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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哥在小黑板上写道：

　　一帆风顺 二龙竞发

　　“上课了！”鸿哥高声断喝。

　　鹤弟好像没听见一样，还在玩魔方，笑嘻嘻地对我说：“鸿哥，我现在只用1分钟20秒，就能把三阶魔方复原。”

　　“那算个屁。我只用20秒。”

　　“真的假的？”

　　“复原一面。”

　　鹤弟大笑，说：“我们上课吧。”

　　“《郑氏千字文》第一个字是什么？”

　　“‘一’呀，第一句是“一帆风顺”，第二句是“二龙竞发”。我都认识，也明白，没什么好讲的。”

　　“有一个教授叫陈寅恪，你可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道有个人叫陈世美，抛弃老婆孩子，被‘包黑碳’给铡了。还有个歌手叫陈奕迅，有一首歌叫《一丝不挂》。要不，我给你唱几句。‘分手时内疚的你一转脸……’”

　　“课堂上不许祼奔。——听课！” 鸿哥强行压制，“给我说几个一字开头的成语。

　　“一丝不挂、一表人才、一步登天、一串骊珠、一登龙门……鸿哥，《郑氏千字文》为何不用一丝不挂开头呀？”

　　“用‘一丝不挂’开头，往下怎么接？”

　　“一丝不挂，二龙竞发——龙是不穿衣服的。”

　　“‘一丝不挂’太不雅了。只有用‘一帆风顺’开头写起来才顺。我找了一百多个成语，它最好！从作文的角度来说，‘一帆风顺’就是凤头，这样才能带动起来。一帆风顺，二龙竞发，三羊开泰，四季乐嘉——”

　　“接着念！”

　　“鸿哥不上当。——许慎说：一，惟初太始，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万物。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生万物。”

　　“我想听鸿哥说。”

　　“一极为简单，又极为复杂，说它简单因为一横了之，说它复杂，是因为它变化莫测。” 鸿哥喝了口水，接着讲：“现代计算计就是靠‘0’与‘1’这两个数字支撑着。0表明无，1表明有，宇宙间许多奇妙的现象，就是在无与有中演变着。从大爆炸的理论出发，宇宙是从‘一’（一个奇点）开始，也很可能重归于‘一’（又变回奇点）。

　　1960年，周.总.理在北京新街口总政排演场观看京剧《霸王别姬》。 剧开始，刘邦发兵攻打项羽。群臣纷纷劝谏，项羽不听。周说：‘一言堂。’项羽回到皇宫，虞姬又规劝，项羽还是不听。周说：‘一家之长。’当演到项羽孤军陷入设好的埋伏时，周道：‘一筹莫展。’当虞姬备酒安慰项羽时，周说：‘一曲挽歌。’四面楚歌，汉兵将至，虞姬拔剑自刎，全场剧终时，周又说：‘一败涂地。’总.理仅用19个字就概括了项羽失败的全过程，精妙极了。一气用了六个‘一’字打头的成语，可谓是用‘一’的圣手。”

　　“这个小故事挺好玩的！”鹤弟赞道。

　　“还有一个小故事，也非常有趣。说的是一位秀才，给一个员外的儿子当先生。员外不大讲究，老是欠工钱，直到过年，秀才的费用还未付清。秀才在自家的破门上写了一副对联。

　　上联：二三四五；下联；六七八九。

　　员外领着儿子给先生拜年。员外看了半天直摇头，问：“先生，这对子是啥意思？”倒是他的儿子机灵，说：“这还不简单——缺‘衣’（一）少‘食’（十）。”员外很惭愧，很快将差的工钱补上。先生讨薪的方法，新颖别致，值得赞扬。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但打仗是如此，做许多事情也是如些。”

　　鸿哥讲得嘴直冒白沫子，鹤弟却心不在蔫。

　　“鸿哥，课不能这么讲。”

　　“那你说怎么讲？”

　　“咱们得来个体验式教学。”

　　“如何体验？”

　　“鸿哥，你跟我来。”

　　鹤弟拉着鸿哥一会儿来到了码头，海里有几十只游船。

　　“鸿哥，我们体验一下‘一帆风顺’的感觉，我就明白一帆风顺的意思了。不贵，大人每张60元，小孩儿半价。才90元钱，咱们玩一圈儿。”

　　“再给你们减10元80。”卖票的走过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然，显得鸿哥太小气了。买了票，鹤弟选择一只龙头汽艇。我们刚上去坐稳，汽艇就飞了出去。紧接着另一只龙头汽艇也飞了出去。

　　“鸿哥，‘二龙竞发’——体验式教学就是好！下一句都不用你教了。” 鹤弟大喊大叫。

　　“你明白什么是‘二’吗？” 鸿哥也大叫。

　　“你就是‘二’。”

　　也就一刻分钟，汽艇飞回了码头。鹤弟意犹为尽，兴高采烈地说：“真过瘾，就是时间短了点。”

　　“你真的都理解了？”

　　“那当然。‘一帆风顺，二龙竞发’全都明白了。”

　　“我给你出个谜语，你猜一猜。”

　　“好啊，我最爱猜谜语了。”

　　“一上一下，上小下大——猜一字。”

　　“太简单了，鸿哥。‘卡’字，对不对？”

　　“不对。”

　　“那就是‘尖’字，上面一个小字，下面一个大字，这回绝对没有错了。”

　　“还不对。”我不理他，快步往前走。

　　“既不是‘卡’，也不是‘尖’，是什么字呀？” 鹤弟一边追我，一边自言自语。

　　“你好好想一想吧。”

　　我来到一张椅子跟前，坐了下来。

　　鹤弟不坐，绕着椅子转圈圈，过了一会，一拍脑门，说：“我咋怎么这么‘二’呢？就是最简简单单的‘二’字，这回肯定不会错了！”

　　“你就是‘二’。” 鸿哥哈哈大笑。

　　“人有时真怪，常常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二’不简单吧？”

　　“有什么不简单的，就是比一多一横。”

　　“我问你，你们语文老师出过这样的作文题吧。——赞第一个。”

　　“出过。我开头是这样写的：第一个敢吃螃蟹的是英雄……”

　　“我现在给你出个作文题，你琢磨琢磨怎么写。——赞第二个。”

　　“第二个有啥赞的？”

　　“你初升高就是这么个作文题，你不写呀？”

　　“出这样作文题的人就是‘二’。”

　　“这样的作文题曾经出过，而且，很可能以后还会出。”

　　“那让我好好想一想。”

　　鹤弟走来走去，半天后说：“鸿哥，你说一说，该怎么写呢？”

　　鸿哥一笑说：“鸿哥不能写现成的，只是启发启发你。红花得有绿叶扶——没有绿叶只有光秃秃的一朵红花，有意思吗？”

　　“有点道理。”

　　“主角与配角的关系。只有主角，没有配角，这戏能演不下去吗？”

　　“更有点道理。”

　　“只有第一个人敢吃螃蟹的英雄，而没有第二个人跟着，螃蟹至今不会成了我们餐桌上的佳肴。——对不对？”

　　“鸿哥，我明白了，二虽然比一多一横，这里面的关系还挺复杂的。现在我知道这篇作文怎么写了。”

　　“说几句二字打头的成语给我听一听。”

　　“二龙戏珠、二龙竞发——”

　　“第二个不是成语，是鸿哥造的词。”

　　“过几年就变成语了。”

　　“少拍马屁。说——”

　　“二、二，我二不上来了。鸿哥，你说几个我听一听。”

　　“二八佳人、二次三番、二三君子、二姓之好、二桃杀三士……”

　　“二桃杀三士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两个桃子，把三个西红柿给干掉了？”

　　鸿哥捧腹大笑。

　　“不是桃子把西红柿干掉了，哪是什么？”

　　“想听吗？”

　　“想听。”

　　“齐景公豢养了三个勇士:一个叫田开疆，一个叫公孙捷，一个叫古冶子，号称‘齐国三杰’。因为功劳很大，不服管教。相爷晏婴担心他们坏了大事，就决心除掉他们。一次晏婴献6枚金桃。齐景公夫妇各吃一枚，客人鲁昭公吃一枚，相爷晏婴吃一枚。盘子只剩下二枚金桃了。晏婴说道:‘请君王传令群臣，谁的功劳大，谁就吃桃，如何？’

　　公孙捷率先走了过来，拍着胸膛说:‘有一次我陪大王打猎，突然从林中蹿出一头猛虎，是我冲上去，用尽平生之力将虎打死，救了国君。如此大功，还不应该吃个金桃吗?’

　　晏婴说:‘冒死救主，功比泰山，可赐酒一杯，桃一个。’公孙捷饮酒食桃，站在一旁，十分得意。

　　古冶子见状，厉声喝道:‘打死一只老虎有什么稀奇!当年我送国君过黄河时，一只大鼋兴风作浪，咬住了国君的马腿，一下子把马拖到急流中去了。是我跳进汹涌的河中，舍命杀死了大鼋，保住了国君的性命。像这样的功劳，该不该吃个桃子?’

　　晏婴忙把剩下的一个桃子送给了古冶子。

　　一旁的田开疆眼看桃子分完了，急得大喊大叫:‘当年我奉命讨伐徐国，舍生入死，斩其名将，俘虏徐兵五千余人，吓得徐国国君俯首称臣，就连邻近的郯国和莒国也望风归附。如此大功，难道就不能吃个桃子吗?’

　　晏婴忙说:‘田将军的功劳当然高出公孙捷和古冶子二位，然而桃子已经没有了，只好等树上的金桃熟了，再请您尝了。先喝酒吧。’田开疆手按剑把，气呼呼地说:‘打虎、杀鼋有什么了不起。我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反而吃不到桃子，在两位国君面前受到这样的羞辱，我还有什么面目站在朝廷之上呢?’说罢，竟挥剑自刎了。公孙捷大惊，也拔出剑来，说道:‘我因小功而吃桃，田将军功大倒吃不到。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说罢也自杀了;古冶子更沉不住气了，大喊道:‘我们三人结为兄弟，誓同生死，亲如骨肉，如今他俩已死，我还苟活，于心何安?’说完，也拔剑自刎了。——故事有意思吗？”

　　“这晏婴实在是太坏了！这田开疆、公孙捷、古冶子也太‘二’了！”

　　鹤弟评价完跑了，一会儿左手拿了瓶冰红茶，右手拿了瓶矿泉水。

　　“鸿哥，今天课讲得还凑合，奖励你一瓶水。” 鹤弟将矿泉水递给我。

　　“凭什么你喝冰红茶？我喝矿泉水呀？” 鸿哥十分不满。

　　“你血糖高呀！” 鹤弟一笑说。

　　这个臭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 鸿哥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