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坏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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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坏的开端
1369年至1381年,英格兰和法兰西的国王逐渐长大成人,普通百姓发起反抗。
英格兰和法兰西的战争仍然在继续。
1369年夏天,法兰西国王查理五世组织船只和军队,准备入侵英格兰。爱德华三世不甘示弱,立刻召集军队备战。当时爱德华三世的长子,黑太子爱德华,担任最高将领,但他患有慢性痢疾,无法骑马(甚至无法长时间步行),所以爱德华派四儿子冈特的约翰率领4000名兵士突袭加来周边地区。
查理五世推迟了入侵计划。相反,他委任弟弟勃艮第公爵指挥军队,转而迎击英格兰入侵者。东北海岸爆发了一系列战役。
起初,双方兵力旗鼓相当,难分胜负。随后,黑太子爱德华协助弟弟作战。到达后不久,黑太子发现,在法国的要求下,英格兰控制的利摩日镇不战而降。让·傅华萨记载道,他很“愤怒”,坚持进行围攻,要重新夺回这座城镇。
英格兰工兵在城墙下挖掘隧道,没费多大力气,就打破了防守。然而黑太子却怒火中烧,因为市民如此轻易地对法国敞开了大门。“真是一场惨剧,”让·傅华萨写道,“所有人,不论男女老少、阶级高低,都跪在黑太子面前,祈求一条生路。但黑太子心中充满了复仇激情,对他们的哀求置若罔闻。所有人一旦被发现,就会立刻被处死。”
黑太子除了身患痢疾以外,还常常无缘无故发怒并会出现可怕的幻觉。这表明他可能患有卟啉症。不管黑太子的凶残出于何种原因,利摩日3000名手无寸铁的市民惨遭屠杀。查理五世听到这个消息后,“悲恸欲绝”,异常愤怒。英格兰民众也非常愤慨。查理五世任命职业军人贝特朗·迪·盖克兰(Bertrand du Guesclin)为抗击英军的指挥官,头衔是“法国骑士统帅”(Constable of France)。这个职位通常由贵族而不是普通士兵担任。
此时,法国在战争中占据上风。
黑太子的病变得更加严重,最终返回了英格兰。爱德华三世宣布他要亲临法国指挥。但他已经年近60岁了,有些力不从心,所以之后并未离开英格兰。1372年,法国指挥的热那亚和卡斯提尔联合舰队在拉罗谢尔(La Rochelle)击败了英格兰舰队。1373年,总指挥盖克兰已经几乎为法国收回了卢瓦尔河和吉伦特地区(Gironde)之间的全部领土。只有波尔多、巴约讷(Bayonne)和加来仍然被英格兰控制。现在英格兰控制的法国领土跟1337年战争爆发前一样。由于国力空虚、士气低落,爱德华三世跟查理五世协商,决定休战两年。
随后让·傅华萨记载道:“在双方休战期间,1376年圣三一主日那一天……英格兰的威尔士亲王爱德华……在威斯敏斯特宫去世。”那年黑太子46岁,他死于慢性疾病,病因是肾衰竭或卟啉症。
爱德华三世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差。他立刻宣布,黑太子9岁的儿子理查是王位继承人。次年,爱德华三世中风数次后病逝。同时代的《大编年史》(Chronica Maiora)记载道:“他曾是拥有辉煌成就的国王。他乐善好施,仁慈而伟大……(但)有一点必须要简单提一下。继位初期,他多次取得了巨大成功,威名远扬。而当他英雄迟暮之后……许多不幸灾难纷至沓来。”
年幼的理查二世(Richard II)在伦敦完成加冕典礼,场面十分壮观。齐普赛街(Cheapside)上修建了一座城堡。美酒从城堡的六角转台上面流入引水道,供老百姓饮用。在首都,人们估计老国王那在世的最年长的儿子冈特的约翰可能是理查继承王位的最大挑战者。理查是第一位直接继承祖父王位的英格兰国王。但冈特的约翰克制自己,没有提出异议。
英格兰由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统治,因此休战期满后,查理五世派出舰队越过海峡攻打英格兰。1377年至1380年,法国军舰突袭了英格兰南部沿海地区。拉伊(Rye)、苏塞克斯、怀特岛、达特茅斯、普利茅斯、南安普敦和多佛尔都被法国入侵。然而查理五世并没有享受到胜利的喜悦,他同样受到慢性病的困扰,最有可能是心脏问题。让·傅华萨记载道,他预测到了自己余日无多。他1380年时43岁,王太子也才12岁。所以他召集兄弟,要求他们辅佐年幼的查理六世(Charles VI)。1380年9月16日,法兰西国王查理五世去世。
法国新国王即位时只有12岁,而英格兰新国王理查二世当时也只有13岁。两个孩子继承了交战中的两个国家。这两个国家都没有精明谋士来帮助国家保持和平。
在参加完国王的葬礼之后,查理六世的三个叔叔和一个舅舅(分别是安茹公爵、贝里公爵和勃艮第公爵,此外还有舅舅波旁公爵)又在巴黎待了几天,为侄子(外甥)控制权的问题而争吵。最终他们一致同意安茹公爵担任摄政。
安茹公爵路易一世(Louis I, Duke of Anjou)一心想成为那不勒斯国王。为达成目的,他利用王家资源集结军队。他取得了对立教皇克雷芒七世的信任,为自己在阿维尼翁举行加冕,然后带领4000名骑兵进军意大利。冬天天气寒冷,意大利也不愿意为他提供军马饲料。大多数马因此死亡。士兵食物短缺,许多军官也因身患痢疾而死。罗马教皇乌尔班六世宣布他是异教徒,要对他发动征讨。1384年9月,瘟疫逐渐在幸存者中蔓延,路易死于军中。
法国年轻国王的另外两个叔叔也没有更好地辅佐国王。他们建议提高巴黎的税收。被激怒的市民发动了暴乱。年轻的国王和他的叔叔们逃到了莫城(Meaux)。在此期间,贝里公爵还忙着挪用王家资金,购买珍贵手稿和精美艺术品,充实自己的收藏宝库。勃艮第公爵跟路易一世持有相同的政治抱负,他建议查理六世亲临佛兰德战场,镇压反对佛兰德伯爵的反叛者,而佛兰德伯爵恰恰是勃艮第公爵的岳父。
佛兰德伯爵和勃艮第公爵将从胜利中受益,他们的获益远远超过查理六世。即便如此,年幼的国王还是同意带领王家军队出征佛兰德。一路上他们“收获颇丰”,掠夺到各种衣服、亚麻布、刀子、金币、银币以及银制盘子。所有掠夺品都被运回王室宝库。
地图31-1 理查二世和查理六世
他们在罗斯柏克村(Rosebecque)遭遇了佛兰德叛军,在随后的大屠杀中,法国步兵手持长矛,杀入拥挤的佛兰德军队中,把佛兰德人的队伍冲散,佛兰德人只能夺路而逃。佛兰德叛军的首领死在水渠中,身上却没有伤口。他在逃亡的过程中摔倒,遭踩踏窒息而亡。
取得全胜之后,查理六世回到了巴黎。市民手持武器欢迎国王,希望以此向年轻的国王展示他们的力量。作为回应,查理让指挥官打开城门,封闭街道,这样军队便可以全部进入,镇压任何试图反叛的人。这令人生畏。巴黎人悄悄溜回了家。就连让·傅华萨也记载道:“他们害怕受到惩罚,国王进城时,没有人敢出门,甚至连窗户也不敢开。为了报复,查理六世和幕僚对那些公开抗议者征收巨额罚金,以此惩罚他们过去的行为,警示法国其他地区的民众。”
理查二世得到的辅佐也不太好。
未成年国王的摄政本应是他的叔叔冈特的约翰,即爱德华三世目前在世的最年长的儿子。但很多人都不喜欢约翰,多位大臣甚至怀疑他觊觎王位。为此他们成立了一个管理委员会,其成员每年更换。但根据《大编年史》记载,委员会所有成员都“声名显赫、正直善良、通情达理”。
他们或许正直善良,但他们的决策却很糟糕。为了给正在法国进行的战事筹钱,该委员会开始征收一系列新税:人头税。每个人都要缴纳这种统一税。1377年,第一次征收时,每人要交纳四便士银币,这大体相当于一只山羊的价格(教士需要缴纳更高的税)。1379年进行了第二次征税。穷人需要缴纳四便士,而骑士和地主需要缴纳更多。人们从未“见过或者听说过这种奇妙福利”。14世纪的《佚名编年史》(Anonimalle Chronicle)记录道,此事绝无先例,人们对其极力抵制。
1380年10月,第三次“奇妙福利”来了:15岁以上的居民(无论男女)都要缴纳三枚四便士银币。这是第一次税金的三倍。1380年征收的人头税在全国范围内执行。农民、冈特的约翰和伦敦市长都要缴纳相同数额的税。
1381年春天,征税开始。税吏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从1377年开始,大概有50万农民、牧人和农场主陆续消失。德文郡深受农民流失的影响。很显然,该地区人口在三年内减少了近一半。
无声的抗税行为表明存在大量地下组织,同时,人们普遍认为他们受够了。英格兰劳动者受够了。
宗教界和世俗界两个额外的人群加入他们,英格兰怨声一片。托马斯·沃尔辛厄姆(Thomas Walsingham)在《大编年史》中写道:“一名来自北方的男子在牛津大学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他叫约翰·威克里夫(John Wycliffe),是一位神学博士。他公开宣扬一些非常荒谬的异端学说……指出罗马的教会不是所有教会的领导者……罗马教皇的权力不比任何授职神父大……而福音能为所有基督徒提供足够的现世指导。”这并非新鲜见解,也并不令人震惊。朗格多克的迦他利派教徒、韦尔多派教徒和牧人起义者全都呼吁解散罗马教会。但丁和马西利乌斯都已经表示反对教皇自封的特殊权威。但威克里夫在学术著作中和讲台上都表达了这些观点。他善于进行平白、有力的表达,这在牛津大学教师中十分罕见。他在伦敦的布道为他赢得了众多信众。他指责英格兰神职人员拥有财富和特权,并认为罪人的救赎直接来自上帝,无须“高级教士”宽限期限。这两种观点都剥夺了特权者手中的权力,将其移交给普通基督徒。
与此同时,“疯狂的神父”约翰·鲍尔(John Ball)在乡间奔波,呼吁对英格兰社会进行根本性重组。让·傅华萨告诉我们:“周日做完弥撒以后,大家走出教堂时,他习惯在集市上把大家召集起来,然后发表类似下面的言论:”
朋友们,英格兰局势不可能平静,除非一切事务都由公共处理,除非贵族和农奴间的沟壑消除,除非我们齐心协力。为什么那些领主凌驾于我们之上?他们是如何配得上这种名分的呢?他们凭什么奴役我们?我们都是始祖亚当和夏娃的后裔。那他们怎么可以说他们领主比我们更好,从而强迫我们辛苦劳作,为他们赚钱呢?他们可以穿着天鹅绒和皮草,而我们只能穿布料。他们可以享用美酒、香料和上好的面包,而我们只能吃黑麦和被扔掉的秸秆,喝白水。他们拥有华屋良田,而我们只能冒着风雨辛苦耕作。我们眉间的汗水成就了他们高高的地位……让我们一起去找国王。他很年轻,我们会告诉他我们遭受了怎样悲惨的奴役,我们会告诉他这必须改变,否则我们将自行解决。 注释标题 Leonard W. Cowie, The Black Death and Peasants’ Revolt (1972), pp. 79–80.
与此同时,王家委员会已决定,任命专门的调查官处理抗税行为。调查官拥有逮捕和惩罚的权力,负责追寻失踪的农民。
1381年6月,布伦特伍德村(Brentwood)的居民遭遇了全副武装的调查人员。调查官托马斯·班普顿(Thomas Bampton)下令逮捕他们,他们用武力将他赶出了布伦特伍德。
随即,叛乱开始在整个英格兰南部蔓延。
这不是像扎克雷起义那样缺少组织的农民叛乱,而是一场内战。成千上万的英格兰平民曾经在法国参加过战斗,他们知道如何组织战斗。在埃塞克斯和肯特的城镇,他们选出领导人,按照军团进行编队,准备进军伦敦。
他们抵达首都,通过城门进入市内。他们号称有10万人,一位被选出的领导人成为首席发言人。他叫瓦特·泰勒(Wat Tyler),几乎没有人了解他的情况。他可能在法国参加过战斗,沃尔辛厄姆写道,他是一位“能人”。另一位史家写道,他“头脑灵活,非常聪明”。
到现在为止,叛乱一直不算血腥。在前往伦敦的路上,农民军洗劫了教区办公室,焚毁了土地记录和出生证明,但没有围攻城堡或攻击住户。但在伦敦,他们变得不受节制。精美的索威宫被付之一炬,那是不受欢迎的冈特的约翰在伦敦的豪宅(约翰本人在苏格兰,这可能救了他一命)。坦普尔区(The Temple)是伦敦律师执业的地方,也被洗劫。农民军打开弗利特河畔的债案犯监狱(Fleet Prison)的大门,释放了囚犯。大火在伦敦各个地方燃起。坎特伯雷大主教、英格兰财务大臣、一位首席人头税征税官,以及另外两名男子被拖出藏身之处伦敦塔,然后被处死。
理查二世自己也退到王家衣库(The Wardrobe),他跟幕僚被困在那里。他被迫同意进行谈判。6月14日和6月15日,他骑马出行,会见瓦特·泰勒。
泰勒的要求毫不客气。爱德华三世当政时曾批准过一些法律,授予地主更多控制农民的权力。泰勒要求废除这些法律,同时扩大受法律保护者的范围。所有英格兰教会的财富要重新分配给人民。剥夺所有主教的地位,只有约翰·鲍尔才能保留这一头衔。取缔所有英格兰贵族的地位和头衔。“最后,”泰勒总结说,“要恢复英格兰所有农奴的自由。”根据王家法令,理查二世将要废除整个主仆结构,它在诺曼征服之后一直影响着英格兰。
理查二世同意所有要求,“保住了王权”。他只在英格兰留有一个头衔。
他没有权力也没有意向执行这些承诺。泰勒却感到很满意,他要来一大杯啤酒,为新达成的协议敬酒。对于接下来的事情,各种史书记载不同。有的说泰勒拔出匕首,攻击伦敦市长。也有的说,理查二世手下的一位骑士嘲讽了这位农民领袖。还有的说,市长直接试图逮捕泰勒。不过,10分钟之内,瓦特·泰勒躺在地上,身受重伤。
已经悄悄地埋伏在周围的伦敦民兵立即包围了农民军。大规模流血冲突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但年轻的理查二世应付自如。流淌着金雀花家族血脉的他冲着叛军大喊:“我将是你们的国王、首领和领导者。我同意你们的要求。”
紧张时刻过后,农民开始放下武器。民兵允许他们散去。接下来的几天里,越来越多的人回到自己的家园。
他们把希望寄托在年轻的国王身上,他也答应改变他们的处境。日子一天天过去,人们清楚地意识到,他绝对无意遵守诺言。骚乱又开始了。但那时英格兰军队集结了全部力量,开始惩处叛军。“国王和贵族在后面追赶他们。有人被马拖着走,有人死于剑下,有人被绞死,有人被肢解,”14世纪威尔士律师亚当·厄斯克(Adam Usk)写道,“数千人惨遭屠杀。”理查二世授予伦敦市长绝对军事权力,维持城市秩序。约翰·鲍尔试图逃往农村,但被逮捕后带回伦敦。他在那里被大卸八块。
6月22日,理查二世亲自在埃塞克斯领导发动报复袭击。劳动者代表团要求觐见国王。沃尔辛厄姆记录道,他们要求他兑现承诺,废除农奴制,让他们跟领主平起平坐。理查对“他们的气魄十分惊讶”,反驳道:
你们过去是农民,现在也是农民。你们依旧会受到奴役,不像以前那样,而是待遇更差。只要我们还活着能够这样去做,只要上帝的恩典还统治这个国度,我们将努力运用智慧、权力和财富,让你们永远这样服从……现在和未来像你们的人会一直看到你们的痛苦,像照镜子一样。这样他们就会诅咒你们,唯恐犯下同样的罪行。 注释标题 Walsingham, p. 153.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