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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翠山顶清风阵阵,或许是因为心境的原因,仍觉得有丝丝寒意。
“宋乔,你知道吗?”顾若抒缓缓道:“我还有个名字叫路可心,八岁那年,我外公给我起的,寓意称心如意。相比顾若抒三字,有时候我更喜欢这个名字。因为我父亲给我起的这个名字,寓意实在是不太好,若抒,若抒……宛若玉抒罢了。”
“玉抒?”宋乔皱了皱眉,他想起陈德贵妃姓陈名玉漱,于是问道:“陈德贵妃原名陈玉抒?”
“是慕容玉抒。”顾若抒道:“她原是西越慕容氏最小的公主。”
西越慕容氏,原本是皇朝西部的一个小国,两国一直相安无事。然而二十五年前,西越突然犯皇朝边境,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亲自领兵平乱,后来干脆灭了西越,把它纳入了皇朝的版图。当时西越皇族誓死不降,悉数被杀。宋乔没想到陈德贵妃居然出自西越慕容氏。
“当初我父亲也在西越战场,无意中救了乔装为平民逃亡的她,然后一见钟情。”顾若抒淡淡道。八岁的她在父亲书房发现了有关慕容玉抒的画像、书信以及一些随笔。随笔里全是当初他与慕容玉抒相知相信,以及后来求而不得的记录。
“既然顾国公对她一见钟情,为何她后来入了宫?”宋乔问道。二十五年前,顾知祥亦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想要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换个新身份并不难。
“慕容玉抒自己要入宫,所以我父亲成全她。”顾若抒淡淡道:“为了她,他可以献出一切,包括他女儿我的命。”
“八岁那年,他扔你入水就是为了慕容玉抒?”宋乔问道。
顾若抒点点头:“八岁那年,我到他书房找书看,无意中开启了一个机关夹层。出于好奇,我看了里面的东西,有慕容玉抒的画像,他们之间的书信和随笔。后来我被发现了,他很震怒。而当时的我也很愤怒,原来他突然转性待我母亲不好,就是因为慕容玉抒一句她不高兴。当场我就和我父亲争执起来,他想要我的命,然后我就被扔进水里了。”
“幸好外公即使赶到救了你。”宋乔庆幸。
“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顾若抒顿了顿,缓缓道:“我外公的名字是……路广运。”
“魔教圣尊路广运?”宋乔诧异。
事实上,古往今来,朝廷和江湖一般都是互不干涉。
然而近年来魔教势力逐步扩大,朝廷恐其有一天干涉朝堂,于是,三年前,朝廷对魔教组织了大规模地围剿。那次围剿由太子宋临指挥,顾国公协助。宋乔当初在边关,并不知晓其中具体过程。不过听说,那次围剿,虽然魔教圣尊侥幸逃脱,但教众死伤无数,血流成河,魔教最终分崩瓦解。
顾若抒点点头,开始了漫长的回忆。
事实上,就算顾知祥之前想杀了她,顾若抒只是怕他而已,而不是恨他。那次围剿,才是她恨他的开始。
自从八岁外公把她从溺水中救下后,就被带入魔教总坛教养。因为惊吓过度,她开始自闭,终日与画为伍,她惊人的绘画天赋就是那时候被发现的。
外公本来打算教她武功,奈何她并不感兴趣。外公也不强求,只是让活泼开朗的路远来陪她,一为陪伴,二为保护。
路远的陪伴终将她从自闭中带了出来,但昔日的活泼再也不复,她学会了用清冷保护自己。
十岁的时候,因为母亲的极度思念,顾若抒在路远的陪伴下回了一次国公府。然而这个家终究不再有任何温暖。在陪母亲进宫参加了赏月宴后,她跟路远匆匆离开了。
记得在回去的路上,路远笑着说:“心儿,我对国公府做了小小的手脚。”
顾若抒一脸漠然,连问都不想问。
路远一脸坏笑道:“你的父亲顾知祥再也不能让人怀孕了。”
顾若抒转过头,漠然道:“所以……”
“你就是顾国公府唯一的孩子了啊。”路远道:“不觉得对你父亲来说很讽刺吗?”
顾若抒一脸淡漠:“不觉得。”唯一的孩子又如何,怎么也磨灭不了他要杀自己的事实。讽刺又如何,他根本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只有慕容玉抒。
顾若抒在魔教总坛过得很快乐,有外公,有路远。然而在她十三岁那年,朝廷对魔教进行了大规模围剿,她唯一的乐土也失去了。
外公和路远受了很重的伤,带着她躲进了魔教的密室。外面的打杀声有强变弱,直至寂静,然后她在密室里见到了顾知祥。
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看到顾知祥手中的剑正一滴一滴地淌下,而他眸中满是是杀意。
顾知祥越过她,想要杀了外公和路远。
“你不能杀了他们。”顾若抒用力抓住了他的剑。
“为什么不能?”顾知祥转过头看她,冷冷道:“若抒,你以为你能救他们?”
顾若抒突然笑了:“父亲,陈德贵妃原名慕容玉抒,乃西越皇族慕容氏公主。当初先皇可是对慕容氏满族下了必杀令,对吧?”
顾知祥眸中杀意更浓,道:“本来我还在考虑要不要留你一命,看来我要连你一起杀了。”
顾若抒笑容更大,眼中满是嘲讽,“父亲,女儿再不是当初的八岁稚子,可以任由你宰割。你以为我跟你说这些只是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而不是安排了后手?你可知道,当听闻围剿的人中有你时,我就安排好了一切,就为的这一刻。”
顾知祥定定地看着她,眸色深沉,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父亲,我们做个交易吧。”顾若抒嘴角依旧含笑:“放了我们三个,有关陈德贵妃是慕容氏公主之事的任何证据都不会被人呈到皇帝那里去,她还是受宠的贵妃,你还是我的好父亲,而我,依然是你的好女儿。”
顾知祥一字一顿道:“若抒,你没有任何证据。”
顾若抒看着顾知祥,神色清冷,眸中全是寒意:“父亲,那我们就来赌一把,你现在杀了我们三个,然后看陈德贵妃到底会不会倒霉。父亲,你……敢赌吗?”
顾知祥定定地看着顾若抒,良久,终于收回手中的长剑,道:“我放了你们。不过,若抒,你得跟我回国公府,只有把你放在身边,我才会彻底放心。”
“好。”顾若抒缓缓道,“不过给我几天时间。我外公伤很重,恐怕活不过三天,我安葬了他就跟你回去。”
外公在第二天就去世了。
去世前外公叮嘱她和路远,“人生不过百年,一定要过得快意。所以,不要恨,也不要报仇。”
为了离外公更近,她和路远把外公葬在了苍翠山顶,让他永远都能享这满山的苍翠,一览众山小之开阔。
顾若抒带着伤心和恨意回到了国公府,回去之前,路远对她道:“心儿,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国公府。”
顾若抒无奈地笑,离开国公府又如何?这世间已经没有她的乐土,既然如此还不如回到国公府,让顾知祥日日不快。
她没有告诉母亲外公的死讯,只说外公逃脱,云游四海去了。外公曾道,她的母亲过得已经够不快乐了,就不要再给她添上痛苦的一笔了。
一旁的宋乔见顾若抒脸上有凄楚之色,再一次把她抱在了怀里,“若抒,以后你有我。”
“是啊,以后我有你了。” 无乔不成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