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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罗马帝国

  公元前44年至公元14年间,屋大维成为第一公民。帕提亚人拒绝罗马的统治方式,整个帝国依然假装罗马是一个共和国。

  恺撒的尸身横躺在元老院的地板上,安东尼直到这时才冲破阻拦闯进了元老院大厅。他来得太迟,已经帮不了恺撒,但他阻止了谋杀者将恺撒的尸体扔进台伯河的计划。于是乎,他们离开元老院,列队朝着主神殿进发,仍然手持佩剑。他们朝着聚拢过来的人群大喊,让他们加入进来,并喊道:“恢复他们的自由。”这是一个极为关键的时刻,因为街上的人很可能会自发组织起来反对他们。一些著名的罗马市民加入了他们的阵营,很快剑拔弩张之势得以平息。与此同时,三名恺撒的家奴将他的尸体从空无一人的元老院抬回了家。

  安东尼不太确定人民的情绪是不是会失控,所以他逃到一个朋友家,化装成奴隶的样子,急急忙忙溜出了城。布鲁图斯和卡西乌斯则继续发表演讲,称恺撒之死是一个悲剧性的必然事件。次日,他俩重新召集元老院议员,提出既然恺撒已死,应该为他搞一个大型的荣誉葬礼,并将他供奉为神。元老院同意了。此举使罗马平静下来,而且也鼓舞了安东尼,他还没逃多远,此时折返回到罗马,显然没有人要清洗恺撒的同盟。

  但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恺撒的遗嘱被公之于众,罗马失去了平静,因为在遗嘱中恺撒指示将他的巨额私人财产平分给每个罗马人。人们抬着他的尸身穿过街巷,布鲁图斯和卡西乌斯同意了这一安排,因为这是荣誉葬礼的一个必要部分,但当市民们看到对待他们如此慷慨大方的那个人受到的残害,一场暴动开始酝酿。

  在广场上发表葬礼演讲的安东尼趁机煽风点火,鼓动暴乱。他身边有一个武装的侍卫团,是他的同盟者带来的,这位同盟者就是马尔库斯·艾米利乌斯·雷比达(Marcus Aemilius Lepidus),他曾被恺撒任命为高卢行省和近西班牙行省的总督。雷比达还没有出发上任,但是已经在罗马招募了一些随他前往赴任的士兵。现在他带着这些士兵围在安东尼身边保护他。安东尼用一个胜过千言的举动结束了演讲:他将恺撒那染满鲜血、千疮百孔的外袍从胳膊下拿了出来,展开给所有人看,让他们看看恺撒死时身上中了多少刀。

  展示恺撒的外袍的做法将街上的人们推上了愤怒的巅峰。市民们手持火把在街巷里奔突,他们大喊着布鲁图斯和卡西乌斯的名字,要把他们找出来撕成碎片。

  没人找得到他们。暴动刚露端倪,他俩就出了城,现在藏身于安提乌姆(Antium)。马克·安东尼控制了政府,为了感谢雷比达的支持,他授予雷比达罗马大祭司的职务。

  不过,安东尼的权力并不稳固。元老院认为他是“小恺撒”,他会像恺撒一样成为一个专制统治者,但没有恺撒那样的个人魅力去说服人们站在他那边。

  此时,在安提乌姆流亡的布鲁图斯正在争取公众的理解和支持,他给罗马送钱,支持举办公共节日,希望能借此重新赢回民心。他在元老院里的盟友之一是演讲家西塞罗,他在演讲中不断赞扬布鲁图斯的慷慨以及打击专制的决心。普鲁塔克记载:“此时,人们开始对安东尼感到不满,认为他也是在建立君主制;他们希望布鲁图斯回来。”

  照这样发展下去,布鲁图斯原本可以在几个星期后以一个英雄的形象回去,但这中间又杀出一个人:恺撒的养子屋大维。此时他年仅18岁,正在意大利之外执行军务,但是他一听到舅祖父被谋杀的消息马上就回家了。

  屋大维回来后,西塞罗(他认为安东尼是个傻瓜,而且未来是个独裁统治者)马上认定他就是对抗安东尼势力的最佳同盟。这样一来,他自然也就不再支持暗杀者布鲁图斯。普鲁塔克写到布鲁图斯对此心怀怨憎,“在信中狠狠地斥责他”。

  这并未将西塞罗重新拉回他的阵营,于是布鲁图斯暂时放弃,前往雅典,住在一个朋友那里。

  安东尼由于是恺撒的朋友,不能反对朋友的甥孙。但他很明智地将屋大维的到来视为对自己权力的威胁。他对这个年轻人出言不逊,问他是不是真的能接管恺撒的事业;他嘲笑屋大维不苟言笑的举止,还试图阻止他参选护民官。

  看到安东尼反对他,屋大维便开始与批评安东尼的人以及他的反对者交朋友。后来,安东尼听到传言说屋大维计划要暗杀他。年轻的屋大维否认有这事,但是这一猜疑足以让两个人从政治上的竞争对手变成实际的敌人。“两个人都赶紧在意大利各处招兵买马,并出重金重新招募那些已经回乡的老兵,”普鲁塔克说,“另外也争取首先留住那些尚未解散的军队。”西塞罗又开始动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在二人间搬弄是非。他成功地让元老院宣布安东尼为罗马人民的公敌,这意味着罗马军队会将他驱逐出意大利。

  安东尼带着自己召集起来的军队撤到北方,屋大维则率领另一支军队追击他,同时罗马的两位执政官也跟他一起出击。公元前43年,双方在摩德纳(Modena)相遇。虽然安东尼的人马最终突破防线落荒而逃,但是在屋大维这边,两位执政官和很多士兵都在此役中阵亡。对于罗马人来说,这只能算是险胜,不值得庆贺。

  安东尼越过阿尔卑斯山来到高卢,将那里的驻军招至自己麾下。他们之前就跟随他,尊重他,听他的指挥,这次的危机更是让他展现出了自身最佳的一面。“他在危机中展现出的性格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好,”普鲁塔克说,“厄运中的安东尼近乎完美。”

  屋大维此时对自身的处境也进行了深入思考。只要西塞罗和元老院希望继续实行共和制,他们就不会全心全意支持他,他们现在支持他不过是想借此将安东尼赶出罗马。但是屋大维不想重新实行共和制。他想要他舅祖父那样的权力,但是这样的话西塞罗就不会支持他。“他看出来西塞罗的意愿是追求自由,”普鲁塔克写道,“于是就不再尊敬他。”

  于是,他效仿恺撒的先例,决定与他的对手建立同盟以加强自身地位。他没有攻打安东尼,而是派朋友捎去口信:如果安东尼同意见他,他会向他提出一个方案。

  11月,两人在博洛尼亚(Bologna)秘密会面,并花了三天时间讨论合作的可能性。他们决定按照前辈的方式建立一个三巨头同盟。他提出的第三个巨头就是安东尼的同盟者雷比达,他现在不仅是祭司长,还是高卢行省和近西班牙行省的总督,手下有不少人马。

  这一次,三巨头达成了正式协议,并将同盟协定付诸书面。“他们决定建立帝国,”普鲁塔克说,“国家就像是他们获得的遗产,他们将其瓜分。”

  每个人都写下了一张清单,单子上列明了夺权之后他们打算处死的人。他们在如此安排时甚至都没有做一些合法性的粉饰。死亡清单上一共有300人,包括西塞罗(出现在安东尼的单子上)、安东尼的亲叔叔(出现在屋大维的单子上)、雷比达的亲哥哥(出现在雷比达的单子上,因其曾公开反对他)。

  三个人率领大部队回到罗马,大肆杀戮。之后,三人对帝国进行了瓜分。屋大维得到了西部,安东尼得到东部。雷比达是三巨头中最弱的一个,他失去了高卢和近西班牙,得到了阿非利加,这实在算不上是什么肥差。

  但是他暂时控制了罗马城,这让他稍微有些心安。在雷比达管理首都的同时,安东尼和屋大维率军前往希腊,追杀卡西乌斯和布鲁图斯。

  卡西乌斯和布鲁图斯在马其顿驻扎,他们将军队分成两拨,分别驻扎在两个地方。这样安东尼和屋大维就不得不分头作战。屋大维负责攻打布鲁图斯,但是战役当天他忽然患病,苏埃托尼乌斯记述说他“身有不适”,很快被布鲁图斯击溃。安东尼这边则打败了卡西乌斯,卡西乌斯不知道布鲁图斯元气未伤,自尽而亡。随后,安东尼替屋大维干掉了布鲁图斯。

  屋大维打道回府,一路上病情不断加重,人们甚至担心他在到达罗马前便会病亡。安东尼则继续留在东边保卫边界。罗马的叙利亚行省正面临危险:在国王奥罗德二世的指挥下,帕提亚人正在向其西部边境集结,准备入侵罗马统治的土地。罗马叙利亚行省总督安提帕特(Antipater)刚刚被人毒死;他的儿子希律(Herod)现在统治着叙利亚,但是他毫无统治经验。

  安东尼到达叙利亚,但是他的注意力马上就从迫在眉睫的敌人的攻击转移到另一件事上。公元前41年,也就是打败布鲁图斯和卡西乌斯次年,他遇上了克丽奥佩特拉,她乘船驶到西里西亚来看他,并用她的美貌引诱他:

  她乘坐一艘饰有紫帆银桨的镀金大船,桨手和着船上飘出的长笛、横笛、竖琴之声划动船只。她在金色华盖下横躺着,打扮得就像画中的维纳斯,两个美貌的童子侍立两旁,宛如画中的丘比特,手执香扇轻轻摇动。还有扮成海中仙子的侍女,她们有些在掌舵,有些则在拉动缆绳。阵阵香气从船上飘到岸上,岸上观者如潮,人们奔走相告,纷纷奔到港口观赏奇景。 注释标题 Plutarch, Antony, in Plutarch’s Lives, vol. 2, The Dryden Translation, p. 496.

  安东尼本该在叙利亚保卫边境,但他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跟随克丽奥佩特拉去了亚历山大城。

  公元前40年,仅仅几个月后,帕提亚人发起了进攻。帕提亚人横扫叙利亚,一直打到犹太行省,想要擒住并杀死罗马任命的统治者希律。希律逃到了罗马,他们就将犹太祭司长兼总督许尔堪(他要向希律报告)拉出来割掉了双耳。犹太律法规定祭司长不能是肢体残缺的人,这样他就再也不能做祭司长了。

  就在这次胜利之后,奥罗德二世被他的儿子弗拉特斯四世(Phraates IV)杀死;而且,为了除掉所有的潜在对手,弗拉特斯四世还杀掉了他所有的兄弟和自己的长子,这种做法就连帕提亚人都觉得很过分。安东尼挣脱克丽奥佩特拉的怀抱,回到罗马与屋大维商议对策,此时屋大维已经奇迹般地康复了。安东尼开始率军东征,逃亡回来的希律紧随其后。

  地图26-1 三巨头统治下的罗马

  帕提亚在弗拉特斯四世统治下试图保住叙利亚这块土地,但是安东尼成功地将他们驱逐出犹太。公元前37年,他将希律立为罗马的分封王—— 一个犹太人的世俗国王,由此废除了犹太人政教合一的传统。

  与此同时,再往西边一点,屋大维除掉了雷比达。雷比达早已不耐烦自己作为三巨头中势力最弱的一方。他率军驶向西西里,将其据为己有。此举表明他想在三巨头中拥有更多的权力。

  屋大维登上西西里海岸,恳请雷比达的士兵不要对抗他:如果他们愿意不与雷比达为伍,他们就能避免让罗马陷入内战。军团一个接一个地都照做了,雷比达的个人魅力无法与屋大维相匹敌。最后,雷比达被迫跟在自己的军队后面,来到屋大维的大帐投降求饶。屋大维饶了他一命,但是收回了他的行省、兵力和“三巨头之一”的头衔。他将雷比达软禁起来,后者就这样度过了余生。

  现在,权力由屋大维和安东尼共享,不过安东尼所处的形势越来越糟。首战告捷之后,他领导的攻打帕提亚的战争却不可阻挡地走向了灾难。他试图强攻米底,却因战败而被迫后撤,结果损失了20 000名步兵和4000名骑兵。

  公元前34年,安东尼放弃了这场战争。他回到埃及,回到了克丽奥佩特拉身边。他的放弃给了屋大维足够的借口,让他宣称安东尼是罗马公敌,这样他就能将安东尼控制的部分也纳入自己囊中。

  但他需要说服亲安东尼的元老院议员支持自己。公元前32年,屋大维向元老院大声宣读了安东尼的遗嘱。这样做是非法的,但当元老院听说安东尼将绝大多数钱财都留给了克丽奥佩特拉给他生下的有着一半埃及血统的孩子(是双胞胎,而且是一男一女),并要求死后将自己葬在埃及时,他们便把安东尼当成一个外国敌人,同意对他正式宣战。屋大维发言说,由于安东尼已经完全被克丽奥佩特拉迷住,清除他的时候应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他认为安东尼的将军甚至也是克丽奥佩特拉的侍女或者一两个埃及宦官。

  听到向他宣战的消息,安东尼开始在以弗所组建陆军和海军。据普鲁塔克记载,他的阵容非常庞大,有500艘战船,还有10万步兵和很多王族同盟,其中一位就是犹太王希律。

  屋大维率领舰队和步兵征讨安东尼。在一系列激战之后,两支海军在希腊北部海岸突出来的亚克兴角相遇。屋大维的战船击沉了安东尼的300艘战船,安东尼和克丽奥佩特拉逃离战场驶回埃及。眼见屋大维胜利在望,很多人都转而投奔他。

  屋大维认为将安东尼留在埃及是不明智的,这会给罗马带来更多的麻烦。于是他等了一个冬天,第二年开春便向埃及进发。

  安东尼听到屋大维到来的消息后以剑切腹,慢慢流血而死。克丽奥佩特拉也自尽而亡,不过她的尸体上没有明显的刀伤或剑伤;后来,她的仆人说,她可能是让一条毒蛇咬死了她,为的是避免余生做屋大维的囚犯。

  屋大维下令将克丽奥佩特拉与恺撒生的儿子也处死。那一年是公元前30年,他独自一人控制着整个罗马帝国。

  公元前29年,他回到罗马,此时的罗马人民已经厌倦了战争。屋大维给自己搞了一场凯旋仪式,并给罗马市民发钱。他还下令关闭雅努斯神庙的大门,以示罗马现在进入了新的和平时期。在屋大维看来,他在亚克兴角的胜利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不是罗马共和国结束、罗马帝国开始了(后来的历史学家持此种观点),而是共和国有了一个全新的开始。

  图26-1 屋大维

  屋大维青铜头像,公元前63年至公元14年。维罗纳考古博物馆,意大利。

  图片来源:Cameraphoto Arte,威尼斯/艺术资源,纽约

  为了继续维持这种假象,他就不能解散元老院,那样做会让罗马的正式国名少掉一半。元老院现在的处境也很微妙。屋大维刚刚结束了一场打击罗马公民的战争,并处死了恺撒唯一的儿子。这可都是独裁者才会有的行为,如果他表现得太像一位国王,人们就会起来反抗他,他也无法置之不理。另一方面,如果元老院强迫他放弃所有权力,就会引发另一场内战。过去几年的经验表明,原本的共和制并不能在罗马城维持长久的和平。

  就像屋大维将亚克兴角的胜利看作共和制的转折点,他和元老院之间形成的妥协其实也只是名义上的。公元前27年,屋大维参加了元老院1月的会议,正式宣布他放弃在危机期间元老院赋予他的所有权力:这表明这些权力都是非常时期的权力,而非普通的权力,而且共和制仍然有效。

  屋大维在他的《行述》(Res Gestae,亦译作《功德录》,这是刻在铜板上的一段文字,后来竖立在他的陵墓前)中述及了这一点。上面说:“我结束内战之后,基于民众一致的同意,获得了至高无上的权力,然后我将国家从我个人的掌控下转移到罗马元老院和人民手中。”

  屋大维表现出了他对共和制的尊重,共和国也回报了他。屋大维继续当执政官(共和制下的职位),而且元老院将外省交由他控制——由于绝大多数士兵都驻扎在外省而非罗马,这实际上就等于授予他军权。他还被准许在意大利建立一个新的组织,即一支人数众多的常备卫队,称作“禁卫军”(Praetorian Guard)。这等于是给了他一支私人军队,而且打破了罗马从来不在首都附近驻军的传统。他还保留了自公元前29年便获得的“大将军”头衔:这个头衔原本是一年授予一次,且只授予战果辉煌的将军,现在这个头衔变成一个永久的称谓。另一个永久称谓则是奥古斯都(Augustus)。从语言层面上讲,这个词的含义是“神圣”“超然”“不同”;但它也是一个全新的名字,没有任何旧的政治含义,所以屋大维可以赋予它任何细微的含义。屋大维本人视“奥古斯都”(这个词后来变成了他举世皆知的名字)这个头衔为对他美德的回报,元老院将此头衔授予他是为了肯定他拒绝攫取权力的美德。他在《行述》中罗列了他所有的征服战绩(“我扩展了罗马人民各行省的边界,那些行省周围的邻居曾不服从帝国的统治……我在高卢、西班牙和日耳曼这些行省重建了和平……我将埃及也纳入了罗马人民的帝国的统治”),但这些都不是他权威的基础。他之所以应该得到“奥古斯都”这个称号,是因为“在我结束所有内战后,因为全体人民的认可,我被置于控制整个帝国的无上位置,之后,我却将大权交还给了元老院和罗马人民。元老院因为我的这一功绩而授予我‘奥古斯都’这个称号……之后我就可以庄严地站在所有人面前,但是我所实际拥有的权力并不比别人多”。

  当然,这几乎与事实相反;奥古斯都实际上有着皇帝般的权力,只不过是没有皇帝的头衔罢了。他的一些同时代人[如地理学家斯特拉波(Strabo)]都觉得他所谓的“第一协议”(First Settlement)纯属无稽之谈。

  在随后的几十年里,奥古斯都继续以有实无名的皇帝身份进行统治,而且基本上不跟元老院商量他究竟可以有什么样的正式特权。公元前23年,奥古斯都谢绝再度参选执政官,此前他已在这个职位上连任九年。他这么做的真正动机至今不明。他可能是意识到,如果他每年都当选执政官,很多元老院的议员就永远没有机会当选,而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他们一生的终极梦想。那样的话必然会导致不满。此外,公元前23年他身患重病,苏埃托尼乌斯说他浑身上下都是癣和斑点,此外他还患有膀胱结石。他不参选,可能是不想公开露面,让大家都看到他那不堪的样子。

  不管怎样,放弃执政官的职位并没有让他牺牲多少,因为他仍然处在权力结构的顶端,高于执政官。元老院同意任命他为资深执政官,这意味着他不仅可以合法地插足任何他想参与的元老院事务和执政官事务,还可以动用军事权力——这是罗马城内的最高权力(imperium)。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特权,特别是他现在已经有了一支驻扎在罗马附近的常备军。

  实际上,他拥有王权包含的一切权力,包括合法地强迫罗马城按照他的意愿去行事的权力。但他还是远离皇帝(emperor)这个词。塔西佗说,奥古斯都在另一个名称即princeps下行使皇帝之实。后世有时将这个词翻译为“亲王”(Prince),但奥古斯都只是简单地称自己为“第一公民”(First Citizen)。

  公元前20年,奥古斯都与帕提亚国王弗拉特斯四世实现和解。安东尼的战败对于奥古斯都来说是件好事,但对于罗马而言是耻辱。帕提亚人俘虏了罗马战俘,缴获了罗马军旗,奥古斯都需要将它们赎回。

  弗拉特斯四世同意交还战俘和军旗,但是他从罗马那得到了什么则不得而知。奥古斯都给了他一名女奴,她很快就成了他的情人,但是除此之外肯定还有别的好处。

  弗拉特斯四世还将他的四个儿子送到罗马当人质,这通常是示弱的行为。不过鉴于帕提亚的家族关系错综复杂,罗马接受人质弄不好反倒帮了帕提亚人的忙;这样弗拉特斯四世在几年内就不用再担心后院起火,也不用总是要闻一闻杯子里是不是被人下了毒。罗马人也可以借此机会将罗马人的生活方式传授给帕提亚人(很久之前,亚述人就曾这么培养过埃及的王子)。与帕提亚的长期和平有利于罗马的繁荣发展。这样一来,长期因敌对关系而中断的商路再次开通,这条商路不仅可以通往印度,还可以到达更东边的国家。

  罗马在繁荣发展,不过奥古斯都在维持共和国的形式方面也遇到了越来越多的困难。元老院议员们去元老院参会的时间越来越晚;这一点不难理解,因为就算他们去了也是浪费时间,不会通过什么真正的法律,但是奥古斯都希望罗马看起来一切如常。公元前17年,他宣布,如果再有议员迟到,迟到者就要支付罚金。

  与此同时,他也不断将更多的权力揽到手中。公元前13年,雷比达在软禁中去世。苏埃托尼乌斯写道,屋大维随后便“接过了大祭司一职,而在雷比达还在世的时候他从来没考虑这么做”。这就意味着控制罗马政务的人现在也成了国家的宗教领袖,政教合一进一步加强了他的权威,并会在未来变成一种常态。

  这样一来,元老院也就变得更加无关紧要。公元前11年,奥古斯都不得不修改元老院的规定,这样哪怕达不到元老院要求的最少400人(总数是600人)出席,元老院的事务也可以继续进行。他还宣布,议员们可以不再按照资历顺序发言,因为现在每个人都习惯了站起来说:“我同意前一位的观点。”为了让所有人在开会时都保持清醒,他开始随机点名发言,就像大学老师面对一群不认真听讲的大一新生似的。

  与此同时,奥古斯都试图找到一名继承人并建立一个王朝,这个想法与共和制完全背道而驰。

  元老院也大体同意继承人的想法,因为没人希望奥古斯都一去世就爆发一场内战,但是对于他来讲,没有什么合法的办法来指定下一任罗马最高统治者。一个更私人化的问题是奥古斯都没有儿子。他考虑让一位女婿做自己的继承人,所以早在公元前24年他就将自己年仅14岁的女儿尤利娅(Julia)嫁给了他最中意的继承人,也就是他17岁的侄子马塞勒斯(Marcellus)。但是次年马塞勒斯就去世了。之后,奥古斯都又将尤利娅嫁给他的一名手下阿格里帕(Agrippa),但在公元前12年阿格里帕也去世了。

  奥古斯都没有给他那可怜的女儿一丝喘息的时间,马上又将她嫁给他指定的最后一位继承人,即他妻子在上一次婚姻中生下的儿子提比略(Tiberius)。无论是谁,都不会把提比略当作最佳人选。他性格冷酷,难以接近,沉默寡言,而且有其他怪癖:走路姿势僵硬,讲话时手指乱动。奥古斯都选他做继承人,只是让他先占下位置。实际上皇帝是希望等到尤利娅的儿子长大后再指定他为继承人。但是经他这么反复折腾,他女儿的家庭生活变得非常悲惨。尤利娅痛恨提比略,他们的家庭生活非常不幸。后来提比略跑到罗得岛独自生活,留在罗马的尤利娅则陷入乱交和酗酒。她的丑闻招致诸多议论,奥古斯都最终不得不将她关在潘达特里亚岛,这个岛整个就是一座监狱。

  他的家庭事务并没有太多地影响他统治罗马帝国。公元前4年,希律王(安东尼立的那个分封王)去世,留下三个儿子和一座庞大的重建过的神殿。他在位时(作为罗马的藩属)命人将那个破败的“第二圣殿”建成了一个展示他的功业的工程。由于神殿所在的圣殿山地块太小,没有扩建的空间,希律王就将它周围的土地都挖空,然后建造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室,扩大了地基的面积。

  现在,希律王去世了。奥古斯都并没有从希律留下的三个儿子中选择一个做继承人,而是将巴勒斯坦分成三部分,可能是圣殿的面积暴露了这个家族的野心,此时这一野心被奥古斯都扼杀了。希律·安提帕(Herod Antipas)分到了加利利海边的加利利,阿基劳斯(Archelaus)得到了撒马利亚和犹太,兄弟中的老三腓力则得到北部。希律·安提帕和腓力的统治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阿基劳斯过于残忍,以至于在公元6年的时候奥古斯都将他从宝座上赶下来,安排了一位罗马官员即一位地方财政官在他的位置上监管这一地区。这位财政官在整个区域内说了算,尤其是对处决人犯等严肃的法律事务,但是只要希律·安提帕和腓力不惹是生非,罗马人就放手不管。

  地图26-2 奥古斯都统治下的罗马

  再往东去,帕提亚人正在掀起反对罗马的浪潮。

  公元前2年,弗拉特斯四世的家族走上了下坡路。那位女奴为他生下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快成年时将他父亲杀死,成为弗拉特斯五世。从他统治时期留下的硬币来看,硬币上不仅有他,还有他的母亲(在他的旁边);她可能和儿子共同统治国家,但她看上去更像是他的配偶——在帕提亚,这倒不是什么闻所未闻的丑闻(但听起来的确让人很不舒服),尤其是她可能只比他大15岁。帕提亚人民对他们的统治非常不满,仅仅四年后就将他们赶下了台。

  此后,弗拉特斯四世的一个儿子登上王位,他接受过罗马教育,名叫沃诺奈斯一世(Vonones I)。罗马人正是希望能对帕提亚施加这样的影响,这是除了让罗马人亲自在巴勒斯坦进行统治之外最佳的方式。不幸的是,好景不长。沃诺奈斯统治时期的硬币上有他的头像,可以看出他留着西方的发型,很显然这是在他罗马生活期间学到的。沃诺奈斯一世的罗马做派惹恼了朝臣。明明是一个帕提亚人,却说着罗马话,穿着罗马人的衣服,有着罗马人的习惯,让帕提亚社会中的保守势力非常不满。在和平年代,保持本国文化的重要性和紧迫性会凸显。这在战争年代反而不那么重要,因为军事对抗要比文化传统更重要。

  沃诺奈斯一世只统治了四年左右,然后一位帕提亚爱国者阿尔达班(Artabanus)将他赶下台(或者杀死),夺取了王权。帕提亚继续与罗马保持和平,但是这仅是暂时的,因为帕提亚一直在抵制所有的罗马影响,并将自己视作幼发拉底河另一岸的上等国家。

  到了公元4年,奥古斯都放弃了立自己的血亲为继承人的想法。尤利娅的两个儿子年纪轻轻便死了。第三个儿子阿格里帕·波斯图穆斯(Agrippa Postumus)生性邪恶,大家都认为他是个疯子,奥古斯都也将他送到潘达特里亚岛监禁起来。他现在只剩下提比略,所以他正式将这个女婿收为养子,让他成为其家庭一员。

  这并没有让提比略成为奥古斯都的继承人,因为还没有人将世袭的可能性提到台面上来。但是他将越来越多的军权交给了提比略;罗马军团的支持是帝王权力最强有力的支持,这就等于是直接赐予提比略一顶王冠。公元13年,元老院确认提比略同奥古斯都一样,将成为资深执政官和第一公民,这样就解决了权力世袭的问题。

  这一决定做得正是时候。公元14年8月两人一同出行时,75岁高龄的奥古斯都突然患上腹泻。他的健康每况愈下,后来连床都下不了了。

  临终之日,他叫人拿来镜子,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就好像要见什么人似的。苏埃托尼乌斯记述道:“他让人把朋友们叫到身边,等他们都到了之后,他问他们他在人生戏剧中的角色扮演得是否还不错。”大家表示他的确演得不错,他引用了当时一出流行的戏剧中的两句话(这几乎是他最后的话了):

  戏剧演得如此之好,请鼓掌吧

  你们在掌声中便可退下。 注释标题 Suetonius, The Deified Augustus98, in Lives of the Caesars, p. 95.

  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终于承认了所有罗马人都不敢说出来的一个事实:他作为共和国的保护者的角色不过是演戏,他拒绝接受皇帝头衔也不过是假装,所有这些都是演给罗马人民看的。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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