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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温故
“别乱来。小孩子家家的,要学好的为。不然,我会把你看成禽兽不如哒。”黄小虎终究还是忍不住对已经下了车的小哲说道。
小哲一句话不说,直接进了白玫瑰酒吧。他心里,未必没有一些牢骚话想要对黄小虎说。可一个人到了特定的环境,就安静了。有些堆积在心里的烦躁,也消失了,暂时忽视了。他快步走进酒吧。对于黄小虎一个多小时的唠唠叨叨,选择性的忽视,遗忘。
他选了角落里的位置,静悄悄的坐着。他的眼睛在闪烁的彩灯里,明亮又空洞。这是个夜的王国。侍应生端来了几碟小吃,一瓶廉价红酒。高脚杯,将光芒聚集在玻璃桌面上,闪耀着炫彩的亮。
灯光暗淡了。舞台中央一束明亮的白光照射。一个头戴草帽,身穿淡蓝色长裙的女子,抱着一把木吉他,低首浅唱。那样的歌声里,充满着回忆的味道。似乎在寻找,似乎在倾诉。对在场的每一个人,倾诉来自她的喜悦,她的烦恼,她的黯然神伤。她唱了三首歌。滴答滴,我要飞,流年。每一首都那么的悦耳动听,颤动心灵。小哲静静的听着,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那个戴草帽的姑娘谢幕了。她略显失望的扫视着台下,在寻找着什么。草帽姑娘背着吉他去了后台。不消一会,她又出来了。她带着草帽,在人群里穿梭。并没有几个人注意到台下的草帽女孩。台上正在跳着男人们望眼欲穿的舞蹈。甚至有些男人大叫着:早整这玩意不就行了么,刚才唱的什么东西。
草帽女孩似乎并没有听到这些人的话语。即使听到了也没什么。顾客就是顾客。花了钱,就有自己喜好的权利。她在找人,找一个答应她来这里看她的男人。那个记忆中的人。她有些失望的呢喃着:也许没来吧。她刚想打个电话进行确认,或者说是谩骂,酒吧木门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逝。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让人看得痴迷。她轻吹了个口哨,追了上去。刚跑到木门旁,她又立马停住,探出头去,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在不远处,她缓慢的走起来,似乎刚才奔跑的女子不是她。
当草帽女孩唱第一首歌的时候,小哲就知道她就是泼妇。人的脸可以用草帽遮盖,唯独那熟悉的声音,不会变。他总觉得自己认识这个泼妇,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很郁闷出了酒吧,不远处有着香喷喷的小吃街。
他缓慢的踱着步子,随意选择了一家夜排档。19号夜排档。店主长的很高,身兼老板、厨师、员工,三职。店面不大。只有三个包间,一个厨房,外放一个桌子。桌子对面是摆放海鲜活物的玻璃水箱。水箱旁有个梯子。这里的房子都是一层半。底下做生意,屋顶住人,梯子就是为了方便上下。
老板是女人。长的很干净,手脚很麻利。穿着倒是挺朴素。一口地道的江北话。刚烈而不失温文尔雅。小哲暗自琢磨着,这家店的生意必定不错。有时候,并不是吃了这家的菜,才知道好与坏。只要看到这家的厨子,这家的老板,就知道,这里的菜,味道如何。小哲有些佩服自己的运气。随便找一家,就能碰到如此干净干练的厨师。
“梅菜扣肉,青椒土豆丝,番茄蛋汤,再来个宫保鸡丁吧。”三菜一汤,挺家常的菜式。小哲耐心的等着,低头,左手食指有节奏的轻敲着桌子。敲烦了,就掏出手机。
“老板娘,加个菜,酸菜鱼。”这时,戴草帽的泼妇,忽然走了进来,坐在了小哲旁,毫不客气的对着老板娘喊到。
“哟,帅哥么?不认识本姑娘了。哎呀,贵人多忘事,只怪姑娘我没见过世面。”泼妇自顾自的说着,声音不大,戏谑味倒是挺浓。边说边自己给自己倒茶。
老板娘看到小哲先是一个人进来,又对泼妇爱理不理,便没有给泼妇倒茶。这情况,看上去,不像是熟识的两人,拼桌,有点奇怪。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进来了,打断了老板娘的疑问。酒鬼嘴里叫着“老婆”,一摇三晃的爬上二楼隔间,睡觉去了。“该死的,又要老娘一个人忙了”。老板娘只能暗自咒骂着,匆忙的活着。
泼妇慢悠悠的倒茶。给自己斟满后,又给小哲斟满。一切似乎都会这么安静祥和的进行下去。
“你忒么说你去看我唱歌,你去了么?骗子。”泼妇果然是泼妇,分秒之间,吼声震天响。老板娘握住锅铲的手,丝毫没有晃动。夜排档开的久了,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什么样的突发事件没有发生过?这男女之间吵吵闹闹,砸个酒瓶子什么的,还真不叫事。
你吃饭吃的好好的。另一桌的哥们几个在胡吃海吹。你多看两眼,被揍了。你正在跟朋友们小型聚会,吃的开心,聊的畅快的时候,包间门被打开,十几号人,不论青红皂白,每个人抡一下,将你拖出去一顿胖揍,原因只是因为,你一个星期前,在公交车上吐痰的时候,吐到某姑娘新买的靴子上。更有离谱的事,一乞丐进来乞讨,一年轻人,正好有个一角钱钢镚,扔进乞丐玻璃钢水杯里的一刹那,被乞丐揍了。有小三来逼男人跟老婆摊牌。有原配抓住小三跟老公猥琐吃饭现行的。一言不合,闯入厨房提菜刀的。吃霸王餐的。不过近几年吃霸王餐的人少了,各行各业都是要面子的。霸王条款都有一定的针对性。并不是所有的条款,都会那么的公平。有些人没钱,吃的是明面上的霸王餐。有些人,也没钱,小店不得不免费招待,这才是真正的霸王餐。
身经百战的19号夜排挡,目睹人间沧桑的老板娘,天花板上,鼾声四起的酒鬼。这多大点事啊,不就是姑娘心里不畅快,要拿男人开涮么。老娘我只顾烧菜,万一装疯卖傻,打坏了东西,直接照价赔偿就行。老板娘继续烧菜,顺带连酸菜鱼也做上。有钱不赚,脑子有问题。
在一个陌生环境里。小哲并不喜欢说话。他也不反驳,即使明知道泼妇是在纯心找茬,都跟踪自己到这里了,他也不想去拆穿她。
泼妇不是个喋喋不休的女人。她忽然安静下来。眼睛不时的瞅着老板娘犀利的烧菜手法。眼看酸菜鱼就要上桌了,泼妇撕开餐具外面的薄膜,做足了享用的准备。
酸菜鱼上了桌,泼妇吃货的本质原形毕露。她仿佛看不见眼前坐着的是一个男人,又好像将排挡当成了自己家。毫不顾忌形象的,大口吃着。小哲有些尴尬。老板娘还真是比较无趣,光知道上酸菜鱼,他点的菜,一个都没上。他倒是有点怀疑,这泼妇不会是老板娘的亲戚吧!
肚子有点饿。他拿起筷子就要夹鱼吃。鱼肉片刚夹上筷子,就被大口吃鱼的泼妇用筷子打掉了,支支吾吾的说着:这是我点的,你不能吃。身为一个男人,我吃你一顿酸菜鱼怎么了,太小气了。
小哲气结。幽怨的放下筷子,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响着。只能无辜的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泼妇大快朵颐。
泼妇脸上满是得意。她不怀好意的将桌上她吃光鱼肉的几根鱼刺放进了小哲碗里:本姑娘赏你的。看着小哲再度隐忍不发的囧样,她一边吃,一边假装正经的不露笑脸,实则憋得很辛苦。终究还是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的同时,喷了小哲一脸酸菜和鱼肉碎末。
小哲哐当一声站了起来。椅子倒地,他怒气暴涨,就要发作。
“怎么着,你还想打女人。小气男人,不就是吃你一盆酸菜鱼么。”泼妇淡定的坐着,轻飘飘的泛着白眼,毫不惧怕。小哲默默的坐了下去。老板娘此时端来了青椒土豆丝,宫保鸡丁。略显鄙夷的看着小哲:您的梅菜扣肉,番茄蛋汤马上就来。说完就转身走了。
小哲匆忙的去厨房清理了一下。他已然饿到了极点,也没有在意。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就着茶水,吃的津津有味。这家的菜,确实不错。泼妇玩味的看着小哲,不时的偷笑着,那情形,就好像是一个懵懂未知的少女,看见吃货同类一般。看了一会,她也埋头吃着。就像是比赛,她很在意,她就要比小哲吃的快,吃的多。
在泼妇吃完酸菜鱼,小哲吃完自己点的那两道菜的时候,梅菜扣肉,番茄蛋汤上桌了。小哲跟老板娘要了两碗米饭。泼妇倒是吃饱了。傻傻的看着小哲吃东西,也不闹腾。双手撑着下巴,眼睛巴扎巴扎闪着。
“你是闭着嘴巴吃饭的。”泼妇忽然说道。
小哲不予理睬。梅菜扣肉可是好东西。很少有几家能做到这么鲜嫩可口的。他抓紧时间吃着。不然要是面前的泼妇再闹腾起来,如今有些饱腹的他,可能会没有食欲。
“就知道吃。有这么好吃么。给我一块尝尝。”泼妇奇葩的张着嘴,似乎要小哲将梅菜扣肉送入她嘴里。当发觉小哲完全无视她的要求之后,她果断的端起装着梅菜扣肉的盘子。用手抓了一块放入嘴中。
“恩,确实好吃。小气鬼,难怪不理我。你是想一个人独吞吧。看你那小气样。”泼妇无视小哲杀人的眼光,不紧不慢的调侃着,完全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老板娘,结账。”小哲无视了某人的调侃。老板娘慢吞吞的来了。
“吃饱了么,要不再点几个菜?”
“结账。”小哲扔下200元,疾步离开了。
“还没找你钱……”老板娘有些错愕。这小伙子是不是有毛病,这么大手大脚,将来肯定没有出息。她又看了看泼妇,暗自想着:的确有毛病,这么好的姑娘都不要。
“看什么看,不是说要找钱么,给我!”泼妇一脸正经的说着。拿着老板娘找给她的35元钱,不紧不慢的出了19号夜排档的门。一出门,她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起来。跑到拐角处,就看见远处街灯下,有个穿着熟悉衣服的身影。她继续跑着,在离那道身影十米远的距离后,她保持着与身影一样的步伐与速度,不紧不慢的跟着。
这样的夜,有些燥热。小哲漫无目的的走着。既不想回家,也不想停下。泼妇带给他的烦恼,慢慢的在他脑海里变成了快乐的玩笑。他眼神空洞,渐渐的放慢了步伐。他傻傻的笑着,又狠狠的拍了拍脑袋。感觉一切像是在做梦,若是用力的拍打头部,说不定更清醒一些。他不是个白痴。他知道一个女人如此纠缠一个男人,代表着什么。他只是不敢确信。此时,泼妇离他越来越近。
他觉得泼妇很熟悉。那种感觉很奇妙。如果真有前世今生,他感觉,这个泼妇,肯定与他在某个时间段遇到过。他的记忆迟钝海里,有着这么一个模糊的身影。怕是由于转世喝了孟婆汤,给淡忘了。又或是孟婆汤的药效过期了,没彻底忘掉。假货真是哪里都有。他奇葩的思考着。泼妇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小哲转身一巴掌就能扇到的距离。
小哲毫无征兆的扇了自己一巴掌:“你想多了吧你,要是她真的喜欢你,早就跟你说了。泼妇,有本事你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老子收了你。”
“你骂谁泼……”泼妇跟着小哲慢悠悠的走着。忽然看见小哲就要扇自己一耳光,她有些不明所以,她刚低下头,试图在行进中的过程中,踩下小哲的鞋跟,提醒他,我在你身后,小哲这货一句“泼妇”,让她隐匿了半天的计划落空。刚在想小哲怎么这么笨,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她的泼妇,顿时怒了。
“我次奥。”小哲立马转身,左手反手一巴掌呼了过去,右脚配合蹬地前踹。一看清身后人的面容,顿时收力,失去重心,像左侧倒去,摔的很重。
泼妇一脸惊愕。愣在了那里。也不管摔倒在地的小哲,眼泪哗啦啦的流了出来。
小哲现在是摔的不轻,又被吓得不轻。任谁在路上一个人独自行走,身后忽然发出凶狠狠的声音时,都会如此心有余悸。他趴在地上蜷缩着,也不说话。他算是明白了,每次与女人的意外相遇,都是他接受上帝惩罚的时刻。上次是柯晓,这次是泼妇。就这这时,他还有心思嘀咕着:柯晓,泼妇,是不是证明,柯晓是泼妇。小哲的思维太过于飘忽,无法让人直视。
夜的街灯旁,一男子蜷缩在地面,一女子无声哭泣。上晚班的行人路过,无不加速离开:情杀。肯定是。
泼妇没好气的一边流眼泪,一边将蜷缩在地面的小哲扶起来。小哲极不情愿的被扶着向前走。
过了好一会,泼妇脸上的泪干了,小哲依旧一副豆腐渣的模样。打的,回到泼妇的屋里。小哲一声不吭的睡在沙发上,泼妇也一声不吭的坐在沙发旁。
这样的画面太过于安静。泼妇觉得有必要打破这样安静的诡异画面。她打开电视,幽幽的看着。看了一会,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看着电视节目,还一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瞄着蜷缩在沙发上的小哲。哭的久了,是会哭出声的。尤其是当面前有个人,对于自己的哭泣不理不睬的时候,那哭声,便不知不觉的响亮了。一个人哭的时候,是无声的,两个人哭的时候,是惊天动地的。
哭声影响了等待自愈的小哲。他略显鄙夷的抬起头,一看见在灯光照射下,满脸发光的泼妇,他嘀咕了一句:怎么又哭起来了。
说完,他便有些心痛。那句听着有些不耐烦的话语,被泼妇听见了,泼妇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小哲有些无语。左手现在疼的要命。身体上的疼痛,加上耳边传到心里的委屈哭声,他有些悲伤。对于此种无理取闹的行为,他只能忍着剧痛,爬了起来,换了个方向,继续蜷缩在沙发上。
哭声越发的响亮。小哲算是服了这泼妇。
“行啦,都是我的错。你看我现在残废的模样,应该偷笑才是。怎么哭个没完了。打我吧,要是你能消消气。我挺着半残的身躯,也要让你打个够。你……”小哲话还没有说完,泼妇直接挥着粉拳敲打在他的背部。那架势,还真是,说打就打。小哲算是深刻体会到那句话: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还补充了一句:流着泪的母老虎,终究还是母老虎。战斗力还是那么的彪悍。
他也不能动弹。左手本就疼,右脚还崴了。要是他反抗一下,指不定哪天才能好。
“你个没良心的。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居然敢忘了我。亏我还记得你。你个没良心的。我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
泼妇一边打,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带着哭腔的话语,有那么一丝可人动听。小哲颇为无奈的承受着来自泼妇的愤怒。只是心里有一丝不明:我哪里没良心了?
“小哲哥哥,你还记得我么。”兴许是打累了,泼妇斜躺在小哲的背上,幽幽地说着。
“你!是你!”小哲心里忽然一震。他想起眼前的泼妇是谁了。难怪,难怪。那种前世就遇见过的感觉,并不是子虚乌有。 一缕青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