一批日耳曼雇佣兵，向拉韦纳进军。尤利乌斯·尼波斯没有做任何抗争，就逃跑了。奥瑞斯忒斯并未自立为帝（罗马君主不能是蛮族的迷思已被揭穿，但这种观念依然在起作用），而是命自己10岁的儿子罗慕路斯（Romulus）即位。罗慕路斯是奥瑞斯忒斯与他纯罗马血统的妻子所生的孩子，身上的蛮族血统要少于他的父亲。

　　拉韦纳宫廷愿意接受这种谎言，这使得罗马的国号继续维持了一年多。罗慕路斯的臣民戏谑地称他为“奥古斯都路斯”（Augustulus），意为“小奥古斯都”。他在位仅一年，西罗马帝国就彻底崩塌了。

　　476年，这个谎言也被揭穿了。奥瑞斯忒斯曾许诺，赐予日耳曼雇佣军土地作为报酬，允许他们在意大利定居。现在，他们的领袖，将军奥多瓦卡（Odovacer）——既是日耳曼人，又是基督徒——为其追随者要求更多的土地。奥瑞斯忒斯拒绝了他的请求。时值8月，天气炎热，奥多瓦卡与雇佣军向着拉韦纳进发，以争取酬劳并进行报复。奥瑞斯忒斯与他在意大利北部的普拉森提亚（Placentia）对战。罗马军队战败，奥瑞斯忒斯也在战争中丧命。

　　奥多瓦卡继续进军拉韦纳，途中并未遭遇抵抗。他俘获了年幼的罗慕路斯，将其送至坎帕尼亚的一处城堡中居住。蛋堡（Castel dell’Ovo）是一座岛上的要塞，只能通过堤道抵达。在那里，末代罗马皇帝默默无闻地度过了余生。约旦尼斯写道：“由此说来，罗马建城后的第709年，屋大维·奥古斯都的统治是西罗马帝国之始，如今它分崩离析……此后，哥特国王掌控了罗马和意大利。”古老的西罗马帝国曾固执地坚持，罗马大地必须由罗马人统治，可如今，帝国已不复存在。

　　然而，君士坦丁早在一个多世纪以前就已经将西罗马帝国推上绝路。那时，他认定仅靠罗马人自己就能够统一帝国。奥多瓦卡登上了意大利王位，这只是最终确定了业已发生的事实：野蛮人已经不再需要成为罗马人。意大利的大部分地区信奉基督教，而奥多瓦卡就是一名基督徒。他自称“意大利国王”，以将自己同过去的罗马皇帝区分开来。他是一名合格的战士，也是一位称职的统治者。他的支持者认为，他的血统问题已经无关紧要。

　　图26-1 蛋堡

　　罗马最后一位皇帝在这里度过余生。图片由达维德·凯鲁比尼拍摄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