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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 年轻的国王们

　　1227年至1242年，法兰西的路易九世击退英格兰的亨利三世，莱昂-卡斯提尔与阿拉贡的国王几乎夺回西班牙全境。

　　1226年，西方王国都掌控在年轻的国王的手中。

　　在法兰西，12岁的路易九世与他摄政的母亲——卡斯提尔的布兰奇，需要应付一些满肚子牢骚的法兰西贵族。路易的祖父，腓力·奥古斯都，把西法兰克一些松散的半独立的贵族领地收归已有，将其并入法兰西王室领地。法兰西比曾经的西法兰克更繁荣、更强大、领土也更广阔。

　　但此举的代价是牺牲法兰西贵族的权力。

　　腓力·奥古斯都的儿子路易八世久经沙场，但在短短3年的统治之后于1226年死于痢疾。他的英年早逝让法兰西贵族趁机反击。路易九世的朋友、传记作家、十字军骑士让·德·儒安维尔写道：“法兰西贵族们看到国王只是个孩子，王太后也是个外国女人，便推举国王的叔叔布洛涅伯爵（Count of Boulogne）作为领袖，把他当成国王一样看待。国王加冕后，他们中有人要求王太后给他们大片领地；但王太后没有答应，所有的贵族便聚集在科尔贝（Corbeil）。”

　　科尔贝就在巴黎南边。那时，年轻的路易九世正在返回巴黎的途中；他一直在进行加冕之旅，四处看望臣民并接受他们的敬意。他在科尔贝以西几千米的蒙莱里（Montlhéry）停下了。被拒绝的贵族打算绑架年轻的国王，但消息传到了布兰奇耳朵里。她派军队包围了贵族聚集的地方，让国王一行人赶紧回到巴黎。

　　对已继位的国王采取这种敌对方式是前所未有且骇人听闻的，更令人不安的消息接踵而至：英格兰国王正盘算着利用贵族的叛乱夺回被约翰国王丢掉的法兰西领地。

　　亨利三世现在快20岁了，准备废除左右他11年的摄政。老威廉·马歇尔于1219年去世，那时年幼的国王刚登基3年；接任的摄政肯特伯爵（Earl of Kent）上任没多久就被解除职务。大力整顿政府以让其适应自己的亨利在法兰西除了阿基坦南部地区外再没有其他领地，但名义上他仍是诺曼底公爵以及安茹伯爵，他想收复这两个地区的土地。为了进一步鼓动针对年轻的路易九世的叛乱，他派信使给法兰西贵族们送信：“如果他们能对他以诚相待……并承认他本来就是他们的主子，”文多弗的罗杰说，“他就给他们丰厚的好处。”

　　亨利三世第一次向法兰西贵族示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卡斯提尔的布兰奇重新审视了自己拒绝贵族们请求的决定之后，“把大量王室掌管的土地与城堡分给他们”。她设法贿赂并说服大部分不满的贵族，成功让他们发誓忠于她的儿子，亨利的信使无功而返。

　　亨利三世对王权十分看重。他倾向于独裁，大肆炫耀自己的伟大，并攥紧特权，不想放弃法兰西的土地。最终，他说服布列塔尼伯爵叛变，让他向英格兰国王效忠，给他的好处是封他为里士满伯爵（Earl of Richmond），以及将他从布列塔尼伯爵升为布列塔尼公爵。就这样，亨利有了登陆的港湾；1230年5月，他率军从朴次茅斯出航，在布列塔尼的港口城市圣马洛（Saint-Malo）登陆。

　　他曾预想着与法兰西军队进行一场伟大而光荣的战争，但5个月后他依旧没能走出布列塔尼。他们经验不足，囊中羞涩，忌惮于法兰西的激烈反击，这些因素让他们在布列塔尼南部停滞不前。“这段时间，”文多弗的罗杰写道，“英格兰国王与军队待在南特，除了花钱什么也做不了。”10月，意识到攻入失地已没有任何可能，亨利三世只好放弃，回家去了。不久之后，布列塔尼伯爵又宣称自己效忠于路易九世。

　　两位年轻的国王都没什么作为。亨利三世在接下来的几年中都在尽力安抚男爵们，他们对国王专制的行径（他回到伦敦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男爵们预缴免除兵役税，以弥补战争失利的损失）和国王向法兰西贵族提供好处的行为愤怒不已。而路易九世必须依靠布兰奇才能让心怀不满的男爵们守规矩，为了寻求和平他不得不答应他们大多数的请求。

　　越过英格兰南部的水域，再穿过法兰西西部的山脉，在那里，西班牙的国王们比他们幸运得多。

　　阿拉贡的海梅一世5岁便开始统治了，1230年，这个曾在西蒙·德·蒙福尔手中当人质的孩子现在已经22岁了。在他统治的头14年里，阿拉贡就是个阴谋的大熔炉，每个贵族都试图取代这个孩子获得权力。海梅一世在统治的记录中写道：“阿拉贡的贵族中帮派林立……我们无法做出决定，也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海梅一世的摄政在海梅10岁时辞职了，此后整个国家几乎就靠他自己管理；长大后他深谙人心，懂得让贵族们自相残杀以保护自己。

　　地图49-1 亨利三世的入侵

　　海梅一世有着惊心动魄的童年：9岁全副武装第一次上战场，11岁指挥围城，12岁结婚（“我们在一起一整年而不能行男女之事，因为我们还不够成熟”）。1227年，19岁的他终于让所有相互攻伐的贵族达成停火协议：《阿尔卡拉和平协议》（the Peace of Alcalá），这份协议总算让阿拉贡的城镇有了喘息的机会来修补城墙，复苏经济。海梅一世既精明又有雄心壮志；一次，他召集所有好战的贵族让他们致力于一个目标，让他们进攻穆斯林的土地。

　　穆瓦希德王朝的哈里发已撤到北非，留下一些独立的总督管理南部小国。这些人中实力最强的是伊本·胡德（Ibn Hud），起初他是穆瓦希德王朝在穆尔西亚的官员，后来借穆瓦希德王朝衰落之势发展起来：16世纪的历史学家马卡里（al-Maqqari）曾在今已散逸的记录中记载了穆斯林统治时代的西班牙，他写道：“伊本·胡德的党羽逐渐发展起来，在力量足够强大时他便号召手下将自己推为国王。”他向远在巴格达的阿拔斯哈里发宣誓效忠，作为回报，他被授予“信徒领袖”的称号；不久，他又控制了塞维利亚、科尔多瓦与格拉纳达。

　　海梅一世没有进攻南方的伊本·胡德，而是瞄准了与东部海岸隔海相望的由穆斯林统治的马略卡岛（Majorca）。他说服由阿拉贡贵族组成的立法机构——议会（cortes），让他们新加了一个税种以便为战争提供军饷；他说服阿拉贡的教皇使节为所有参战的人提供十字军赎罪券（indulgences）。他乘船穿过肆虐的风暴，最后在马略卡岛的海岸登陆；1230年12月，他带领军队洗劫了岛国首都帕尔马（Palma）并宣布占领该岛。这是他的第一次重大胜利，这为加强阿拉贡在地中海的贸易往来提供了条件。

　　在西边，卡斯提尔国王斐迪南三世（Ferdinand III）的统治也蒸蒸日上。

　　斐迪南是莱昂国王第二任妻子的儿子，所以不能直接继承莱昂王位。他在18岁得到了卡斯提尔的王位，他的母亲从她哥哥那里接过卡斯提尔的统治权后就立刻把王位传给了他。1230年，在海梅一世从马略卡凯旋时，莱昂国王去世了。几乎同时，斐迪南宣布继承莱昂王位；他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无法召集到足够的支持者把他赶下台，于是三人最终相互妥协。斐迪南由此一统莱昂与卡斯提尔两个王国，两国之前虽有分分合合，但从此不再分裂。

　　次年，斐迪南三世率两国军队南下征讨伊本·胡德。两年的战争让伊本·胡德跪地求饶；因为除了斐迪南，他还要同时面对来自阿尔霍纳（Arjona）的穆斯林总督伊本·艾哈迈尔（Ibn al-Ahmar）的威胁。艾哈迈尔在1232年称王阿尔霍纳，科尔多瓦与哈恩（Jaén）两城随即投靠他。“穆斯林头领还在安达卢斯各自为营或自相残杀的时候，”马卡里悲叹道，“基督徒……正疯狂地进攻伊斯兰的领地。”多条战线削弱了穆斯林王国的力量，这给了斐迪南一个好时机：他在伊斯兰领土上稳步推进，到1236年科尔多瓦已被他收入囊中。

　　1237年年末，伊本·胡德失去了太多土地从而导致支持者越来越少，最终被副官阿尔梅里亚（Almería）的总督暗杀。据马卡里记载，两人都深深地爱上了同一个女人，一个基督徒囚犯（“有史以来最美丽的女人之一”）。伊本·胡德的副官雇用了四个人在其情敌睡着后用枕头捂死了他。伊本·胡德一死，艾哈迈尔立刻拿下了阿尔梅里亚。1238年，他在格拉纳达称王，开始建造坚固的宫殿：阿尔罕布拉宫（Alhambra），又称“红色宫殿”（Red One），因为建造者最先使用的是红砖。那里将成为奈斯尔王朝（Nasrid dynasty）后继者的居所，以及格拉纳达王国的统治中心。

　　地图49-2 1248年的伊比利亚半岛

　　在接下来的10年里，莱昂-卡斯提尔的斐迪南三世与阿拉贡的海梅一世几乎攻克了所有残余的穆斯林土地。海梅一世随后出兵巴伦西亚：“既然上帝已经允许你征服海外的土地，”一位贵族对他说，“你也应该征服自家门前的土地。那可是世界上最好的、最美丽的地方。”这花了他13年的时间，到1245年巴伦西亚也是他的了。斐迪南在1243年拿下了穆尔西亚，1246年拿下了哈恩，1248年拿下了塞维利亚。只有格拉纳达王国在基督教的猛攻中幸存下来，成为穆斯林在西班牙的最后一片土地。

　　亨利三世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还没有放弃进军法国的计划。耻辱地回到英格兰后，他就处心积虑地挑拨路易九世的贵族。他的新盟友是雨果·德·吕西尼昂（Hugh de Lusignan），小伯国马尔什（Marche）的伯爵，就在普瓦捷的南边。40年前，雨果与亨利的母亲昂古莱姆的伊莎贝拉（Isabella of Angoulême）订婚，英王约翰却把她带走并娶了她。1220年，约翰死后4年，伊莎贝拉又返回家乡。雨果见到她后再次坠入爱河，这对被拆散的鸳鸯终于结婚了。此时伊莎贝拉34岁，雨果将近40岁；她已经给约翰生了5个孩子，1221年至1234年，她又生了9个，这些同母异父的兄弟有的属于英格兰国王，有的属于马尔什伯爵。

　　伊莎贝拉劝丈夫易主而侍（据说，如果他不同意她就不和他同床），雨果·德·吕西尼昂在假装效忠路易九世的同时又秘密起兵反对法兰西国王。1242年5月，亨利三世率300名英格兰骑士横渡英吉利海峡加入继父的军队；这比亨利预想的军队规模小得多，但英格兰的男爵们拒绝交纳更多的兵役免除税，他已经尽力了。

　　路易九世召集3万人应战，驻军于夏朗德（Charente）河岸，马尔什西边的塔耶堡（Taillebourg）。亨利三世的表现与之前入侵时一样，毫无战略可言，他让自己同雨果的军队——差不多2000人——与法兰西军队隔河正面对战。过河的唯一路径是一座窄浮桥，也许亨利觉得这会缩小两方的差距。但法兰西人早已备好船队，直接横渡了夏朗德河。

　　7月22日，战斗开始不久便结束了。让·德·儒安维尔写道：“我们的人在城堡的支援下奋力厮杀，冒着危险通过船只和浮桥过河，冲向英格兰人。”亨利三世逃跑了；陪他一起来的那几个贵族，包括小西蒙·德·蒙福尔（那个臭名昭著的十字军首领的儿子），在打了一场绝望的后卫战后四散而逃。雨果·德·吕西尼昂与伊莎贝拉被俘。路易九世给了他们改过的机会，但把马尔什大部分土地据为己有，外加伯爵的所有财产。

　　亨利三世逃到了波尔多，但已无力反抗；小西蒙·德·蒙福尔的盛怒溢于言表，说应该把亨利像“糊涂查理”（Charles the Simple）那样关起来，别让他再出来害人了。一切已无法挽回。在法兰西的败北不断发酵；接下来的一个世纪里，亨利撒下的仇恨之种会逐渐演变成一场百年战争。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