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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最后的十字军东征

　　1270年至1291年，路易九世死在了十字军东征的路上，安条克公国和耶路撒冷王国沦陷，十字军东征时代结束。

　　路易九世还从未进行过一次胜利的东征。1270年7月1日，他再次起航，从法兰西南部海岸出发穿过地中海前往突尼斯。

　　穆瓦希德王朝在伊比利亚半岛上的势力逐渐衰弱，随之而来的是北非阿尔摩哈德王朝的解体。在突尼斯，一位穆瓦希德王朝的前总督于1229年宣布独立，建立哈夫斯（Hafsid）王朝。其他独立出去的王朝占据了穆瓦希德王朝的大部分土地；扎亚尼德（Zayyanids）王朝以特莱姆森（Tlemcen）为都，马林（Marinids）王朝定都非斯（Fes）。穆瓦希德王朝最后一任哈里发易德立斯二世（Idris II）能掌控的土地只剩马拉喀什及周边领土，但这点土地也于1269年被马林王朝攻占。

　　穆瓦希德王朝解体后的三个王国中，哈夫斯王朝是最强大的。与地中海仅一湖之隔的突尼斯城坐落于欧非中心贸易路线的末端；伊斯兰各地区的商人都曾来过此地，而在哈夫斯王朝的统治下，突尼斯亦发展成一个强大的政治中心。埃及、西非各国，甚至遥远的挪威都派大使访问哈夫斯王朝首都。加奈姆国王在那里设立了永久的大使馆，曾成功和哈夫斯王朝哈里发达成和平协议的阿拉贡的海梅一世也同样如此。这些哈里发自诩为穆瓦希德运动发起者、12世纪预言家伊本·图马特的弟子，自称为北非地区的伊斯兰合法守护者。阿布·阿卜杜拉·穆斯坦绥尔（Abu ‘Abdallah al-Mustansir）从1249年开始统治突尼斯，自称“忠诚者的领袖”。突尼斯有两件引以为豪的东西，一是宰图纳（al-Zaytuna）神学院，西班牙和北非的伊斯兰教学徒都前往那里工作，二是阿拉伯学院（Studium Arabicum），这是由多明我会成立的学院，旨在让基督传教士理解伊斯兰教，从而更有效地和他们辩论。穆斯坦绥尔对此没有异议。在他的统治下，多明我会和方济各会可以随意向哈夫斯王朝的穆斯林传教，但没有多大效果。

　　路易九世决定铲除哈夫斯王朝的原因目前尚无定论。那虽然是个强大的穆斯林帝国，但其境内没有圣地。他最初的想法是带领十字军讨伐成为苏丹的巴赫里马穆鲁克拜巴尔，因为他已拿下安条克并对阿卡虎视眈眈。路易的弟弟，安茹的查理称他会参加十字军，也许这能够解释为什么要选突尼斯为目标；现为西西里和南意大利国王的查理想把北非海岸据为己有。但路易并不赞同弟弟的想法。也许他只是认为开明的穆斯坦绥尔可能会皈依基督教。

　　不管动机是什么，法国骑士对此次东征热情不高。“如果我们不参军，我们就会失去国王的青睐，”让·德·儒安维尔记录了他的听闻，“如果我们参军，我们就会失去上帝的青睐，因为我们不是为上帝而战，而是出于对国王的恐惧。”阿拉贡的海梅一世拒绝向同盟国出兵，儒安维尔也决定这次不随国王出征。“所有劝国王出征的人都犯了弥天大罪，”他写道，“因为……国家本来和平安定，睦邻友好……但他走了之后国情每况愈下。”

　　路易九世最终取得了一些支持。纳瓦拉国王提奥巴尔德二世（Theobald II）在1255年娶了路易的女儿伊莎贝拉，现在他答应随岳父出征。英格兰的爱德华王子也答应出兵北非，但尚未起航。在三个年长儿子的陪同下，路易于7月18日登陆迦太基，而后进军24千米外的突尼斯城。开始攻城后不久，他就得了一种被儒安维尔称为“腹泻”的疾病。痢疾在十字军中蔓延；据佛罗伦萨编年史家乔瓦尼·维拉尼记载，路易的四儿子约翰因病去世，一同遭此不幸的还有“无数的平民百姓”。

　　1270年8月25日，法兰西国王在患病两周后死在了营帐中。安茹的查理和英格兰的爱德华王子抵达后不久就发现国王的二儿子及继承人腓力也患了痢疾。征服突尼斯无望；查理和穆斯坦绥尔达成和平协议，穆斯坦绥尔交钱，攻城军队撤军，士气低落的十字军只能回家。纳瓦拉国王提奥巴尔德停在了西西里，他也在那里得病死了。纳瓦拉的王位落在了他弟弟亨利手中，据说他是位很有能力的统治者，此人很胖，大家都叫他“胖子亨利”（Henry the Fat）。（4年后，胖子亨利因脂肪组织肥大窒息而死，其年幼的女儿琼成为纳瓦拉的女王。）

　　腓力后来痊愈了；他把父亲和弟弟的灵柩运回法国，并开始了他作为国王腓力三世（Philip III）的统治。

　　英格兰的爱德华王子不愿放弃十字军东征。他召集了自己的手下和几个外援［其中一人名为泰巴尔多·维斯孔蒂（Tebaldo Visconti），他是一名米兰神父，曾受路易九世邀请参加征服埃及之战］向圣地进发。

　　安条克公国的统治者博希蒙德六世在埃及拜巴尔的侵略下只剩的黎波里，而打仗的同时不忘口水战的拜巴尔正准备毕其功于一役。“我们暂时离开但迟早会回来，”他给博希蒙德写信说，“我们给你们时间苟延残喘，但你们所剩之日不多了。”爱德华想让博希蒙德撑下去。他拥有300名骑士，并且能从塞浦路斯招募到更多兵力，但他的实际力量依仗于他新交到的盟友：他一抵达的黎波里就找到伊利汗国的统治者，旭烈兀的儿子及继承人阿八哈。面对十字军和伊利汗国蒙古人的联合阵线，拜巴尔同意签署和平协议，协议规定阿卡平原及通往拿撒勒的道路在10年10个月10天零10个小时内不受侵犯。

　　爱德华并没有立即启程回家。他徘徊于东方，希望找机会为基督践行更伟大的事业；他帮忙重建了几处防御工事，并试图说服阿八哈蚕食埃及的前线力量。

　　1271年10月，随爱德华一同远征埃及的米兰神父泰巴尔多·维斯孔蒂（相当出乎意料地）得知自己刚被选为下任教皇。克雷芒四世于1268年去世，枢机主教在罗马北部的意大利城市维泰博（Viterbo）就继承人一事秘密争论了3年：一半人想推选一名法兰西教皇以支持安茹的查理，剩下的人则想选一名意大利教皇以限制查理的力量。3年来，教会群龙无首。

　　维泰博的市民最终厌倦了他们一拖再拖，联合起来把枢机主教锁在了一座宫殿内，拆掉了屋顶，并威胁称在选出教皇之前他们只能吃面包和喝水。“由于每个到场的人都无法得到足够的选票，”维拉尼写道，“他们便把在圣地的枢机主教使节选为教皇格列高利十世（Gregory X）。”维斯孔蒂，这个因各方妥协而产生的意大利教皇大部分时间都没待在意大利，他从没参与过教皇政治。

　　维斯孔蒂和爱德华一样，是一个完全致力于收复圣地的理想主义者。他对此决定并不是非常满意。尽管如此，他还是要回到罗马。但爱德华还不想回去。1272年6月，一名刺客拿着有毒的匕首到他的卧室中行刺；爱德华一脚踹开匕首杀了刺客，但他在扭打中被匕首划伤，伤口溃烂导致他全身无力。直到9月，等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才启程回家。

　　亨利三世去世时他仍在回家的路上，这位英格兰国王在位56年，最后把王位给了他儿子。

　　十字军东征结束了。

　　无论是远征突尼斯，还是爱德华的阿卡之旅，都和耶路撒冷没什么关系——两个事件中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战斗——但这两个事件被后来的一些历史学家称为第八和第九次十字军东征。有些史书则甚至根本没将其列入十字军东征。

　　奄奄一息的十字军东征时代喘完了最后一口气。

　　结束了他的首次东征后，新任教皇格列高利十世把十字军东征当成教皇工作的中心。为了在发起新一轮东征前让基督教世界做好准备，他和复兴拜占庭的皇帝米海尔八世展开讨论，希望重新统一分裂的东西方教会。米海尔八世是一名精明的政治家，而且没有接受过什么神学教育，他对此热情饱满。1274年，一次宗教会议计划在法兰西东部城市里昂召开，格列高利十世邀请米海尔派代表团参加第二次里昂公会议以进行商讨。他还邀请了托马斯·阿奎那，希望这位伟大的神学家能解决拜占庭可能提出的任何阻挠；但阿奎那在前往里昂的路上得病去世了，享年不到50岁。

　　而实际上也用不着他出席来解决问题。由史学家乔治·阿克罗波立塔领队的代表团于仲夏抵达里昂，他们带来了一封米海尔八世的信，信中从支持罗马的角度出发，在东方教会与西方教会的神学不同点上做出了让步。一场庆祝弥撒随后举行，东、西方教士悉数参加，之后会议继续进行以解决其他问题，其中包括新一轮十字军东征。在里昂参会的还有一支伊利汗国蒙古人的代表团，他们受阿八哈之命表示愿意帮助十字军进攻埃及的穆斯林。

　　但在他们回去后，拜占庭代表团发现君士坦丁堡的市民死也不愿接受这种再次统一教会的政治愿望。首都的修士和教士集体抗议；连米海尔八世的姐姐优罗嘉（Eulogia）都厉声说道：“让我弟弟的帝国灭亡，也比让正统信仰受污染要好。”

　　米海尔八世试图让反对者闭嘴——监禁、鞭笞、驱逐那些胆敢公然反对与罗马同盟的人——就在此时，格列高利十世在回教皇宫的路上生病了。他于1276年1月10日死在了路上。接下来，枢机主教选出的三位教皇都在任期还未满一年时就去世了，他们没有时间实施自己的政治理想。格列高利十世为统一所做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

　　东征的计划也破灭了。

　　十字军再也没有回到东方。成功统治近17年后，1277年，拜巴尔去世。他一个势力强大的马穆鲁克下属嘉拉温（Qalawun）夺取了埃及，流放了拜巴尔的儿子。嘉拉温于1279年继承了埃及苏丹，苦心经营了10年后，嘉拉温的帝国开始逐步向外扩张。1289年4月，巴赫里苏丹国攻陷的黎波里，由此终结了安条克公国。

　　地图3-1 穆瓦希德王朝解体之后

　　的黎波里陷落后，嘉拉温已年近70岁；次年，他在开罗去世，他的儿子阿什拉夫·哈利勒（al-Ashraf Khalil）继承了他的王位，也继承了他向外扩张的意志。1291年4月，阿什拉夫·哈利勒带领巴赫里军队开始向十字军国家的残余——阿卡——发起最后攻击。那是耶路撒冷王国仅剩的堡垒。

　　维拉尼说，阿什拉夫·哈利勒的军队规模惊人，“行军队伍长度超过12英里（约19千米）”。埃及军队包围了城市，填平护城河，摧毁城墙；但一连几周，阿卡的居民在圣殿骑士团的带领下顽强抵抗——先是往城墙的洞里塞石头保护城墙，后来用木板，最后用麻袋装满羊毛和棉花填塞城墙的破洞。最终，他们撑不下去了。城门告破，埃及人蜂拥而入。“战死的和被监禁的男人、妇女还有儿童共计6万多人，”维拉尼写道，“财物的损失不计其数。而且……他们摧毁了城墙和要塞，放火焚烧，将城市夷为废墟，基督教世界损失惨重；因为……在圣地再也没有属于基督徒的城市了。”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