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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金雀花王朝新王

　　1147年至1154年，英格兰结束了无序时代。

　　英格兰内战不断。

　　在内战期间，布卢瓦的斯蒂芬一直担任英格兰国王。亨利一世的女儿玛蒂尔达一直带兵驻扎在英格兰乡下，不断要求获得王位。国王的军队控制着英格兰东南部和首都伦敦，玛蒂尔达的军队控制着英格兰西南部。中间地区一片荒芜。《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里写道：“这里一片荒芜，你走一天也不会看到村子里有人居住、田间有人耕种。”

　　1147年，玛蒂尔达的14岁的儿子亨利从西法兰克的大学［他的导师是受人尊敬的哲学家孔什的威廉（William of Conches），威廉著有一部旨在将希腊自然哲学与基督教正统思想融合在一起的巨著］退学，前往英格兰。他召集了一小支军队，或许是通过向士兵许诺可以分得战利品。他在英格兰刚一登岸，谣言就随之传播开来。有人说，亨利带来了一支大军，或是两支。他已经准备好了摧毁对手，而他的后台可能是法国国王。

　　但这都不是真的。在几次与斯蒂芬的小股部队的战斗中，亨利的军队都失利了，而且这些士兵很快就意识到，他们并没有什么战利品可得。这些士兵抛弃了他，将这个14岁的少年留在了敌方领土上。亨利给母亲发出了一条绝望的求救消息，但她的财富也早已耗尽。最后，斯蒂芬本人出钱让亨利回家。

　　亨利十分屈辱地回到了学校。但很快他又放弃学业，重新参与到战争中来。亨利在英格兰的尴尬失败4年后，他的父亲金雀花若弗鲁瓦五世（Geoffrey V Plantagenet）死于一场发热。18岁的亨利继位成为新的安茹伯爵兼诺曼底公爵。

　　一年之内，他将自己的领地又扩张了一倍。

　　亨利的领主是卡佩王朝国王路易七世，当时的路易刚结束了第二次十字军东征返回。从耶路撒冷回来的路上，他在意大利逗留了一段时间，与教皇讨论他与阿基坦的埃莉诺的离婚问题。但教皇不仅不同意他离婚（索尔兹伯里的约翰写道，教皇“拒绝以后再谈论”这件事，他感觉自己“受到了痛苦的诅咒”），还把这对纠结的夫妻关到了一个只有一张单人床的房间（“床上装饰上了他自己那无价的帷幕”），以鼓励他们相处。

　　这个策略适得其反。埃莉诺怀孕了，但她的第二个孩子仍是女儿。直到此刻之前，路易七世都强忍着对埃莉诺的不满。而王后没有生出一个男性继承人，意味着路易不用自己费劲就可以结束他们的婚姻。在无所不在的克莱尔沃修道院的贝尔纳（他从未赞成路易娶埃莉诺）的帮助下，路易再次向罗马教皇申请离婚。这一次，教皇意识到了他们婚姻不可避免地要破裂，于是同意他们离婚。他们的婚姻结束于1152年3月11日。

　　地图16-1 安茹、诺曼底和英格兰

　　30岁的埃莉诺留下两个女儿给路易七世照料，离婚后她立刻来到了法国小镇普瓦捷。在普瓦捷她结识了年轻的亨利，并在离婚仅仅两个月后的5月18日与亨利结婚。

　　多位当时的历史学家认为，他们是因相爱而闪婚的。亨利和埃莉诺在这一年年初时曾见过彼此，当时若弗鲁瓦和亨利拜访法国宫廷，觐见国王。亨利的母亲玛蒂尔达比他的父亲若弗鲁瓦大11岁（若弗鲁瓦去世时她49岁），因此亨利和埃莉诺的年龄差对于这个年轻的公爵来说似乎非常正常。而且这段婚姻在14年中最终孕育出了八个孩子（而她与路易七世15年的婚姻只生了两个孩子），性明显是他们爱情的一部分。通过婚姻，亨利获得了阿基坦一大片富饶的土地，这扩大了他原本已广阔的领土，埃莉诺也获得了西法兰克王国最强大贵族的保护。

　　这场联姻也削弱了路易七世的实力：他原来一半的领土落入了敌人之手。

　　路易七世非常愤怒，他在深思熟虑后［据史学家文多弗的罗杰（Roger of Wendover）记载：“他十分不满亨利公爵。”其实路易七世可不仅仅是不满］，决定立刻对新婚的安茹伯爵宣战。但亨利不再是1147年那个毫无准备的14岁少年，他击退了路易七世的进攻，并反攻到路易七世的王室领地，逼得路易七世被迫休战。路易休战的条件是：只要亨利发誓效忠于法国王室，他将承认亨利对阿基坦的所有权。

　　亨利同意休战。他的领地比路易七世的领地大7倍多，因此他在西法兰克王国的权力是安全的。而且他一直觊觎着英格兰。他的母亲玛蒂尔达在10年徒劳无功后返回诺曼底，亨利打算继续母亲未竟的征战，夺取英格兰。

　　1153年1月，亨利再次登陆英格兰海岸，这次他带了3000人来。几乎刚一登岸，他就从斯蒂芬手中夺下了马姆斯伯里城堡，并将其当作深入英格兰乡间的基地。到了8月的第一个星期，亨利的军队已到达泰晤士河边。

　　几天后，斯蒂芬的儿子、继承人尤斯塔斯（Eustace）死于突发癫痫，斯蒂芬无心再战。他提出休战，并提出了条件：他将继续统治英格兰直到去世，亨利也须发誓效忠斯蒂芬。作为交换，亨利将获得英格兰的继承权。

　　斯蒂芬已年过花甲，而亨利刚满20岁。年轻的亨利同意了这个条款，两人在1154年1月签署了《沃灵福德条约》（Treaty of Wallingford），此时亨利到达英格兰刚刚一年。

　　在10个月的时间里，斯蒂芬作为英格兰无可争议的国王统治这个国家。纽堡的威廉（William of Newburgh）写道：“他……就像一位新王那样认真治理国家。”但是到了10月份，他在主持肯特教堂会议时旧疾发作——他得了严重的“心绞痛”和“感染”。他可能感染了阿米巴痢疾——这病在当时英国很常见，因为到处都是死水，而肥皂却不够用。他卧床几天后就去世了。

　　斯蒂芬去世时，亨利正因恶劣天气和糟糕的后勤运输而滞留在诺曼底。但他最终在12月7日到达了英格兰海岸，饱受战争之苦的人们对他的到来致以欢呼。纽堡的威廉说：“上一个统治者给他们带来了太多痛苦，在这种统治下，很多罪恶得以滋生。他们希望新的统治者能带来好的转变。”亨利和埃莉诺于12月19日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加冕为国王和王后。一周未过，亨利二世（Henry II）已经开始清理饱受战火摧残的英格兰王国。

　　国家需要明君，而亨利二世恰有此素质。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巧合。亨利天生是个坐不住的人。14岁入侵英格兰是他能力的第一次展现，这种能力影响了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他的秘书布卢瓦的皮特（Peter of Blois）说：

　　如果国王说要在某地待一天，他肯定很早就会起床……你可能会看到人们疯了一样地跑来跑去，催促驮货物的马匹，驾驶着战车往来穿梭，一切都处于混乱状态……他除了在马背上坐着，就只有吃饭的时候坐着了。必要时，他会一天赶普通人四五天的路程……他不像其他国王那样在宫殿里徘徊，而是四处考察，看各处都在做些什么。 注释标题 Peter of Blois, Epistolae, ed. J. A. Giles (1847), pp. 50, 193–194.

　　他一直都很好动。他每天都在宫殿里听弥撒，但他发现自己根本坐不住，所以在弥撒进行中，他也要低声对他的官员发号施令；而当必须保持安静的时候，他就通过画画来传达指令。他最喜欢的神父是那些做弥撒做得最快的神父，这样他就可以尽快去做下一件事。当他无法去做想做的事情时，总是会极度愤怒。他曾因护卫玩忽职守而怒不可遏地将身上的衣服撕烂，在屋子里四处乱扔。他不断地旅行，不经常与妻子同房，但埃莉诺在他加冕前给他生了个儿子，并很快再次怀孕。而这如果发生在路易七世身上，他一定会欣喜若狂。

　　亨利二世加冕后第六天刚好是圣诞节，亨利下令驱逐在无政府状态期间蜂拥进英国的外国雇佣军。他还下令拆除了没有得到王室准许所建的城堡——这些城堡竟有1000多座。这两项指令解决了他的心头大患：一些贵族在无政府状态下修建城堡、雇用雇佣军，他们的力量不断壮大，强大到能跟王室抗衡。

　　少数几个贵族抗拒执行这两项削夺他们权力的命令。亨利二世立即下令围攻不服从的贵族，抄没其家产。亨利的快速反击使得他人不敢仿效。男爵们放弃抵抗，服从于金雀花国王的统治。无政府状态结束，英格兰（至少在一段时间内）重归和平。 世界史的故事（套装共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