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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 对外关系

　　1153年至1168年，拜占庭皇帝扩大了疆域并无意间使塞尔维亚得到自由。

　　1153年，塞尔柱帝国分崩离析，最终走向覆灭。

　　艾哈迈德·桑贾尔当上突厥人苏丹的时候，统治着广袤的领土。这是自从阿拔斯哈里发王朝以来，一个穆斯林统治者所控制的最大领土。在他一生快要结束的时候，他失去了对古尔人的控制，他们那时正忙着侵占阿拔斯之前统治过的东部边缘地带。他被中国的游牧部落西辽从河中地区［阿姆河（Amu Darya，即乌浒河）以东］赶了出去。努尔丁从理论上讲应该对他效忠，但是其在地中海地区为所欲为。在他生命的尽头，桑贾尔曾试图镇压当地的一场叛乱，结果反而被打败，自己也成了叛军的俘虏，其都城梅尔夫（Merv）也被洗劫。他最大的成就就是在梅尓夫给自己建了一座极美的陵墓，他现在就躺在那里长眠。

　　他是统一的塞尔柱帝国最后一位统治者。在他以后，没有人试图宣称突厥人的土地是一个整体。呼罗珊成了一块无主之地，而且从阿姆河到地中海海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位突厥苏丹都只关注自己的利益。

　　对于拜占庭皇帝来讲，这改变了这里的地缘关系。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诱因，就是拜占庭对统一的突厥势力感到恐惧。如今，曼努埃尔一世正面对的是充满独立势力的、四分五裂的地区。

　　对于曼努埃尔一世来说，这里的几乎每个势力都会对自己构成威胁。不过对他而言，最危险的敌人不再是突厥人了。

　　大约600年前，在查士丁尼大帝统治的巅峰时期，沿着地中海海岸从伊比利亚半岛的末端到北非和埃及，越过小亚细亚半岛，再到希腊和意大利的全部的广大地域都在拜占庭的统治范围之内。但自查士丁尼大帝之后，拜占庭的统治范围就开始不断缩小。在1143年曼努埃尔一世登基时，他成为希腊、小亚细亚半岛的一半，以及黑海东西海岸的统治者。这是一个进步，他的祖父阿历克塞所继承的土地只有希腊，阿历克塞和他的儿子约翰通过不停的征伐才收复了曼努埃尔现在统治的这些土地。

　　在曼努埃尔一世统治的前15年，他从未想过要大幅提高自己的地位。他攻打了地处小亚细亚半岛东部的鲁姆苏丹国，但他并没有攫取任何土地。他胁迫安条克和耶路撒冷的君主向他效忠，但他并没有控制他们的王国。在1156年，他花了一年的时间试图把南部意大利（阿普利亚和卡拉布里亚公国）从诺曼人手中夺过来，但这次征战的结局却让他大失颜面。他的将军约翰·杜卡斯（John Doukas）试图迫使海滨城市布林迪西（Brindisi）投降，却掉入诺曼海军所设的陷阱，跟拜占庭舰队的残部一起被俘。

　　安条克的亲王受到拜占庭在意大利战败一事的鼓励，决定试试运气来攻打溃败的拜占庭军队。在让人心烦的安条克的雷蒙被努尔丁斩首后，安条克的统治权由他年轻的妻子康斯坦茨继承。康斯坦茨是最初的安条克亲王“恶棍博希蒙德”的孙女。1156年，即使已经成了四个孩子的母亲，康斯坦茨也才28岁。她通过血统特权掌握了安条克的统治权，但她的表兄耶路撒冷国王、安条克的牧首（城里最高级的神职人员），以及她的君主曼努埃尔都坚持她应该再婚，而且提出了有用的（也易于控制的）人选。

　　康斯坦茨拒绝了他们的建议，嫁给了一个名叫沙蒂永的雷纳德（Raynald of Chatillon）的法国十字军战士，这个年轻的机会主义者只比康斯坦茨大2岁，在第二次十字军东征灾难般地结束后，他留在了东方。这可能是康斯坦茨自有机会做决定以来做出的第一个成年人的决定，而这个决定最后被证明是错误的。雷纳德虽然英俊潇洒，但也鲁莽任性，军事方面的判断力尤其差。他决定把安条克从曼努埃尔的控制下解放出来，并提出可以首先攻打塞浦路斯岛。塞浦路斯岛是拜占庭所属的和平而富庶的地方。

　　为了准备这场战役，雷纳德先命令安条克的主教利摩日的埃默里（Aimery of Limoges）借给他必需的资金。埃默里是一位富有且世俗的法兰西贵族，他一开始并不支持两人的婚姻，所以他拒绝了雷纳德的要求。而雷纳德让他的支持者拦下埃默里痛打了他一顿，推罗的威廉接着说，雷纳德“强迫这位上了年纪的主教……这个无助的老人，坐在盛夏的烈日下，并在他的光头上抹上蜂蜜”。埃默里坐在安条克城堡顶上和昆虫斗争了几个小时后，交上了被勒索的资金。

　　在进行了如此幼稚的权力实践之后，雷纳德做了一件更危险的事——与曼努埃尔一世最残酷的敌人接触，并与其结成了同盟。

　　这个敌人就是托罗斯二世（Thoros II），是被流放的奇里乞亚-亚美尼亚的王子。他的王国在20年前被曼努埃尔的父亲占领，那时仅有十几岁的托罗斯二世与他父亲和哥哥一起戴着镣铐被带到了君士坦丁堡。他的父王和哥哥都死于狱中，只有托罗斯活了下来。他在1142年通过某种方式逃了出来，并回到了他那被占领的国家。从那时起，他就开始拼命地打游击，其顶峰是在1152年杀死了当地的拜占庭总督。

　　在雷纳德的建议下，双方联合成立了反拜占庭的军队。他们拿着从主教那里勒索的钱，洗劫了几个偏远村落，然后进军塞浦路斯岛。塞浦路斯岛上不经常发生战争，所以只有少量守军，军队由皇帝曼努埃尔一世的侄子指挥。合编的安条克-亚美尼亚军打败了守军；此后，部队的指挥官放任士兵自由活动，在岛上肆意烧杀抢掠。他们烧了庄稼，偷了牲畜，杀掉了挡在他们前面的老老少少，还奸淫妇女。格列高利神父（Gregory the Priest）写道，雷纳德以嘲笑的姿态割掉了所有神父的鼻子，派人把它们送到君士坦丁堡给他们的皇帝看。

　　曼努埃尔一世大为震怒。诺曼人是非常强大的敌人，而雷纳德只是曼努埃尔想要重重惩罚的一个讨厌的角色。曼努埃尔亲自率领拜占庭大军跨过奇里乞亚，迅速重新占领了托罗斯二世收复的土地。而托罗斯则侥幸逃到了一个深山中的废弃城堡里。

　　雷纳德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当他听说正在接近的大军人数时，他就意识到不可能击退对手。他的唯一的希望就在于自己的谦卑。他穿上粗麻布，光着脚走到曼努埃尔一世的军营。在那里，他跪倒在皇帝面前并请求原谅。“他哭着恳求皇帝的仁慈，”推罗的威廉厌恶地写道，“他趴在那里哭了很久，久到在场的人都要作呕。”曼努埃尔让他哭了好一会儿，后来才意识到雷纳德仍然没走。最终，他同意放过雷纳德，条件是安条克的亲王要把安条克的城堡交给帝国控制，并无限期地让拜占庭军队在他的城市驻扎。

　　雷纳德别无选择，只能同意。在1159年，曼努埃尔一世以征服者的身份进入安条克，他戴着皇冠，穿着紫袍（里面还穿着甲胄），身边围着侍臣、卫兵和随从。皇帝的旗帜插在了安条克的城墙上，雷纳德被迫在皇帝的马镫旁不戴头冠走路。经过了60年的对抗之后，安条克最终被拜占庭帝国吞并。

　　雷纳德没有再给曼努埃尔添麻烦。一年之后，他带了一伙人在乡下流窜，偷盗牲口。当他们驱赶着一队偷来的行走缓慢且难以控制的马群、牛群以及骆驼来到埃德萨附近时，他被抓住并被努尔丁的弟弟、阿勒颇的总督监禁。没人愿意为雷纳德付赎金，所以他在阿勒颇的监狱里度过了之后的16年。

　　他的妻子康斯坦茨掌握了安条克的统治权，在雷纳德被抓一年后，她在安条克的政治方面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她将自己跟死去的丈夫雷蒙所生的女儿玛丽嫁给了鳏居的皇帝。43岁的曼努埃尔一世和16岁的玛丽［历史学家尼西塔斯·肖尼雅迪斯（Niketas Choniates）说她“面容姣好，貌美无双”］在1161年的平安夜结婚了。

　　曼努埃尔在位的剩下的几年里，他更多地和西方争斗，而不是和东方冲突，更多地和基督教邻国作战，而不是和突厥人兴兵。拜占庭的北面是匈牙利王国，西面是塞尔维亚、波斯尼亚和克罗地亚，它们相互争夺土地，并且所有这些国家都不稳定地在同盟和敌对之间摇摆。

　　匈牙利是马扎尔人部落同盟在9世纪末建立的，在10世纪末成为一个在教会承认的国王统治下稳定的基督教国家。克罗地亚，原来罗马的伊利里亚省（Illyricum）的一部分，为匈牙利王室的一支所占领，并声称这是他们的独立的统治区域。1102年，匈牙利的卡尔曼（Coloman）国王自己加冕成为克罗地亚国王，把克罗地亚并入自己的管辖范围。但这个“个人联合”并没有把两个国家合并为一个。克罗地亚人仍然采用自己的法律，说自己的语言，在自己国家的军队中服役，在各自独立的克罗地亚和匈牙利的联合体中对同一个君主保持忠诚。

　　原伊利里亚的其余部分分裂为达尔马提亚（Dalmatia）、波斯尼亚和塞尔维亚。达尔马提亚是一个古老的海岸地区，那里的人们曾经使用自己的语言，但现在已被克罗地亚吞并，克罗地亚国王成为它的保护者和统治者；波斯尼亚由另一批斯拉夫部落建立，但是直到1137年为止它都被匈牙利人统治。塞尔维亚人有着共同的语言和古老的部落身份认同，却被分成两个部分，分别由两个家族的亲王统治，他们有时候相互合作，但大多数时候都有矛盾。统治海岸地区的杜克里亚（Duklja）亲王是拜占庭的封臣；内陆的拉什卡（Raska），自从曼努埃尔一世派军队帮助这里的统治者的弟弟把哥哥推翻之后，这个地方也或多或少被拜占庭控制。

　　1162年实力强大而年迈的匈牙利国王盖佐二世（Géza II）去世。他的年轻而缺乏经验的继承者是斯特凡三世（Stephan III），他在继承他父亲的王位时只有15岁。曼努埃尔一世一直期待着一个机会来削弱匈牙利的势力，所以他选择干涉王位继承来削弱对手。他为斯特凡的两个叔叔提供武器和金钱，两人都觊觎王位。1164年，拜占庭军队跨越了多瑙河，支持斯特凡的弟弟贝拉（Béla）。

　　地图24-1 曼努埃尔一世时代的世界

　　斯特凡动手反击。由拜占庭引发的内乱持续至1167年，这一年，拜占庭的军队得到了突厥雇佣兵和皇帝的亲兵瓦兰吉亚守卫兵的加入而壮大，他们在塞姆林（Semlin）遇上了大批的匈牙利军队。此时，尽管皇帝派人送信来命令他推迟行动，理由是星象不吉，但是拜占庭将军安德洛尼卡（Andronicus）仍带领军队进攻并取得大胜。斯特凡三世保住了他的王位，但被迫将克罗地亚、达尔马提亚，甚至波斯尼亚割让给拜占庭，以换来和平，而这正是曼努埃尔一世想要的。

　　但是曼努埃尔的胜利有一个煞风景的结局。愤慨的匈牙利人派兵进入塞尔维亚支持当地的独立运动。拉什卡的亲王斯特凡·内曼加（Stefan Nemanja）是这场运动领导者，他是拜占庭支持的拉什卡统治者的弟弟。在匈牙利人的帮助下，斯特凡·内曼加废黜了他的哥哥并自称全塞尔维亚大公。

　　1168年晚些时候，曼努埃尔派兵把这个自命不凡的新手赶走，但内曼加的军队在塞尔维亚北部的锡特尼察河（Sitnica）附近遭遇了拜占庭军队。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内曼加的哥哥在锡特尼察河中溺亡，而塞尔维亚人最终把拜占庭人赶走了；拜占庭军队无功而返，不得不放弃对塞尔维亚地区的控制。

　　斯特凡·内曼加现在统治的是新独立的塞尔维亚。他的王朝——内曼加王朝，将在塞尔维亚持续两个世纪。曼努埃尔一世的土地掠夺扩大了拜占庭的疆土，但他也无意间使塞尔维亚获得了自由。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