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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 政治新人

  公元前78年至公元前44年间,斯巴达克斯领导了一场起义,恺撒同庞培和克拉苏建立同盟。

  公元前78年,苏拉在乡间病逝。他结了5次婚,有23个孩子,最后一个孩子波斯图穆斯·科尔内利乌斯·苏拉(Postumus Cornelius Sulla)在他去世后才出生。

  苏拉和马略之间的争斗所造成的余波仍在继续影响罗马。苏拉的副手庞培率军深入伊比利亚半岛攻打马略的同盟者。另一支军队则向东围剿本都王国,试图彻底解决它,当年,马略因返回罗马没有完成这一使命。除了这两场战争外,罗马还要在地中海不断地打击海盗,所以此时绝大多数罗马军队都不在意大利半岛上。

  半岛上武装力量的缺失导致一帮奴隶掀起了一场起义。这些奴隶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他们都经受过训练,参加罗马的一种公共运动——角斗。

  从伊特鲁里亚人的时代开始,观看奴隶之间的角斗就成为一种娱乐活动,自公元前3世纪起,罗马的公共节日上就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角斗项目。罗马的对外战争给罗马和周边的城邦带来了很多适合从事这种运动的奴隶,他们是来自高卢、伊比利亚半岛、色雷斯、叙利亚以及希腊的战俘。成功的角斗士会被当作英雄来崇拜(“男人将灵魂献给他,女人将身体献给他”,这是稍晚的罗马神学家德尔图良的评论),即便如此,角斗士们还是罗马社会所鄙视的阶层。“(罗马人)给他们荣耀,又贬低、无视他们,”德尔图良评价道,“事实上,他们甚至公开责骂羞辱角斗士;奴隶没有任何公民权。奴隶所崇尚的,罗马人都予以蔑视。他们赞美艺术,却贬低艺术家。”

  罗马以南的卡普亚(Capua)有一所臭名昭著的角斗士培训学校,角斗士主人将来自各地的角斗士关在笼子里。普鲁塔克记载说:“大多数人都是高卢人和色雷斯人,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只是因为主人残忍,他们才被关在笼子里,等到时候让他们相互残杀。”公元前73年,78名角斗士成功地冲出了囚笼。他们抢劫了附近的一家肉店,夺走刀子肉叉,冲出城去。军队从卡普亚追出来,角斗士杀死士兵,夺走了武器。

  战斗就这样开始了,结果持续了两年之久,并被称为“角斗士战争”(Gladiator War)。角斗士们推选斯巴达克斯作为他们的领袖;普鲁塔克说他是一个来自游牧部落的色雷斯人,但是他“极有智慧,有教养,行为举止更像是一个希腊人,而不像色雷斯人”(这是对他的褒扬)。结果证明,他是一个杰出的战略家。罗马派出3000名士兵追剿这些角斗士。他们把角斗士赶到一座山头上,此时角斗士只有两条路可以逃跑:一条要通过罗马人防守的关口,另一条则是从另一面的悬崖峭壁下去。好在,峭壁下长满了藤蔓,在斯巴达克斯的指挥下,陷入重围的角斗士砍下藤条,编成梯子,顺着绳梯爬了下去。然后,他们绕到罗马士兵的营地后方,趁其不备发动袭击,占领了罗马军队的大营。

  在此之后,他们又打败了很多其他的罗马追击军队,这样他们也越来越认识到自身的实力。据阿庇安记载,斯巴达克斯的军队后来发展到7万人,此时,罗马人才彻底改变了他们对这场战争的看法。阿庇安说,“罗马最开始认为对手不值一提,对其不屑一顾”,结果,这场战争变得“让罗马人感到恐惧”。

  斯巴达克斯最初的想法其实只是想回家,他试图劝说大家离开罗马,朝阿尔卑斯山进军,到时候大家可以解散,各自回到色雷斯或高卢故乡。但是他们不听。“他们人多势众,”普鲁塔克说,“充满信心,在所到之处大肆破坏,把意大利掀了个底朝天。”

  这下元老院开始严肃对待这次起义,把两个执政官都派去镇压起义军。结果,两个人都失败了,于是元老院又任命苏拉的副将克拉苏前去镇压起义军。他对斯巴达克斯的第一仗以溃败告终。不过,苏拉的伙伴全部都以冷酷无情著称,克拉苏也不例外,他拉出500名在战场首先溃逃的士兵,通过抽签,抽出并处死了其中50人,并且让其他人看着:这种残酷的惩罚方式就是著名的“什一抽杀律”(decimation)。

  在第二次战斗中,他残酷的惩罚方式起到了震慑作用,士兵们拼死作战。斯巴达克斯被赶到了海岸。他跟海盗达成协议,让海盗驾船将他们送到西西里。然而,海盗拿了他的钱之后却将船开走了,把他们晾在了利基翁(Rhegium),就是地图上意大利靴子尖上的那一块。

  也就是说,他的军队被困在了一个微小的半岛上,克拉苏命人在半岛最狭窄的地方修建了一道高墙,而且在高墙的前面挖了一条约5米深的壕沟。斯巴达克斯被困住了,但是并没被困多久;一场暴风雪不期而降,在暴风雪中,他用土石、木头和树枝填平壕沟,带着大部分人马突破了重围,逃之夭夭。

  到了这时候,罗马的官员意识到克拉苏需要援军。阿庇安说,元老院“命令刚从西班牙回到罗马的庞培前去增援”。听说这事儿之后,克拉苏怕庞培抢功,于是铆足了劲儿,拼命想在他的同伴(也是竞争对手)赶到前结束战争。“有些人已经在大声叫嚣,说战争的胜利属于庞培,”普鲁塔克写道,“他们说,现在就等着他赶到,发起进攻,然后战争就会结束。”就在克拉苏准备发起最后的攻击时,斯巴达克斯的手下却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们过于自信,已经不大听从他们将军的命令),依据错误的判断,选择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时机,对罗马阵线发起了进攻。罗马军团最终瓦解了他们的进攻,绝大多数角斗士都临阵脱逃,斯巴达克斯直接向克拉苏扑过去,结果没想到同伴却丢下了他。最后他战死沙场。

  克拉苏也真是不走运:恰在此时,庞培率兵赶到。很多逃跑的奴隶正好撞到他的阵前,于是他抓住并杀死了不少人。有6000名奴隶被活捉,之后被钉在从卡普亚城到罗马的阿庇乌大道上。道路两边几乎立满了这样的十字架。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献给庞培而不是克拉苏的纪念碑。庞培也大受鼓舞,甚至致信元老院说,虽然克拉苏赢得了战斗,但是庞培彻底“结束了战争”。

  次年,即公元前70年,克拉苏和庞培都被选为执政官。普鲁塔克说他们两人除了整天吵架之外什么事都没做成,但是他们因为分发粮食而深得民心。他们越来越被视作平民英雄;而且,享有罗马投票权的人肯定一度认为,困扰罗马多时的腐败问题终于消失了。克拉苏暗中赚钱的招数无法再使用,庞培最大的缺陷就是他总爱把别人的功劳往自己身上揽。此时,另外一位年轻的政治家西塞罗(Cicero)出现,他热衷于打击元老院内部的腐败问题。公元前70年,他控告并证明贵族韦雷斯(Verres)有腐败问题,而且没让韦雷斯逃掉。

  于是当地中海上的海盗日益猖獗时,代表民众的护民官就建议让庞培率军去清剿。护民官提出这样的建议也的确合乎情理。为了清剿海盗,护民官建议授权庞培暂时统率一支庞大的军队,不仅包括罗马在地中海上的所有船只,还包括超过10万名士兵。元老院不愿意将这么大的军权集中在一个人手上,否决了这个提案,但公民大会投票通过了对庞培的任命。

  他的成就无人能及,因而在民众中越来越受欢迎。他的家族也迅速在罗马变得权倾一时;甚至连恺撒(他在苏拉死后已经回到了罗马)都请求娶他的女儿庞培娅(Pompeia)为妻。庞培答应了这门婚事,之后又立即率军出征。打败海盗之后,他再次受命征讨东边的本都。

  公元前66年,庞培迅速结束了这场战争,然后顺着地中海沿岸一路横扫过去,攻克了衰微的塞琉古帝国控制的叙利亚。在耶路撒冷,他进入神殿看了一眼,甚至还将头探进了至圣所(Holy of Holies)。这一举动震惊了所有的祭司,但是在庞培将城市控制权交给他们后,他们也就原谅了这个入侵的异教徒。在新的安排下,耶路撒冷成为罗马的犹太(Judea)行省的一部分,哈斯摩尼(Hasmonean)国王不再掌权,而是由庞培指派的一位名叫约翰·许尔堪二世(John HyrcanusⅡ)的祭司来当“大祭司和总督”。这是一个政教合一的职务,祭司为罗马治理犹太行省,并向统管罗马新占领的叙利亚的罗马总督报告。

  图25-1 庞培

  伟大者庞培,公元前106—前48年。嘉士伯艺术博物馆,哥本哈根。

  图片来源:阿里纳利国家摄影博物馆/艺术资源,纽约

  做好这些安排后,庞培就满载荣誉地打道回府。

  在罗马,恺撒和西塞罗都是政坛上冉冉升起的新星。西塞罗于公元前63年被选为执政官,这是与传统大不相同的;上一次“新人”(novus homo,即来自无人当过执政官的家族的人)被推选为执政官已是30年前的事了。恺撒也被推选担任两个非常重要的公职:他于公元前65年被推选为市政官(aedile),在公元前63年当上了最高祭司(Pontifex Maximus,国家宗教的最高祭司)。不幸的是,他为了竞选大祭司已经负债累累,任期届满的时候,他自己差一点就因欠债被抓。他需要离开罗马,更需要挣点钱。他为自己谋得了罗马在伊比利亚半岛的西班牙行省(Hispania)总督的职务,但是债主堵在港口,抓住了他,要扣押他的行李抵债。

  地图25-1 庞培和恺撒的战争

  克拉苏出面为恺撒的债务做了担保,债主们这才放他走。克拉苏是个成功的商人,他拥有银矿和大片的农场,还有在农场上工作的大量奴隶。克拉苏看人很准。在西班牙行省,恺撒挣够了还债的钱,这下可以返回罗马了。回到罗马后,他马上把庞培(受人爱戴的征服者)和克拉苏(富商)召集到一起,建议他们三个人私下里组成一个同盟。如果他们能够给予恺撒足够的支持以及资金,帮他在公元前59年成功当选执政官,掌权后他就会尽力通过任何他们想要的法案。

  庞培十分乐意加入,他想为他军队中的老兵谋取更多好处。克拉苏可就没那么容易被说服了。角斗士战争结束后,他还在为庞培的争功而生气,此刻他仍不相信庞培。(当他第一次听说庞培的绰号是“伟大者”后,他嗤之以鼻,反问道:“大什么大?”)但是他知道,如果恺撒能够推动制定新的财政制度,这将大大有利于他的买卖,比他自己去推动这样的制度要好。于是三巨头同意结成同盟。恺撒甚至还解除了他女儿的婚约,将她重新许配给庞培。庞培比他的女儿大了足足25岁,并且已经结过三次婚。庞培同意了,联姻进一步巩固了同盟关系。

  竞选获得成功后,恺撒成为执政官。他一上任就立即推行了将土地重新分配给穷人的各种制度。这使他很不受另一名执政官毕布路斯(Bibulus)和元老院的欢迎,他们不希望看到一个执政官像护民官一样为民众争取利益。(普鲁塔克说:“他这样做是自降身价。”)民众则非常高兴,公民大会通过了恺撒的方案,庞培则派兵前往广场以确保元老院不会从中作梗。当毕布路斯走近广场想要表示反对时,一桶大粪扣到了他头上。据普鲁塔克说,自此之后,他“在剩下的任期里一直将自己关在家里,足不出户”。

  执政官任期结束后,恺撒(在庞培的武装力量的帮助下)受命出任山北高卢(Transalpine Gaul,即外高卢)总督,这是阿尔卑斯西侧的一个行省(东侧的行省则称山南高卢或内高卢)。他在那里攻无不克,赢得了堪比庞培的极高美誉。他首先击退了入侵山北高卢的赫尔维提和提古里尼的凯尔特人部落;然后,他又把战火烧到敌人的境内,进入莱茵河地区,当地部落统称“日耳曼人”。他从庞培那里学到了一条经验,那就是要保证让罗马居民知道他所取得的每一次胜利,办法是不断地向罗马发送战报,总是说又为共和国赢得了什么什么。“罗马在收到我的信函后,”他在自己的《高卢战记》中写道,“用为期15天的公共节日来庆祝(我的)成就,如此殊荣之前任何人都未曾得到过。”

  与此同时,他还染指国内事务。他进入意大利,一直深入到北端的卢比孔河(Rubicon),并在那里的卢卡(Luca)城为自己建造了一座行营。一般认为卢比孔河是意大利的北部边界。普鲁塔克说,他在那里“进行政治密谋”,并大行贿赂:“很多人前来见他……每个人走的时候手上都拿着东西作为礼物,心里则希望将来能得到更多。”

  公元前56年,克拉苏和庞培前来拜访他,他们前来商讨三巨头同盟的下一步计划。他们决定让克拉苏和庞培去竞选公元前55年的执政官;一旦他们掌权,给恺撒的回报是让他在高卢的任期延长5年,使其可以继续巩固自己的势力。执政期结束后,克拉苏便做将军,率军东征攻打帕提亚人,帕提亚现在是地中海另一侧实力最强大的国家,如果能战胜他们,克拉苏就可赢得他长期渴望但尚未得到的军事荣耀。庞培已经不能再领兵作战,所以他会出任西班牙行省总督一职,并像恺撒那样从中谋利。

  达成这份协议后,庞培和克拉苏便回到了罗马。罗马公众对这两人仍充满怀疑,但是他们并不准备放弃竞选。在花费了前所未见的巨资进行贿赂之后,他们双双再次当选执政官,这与他们上一次出任执政官相隔了15年。元老院随后也无悬念地投票同意对恺撒的任命。“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普鲁塔克说,“元老院为其投票通过的法案感到痛苦。”

  但是人民仍然站在恺撒——富有同情心的恺撒,攻无不克的恺撒——这一边。三巨头再次获得成功。他们三个人正在获得超乎他们自己想象的荣耀和财富。

  两位执政官上任后,恺撒向一个新敌人发起了新的战争。公元前55年,他为了进行军事侦察第一次登上了不列颠岛的东南海岸。

  不列颠岛上的居民是早期岛上原住民混杂聚居形成的部落,他们可能在不列颠还是个半岛而非岛屿时就生活在这里,还有一些凯尔特人从欧洲大陆横渡海峡,到达后定居于此。在不列颠,这些部落因为受到地域限制无法进行游牧生活,他们以小部落王国的形式定居下来。我们对不列颠部落的了解主要来自恺撒的描述,以及后来蒙茅斯的杰弗里(Geoffrey of Monmouth)所写的《不列颠诸王史》(Historia Regum Britannia),它将罗马和中世纪的地名与威尔士神话结合到一起,事实成分少而爱国情怀多[“不列颠是最好的岛,它坐落在高卢和希伯尼亚(Hibernia,爱尔兰的拉丁名)中间的西海上。”这个开篇就显示出他亲罗马的立场]。

  这部史书最开始叙述的是埃涅阿斯(Aeneas)的孙子布鲁图斯(Brutus)开始探险之旅,发现了不列颠岛,他以自己的名字给该岛命名。这个故事极不可信。这种习惯性地将不列颠历史和古代神话联系在一起的做法,在杰弗里叙述不列颠早期诸王的时候仍在被采用。史书中最突出的人物是一个叫卡西韦劳奴斯(Cassivelaunus)的人,蒙茅斯的杰弗里称他是“不列颠国王”,但在恺撒的记载中,这个人不过是一个篡夺了特里诺文特人(Trinovantes)王位的武夫。

  地图25-2 不列颠

  将蒙茅斯的杰弗里和恺撒的描述对照来看,特里诺文特人的国王卢德(Lud)将特里诺文特发展成南部最强大的部落国家;他还扩大了沿泰晤士河的主要定居点,并且建了防御围墙,为了纪念他,这个聚居点被命名为卢德斯(Lundres)。卢德去世后,他的兄弟卡西韦劳奴斯篡夺了卢德儿子的王位。被夺走王位后,王子曼都布拉修斯(Mandubracius)渡海逃到恺撒在高卢的军营,请求罗马人帮他夺回王位。不过跟很多向罗马求援的国王一样,他后来对当初的举动表示后悔。

  第一次侦察时,恺撒估摸了一下敌人的情况。(“所有的不列颠人都用靛蓝将身体涂蓝,”他回去后写道,“他们会刮净身体上的毛发,只保留头发和上唇的胡子。”)次年,即公元前54年,他带着一支军队回来夺取这块土地。

  卡西韦劳奴斯带着一队战车出来迎敌,这是恺撒和他的手下第一次在战场上碰到这种东西。与驾驶战车的武士作战需要快速改变战术。“可以看到,我们的军队甲胄太沉,不利于与这样的敌人作战。”恺撒观察并写道,特别是不列颠的战车手可以从战车上跳下来战斗,而后又能跳回车上,快速撤退。“他们可以在战车的辕杆上跑动,站在车轭上,然后像闪电一样迅速回到车上。”恺撒派骑兵做前锋,成功地将卡西韦劳奴斯赶回泰晤士河,并在河水中布满了防御用的尖木桩。

  恺撒暂时驻扎下来,周围的部落纷纷派使者向罗马大军投降。罗马军团找到并袭击了卡西韦劳奴斯的总部,杀死了所有的牲口,抢走了大批粮食。最终卡西韦劳奴斯不得不派信使提出投降条件。眼见冬天快要来临,恺撒同意与卡西韦劳奴斯达成和平协议,条件是让曼都布拉修斯治理特里诺文特,并做罗马的附庸国王;他还让卡西韦劳奴斯发誓不会骚扰新王,处理完这一切之后,恺撒回到了高卢。

  此时,恺撒的声誉已无人能及,但是一个可怕的消息正在等着他:他的爱女、庞培的妻子尤利娅死于难产。

  不久之后,克拉苏在进军帕提亚时也遇到了灾难。公元前53年,也就是恺撒在高卢取得胜利后的第二年,克拉苏率领7万名步兵、4000名骑兵向幼发拉底河(此时是帕提亚的边界)进军。罗马人与帕提亚军队在卡雷(古代的哈兰)短兵相接。这个城市是巴比伦王那波尼德的出生地,也是亚伯拉罕的父亲他拉的葬身地。罗马人马上就发现自己寡不敌众,帕提亚军队的弓箭手从很远的距离射箭便可轻松地刺穿他们的盔甲。普鲁塔克写道:

  他们或被射伤,或被射死,被射中的人都面临死亡,但不是快速轻松的死亡,而是充满疼痛和抽搐的;他们身负箭伤在地上扭动,这让伤口变得更大,如果用力将带刺的箭头拔出来,就可能割破静脉,他们是在自己撕裂、折磨自己。很多人就这么死了,活下来的那些也落下残疾,什么都干不了……他们双手紧握盾牌,牢牢地站在地上,不能作战也不能逃跑。 注释标题 Plutarch, "ed in Hooper, p. 273.

  克拉苏派自己的儿子、副将普布利乌斯(Publius)率军冲击对方的阵线,帕提亚人慢慢向后撤退,诱使普布利乌斯和手下人马跟踪追击,然后忽然掉头,从两边将其包抄。普布利乌斯所有的人马都陷入了重围。普布利乌斯看到败局已定,自杀身亡。帕提亚人割下他的首级,用一支长矛挑着,在攻击剩余的罗马军队时举着它在克拉苏面前摇晃。

  两天后,克拉苏和几乎所有人马被杀。帕提亚将军苏莱纳(Surena)将克拉苏的首级带给了帕提亚国王奥罗德(Orodes)。据罗马历史学家狄奥·卡西乌斯(Dio Cassius)记载,奥罗德用他的人头在胜利庆典上做道具。

  罗马帝国赶紧关闭了东部边境。驻扎在叙利亚的罗马军队遭遇了帕提亚人的进攻,帕提亚人失败了,仅仅是因为他们不习惯围城。奥罗德国王现在统治的帕提亚东邻中国,西至幼发拉底河,包括了之前塞琉古帝国全盛时期的大部分领土。

  而在罗马,三巨头只剩下了两个。帕提亚人获胜的次年,恺撒在高卢镇压了一场严重的叛乱,之后,他准备返回罗马,此时他比庞培要富裕得多,取得的军事胜利也更多。

  元老院对未来充满恐惧:恺撒无上的荣誉和财富,再加上他的士兵,放在一起只能变成一个词——“独裁者”。此时,元老院不再受到庞培的武力胁迫,必须答应恺撒的愿望。尤利娅和克拉苏之死削弱了两个人的关系,庞培也越来越嫉妒恺撒的胜利。“庞培开始畏惧恺撒,”普鲁塔克说,“在此之前,庞培一直都看不起他。”庞培和元老院联名向北方的恺撒送去一则信:除非交出所有军队,否则恺撒不能进入罗马城。

  恺撒提出了很多折中方案,包括只带少量军团进城,但是庞培说服了元老院,让他们拒绝了这个要求。恺撒知道,如果他手无寸铁地进入罗马,可能很快就会死于暗杀。他决定像之前的苏拉一样,以征服者的姿态率军进城。于是,他从高卢出发,向着意大利北部开进。

  普鲁塔克说,恺撒很清楚这会引发血腥的内战,所以在抵达卢比孔河之前他停下来想了又想。最后,“在激情的驱使下,他将所有思虑拋诸脑后”。他大喊道:“骰子已经掷下!”(Alea iacta est!)他渡过卢比孔河,“战争的大门随之打开”。

  意大利很快就陷入一片恐慌。男女老少纷纷从一边的海岸逃到另一边,希望能够躲开不可避免的大战。战报像雪片一样飞进城中,说恺撒就快到了。庞培自己也很恐慌,他离开罗马,也让元老院跟着他一起离开;显然,他害怕罗马人民会敞开大门迎接恺撒。他向南逃到靠近东部海岸的布鲁迪辛乌姆(Brundisium),在那里建立起一个临时政府,然后派自己的军队渡河到希腊城邦迪拉西乌姆(Dyrrhachium)进行集结。

  图25-1 尤利乌斯·恺撒

  尤利乌斯·恺撒的大理石像。公元前100年前44年。佛罗伦萨乌菲兹美术馆,意大利。

  图片来源:阿里纳利国家摄影博物馆/艺术资源,纽约

  恺撒认为这显示出了他的极端软弱,西塞罗后来也认为这是个非常糟糕的决定。由于恺撒回到罗马后并没有对庞培穷追不舍,因此这一拖延给了庞培足够的时间,让他纠集起一支庞大的军队,同时还有一支强大的舰队。同苏拉多年前的经历一样,庞培发现自己周围聚集起了包括西塞罗在内的很多罗马显贵。

  与此同时,在意大利,恺撒进入罗马,“发现这座城市比他想象的要安定”,很多元老院议员留了下来,并希望能跟这位伟大的征服者和平共处。 他没有像马略和苏拉那样进行大清洗,他只是控制了这座城市,然后用个人的威严震慑那些意欲反抗他的人。为了迎战庞培,恺撒准备将国库掏空,剩下的那名护民官对此表示反对,此时恺撒说:“年轻人,如果你还在这儿阻挠,我就会杀了你。我不喜欢这么做,更不喜欢这么说。”普鲁塔克说,听到这话后那名护民官“慌忙逃走了”,随后恺撒的所有战争开支都是予取予求的。

  恺撒花了两年时间才打败逃到了希腊的那个人。经过数月“断断续续的战斗”(普鲁塔克语),战争在公元前48年以一场在法萨卢平原上的大战告终。恺撒用步兵迎战庞培的骑兵,使用在不列颠人身上学到的方法来对付骑兵,即直接冲到马前面用标枪对准骑兵的脸。骑兵团完全不适应这种战术,停止不前。抵抗瓦解了。眼见自己的军队溃不成军,庞培回到营帐中呆坐着一动不动,直到听到恺撒的士兵的脚步声在营地响起,才起身换上旧衣服偷偷溜走。

  听到恺撒获胜的消息后,元老院宣布恺撒是第一个独裁者,十一天后又宣布他为执政官。恺撒的副官马克·安东尼(Mark Antony)在法萨卢战役中曾负责指挥其中一翼,现在作为恺撒的副手代为管理罗马,而恺撒则因为得知庞培向埃及逃去,决定继续追击。

  不管恺撒对庞培一路紧追不舍直到埃及有什么个人原因,单从政治上讲,这次追击也很有意义。埃及虽然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辉煌,但还是一个富裕又暗藏隐患的王国,这个国家有一个软弱的年轻国王:托勒密十三世。他是伟大的托勒密一世的后人。

  我们已经知道,托勒密六世与塞琉古曾就柯里叙利亚问题争吵不休。在此后的一个世纪里,托勒密王室虽然一直对继承人问题持有争议,他们的血脉却基本没有中断。不过这时托勒密十三世正在与他的姐姐克丽奥佩特拉七世(Cleopatra VII)吵闹不休,争夺王位。当庞培的船靠近埃及海岸时,克丽奥佩特拉正在亚历山大城,年轻的托勒密十三世则在贝鲁西亚准备向他的姐姐发起进攻。

  普鲁塔克说,托勒密十三世“非常年轻”,大多数决策都是他的谋士所做。他们认为,既然恺撒正在朝埃及进兵,准备抓捕并惩罚庞培,如果他们替恺撒把这件事办了,就能赢得恺撒的支持。他们派了一个使团驶离海岸前去迎接庞培的船,他们向他致礼,称其为“最高统治者”,然后请他上船,将他摆渡上岸。就在他们马上要靠近陆地,庞培准备下船时,托勒密十三世的一个手下从后面扑过去,另外两个人上来砍下了他的首级,并且把他的尸体拋入大海。庞培此时60岁,就在他被杀前一天,即9月28日,他刚刚庆祝完自己的生日。

  恺撒抵达之后,埃及官员将庞培的首级放在一个篮子里献给他。据说,他非常生气,因为他本想羞辱一下他的老盟友,而不是杀死他。但这给了他一个绝好的理由来控制埃及,他现在可以拿这个作为理由惩罚这个国家。他下令让克丽奥佩特拉和托勒密十三世同时来亚历山大见他,他会从中选择一位埃及的合法统治者(在他的监督下)。

  他做选择时可不算客观。他被克丽奥佩特拉的美貌迷倒,于是就任命她而不是她弟弟为埃及的统治者。托勒密十三世与赶到的恺撒的增援军队发生了冲突,并因此丧生。克丽奥佩特拉加冕,然后仪式性地嫁给了她的弟弟,这是托勒密家族一直以来都遵循的一个埃及习俗。

  与此同时,恺撒与克丽奥佩特拉陷入了炽热的恋爱之中,为此,他在亚历山大耽延了好几个月(至少是不问政事的)。最后,他告别了怀孕的克丽奥佩特拉,在罗马共和国的四周征战了一圈:向东摧毁了本都的军队,然后穿越非洲边界,接着北上来到伊比利亚半岛,最后回到罗马。

  在征战之际,他被四次选为执政官,这样就可以从法律上保证他的权威。公元前46年,恺撒的支持者(以及害怕他们的罗马人)同意为他搞一个凯旋仪式,这个仪式让人想起了古代的伊特鲁里亚国王的做法。罗马城中竖起许多他的雕像,与那些古代国王并列在一起。他还被允许穿上紫色的袍子,并在仪式中被呼唤为“大将军”(imperator);凯旋仪式上,人们举着横幅,上面写着“我来,我见,我征服!”(Veni,vidi,vici!)

  凯旋仪式之后,他就接管了治理内政、通过法律等工作,将元老院、护民官、公民大会和平民会议等各种大权集于一身。他还拥有军队和普通民众的支持:军队中所有的士兵都效忠于他(他将罗马公民权赐予了所有参加高卢战争的人),普通民众也视他为最仁慈的保护者。他甚至还更改了历法,为了施行我们现在所采用的每四年一个闰年的历法,凯旋仪式的次年公元前45年被延长到了445天。

  元老院可能是担心如果不持续给他授予荣誉,他的军队就会报复,民众也会反抗。公元前44年,元老院同意任命他为终身独裁官——这和国王还不一样。不过现在可以明显看出来,在他年轻时的某个时期,恺撒曾梦想有一天能当上国王,这个梦在他脑中扎了根。

  公元前44年2月15日,安东尼曾尝试将王冠戴在恺撒头上。在一个宗教节日上,安东尼手持一个月桂花环王冠,将它献给恺撒,但是人群中只传出稀稀拉拉的掌声。恺撒意识到了大家的情绪,反复数次将递过来的王冠推开,这么一来,人们就欢呼起来。罗马人民的态度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他们不想让恺撒当上真正的国王。可能国王这个概念会让他们过多地想到东边的帕提亚;也可能是人们坚持认为罗马应该实行精英领导体制,这让他们特别厌恶王权的世袭性质。恺撒没有合法的儿子(不过克丽奥佩特拉倒是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即托勒密十五世·恺撒里翁),但在遗嘱中,他指定他18岁的甥孙、他姐姐的女儿的儿子屋大维(Octavian)为合法继承人。

  不久之后,元老院同意恺撒可以戴王冠,但是只有在他出征帕提亚的时候才行,因为神话说只有国王才能征服帕提亚。对于部分元老院议员来说,这件事可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些人越来越担心罗马共和国会失去其共和的特点,哪怕这一点也基本上是个神话。那些心怀敌意的元老院议员,包括恺撒自己的表弟马尔库斯·布鲁图斯(Marcus Brutus,恺撒在遗嘱中也指定他为继承人之一)计划在下个月,即公元前44年3月15日恺撒来到元老院时暗杀这位终身独裁官。所有人都知道恺撒的副手安东尼不会加入这场阴谋,所以他们还计划在行动时将安东尼挡在门外。

  在恺撒的继承人屋大维的传记中,希腊作家大马士革的尼古劳斯(Nicolaus of Damascus)对这次暗杀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描写:

  他走了进来,元老院的议员们看见他之后,出于尊重纷纷站了起来。那些打算对他下手的人聚拢在他身旁。第一个上来的是图里乌斯·辛布尔(Tullius Cimber),他的哥哥被恺撒流放,所以他上前几步,仿佛要为他的哥哥请愿。他抓住了恺撒的外袍,对于一个要请愿的人来说,他这么做显得过于胆大妄为。他这样做,让恺撒无法站起来使用双手。恺撒非常生气,但是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突然纷纷亮出匕首,扑了上去。刺下第一刀的是塞维利乌斯·卡斯卡(Servilius Casca),他本来是对准恺撒的左肩刺去,但是由于过于紧张,他刺空了。恺撒猛地站起身自卫,卡斯卡喊他的弟弟过来帮忙,他情急之下喊出的是希腊语。后者马上过来,用剑刺进了恺撒的身体。紧接着,是卡西乌斯[卡西乌斯·朗吉努斯(Cassius Longinus)]斜着刺到了他的脸。马尔库斯·布鲁图斯刺穿了他的大腿。卡西乌斯·朗吉努斯急于发出第二击,但是又一次刺空,反而刺到了布鲁图斯手上。米努修斯(Minucius)也打算刺向恺撒,却扎到了鲁布利乌斯(Rubrius)的大腿。这幅场景看上去就像是他们因为恺撒而打起群架。身中数剑之后,恺撒倒在了庞培的雕像前,他倒地后他们还在继续刺他,这样就显得每个人都有份。最后他身中35刀,终于断了气。 注释标题 Nicolaus of Damascus, Life of Augustus, translated by Clayton M. Hall (1923).

  普鲁塔克说他死前曾大声求救;好几部希腊典籍里都记录说他用希腊语向布鲁图斯喊道:“还有你吗,我的儿子?”此外苏埃托尼乌斯(Suetonius)说,恺撒身中第一刀后惊讶不已,喊道:“竟然动粗了!”

  恺撒的杀手们其实是处在自一百年前的格拉古开始的逻辑循环的末端。在权力野心面前,没有任何宪法或权力制衡制度能够阻挡它,恺撒本人证明了这一点,现在,他则死于自己曾使用过的伎俩。但是,恺撒之死表现出罗马人还惦记着共和制。很多军团旗帜和罗马建筑物上都刻着共和国的正式名称SPQR(Senatus Populusque Romani),即“罗马元老院和人民”。

  罗马是一个人民享有权力的地方——几十年来事实却并非如此,但是念及自身,即他们的集体身份,他们想不出别的方式。这是一个强有力的谎言,而且当谎言的荒谬展现时,哪怕是独裁者也会吓一大跳。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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