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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 维斯孔蒂家族与教皇国

　　1368年至1390年，教皇试图返回罗马，维斯孔蒂家族争夺意大利北部的控制权，与此同时，教廷分裂。

　　罗马教皇乌尔班五世已经返回罗马，但他在不朽之城罗马只度过了一年，就开始格外怀念阿维尼翁。

　　意大利沸腾了。教皇国南部的那不勒斯王国对罗马教皇的态度友好，但他们却因尔虞我诈的宫廷斗争而四分五裂，而且跟西西里王国是宿仇。教廷迁至阿维尼翁后，教皇国在接下来的70多年里处于无首领的自主统治状态。教皇国治下的各个城市纷纷自治。罗马城的统治权则被元老院和各种相互斗争的贵族家族交替掌控。然而在北部地区，伦巴第人的城市已经恢复原本的独立统治，几乎不受高高在上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四世的干涉。查理四世对于古老的“意大利王国”（Regnum Italicum）远不如对于德意志更感兴趣。他到罗马接受加冕礼时，是在早上抵达罗马，随后接受加冕，然后连一夜都没有在这个城市停留，就匆匆离开了。

　　在这一真空期，维斯孔蒂（Visconti）家族的势力也得到了扩张。

　　早在1287年，维斯孔蒂家族就已经开始在米兰扩张势力。当时米兰的大主教，奥托内·维斯孔蒂（Ottone Visconti）已经设法让其侄马泰奥（Matteo）成为米兰政府首脑——人民尊长（Captain of the People），这个职位是商人和工匠的领导者和代言人。30多年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路易四世任命马泰奥之孙为米兰永久领主（Perpetual Lord of Milan）。从那时起，维斯孔蒂家族就控制了米兰政坛。

　　米兰也向外扩张领土，宣称对附近城市帕维亚和热那亚拥有统治权。1356年，加莱亚佐·维斯孔蒂（Galeazzo Visconti）和贝尔纳博·维斯孔蒂（Bernabò Visconti）兄弟二人将米兰领土分割。加莱亚佐·维斯孔蒂在米兰执政，而贝尔纳博在博洛尼亚执政，这座城市是他从教皇国抢夺而来的。

　　贝尔纳博是个可怕的对手。这个放荡之徒臭名昭著，拥有17个合法子女和十几个私生子女。他还是养着5000只猎犬的狂热狩猎者。他也是冷酷、性情乖戾的统治者。他曾经下令把盗猎鹿的人扔进狗舍当作狗食，还曾经处死一个年轻人，因为这个年轻人承认曾“在梦中”杀死了一头主人用于戏耍的野公猪。暴君维斯孔蒂侵扰了教皇国，因此乌尔班五世将他逐出教会。教皇派遣两名使节携带逐出教会的诏书前往博洛尼亚亲自与贝尔纳博交涉。贝尔纳博了解了事情原委之后，强迫使节吞下了诏书，包括羊皮纸、丝带、铅封以及其他部分。乌尔班表示抗议，但贝尔纳博随即反驳道：“我将让你知道，我才是大主教，我才是我领地上的君主和国王。即便是上帝也不能在这里违背我的意愿行事。”

　　这种蔑视与挑衅让乌尔班五世感到有些棘手。于是他恳求皇帝查理四世，希望查理能够为他提供足够的武装力量，从而将贝尔纳博驱赶出去。

　　查理四世同意了他的请求，并于1368年5月进入意大利，向米兰进军。尽管查理在意大利不太受人欢迎，但他还是能轻而易举地集结意大利北部城市的力量以对抗维斯孔蒂。佛罗伦萨、帕多瓦和曼图阿的人们都对维斯孔蒂势力的膨胀而感到担忧。然而，这位皇帝允许维斯孔蒂兄弟交纳大笔贡金进行疏通。然后他试图在卢卡驻扎，但因为他对维斯孔蒂暴君采取绥靖政策，卢卡人很是愤怒，拒绝欢迎他的到来。

　　查理四世放弃了计划，无功而返。没有他的支持，乌尔班五世失去了信心。他在意大利不堪重负、势单力薄。他开始怀念阿维尼翁。

　　枢机主教们知道他希望回到家乡，大多数罗马人也对此心知肚明。瓦斯泰纳（Vadstena，瑞典地名）的比吉塔（Birgitta）是方济各会的修女，因她的神秘天启之言而远近闻名。她拜访教皇，告诉他说她从圣母那里获得了直接指示。“我通过祷告和圣灵引导指引罗马教皇乌尔班从阿维尼翁来到罗马……，”她以圣母之声说着，“而他对我做了什么？他背叛了我……邪恶的精神力量欺骗了他，使他沦落至这般田地。他厌倦了天赐的神圣使命，只想追求肉体上的享受。”比吉塔预言道，如果乌尔班五世返回阿维尼翁，他将会在一年之内死去。

　　但是乌尔班五世当时已经60多岁了，疲惫不堪、精神萎靡。所以说，在一年内死去也是极有可能的。1370年9月，他回到阿维尼翁。12月，他死于急症。

　　他的继承者是格列高利十一世（Gregory XI），即前教皇克雷芒六世之侄。格列高利十一世时年42岁，充满活力且富有政治头脑。他明白，如果罗马教皇不回归罗马，就会面临失去教皇国的危险，但是他也意识到，他无法像乌尔班五世一样处理好维斯孔蒂问题。所以，他在阿维尼翁成立了伦巴第族城市联盟，对抗维斯孔蒂。

　　这最终演变成一个极其可怕的悲惨错误。格列高利十一世曾希望佛罗伦萨能够加入反维斯孔蒂联盟，但是他派去缔结盟约的教廷使节变节了，跟维斯孔蒂交好。而早已质疑教皇动机的佛罗伦萨人则集合了锡耶纳、卢卡和比萨来对抗教皇国。紧接着，这场冲突变成了意大利人与法国人的对抗，变成了为保卫家园而抵御外籍教皇的保卫战。10天的时间里，8座城市和城镇加入了这个反罗马教皇联盟。

　　这场肮脏、复杂、血腥的战争见证了各种变节，其中一个变节者是唯利是图的雇佣兵约翰·霍克伍德（John Hawkwood）。他先后为佛罗伦萨、米兰和格列高利十一世效力。尽管他曾受雇于罗马教皇，但在他带领下属离开意大利城市法恩扎（Faenza）之前，他们疯狂屠杀平民，强奸了所有60岁以下的女性，并大肆抢掠。根据一本锡耶纳编年史书记载，霍克伍德至少亲手杀死了一名年轻女性。一位随军神父站在法恩扎城门口，高声喊叫，要求强奸受害者屈从，因为“这有利于军队”。一年后，一件相似的事件在切塞纳（Cesena）被披露出来。教皇使节，日内瓦的罗伯特（Robert of Geneva），发动了一场袭击，致使至少4000名平民死亡。“女人、年轻人、老年人、残病者、孩童以及孕妇都被用匕首残忍杀害。”曾有人在袭击中听到罗伯特本人高呼：“我将会制造更多血腥！杀死所有人！——鲜血，鲜血！”

　　到1377年，格列高利十一世和反教皇联盟都不堪战争之苦，准备谈判协商以求和平。8月21日，双方达成停火协议。而格列高利十一世于1378年3月去世时，与佛罗伦萨的谈判刚进行一半，贝尔纳博·维斯孔蒂的问题也没有得到解决。

　　地图30-1 意大利战争

　　格列高利十一世来到罗马进行谈判，并在那里咽下最后一口气。最终罗马枢机主教抓住机会选举出一名意大利教皇。他们将法国同僚的声音压了下去，使意大利出生的巴尔托洛梅奥·普里尼亚诺（Bartolomeo Prignano）成为教皇乌尔班六世（Urban VI）。但是法国枢机主教对新教皇上任后首月的表现十分不满（教皇甚至拒绝访问阿维尼翁，对枢机主教奢侈生活也感到十分震惊。他首先采取的措施之一就是颁布法令，要求他们的晚餐只允许上一道菜）。很快，枢机主教们开始暴动。他们一起离开罗马，在丰蒂（Fonti）重新集合，宣布罢黜乌尔班六世，并选举出了对立教皇：日内瓦的罗伯特，切塞纳大屠杀的领导者。

　　罗伯特成为教皇后，称克雷芒七世（Clement VII），随后回到阿维尼翁。教廷迁往法国一事此时已经发展为一种更加分裂的状况：有两股教皇势力，分别在罗马和阿维尼翁。教会分立将持续数十年。“法国查理五世国王承认克雷芒七世为真正的教皇，”让·傅华萨记载道，“西班牙国王、萨伏依伯爵、米兰公爵，那不勒斯女王，以及整个苏格兰都是如此。但是德意志宣布支持乌尔班六世。佛兰德伯爵路易二世（Louis II）也支持乌尔班……因此基督教世界分裂了，教会中充满分歧。”

　　在罗马，乌尔班六世（“他性情暴躁，十分固执，”让·傅华萨说，“在执政过程中傲慢自大。”）并没有为自己赢得荣誉。他罢免了所有参与选举克雷芒七世（罗马人眼中的“对立教皇”）的枢机主教，然后又与他们的接替者产生了诸多争执。他控告他们反叛，将他们折磨拷问后一一处死。有一些人被装入袋子，活活淹死。他已经因枢机主教的事情焦头烂额，没有精力再去考虑意大利城市，而战争在北部地区再一次爆发。

　　罗马教皇和德意志国王都忙于自己的事务，而意大利城市间的冲突更加白热化。热那亚和威尼斯总是水火不容，战火重燃。1380年，在基奥贾（Chioggia）的海上战役中，威尼斯人摧毁了热那亚绝大多数战舰。经过这一次重创之后，热那亚再也没能完全恢复实力。在米兰，贝尔纳博·维斯孔蒂的侄子，吉安·加莱亚佐·维斯孔蒂（Gian Galeazzo Visconti），密谋推翻他叔叔的政权。1385年，他发动了一次突袭，将贝尔纳博和他两个儿子都送入了监狱，然后宣布自己成为米兰领主。他大幅减税，回报米兰人的支持，他们立刻对他赞不绝口，全然忘记了贝尔纳博。几个月之后，这个依然被守卫严密监视的著名暴君在吃完侄子送去的最后一顿大餐后死去了。

　　吉安·加莱亚佐继续扩张领土，建设自己的王国。他于1387年控制了维罗纳，并于1388年占领了帕多瓦。威尼斯和佛罗伦萨仍然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外，但1390年，瘟疫再次暴发，使得这两座城市元气大伤。它们无法阻挡米兰新领主的持续攻击。博洛尼亚、阿西尼、佩鲁贾、锡耶纳、比萨和卢卡逐个被他占领。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