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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 无序时代

　　1120年至1139年，安茹伯爵于耶路撒冷称王，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后与安茹伯爵结为夫妻，而此时的英格兰内乱频频，国之将倾。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亨利五世，在他生命最后的5年里步步为营，终于成为当时世界上权力最盛的君主。

　　英格兰国王亨利一世的女儿玛蒂尔达8岁便与亨利五世订婚，1114年，在男方28岁，女方12岁的时候，两人于德意志美因茨举行了一场奢华的婚礼。［亨廷顿的亨利（Henry of Huntingdon）在其1129年的著作中说，她父亲为了支付其嫁妆，专门征收了一种特别税。］6年后，英格兰王室横遭劫难。英格兰储君，比玛蒂尔达小一岁的威廉，酒醉之后和朋友们乘船出海。在喝得醉醺醺的情况下掌舵，危险程度堪比当今的醉酒驾车；马姆斯伯里的威廉这样描写当时的情况：“这些青年喝酒喝得晕乎乎的，头脑一热，趁着夜色就驾船驶离了海岸。船如飞箭一般在海上疾驶……结果，由于船员疏忽，船撞在了岸边不远处突出的一块石头上。”

　　11月下旬在英吉利海峡落水很难获救，即便是靠近岸边也于事无补。船上的年轻人都被淹死了，大多数人连尸体都没找到。

　　17岁的威廉是亨利一世唯一享有正统继承权的儿子，玛蒂尔达则是他唯一的女儿。马姆斯伯里的威廉对亨利一世的描述充满了赞誉，说他“沉迷在女性的怀抱中……不是为了满足欲望，而只是出于对孩子的喜爱，在他看来，作为王子，如果没有履行自己传宗接代的职责，那么沉迷于欲望只会有损他的尊严”。这些无非是国家荣誉感驱使下的无稽之谈。与其他英格兰国王相比，亨利一世的私生子最多，而他的合法婚姻却没带来多少子嗣。威廉去世后，他很快再婚，想要再生一个儿子，可惜天不遂人愿。而亨利五世的妻子玛蒂尔达成为英格兰王室第一顺位继承人；因此，亨利五世除了要当德意志国王、意大利国王以及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还即将成为英格兰国王。

　　可是，亨利五世在还不到40岁的时候突然得了急症，很有可能是某种癌症。他死于1125年，当时马上就要满40岁了。在亨利五世去世之前，玛蒂尔达只产下过一个死婴，如此一来，也就没有孩子可以继承皇位；随着亨利五世去世，萨利安王朝就此覆灭。德意志的贵族选出了另外一名皇帝［最终他们推举萨克森公爵上位，也就是洛泰尔三世（Lothair Ⅲ）］，而玛蒂尔达则回到了母国英格兰。

　　而英格兰的亨利一世在感到得子无望之后，便努力为女儿争取英格兰的王位。在亨利五世去世3年之后，亨利一世为玛蒂尔达安排了一桩新的婚姻，让她嫁给15岁的“英俊的若弗鲁瓦”（Geoffrey the Handsome）；而对于此时26岁的玛蒂尔达，前方等待着她的将是不幸的命运。

　　这桩婚事是一次巧妙的政治安排，但对个人来说，则是一场灾难。

　　若弗鲁瓦是安茹伯爵的儿子，而安茹在西法兰克的政治格局中占据重要位置。西法兰克王国和德意志一样，是9世纪时查理曼帝国分裂出来的一部分。但两者还是有不同之处：德意志在“捕鸟者亨利”（Henry the Fowler）的领导下，于919年开始了建立民族认同感的征程，而西法兰克王国却仍旧是一个东拼西凑出来的王国。只有巴黎周边的一圈领土才被看作法兰西，剩下的西法兰克都由当地的贵族所统治，是通过宣誓效忠于卡佩王室的形式组成松散的共同体。

　　安茹伯爵是法兰克的贵族之一，他表面上忠于法兰西王室，实际上却是自己领地上的国王，只是没有国王的名号罢了。他坐拥大片土地，一边在诺曼底与亨利一世的领土接壤，另一边与法兰西王室的领土接壤。他权力很大，这部分归功于他的曾祖父“黑色的富尔克”（Fulk the Black）。富尔克是一名好战的贵族，因为妻子通奸，他竟让妻子穿上婚纱，然后活活烧死了她；他还和自己的儿子展开了一场恶战，在打败儿子后，他强迫他系上缰绳，背上马鞍，让他在地上爬行以示羞辱；他还对周围的土地肆意抢掠。由于担心死后会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下地狱，他在晚年去耶路撒冷朝圣，传言他在那里用自己的牙咬下了圣墓大教堂的一块石头，当作圣物带回了家。

　　相比于先人，现在的安茹伯爵富尔克五世（Fulk V）更温和一些，但是野心不减。对于英格兰未来的王后玛蒂尔达来说，与安茹伯爵的小儿子的婚姻对她助益颇丰，从此她便有了法兰西最具实力的领主的支持。对安茹伯爵来说，这意味着他的孙辈以后能够进入英格兰王室。而且，英王还会对安茹伯爵给予保护。

　　富尔克五世急需这一保护他儿子的力量，因为他正计划离开自己的国家，接过另外一个王位。1120年，在前往圣地朝圣的途中，他结识了耶路撒冷的国王鲍德温二世（Baldwin II）。鲍德温二世有四个女儿，但没有儿子。他想保证他的大女儿梅丽桑德（Melisande）能够继承耶路撒冷的宝座，而富尔克正好是一个鳏夫。因此，富尔克刚把若弗鲁瓦和玛蒂尔达的婚事安排好，就将安茹公爵的位置交给了儿子，而后便启程前往耶路撒冷。推罗的威廉写道：“在他抵达耶路撒冷几天后，国王便把大女儿嫁给了他。”1131年，鲍德温二世去世，富尔克和梅丽桑德成了耶路撒冷的国王和王后。

　　可在此时，他的儿子和新婚的儿媳却发生争执，分手了。

　　若弗鲁瓦可谓一步登天，小小的年纪就成了伯爵；但是玛蒂尔达却从王后跌落成了伯爵夫人。玛蒂尔达的前夫曾是西方权力最大的男人，她在丈夫死后还统治过意大利；可现在她却被绑在了一名少年身边，更别说他在婚礼的一个星期前才封爵。仅仅一年以后，她便抛开小新郎，回到了英格兰。

　　夫妻俩争执的原因无从证实［但达勒姆的西米恩（Simeon of Durham）记载说，若弗鲁瓦“毫不客气地”将玛蒂尔达“休”了］，但最后，玛蒂尔达还是在父亲的劝说下回去了。后来夫妻俩应该也找到了共同生活的方法；1133年，玛蒂尔达为年轻的丈夫生下了一个儿子，那时玛蒂尔达31岁，而若弗鲁瓦20岁，之后的3年里，玛蒂尔达又给他生了两个孩子。

　　1135年，亨利一世在他的诺曼底领地与边界另一边的女儿见面。英格兰编年史学家亨廷顿的亨利写道：亨利一世“推迟”了回英格兰的时间，“因为他和外孙玩得很开心”。有一天，他打猎回来，享用晚餐上的七鳃鳗鱼。亨廷顿写道：“他特别喜欢吃这个，可其他人不这么觉得……这道菜引发了身体功能的突然紊乱，在这把年纪下，亨利一世的身体承受不了，彻底垮掉了。”他死在12月1日，享年67岁。

　　不等玛蒂尔达渡过英吉利海峡，戴上属于她的王冠，英格兰的贵族出于对英格兰将由女王统治这一情景的抗拒，以及对她将带来的法兰西影响的抵触，将她的表兄斯蒂芬（Stephen），也就是征服者威廉的外孙推上了英格兰的王位。

　　刚一开始，并没有人反对斯蒂芬登上王位。但在登基4年之后，他慢慢变得不受欢迎了。他的土地被威尔士人侵占；威尔士人是罗马人、爱尔兰人和布立吞人的后裔，他们在9世纪建立了独立的王国，曾在10世纪尊奉英王，并在11世纪抵抗诺曼人入侵。他竭力对抗苏格兰人，这是一支北方的凯尔特人；苏格兰国王大卫一世（David I）曾经不情愿地向英格兰效忠，但是如今违背了誓言，向英格兰北部进军。斯蒂芬击退了苏格兰的入侵，战争十分惨烈（据亨廷顿的亨利记载，约有1.1万人死亡），他还抓住了两名位高权重的英格兰主教，没收了他们的土地，并与坎特伯雷大主教彻底决裂。他的统治演变成了一场灾难。

　　1139年，斯蒂芬登基4年之后，玛蒂尔达率领来自安茹和诺曼底的军队入侵英格兰。玛蒂尔达和斯蒂芬的这场战争留下了一片焦土；他们二人谁也没能控制这个国家，反倒是英格兰的贵族们抓住时机扩充了自己的势力。据《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记载：

　　地图8-1 混乱时期的英格兰和法兰西

　　每一个有权势的人都建造并坚守自己的城堡，不分白天黑夜，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他们觉得有钱的人，就会被他们抓进城堡，投进监狱，通过拷打迫使其交出金银……可怜的人们有的饥饿而死，还有一些曾经有钱有势的只能靠救济维生，还有的人想方设法逃离英格兰……土地颗粒无收，因为无人耕种。 注释标题 M. J. Swanton, trans. and ed., The Anglo-Saxon Chronicle (1998), pp. 264–265.

　　这是无序时代（The Anarchy）的开端，随后15年的内战让无数城镇衰败，成千上万人丧生，英格兰乡间民不聊生，人人都无比绝望。《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中这样写道：“人们公开宣称，基督和他的圣徒都睡着了。”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