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以信仰为纽带的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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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以信仰为纽带的族群
622年至642年,追随穆罕默德的信徒们聚居在一起,形成一个族群,随后,艾布·伯克尔带领族人征服阿拉伯半岛,而欧麦尔则带领他们跨越了半岛的边界。
在麦地那,乌玛的领袖穆罕默德担任着非信徒之间冲突的审判官。即便他从未争过这些头衔,却发现自己在生活的城市里同时担任着先知和国王两个角色;很快,他不得不处理好几个现实的困难,这些困难紧紧压迫着他所创造的理想社会。
一方面,在习惯于认为自己首先归属于某个氏族和部落的人中,很难维持基于信仰的统一。穆罕默德也承认他的信徒是有区别的:他称呼麦地那的阿拉伯人为“辅士”,意思是“帮手”;而称呼从麦加追随他而来的阿拉伯人为“迁士”(Muhajirun),意为“移居者”。他本人与他的亲密支持者缔结了传统的亲属关系;赫蒂彻死后,他与艾布·伯克尔年仅6岁的女儿定了亲(虽说直到这个小女孩长大,两个人才举行了婚礼)。他那基于相同的信仰结成的“新族群”仍是他未来计划的重心,但血缘关系和亲情纽带仍在他考虑之内。
在其他方面,新族群的发展也出乎他的意料。穆罕默德对麦地那的愿景是让整个城市成为一个乌玛共同体。他一直真心真意、宽厚仁慈地细心保护着非穆斯林的各种权利,但这毕竟是暂时的打算,最终他们无疑还是应该蒙主感召,成为安拉的信徒。然而,日趋明了的现实是,麦地那的犹太人总是把自己单列出来。
万分沮丧的穆罕默德再次得到启示,这件事记录在《古兰经》第二章里。《古兰经》中一次又一次地表明,安拉与亚伯拉罕所崇拜的上帝乃是同一位神:是安拉“把经典赏赐穆萨(摩西),并在他之后继续派遣许多使者;把许多明证赏赐给麦尔彦(马利亚)之子尔撒(耶稣),并以玄灵扶助他”。犹太人和基督徒坚持认为“除犹太人和基督徒外,别的人绝不得入乐园”。“这是他们的妄想……凡全体归顺真主,而且行善者,将在主那里享受报酬,他们将来没有恐惧,也没有忧愁。”对于穆罕默德而言,犹太人和基督徒实际上已经隶属于乌玛,他不明白他们为何还要继续与穆斯林隔离。
而且他也不是对所有皈依安拉的阿拉伯人都感到满意。因为乌玛现在是麦地那最强大的“族群”,整个城市的作息时间都围绕着穆罕默德要求忠实信徒进行的每日五次的祷告重新安排。斋戒和救济穷人已写入城市的法规,穆罕默德建造的宗教场所(清真寺)也成了城市的中心。在政治上,成为穆斯林是有利可图的,于是有些阿拉伯人就皈依安拉,以便借此谋利。
但最大的难题来自麦加。“于是信徒准备作战,”穆罕默德的传记作者伊沙克实事求是地说道,“遵循真主的谕示,攻打他的敌人……真主命令他去战斗。”穆罕默德在麦加收到的神示是,允许穆斯林反抗那些把他们逐出家园的人,尽管麦加的敌人如今相距遥远,但神示仍然奏效。于是从623年开始,也就是“徙志”的第二年,穆罕默德开始派遣辅士和迁士作为先头部队离开麦地那远征。他的首要目标并非麦加,而是在麦加和北方之间往返时会途经麦地那的商队。
严格来讲,偷袭商队算不上是战争行为。数百年来,阿拉伯人一直将其他部落的商队当作理所当然的猎物。从路过的商队那里掠夺宝贵的食物和水肯定能让麦地那人的生活轻松一些。但穆罕默德他们准备袭击从麦加来的商队,对方几乎都是古莱什族人,这一行动也是在发出一条信息,这说明,对乌玛的忠诚已经取代了原来对部落的忠诚,血缘关系的纽带已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共同信仰的纽带。
连续数月,麦地那远征军的任务只是刺探、报告,偶尔也与商队的头目进行谈判。没有一个人受伤,直到麦地那有一伙人盯上了一个庞大而富有的古莱什族商队,他们决定发动突袭,夺取商队货物。在混战中,有一名古莱什族商人被麦地那人的弓箭射死了。
当远征军带着战利品回到麦地那时,穆罕默德勃然大怒——倒不是因为有人丧命,而是因为这事发生在禁月期间,一切争斗这时都是被禁止的。正是这种对古老的宗教传统的无视,导致了麦加社会的腐败和颓废,而他不打算让麦地那重蹈覆辙。
他的愤怒使新形成的社会群落面临解体。乌玛的其他成员也开始窃窃私语,认为发动突袭的这伙人该死;麦地那城外,古莱什族则散布消息,说穆罕默德亵渎了神明。穆罕默德收到另一个神示后,城市才恢复和平。神示说:打破禁月禁忌糟糕透顶,但麦加人的罪孽更重。《古兰经》第二章记载道:“禁月内作战是大罪,妨碍主道,不信真主,妨碍朝觐禁寺,驱逐禁寺区的居民出境,这些行为,在真主看来,其罪更大。迫害是比杀戮还残酷的。如果他们能力充足,势必继续进攻你们,务使你们叛教。”
这一神示缓解了麦地那的紧张局势,突袭队也如释重负,回到家中。但这件事的连锁反应牵涉更大。神示起初许可信徒在被人加害时进行反击,不知不觉间,许可的范围扩大了。现在信徒得到允许,打击那些一有机会还会继续加害信徒的人。
神示给穆罕默德和他的信徒对麦加商队发动全面攻击提供了所需要的正当理由。624年,一支大型商队从叙利亚满载而归,途经麦地那。他们的领队是穆罕默德的一个宿敌——阿布·苏富扬(Abu Sufian)。他带领商队走的这条路经过白德尔水井(Wells of Badr),这是麦地那南边的一片绿洲,有饮水池。穆罕默德集结300人(人数众多,击垮一支商队不在话下)前往水井,准备在那里拦截他们。
阿布·苏富扬早就料到会有麻烦。他的侦察队在前面探路,打听任何有动作的大型团体,他们带回了麦地那人计划突袭的情报。阿布·苏富扬送信回麦加寻求支援,结果麦加派出了一支庞大的军队——有上千人,古莱什族的每个氏族都派出了代表。穆罕默德的新宗教和旧制度之间的矛盾到了紧要关头。
624年3月17日,在白德尔水井处,从麦加赶来的古莱什族军队与一小股麦地那的部队相遇了。敌众我寡,穆罕默德给自己的手下打气,向他们保证,要是他们勇敢作战,英勇牺牲的人一定都会上天堂。麦地那军怀着对穆罕默德的忠诚、对宗教的狂热、对敌人的仇恨,以及担心失去所有的恐惧,以弱胜强,打败了对方的大部队。战死的古莱什族人只有50个左右,但其余的人都被赶回了麦加。穆罕默德和他的部下带着缴获的商队货物(阿布·苏富扬逃脱了,带回麦加一部分货物),战胜而归。
这是伊斯兰教的首战,是乌玛生活的一个转折点。624年至630年,战争升级。麦地那的乌玛使用武力驱逐了两个拒绝承认穆罕默德权威的犹太部落。麦加和麦地那军队间的战斗主要发生在625年和627年;第二次战役,即壕沟战役(Battle of the Trench,因麦地那民众在城外挖壕沟据守,故名)之后,最后一个犹太人部落也遭到驱逐。这是因为他们拒绝参战,违反了穆罕默德所宣布的无论是和平还是战争,犹太人和阿拉伯人都要相互扶持的规定。壕沟战役最终打了个平局——寒冷的天气迫使麦加人收兵撤退——其实犹太人参战可能也起不到多大作用。然而,城里的穆斯林认为犹太人与城外的敌军勾结,对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深感愤怒。
犹太人被围困在家中,最终被迫投降。他们可以做出选择——要么皈依伊斯兰教;要么被处死、被奴役——他们选择了后者:“我们绝对不会背弃摩西律法的信条,也不会改投他教。”伊沙克记下了他们的说法。穆罕默德委派法官宣读判决,这个法官名叫萨德(S’ad),是一名改投伊斯兰教的犹太人。萨德宣布,将犹太人男子处死,妇女和儿童沦为奴隶。伊沙克的记载毫无粉饰:
使者走向麦地那的集市(至今仍然保留),并在里面挖了壕沟。然后,他让人将他们分批带出来,在那些壕沟里砍下他们的头颅……足有六七百人之多,也有人说有八九百人。 注释标题 Ishaq, p. 464.
当麦地那这个新型社会遭到来自外部的攻击时,过去的宽松气氛就不复存在了。在麦地那,中立者再无立足之地。
630年,麦地那的乌玛规模日趋庞大,势力日益增强,穆罕默德已有实力组建一支万人大军:来自边远部落的辅士、迁士和众多士兵,要么早已信奉伊斯兰教,要么自愿与之联合起来。他率领这支军队最后一次向麦加进军。他又为这次袭击找到了正当的理由。古莱什族的游牧部落盟友袭击了穆斯林的游牧部落盟友,这是对虔信之人的敌对行为,穆斯林只得进行反击。
随着穆斯林的势力日益壮大,麦加人早已开始与其北部的强大邻国讲和(事实上,在过去10年里,两国间缔结的两个条约早已允许穆斯林不时出入该城,参拜天房克尔白了)。即使是在白德尔水井一战中遭袭的商队主人阿布·苏富扬,如今也赞同休战。当天边出现穆罕默德及其部队的身影时,事情已经十分清楚了:要想休战就得投降。
阿布·苏富扬站在城墙上,要求穆斯林承诺进城之后保证不发生流血事件。穆罕默德同意了,城门随即打开。他们信守了承诺,所采取的唯一暴力行为是砸毁并推倒了市内各处的神像。穆罕默德本人在天房克尔白礼拜了安拉。阿布·苏富扬已同意皈依伊斯兰教,也和他一起做了礼拜。
从此以后,麦加成了伊斯兰教的中心,是所有穆斯林礼拜安拉最虔敬的地方。穆罕默德以此地为中心,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他都以麦加为总部指挥各种战役。更多的阿拉伯部落开始皈依伊斯兰教。他的征服之路一直向南方延伸,希木叶尔也无法抵挡,向他臣服。乌玛社区正在逐步变成一个王国。
但穆罕默德不是国王。他赋予阿拉伯人一个共同的身份;他为阿拉伯人所做的,与阿拉里克为哥特人或克洛维为法兰克人所做的事情一样。他将各式各样、彼此对抗的部落团结在一起,给他们提供了一种方法,让他们认为自己是一个群体。阿拉伯人憎恶王权,这意味着他既不能像阿拉里克那样当勇士之王,也不能像克洛维那样当基督徒的国王,而是作为先知,缔造了一个新的民族。
地图5-1 穆罕默德与艾布·伯克尔的征服疆域
632年,在他离世之前,他发表了辞朝演说,提出了帮助这个新民族形成的宗教和民事法规:
安拉禁止你们放高利贷谋利。
你们的女人有权得到善待,吃饱穿暖。
你们要礼拜安拉。
每日五次礼拜。
斋月当守斋戒。
将你们的财富用于慈善。
如果你们能负担得起,就去朝觐(去麦加朝圣)。
阿拉伯人不比非阿拉伯人优越。
白人不比黑人优越。
在我之后,不会再出现新的使者,也不会有新的信仰产生。 注释标题 Barnaby Rogerson, The Prophet Muhammad (2003), pp. 207ff.
辞朝演说之后不久,穆罕默德病倒,几天之内就去世了。
他没有给他的继任者留下任何指引——没有人受命接掌他的精神领袖之位,没有人接替他成为乌玛的统治者,也没有人能领导下一步的战斗。或许他并没有想到,在他身后会出现一个伊斯兰王国。当然,他也没打算留下某种世袭王权去统治他的信徒。他巨大的成就也有消极的一面:信徒的皈依与他的个人魅力息息相关,因此在他去世后,新的穆斯林聚居区立刻就开始分崩离析。对旧部落的忠诚从他几乎具有催眠作用的个人魅力中解脱出来,重新出现。
他的老友艾布·伯克尔,也是他的少妻阿伊莎的父亲,在麦地那的一次穆斯林集会中当选为他的继任者。但这次选举的结果充满争议,其他的穆斯林,主要是麦加的穆斯林,想要推举阿里·伊本·阿布·塔利卜(穆罕默德的堂弟和女婿)。就在聚会推选艾布·伯克尔为继任者的同时,伯克尔正忙于清洗穆罕默德的身体,哀悼他的死亡。
阿里本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处境的,我们并不是特别清楚。有一种说法是,阿里并没有对艾布·伯克尔当选穆斯林的下一任领袖认真地表示异议;他退出争斗,慎重考虑之后,最终表示支持穆罕默德的朋友当选。但根据其他的说法,他深信自己应该继承穆罕默德的职位,并对艾布·伯克尔的当选提出了异议。
事实就是有许多阿拉伯人反对艾布·伯克尔掌权,无论阿里支不支持都一样。艾布·伯克尔不是以一个先知,而是以一位将军的身份做出了回应。他把自己的追随者分成11支武装队伍,各配有一名指挥官,并下令让他们武力镇压那些显然不服从他领导的地区。
镇压行动大获全胜;艾布·伯克尔成为穆罕默德权力的唯一继承人,即安拉使者的继承者(Khalifat ar-rasul Allah),简称哈里发(Caliph),是替真主的先知传递消息的人。(其实,他起初的头衔是“安拉使者的代位者”,这显示了他在启示传递中排在第二名的地位。)
但这些武装队伍所行之事远比镇压叛乱要多得多。后来的记载将反抗艾布·伯克尔的行为统称为叛教(ridda),并认为能将穆罕默德所征服的地方维系在一起,全靠艾布·伯克尔。事实上,艾布·伯克尔的将军和得力助手哈立德(Khalid)统领下的这11支军队,征服了附近尚未归顺穆斯林统治的部落,使国土呈扇形展开,扩大了伊斯兰王国的疆域。征服范围日益扩大。在艾布·伯克尔的带领下,半岛剩余地区相继被攻克,一个接一个部落,一片接一片绿洲,都臣服于哈里发的统治。短短一年内,他统一了整个阿拉伯地区。
这样一来,艾布·伯克尔成了一支庞大的军队的领袖,而这支军队不同于先前麦地那和麦加的武装,他们并不绝对信奉伊斯兰教的真理。借用历史学家约翰·桑德斯(John Saunders)的话说,王国里到处都是“皈依不久、半心半意、动摇不定的信徒”,这就是一个炸药桶,盖子上坐着艾布·伯克尔。
艾布·伯克尔决定将炸药桶的威力引到外面去。在与外敌拼杀的同时,麦地那城内一片繁荣;没有什么能像战争一样让人紧密地团结在一起。
633年,他派哈立德将军攻打半岛以外的首个敌人:萨珊波斯帝国。波斯在与拜占庭的长期战争耗损了国力,又由于不断的王位争夺而愈加衰落。最后,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库思老二世的孙子——伊嗣俟三世(Yazdegerd III,泰伯里说他是“一个头发卷曲、双眉相连、牙齿整齐的人”),争取到希拉克略的支持,从而登上了王位。
他统治波斯剩余领土仅有一年,哈立德及其麾下的阿拉伯军队就出现在了幼发拉底河的对岸。与此同时,其余的阿拉伯军队在另外四位指挥官的带领下,也正在向拜占庭的巴勒斯坦和叙利亚行省进发。
拜占庭军队奋起反抗,其战斗力之强超出了艾布·伯克尔的预料。正当哈立德准备攻打波斯人时,艾布·伯克尔将其召回,派他去西边的巴勒斯坦前线增援。伊嗣俟三世得到暂时的喘息,替他承担压力的是希拉克略。拜占庭和波斯一样,长期遭受战乱之苦,士兵们个个疲惫不堪。阿拉伯联军连续打了两场胜仗,夺取了大马士革,并经巴勒斯坦进入叙利亚境内。
当征服之势如火如荼之际,艾布·伯克尔去世了。他担任了两年的哈里发,当时已是一个61岁的老人了。对于由谁来继位的问题,他一直十分注意留下严格的指示。他希望由欧麦尔(Umar)继位,后来,欧麦尔在麦加顺利登基。在前线,军队一刻不停地向前挺进。
欧麦尔知道,自己继任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继续战斗。泰伯里告诉我们,他刚登基时,人们尊称他为“真主信使的哈里发的哈里发”。“太啰唆了,”欧麦尔说,“等下一个哈里发上任时,你们再怎么称呼他呢?要称他为真主信使的哈里发的哈里发的哈里发吗?你们是忠实的信徒,而我是你们的指挥官。”这是个转折的时刻。作为忠实信徒的指挥官,欧麦尔已不再只是穆罕默德的继任者了,他同时也是一个崭新的、扩张中的帝国的总指挥官。
此时此刻,希拉克略意识到,自己过于轻敌了。这并不仅是一场令人困扰的袭击,而且是对他手中权力的一场严肃又可怕的挑战。为了迎接这个挑战,希拉克略召集了一支庞大的联军:他自己的部下、亚美尼亚士兵、黑海以北的斯拉夫人、加萨尼王国的阿拉伯人,以及其他任何他能找来的人。通过这种方式,他成功组建了一支15万人的大军。
他指挥的联军在叙利亚的雅穆克河(Yarmuk river)碰上了入侵的阿拉伯军队。战斗持续了整整6天。有关这次战斗,各方说法不一,但结局都是一样的:拜占庭军队溃不成军,希拉克略被迫放弃叙利亚和巴勒斯坦行省,这两处地方是他刚从波斯人手中夺回来的。直到637年底,耶路撒冷战争才告一段落,希拉克略唯一的胜利是在耶路撒冷被迫臣服于阿拉伯占领军之前,成功地将“真十字架”的残片偷运出城,带回了君士坦丁堡。
同时,哈立德转身向东,朝波斯进军。他一路突进至泰西封,这里与耶路撒冷在同一年投降。在攻城战中,伊嗣俟三世幸存下来,向东逃窜,虽性命无虞,但丢掉了都城。
征服之路仍在继续。639年,阿拉伯军队入侵埃及的拜占庭领土。到640年,希拉克略手下所有的埃及领土,除亚历山大外,全部臣服于阿拉伯人的统治。希拉克略本人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将帝国从毁灭的边缘拯救下来,但当南方意外爆发出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时,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它再次倾倒。他已无力组织反攻,最后于641年死于中风。
君士坦丁堡此时正处于生死关头,形势十分严峻。希拉克略将统治权交给了儿子君士坦丁三世(ConstantineⅢ),这个儿子常年疾病缠身(他患有癫痫症)。为防君士坦丁三世突然离世,希拉克略生前让幼子充当共治皇帝。希拉克略的这个小儿子名叫赫拉克洛纳斯(Heraklonas),是君士坦丁三世的异母兄弟,其生母为希拉克略的第二任妻子、他的侄女玛蒂娜(Martina)。
希拉克略的第二段婚姻一直不被君士坦丁堡人看好,人们一贯视其违反《圣经》律法。君士坦丁三世加冕才几个月就去世了(正如他父亲所担心的那样),于是赫拉克洛纳斯成为唯一的皇帝,但他当时年仅15岁,因此由他的母亲玛蒂娜做他的摄政。军队不服他的统治,在瓦伦丁(Valentinus)将军的率领下起义造反,俘虏了赫拉克洛纳斯和玛蒂娜。根据惯例,两人流放前遭到割刑:他们割掉了赫拉克洛纳斯的鼻子和玛蒂娜的舌头。
割刑作为一种仪式性的惩罚手段,使谋求皇位的人丧失登基资格,已屡见不鲜。但这在君士坦丁堡却是史无前例的事情,况且这其实也并不是万无一失的,即使割掉了赫拉克洛纳斯的鼻子,也完全不影响其执政能力。不过,这似乎不合《旧约》的要求——《旧约》规定身体残缺的祭司不得供职于圣殿。君士坦丁堡突然出现割刑,这表明皇帝的作用已远远不只是一国之君,他同时也是某种神赐恩典的担保人,是上帝慈悲惠及信众的渠道。君士坦丁堡民众视希拉克略的乱伦婚姻为一种罪孽,认为这是他们的报应。南方新兴起的宗教正向他们传来,此时他们急需一位君主给他们带来救赎。
他们的选择十分有限,最终元老院选中了君士坦斯二世(Constans II,死于癫痫的君士坦丁三世之子)。他时年11岁,继位时,他向元老院宣读了一份声明,结论是:“为了我的臣民们的福祉,我请求你们协助,献言献策。”
毫无疑问,这段话是有人替他写好的。元老院的人希望君士坦斯二世只挂个虚衔,作为上帝的象征继续留在君士坦丁堡的宫殿里,但是实权,他们打算自己掌握。
象征也好,实权也罢,似乎都没什么作用。帝国的疆域自西向东都在日益萎缩。642年,也就是君士坦斯二世加冕的第二年,伦巴第国王罗泰利(Rothari)展开了快速而野蛮的入侵,征服了拜占庭在意大利的剩余领土,只有拉韦纳沼泽还留在君士坦丁堡的控制之下。在意大利的为数不多的拜占庭军队阵亡8000余人,余者皆四散而逃。
与此同时,亚历山大也被阿拉伯人攻陷。埃及完全脱离了拜占庭,伊比利亚多年前就失去了,意大利也几乎遥不可及,北非则与帝国的其余地区隔绝。唯有小亚细亚和君士坦丁堡周围的领土还归拜占庭所有。
阿拉伯的新任哈里发欧麦尔的征服野心更大了。他派兵穿过曾被波斯征服的土地,向东远去,一路直抵莫克兰沙地(Makran),这里已超过了波斯东部边境,土地荒芜。近千年前,亚历山大大帝的军队从印度远征归来,途经此处,被莫克兰人残杀了四分之三的将士。莫克兰位于阿拉伯海沿岸,这里房屋零落、人烟稀少,百姓缺水缺粮,靠捕鱼为生,只有人迹罕至的沙滩和礁石。
但是,这片几乎摧毁了传奇的亚历山大军队的沙地对阿拉伯人来说却并不陌生。他们知道如何在干旱的沙地上生存,因此他们得以坚持穿越了莫克兰沙地,一直来到泰伯里所说的“河流”面前。他们已经到达了印度河,这里已是印度的边缘。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