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上还是没有人，寂寞如初。
云笑天留下那条洁白的丝巾，就离开了。
他知道这栋小楼本是苏燕燕生前住过的地方，除了她之外，是不是还住过别的人？是不是就是那个陪在岳霖枫身边的女人？她去了哪里，为什么也忽然消失不见了？
这些问题，他并没有在岳霖枫面前提起过，甚至连想也没有想过，他现在只想尽快赶去岳霖枫与牧刀老人决斗的地点。
现在这条街上的人很多，云笑天在人群中穿梭，欲速而不能达，心中已如火焚般焦急，几乎忍不住就要飞上两边的屋顶，施展轻功向前飞奔，却忽然被一个人叫住了，这声音很熟悉，是林语彤的声音。
云笑天回过头来，就见林语彤已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有些气喘吁吁，目中透着焦急和惊惧之色，看来已找了他许久。
她一奔到云笑天的面前，就瞪着眼睛气喘吁吁地道：“你是不是要去找牧刀老人决斗？”
云笑天摇摇头道：“与他决斗的人不是我。”
林语彤神情有些不太相信，道：“不是你是谁？”
云笑天道：“是岳霖枫。”
林语彤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表情，过了半晌，她才怔怔地道：“他……他出现了？”
云笑天点点头，忽然望着远方的天边，道：“现在，他们想必已交上手了。”
两道静立的人影，还是静静而立，仿佛自久远以前就站在了这里。
两双迥然不同的眼睛，眨也不眨，还在默然相视，似乎想要从彼此的眼睛里找寻出一丝破绽。
没有刀光，没有剑光，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声音，树林间显得说不出的安静，仿佛所有的生命都已忽然消失，连时间也为之静止。
天地间充满了寒冷而逼人的肃杀之气，变得说不出的压抑，这股难以形容的压力，似乎要将这片树林间的每一条生命都摧毁。
只有两道人影，天地间仿佛已只剩下了这两道静立的人影。
人虽静立不动，却能令人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也包括他们自已。
牧刀老人虽然身上自始至终也没有发生一点变化，但岳霖枫却能感觉得到，牧刀老人身上的那股寒冷的刀气已越来越沉，也越来越逼人。
牧刀老人的对手若不是岳霖枫，这一战也许早已结束，因为他只怕早已被这股压力击倒了。
岳霖枫也一样，牧刀老人同样能感受到岳霖枫身上那股剑气带给他的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压力既是一种威胁，却也是一种激励。
最可怕的对手激发出自己最难以置信的战意和力量。
可怕的是，两人身上的刀气和剑气还并没有到达巅峰的状态，还在变得愈来愈强烈。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静止会在何时结束。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等到他们其中任何一人身上的刀剑之气到达最巅峰的状态时，就是那人出手的时候，无论谁先一步达到这状态，谁就有先出手的机会。
等到他出手的时候，就必定是拼尽全力毫无保留的一击，必定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那时，承受这绝命一击的人是不是能够接的下来？
这一击所决定的，非但是胜负，还有生死。
胜就是生！败就是死！
所以，这一战虽还未有任何动作，却已悄然开始。
这一战看来也并不激烈，可是后世之人，在评品武林之中最经典的决战时，却都不约而同地将这一战列入了三大经典决战之中。
白发苍苍的老人喝了一口茶，道：“这一战已算得上是近三百年来武林中最精彩的一战。”
英气崭露的长衫少年有些不服，忍不住道：“难道比云霄和慕容雪在落日峰上迎战武林群雄的那一战还要精彩？”
白发老者道：“若论场面之惨烈与悲壮，自然要以落日峰那一战为武林中历次决战之首，但若论招式之精妙，过程之惊险，老夫还是认为非这一战莫属。”
长衫少年还是有些不服，道：“落日峰之战难道不精彩？”
白发老者叹了口气，道：“那一战只不过是为了阴谋和杀戮，非但算不上精彩，而且丑陋至极。”
长衫少年眼睛转了转，道：“你是说，那一战夹杂了过多的阴谋与算计，已悖于武学之道义与精神，而非云霄与慕容雪两人的武功境界不及，所以你才没有将那一战列入最精彩的三大决战之中？”
白发老者看着这倔强的少年，目中透着一丝笑意，点头道：“不错。”
长衫少年忽然展颜一笑道：“那么这一战呢？这一战的精彩之处又是什么？”
白发老者目光遥视着天边一朵白云，道：“这一战的精彩，就在于别人根本看不出他们的招式。”
云笑天和林语彤走到那片梧桐树林外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林子里实在太过安静。
林语彤忽然道：“他们若真的已交手，为何林子里却没有一点动静？”
云笑天道：“高手相争，所争的本就是一个决定胜负的机会，这样的机会不过是一刹那间的事情，但等待的过程却可能很漫长。”
林语彤道：“这么说来，高手之间的决斗岂非也很无趣，甚至比平常武夫之间的决斗还要无趣？”
云笑天叹道：“无论什么样的决斗，都绝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林语彤又道：“那什么样的机会才能决定胜负？”
云笑天道：“一个不该出现的表情，一个多余的动作，有时候甚至是一个眼神，都可能会决定胜负。”
林语彤道：“你是说他们现在很可能还在等待这个机会？”
云笑天道：“想必不错。”
林语彤还是忍不住道：“高手之间的决斗，难道比的就是谁更能等？”
云笑天道：“这么说也并不能说不对。”
林语彤道：“那怎么样才算是对？”
云笑天道：“高手对敌，最后决定胜负的因素有许多，武功当然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因素，但除此之外，临场应变的智慧，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无畏生死的勇气，求胜的意志，超凡的忍耐力，甚至还有运气……这些都是影响胜负的因素。”
林语彤道：“运气也算？”
云笑天道：“当然要算。”顿了顿道：“倘若在你全神对敌之际，碰巧头上忽然有一样东西掉了下来，你会怎么样？”
林语彤伸了伸舌头，道：“那我当然会吓一跳。”
云笑天道：“就算是再沉得住气的人，纵然不会大吃一惊，也一定会为之分神，对么？”
林语彤点了点头，道：“不错。”她的目中发着光，道：“只要他一分神，对手就有了杀他的机会。”
云笑天道：“所以你说运气是不是很重要？”
林语彤叹了口气，道：“重要极了。”忽然又道：“如此说来，要赢得一场决斗岂非很不容易，因为无论谁想要同时在这些方面都压过对手，都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云笑天道：“任何事情要做到极致，都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林语彤忽然眨了眨眼睛，道：“但我却认为，这一战，胜的人一定是岳霖枫。”
云笑天道：“哦？”
林语彤道：“因为牧刀老人年事已高，他的体力、出手的速度和反应一定比不上岳霖枫。高手相争，出手慢的人，又怎能克敌制胜？所以这一战，他必败无疑。”
云笑天却摇了摇头，道：“无论什么样的武功，练到了极高的境界之后，出手的快慢都不会相差得太多，所以最后决定胜负的因素，绝不是看谁的出手更快。”
林语彤讶然道：“不是比谁的出手更快，那是比什么？”
云笑天道：“比谁的出手更稳。”
林语彤道：“稳？” 风云之剑动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