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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收复失地运动和再发现

　　1134年至1146年，基督教国王、穆拉比特勇士和穆瓦希德的哈里发在伊比利亚半岛激烈交战；同时期，越来越多的阿拉伯书籍传到西方。

　　1134年，阿拉贡-纳瓦拉国王阿方索一世［Alfonso I，人称“斗士阿方索”（Alfonso the Battler）］驰骋沙场一生，最终战死。

　　他与享有女王桂冠的妻子乌拉卡（Urraca）一起将西班牙4个基督教王国——阿拉贡（Aragon）、纳瓦拉（Navarre）、莱昂（León）和卡斯提尔（Castile）联合在一顶王冠下。但他从来没能控制伊比利亚半岛南部地区。400年以来，该地区一直由穆斯林王朝统治。

　　约50年前，一个被称作穆拉比特的北非王朝渡过直布罗陀海峡到达伊比利亚半岛。仅仅不到3年，它就统治了伊比利亚半岛南部。北方的基督教王国奋力抵抗入侵者，于是半岛的中心就成了各方的必争之地。1118年，在图卢兹召开的宗教会议认定这一战争也是十字军运动的一部分，这让抵抗者士气大增。如此一来，拥有私人武装的西方的贵族就无须向遥远的东方进军，而是可以选择路程较短的西方，也能赢得同样的精神上的回报。军事修会——佩剑的僧侣——也参加了这一征讨。

　　但战场非常广阔，敌人也意志坚定。在东方，十字军东征的时间是以年来计的。但是西班牙的十字军运动，即收复失地运动（the Reconquista），却延续了几个世纪。

　　到1134年，西班牙的穆拉比特的势力减弱了。穆拉比特的统治者阿里·伊本·优素福（Ali ibn Yusuf）从北非地区进行统治，相比跨地中海地区而言，他更看重非洲。与此同时，基督教的力量已经壮大。阿方索一世由于不断击退穆拉比特人，赢得了“斗士阿方索”的称号。由于阿方索一世的努力，西班牙不再仅仅是一个政治王国，它已经成为基督教对抗“邪恶势力”的圣地。所以他去世后，将王国留给了圣殿骑士团、医院骑士团和圣墓骑士团：这是为了培养圣战士的三个骑士团。

　　可是他的臣民没有理会他这个奇怪的遗嘱。这4个王国很快分裂了：莱昂和卡斯提尔由他的继子阿方索七世（Alfonso VII）统治，阿拉贡则在阿方索一世的弟弟拉米罗二世（Ramiro II）的统治下（他本是个修士，后来他为了成为国王，就放弃了誓约，因为他发现当国王和当修士二者是互斥的）。纳瓦拉在阿拉贡人的统治下已有将近60年，现在他们倒向了传奇般的武士熙德（El Cid）的外孙加西亚·拉米雷斯（Garcia Ramirez）。后者将统治新独立的纳瓦拉长达16年，赢得“复兴者”（Restorer）的称号。

　　曾经统一的王国四分五裂，这原本可以给穆拉比特提供收复失地的机会，但是腐朽已经越来越深入这个国家。在非洲，一个挑战穆拉比特势力的新势力已经出现了。一个名为伊本·图马特（Ibn Tumart）的北非先知是个虔诚的穆斯林，他曾离开故乡前往巴格达学习信仰，回来后他获得了启示：时间的尽头将至，伊本·图马特受到召唤，去净化伊斯兰的习俗，并联合信徒严格执行伊斯兰的律法。

　　到了28岁那年，他已是魅力非凡的人物，善于打动人心，充满激情。13世纪的历史学家马拉古希（al-Marrakushi）记述说，他买了返回北非的船票，在船上他不厌其烦地向船员布道，最终船员将他扔到海里（他跟着船尾的波浪奋力游泳，直到船员改变了主意，把他拉回到船上）。1130年，他英年早逝，不过此前他已经赢得了大量的追随者：穆瓦希德（Al-Muwahhidun），意为“信仰独一神的人”。

　　穆敏（al-Mu’min）是伊本·图马特的一名追随者，他是个士兵。他在伊本的神学基础上，将宗教运动转变成了一场征服行动。到1134年，穆瓦希德人已开始大举侵入北非的穆拉比特王朝的领土。在穆瓦希德人眼里，穆拉比特和更靠北的基督徒都是敌人：他们虽然是穆斯林，但却是不洁的、腐败的违犯律法者。

　　由于两线作战，穆拉比特很快发现自己腹背受敌，在两边都打不过对手。

　　在伊比利亚半岛，基督徒作战的前线已经推进到托莱多（Toledo）南部。托莱多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充满危险，阿方索七世就曾任命一个他极其不信任的贵族担任那里的总督，期望置他于死地，因为以前的托莱多总督都死于战事。托莱多附近的奥雷哈（Oreja）城堡是穆拉比特的一个军事基地，1139年春，阿方索七世包围了该城。阿方索七世在位期间的官方编年史记载道：“该城堡坚不可摧，里面配有各种武器和弓弩。尽管如此，皇帝仍命令工匠建造攻城塔和很多攻城用的机器，（而且）他还命令哨兵防守在河岸，以使敌人丧失水源，从而渴死他们。”

　　一支来自马拉喀什（Marrakesh）的穆拉比特军队前来增援，抗击阿方索七世。但围城战旷日持久，最后，奥雷哈又一次派遣信使前往马拉喀什寻求增援。根据编年史的记载，这些信使到了之后“惊慌失措，因为事情不像他们所期望的那样”，他们没有从马拉喀什得到好消息；他们被告知，马拉喀什没有援军可派。他们被迫返回奥雷哈，告诉城里的人“不要抱有任何希望，而且应该放弃城堡，向国王投降”。

　　奥雷哈于10月投降。对于阿方索七世来说这是一个重大的胜利。现在，他将目光转到了科尔多瓦（Córdoba）和塞维利亚（Seville）。与此同时，穆拉比特在更靠西的地方遭受了更为严重的挫败。阿方索七世之弟阿丰索·恩里克（Afonso Henriques）一直统治莱昂的一个名为葡萄牙的伯国。他一直在自己领土的南部战斗。7月，他击败穆拉比特军队，赢得第一次重大战役的胜利：欧里基（Ourique）战役，该战役发生在离海岸不远的山顶。

　　关于这次战役，同时代人记录的详细信息完全没有留存下来；其实它可能只是对穆拉比特人的一次较大规模的偷袭。随后，阿丰索·恩里克在部下的拥护下，宣称自己为葡萄牙国王。理论上讲，这使他从表兄的王权下独立出来，葡萄牙成了一个独立的王国。

　　阿方索七世拒绝承认阿丰索·恩里克自立为王，但是他并没有立即进攻这个反叛的伯国，因为他太忙了。1144年，他的军队正在逼近科尔多瓦和塞维利亚。编年史书这样写道：

　　他们摧毁所有的葡萄树、橄榄树和无花果树。他们摧毁所有的果园，焚烧所有的城镇和村落，还将那里的城堡付之一炬。他们俘虏当地的男人、妇女和儿童，掠夺各种战利品，包括马、驴、骡、骆驼、耕牛、奶牛等各种牲畜，黄金、白银，以及人们家里所有有价值的东西……整个地区都被摧毁了。 注释标题 Ibid., II.92, in Barton and Fletcher, p. 241.

　　这一系列毁灭性的征伐使西班牙被更加牢固地控制在基督徒手中。

　　大约在同年，意大利学者克雷莫纳的杰拉尔德前往伊比利亚半岛，希望能在托莱多图书馆中找到被称为《天文学大成》的公元2世纪古希腊天文学著作的副本。

　　他并不是前往托莱多的第一个西方思想家。一个半世纪之前，后来成为教皇的西尔维斯特二世（Sylvester II）曾前往穆斯林控制区边界附近的一个修道院；在那里，他学会了使用阿拉伯数字，这是阿拉伯人在进军印度时发现并引入的。不同于烦琐的罗马数字，这些数字（现在一般称为印度-阿拉伯数字）所代表的数值跟它们所在的位置有关。［后来，10世纪时的修道士维吉拉（Vigila）充满崇敬地说道：“印度人有着非常敏锐的天赋，这一点从他们发明9个数字，并赋予每个数字相应的值就能看出来。”］在他之后，还有一大批欧洲大陆的人，偶尔还有几个英国人，也对印度人的这一发明不吝溢美之词，其中包括凯顿的罗伯特（Robert of Ketton）和卡林西亚的赫尔曼（Hermann of Carinthia），他们最早将整本《古兰经》翻译成拉丁文，还有蒂沃利的柏拉图（Plato of Tivoli），他将阿拉伯语的天文学和数学著作翻译成了拉丁文。

　　地图11-1 1144年的伊比利亚半岛

　　现在，随着克雷莫纳的杰拉尔德的到来，阿拉伯语文本的重新发现又向前推进了一步。在托莱多，杰拉尔德发现了之前从未听说过的书籍宝库。他在托莱多图书馆布满尘土、久无人至的书架上，发现了一批从希腊语翻译成阿拉伯语，但之前说拉丁语的西方人从未读到过的书：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书中包含了亚里士多德有关逻辑的著作所未曾触及的哲学探索；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伟大的古希腊医生盖伦（Galen）的《秘密》。

　　他的一个学生后来写道：“在发现几乎每一个领域都有着大量的阿拉伯语书籍后，他学习了阿拉伯语，为的是能够翻译……直到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都在不断地用最精确、最朴素的文字，向拉丁世界传递（就像传递给他心爱的继承人）各学科他认为最好的著作。”到他去世时（在他前往托莱多大约30年后），杰拉尔德已经翻译了至少71本著作，内容涵盖辩证法、天文学、哲学、数学、医学等方面。过去和现在之间的一堵高墙被推倒了，越来越多的思想家将会踩着瓦砾，找到新的思维方式。

　　图11-1 13世纪早期的阿拉伯手稿，表现的是亚里士多德在教授突厥天文学者

　　图片来源：Bridgeman-Giraudon / Art Resource, NY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