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1月初,大喇叭里播放的哀乐在山谷间徘徊,周恩来总理去世了。人们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和悲伤。这一年大事接连发生,让人悲欣交集。不久,一个混乱的时代结束了。
百废待兴。
73岁的邓小平复出工作后,在巡视东北三省时感慨万千地说,中国的领导人,包括他本人在内,必须承认我们辜负了十分有耐心的中国人民。
1978年,中国派出了大量高级别代表团出国考察,13名副总理级的干部在约20次出访中,考察了50个国家。很多高级干部争先恐后走出国门,实地察看被宣传为“水深火热”和“悲惨世界”中的资本主义国家,带回许多真实信息与观感。这年底,邓小平在总结出国考察的作用时说:“最近我们的同志去国外看了看。看得越多,就越知道自己多么落后。”(1)
改革开放的春天融化了冷战思维,开放的中国开始改弦易辙,奋起直追。
寸寸山河
蔚蓝的天空浮游着羊群似的云絮,厂房和宿舍的红色砖墙,与山上的橙黄柳绿已融为一体。已经难以想象,如果没有这些厂房,没有这么多人的到来和耕耘,这片土地是何等的寂寥。
葛民治头发日渐稀少,已经变成了葛老头。他想挽回在运动中损耗的时间,继续为这片厂区、为保护或批判过他的人殚精竭虑。厂区和宿舍日益壮大、丰满,无论保皇派还是造反派,对葛老头的决策与指挥都发出了赞叹。夏维也担任了车间支部书记,后任光研所领导。
一切在向好发展。车间里又开始你追我赶的劳动竞赛,剑拔弩张的掐架像烟蒂那样熄灭了。上班干活,下班串门,又成了山里的日常,各种争斗成为饭后茶余的笑谈。自己到底是被谁消遣,已经不再重要,也无法深究。
大卡车拉着各种钢材、铸铁和玻璃,源源不断驶入新添寨。车间里灯火通明,一双双灵巧的手在床子前翻飞。卡车再次出发时,装上了一个个光学计量仪器大木箱,发往全国各地。企业步入了良性循环,生产计划年年增长。
一机部仪表局决定将新添光学仪器厂与赤天光学仪器厂合并组建,从两家厂名中各取一字,挂牌为新天精密光学仪器公司(简称新天公司),葛民治任党委书记兼任经理。两厂合并后,固定资产总值达3370万元,占地31万平方米,拥有主要设备920台,仪器仪表762台。职工人数为3002人。当年产值达3088.5万元,这是当时全国规模最大的民用光学仪器企业,也是机电行业重点骨干企业。
葛民治一次次丈量着工厂地界内的山河土地,跑到干打垒对面的山坡去观察地形,一站就是半天。他在脑海里精耕细作,谋划着一盘更大的棋。
高级工程师张存骥退休后定居多伦多,贵阳新天的种种景象,却像影视镜头时时进入梦乡。他曾和大学生同学们,在新天门前的小河边起哄,让喝下一瓶茅台的同学在冬夜走过结冰的小桥。艰苦又欢乐的岁月转瞬即逝,月光下的河水,还在心里恒久流淌。
张存骥(前公司开发处处长、副总工程师):
我和老伴跟独子移居加拿大,到2018年已有十五年了。我经常做梦,奇怪的是,我从来没梦到加拿大发生的事,却无数次梦到贵阳新天的生活。工厂门前那条小河在我的梦境里,居然还是内迁初期的模样。据说我们到来之前,这里曾是贵阳市委书记的钓鱼台,后来成为市委党校。那时河水清澈见底,两岸杨柳依依,野花烂漫,令人流连忘返。筹建新厂期间,每天劳动累得直不起腰来,最惬意的就是在小河中畅游一番了。小河从厂门前的小桥向下四五十米处筑有一小坝,水位深及肩膀,很适合游泳。夏天下班之后,年轻人都涌入河中扑腾,有人还组织游泳比赛,从坝口游到厂门前到小桥再游回来。一天的劳累在水里的嬉戏中荡然无存,也在我们年轻的心中留下了美好的记忆。
春暖花开时,小河温柔得像妙龄少女。谁知第二年夏天突降暴雨,河水猛涨,河边到试造车间的厂房全部被淹,机床电机都泡在水里。没有人命令,大家都蹚着齐膝的水抢救机床和物资,一个个都成了泥猴。还有一年也是半夜突发洪水,住在河边窝棚里的两个民工被湍急的洪水卷走了,后来在几十里外的大河中发现了他们的遗体。
也许是为了控制水患,或者是为了扩大厂房面积,厂党委报请上级批准,铲平桃花山,让小河改道。这项工程真是战天斗地的壮举,除了开采挖掘机以外,施工队大都是周围招来的农民。先铲除桃花山,再挖新河道,农民们肩挑手抬搬运泥土。有台挖掘机的钢绳突然断裂,挖泥斗从高处坠落下来,正好砸中了一群围坐着吃晚饭的农民,有的当场被砸死或砸伤,有的被断裂的钢绳弹扫过来削去半边脑袋,现场一片混乱,惨不忍睹。听到广播里的呼叫,几乎全厂的人都涌到了河道边,医务人员都赶去抢救伤者或收拾死者的遗体。看到这血腥的场面,我晚饭都吃不进。这次事故大约死了七八个农民,重伤者也让厂里养了好几年。小河改道除了付出大量的金钱,也付出了血的代价。(2)
桃花山铲平后,填平了一侧河滩,180度转弯的河道改为90度,堡坎加高后杜绝了夏季的泄洪,新增的30亩土地上建起了11900平方米的厂房。干打垒的土楼也被推倒重建,造起8幢宿舍楼,新增了100多套单元房。在腾挪移转中,结婚的年轻人有了鸳鸯房,拖儿带女的家庭搬进了套间。
河上礼堂
每个周末下午,放映员袁裕表和搭档郭长春一起,在露天场地上挂起巨幅白布。职工和孩子们一早就占好位置,等待夜色降临,等候着幕布上演变一场喜怒哀乐,带他们遨游世界。每个三线建设企业都放过露天电影,城市生活样式给劳作的日子带来精神抚慰。
后来成为著名电影导演的王小帅,与电影的最初接触,是在新光露天电影场开始的。
王小帅(著名电影导演):
礼拜天的早上,各家各户的孩子起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往空场跑,最心急的甚至这时候就带上几个凳子。但是比较流行的占地方的方法是用石头码出自己的地盘。我们从边上拣来石头,一块一块地码出一个方块,然后在方块里的土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虽然偶尔会为争地盘而争吵,但大部分时间还是非常文明的,大家都对每家有几口人了如指掌,所以码地盘的时候都非常守规矩,该多大就多大。有的一家明明四口人,如果多码出了一个人的位置就会受到质疑。
每周一场的电影不仅是我们的节日,也是厂外寨子里农人的节日。但是他们也很自觉,绝对不会参与我们的占位置活动。因为能正对着银幕看电影似乎无形中成为我们的特权了。他们会在天快黑的时候过来,爬到边上的山坡上,有的直接从山的那一边爬过来,也不用板凳,直接坐在地上就看了。从下面看上去,满山的人,也是蔚为壮观。下雨的时候,满场的雨伞……有的时候风比较大,吹得银幕扭来扭去,忽凸忽凹,使银幕上的人物也跟着扭来扭去,忽隐忽现,大家就拼命地笑。(3)
山里的黑夜没有城市的灯火,却有漫天繁星。远山中偶见一颗星往下移动,并非流星陨落,而是下山人手中的提灯。工艺装备设计技术人员朱丽文记得这些美丽的画面。退休后她入户上海,后与长子王晓南常住昆山。大山里寒来暑往的30多年,愈来愈频繁地进入她的脑海。耄耋之年的老太太,还记得露天电影场上的风霜雨雪,以及散场后回家走过的路。她记下一些片段,在微信上分享给老朋友。老友和闺蜜已散落各地,心里仍有一盏山谷里的提灯。
朱丽文(工艺装备设计员):
越剧电影《红楼梦》,对从上海内迁来的职工有很大的吸引力,大家都被那熟悉的乡音曲调和委婉动人的剧情陶醉了。正看着电影,天上下起雨来,愈下愈大,人们不愿离去。看到宝玉哭灵,一声发自肺腑的“林妹妹,我来迟了……”观众泪流满面,和雨水交织相融。另一部电影,是在二厂前面的场地上放映的。是一部外国电影,片名好像是《春天的故事》,当时已是寒冬季节,人们都穿着厚厚的棉大衣,缩着身子,全神贯注地观看。不知不觉中又飘起了毛毛细雨,也没人理睬。电影结束后回家,要走过通往杨梅山和干打垒住宅区的小桥。忽听有人高喊,有人摔倒了!当心啊!这才注意到,毛毛细雨已在地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大家放慢了脚步。到干打垒时要走过数尺长的斜坡,路太滑了,怎么都走不上去。吵闹声惊动了留守人,他们取了炉灰撒在斜坡上,大家才回到家。
在观众身后操控放映机的袁裕表,留意着拷贝的转速。孩子们叫他阿表爷叔,看见他就会产生美好的期盼,这让他感觉愉悦。放电影是他的业余事务,但他为这份工作而自豪。
袁裕表在放电影
袁裕表(量具维修工、放映员):
我是浙江余姚人,1959年到上海考入共和中学读初中,读了一年就去当兵了。五年后复员来到上光厂工具车间,跟蒋耿新师傅学了两年技术,1966年国庆节就到贵阳来了,那年我25岁。在上光厂时杨浦放映队来放电影,我做纠察维持秩序。到了贵阳,工会主席刘云就派我和郭长春两个复员军人去学放电影。我们在小河地区的矿山机械厂学了3个月,回来开始操作。我们放的第一场电影,是1966年12月26日毛主席生日那天,从市里北京路上的贵州省电影公司租来《铁道游击队》,放一场40元。胶片是一饼一饼的,大概有10饼左右吧。两只放映机,架好后一通电,片子就开始转动了。职工家属,大人小孩,坐的坐站的站,都很兴奋。
那时每星期放一场电影,平时厂里搞验收啦,清点啦,也少不了放电影助兴。放电影是我的业余工作,平时我修理量具、游标卡尺、百分表等等,量具修理组共有七八个人,工作量还蛮大的。很多新光人都认得我,小孩子叫我“阿表爷叔”,见到就问,啥辰光放电影啊?有次我买粮食挑着担子,被葛民治叫住,说我很像他打游击时的一个战友。他晓得我是余姚人,就问你晓得梁弄?我说晓得呀,梁弄是浙东三五支队的根据地嘛。他说,我就是在那里打游击的。
后来我对工会主席刘云建议说,建个大礼堂吧,在室内放电影,刮风下雨就不担心了。当时群众也有呼声,刘云向党委汇报后得到了支持,还跟我开玩笑说:“小赤佬,你主意还可以嘛!”厂区里没有地盘了,基建科的人就动脑筋,在厂外河道上腾空架起了一座大礼堂。有天晚上做房梁,七点钟全厂集合,把搅拌机里的水泥装上小推车,运往河边工地倒进木模里,给每个职工发一根钢钎,把模子里的水泥捣实,里面不能混进稻谷,也不能有气泡。每根房梁至少50厘米宽,这样才结实嘛。大家做到晚上12点,22根房梁全部完成制作。大礼堂的门窗和凳子,也是工人自己动手做的。大礼堂造有2100多平方米,1981年投入使用后,露天电影就此结束了。
河道上矗立起新礼堂,有青山绿水的衬托,云朵在阳光下像美妙的布景。礼堂下的河水,带着欢歌笑语奔向远方。文娱活动积极分子立马会集礼堂大显身手,大提琴、长号、板胡、中胡、二胡、扬琴、小号,清简昂扬的山河岁月,有绵长的音韵伴随,便是美好。连国家级艺术家都来到了新光大礼堂。
胡清(时为工程师):
大礼堂竣工不久,中央乐团著名小提琴演奏家盛中国、著名歌唱家刘秉义和著名钢琴家鲍蕙乔来我厂演出,员工们第一次在家门口欣赏到高水平的音乐。那天晚上大礼堂座无虚席,盛中国演奏了家喻户晓的优秀中国曲目,还有外国作品,记得有萨拉萨蒂的《流浪者之歌》、维尼亚耶夫斯基的《莫斯科回忆》等。演奏中有一个稍长的休止符,部分观众错以为乐曲结束,鼓起掌来,盛中国不愧大师风范,微微一笑,扬起琴弓继续演奏。刘秉义演唱了《蜗牛与黄鹂鸟》《我为祖国献石油》等歌曲。他的歌声那样洪亮,不用话筒,最后一排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大礼堂还举行过“建设者之歌”全省职工文艺汇演,十多个厂矿的演出队集聚新光厂,使员工们大饱眼福,我厂文艺人也趁机大显身手,杨庆涛创作的歌曲《我是快乐的检查员》,获得创作一等奖;二车间卞铁夫指挥的大合唱获得了演出一等奖。(4)
盛中国和鮑蕙乔演奏结束时,大礼堂响起了热烈持久的掌声。艺术家们感慨地说,在基层巡演中难得见到这么多衣着整洁、得体的观众。领导自豪地向艺术家介绍说,我们新光厂有几百名大学生,职工平均文化是高中二年级,很多4年制中专毕业生,都在车间当工人呢。
胡清在厂门前的小河里
袁裕表的电影生涯持续了将近20年,到80年代电视机普及后才告结束,这期间他还有过一些意外的收获。
袁裕表(放映员):
我们有时被外单位请去放电影,附近的肉类厂,小河地区和花溪镇都去过。有次还到遵义鸭溪镇去了一周,厂里工作组在那里协助搞“文革”。贵阳市电影公司开介绍信,我们到遵义电影公司拿片子。那时电影前还有“新闻简报”,经常出现西哈努克亲王和夫人。我们去市里百货公司放电影时,经理在“小上海”红星饭店请吃饭,还喝了习水大曲。女经理还问我需要什么东西,我说想买一辆自行车,当时要凭票供应。经理批给我一辆天津飞鸽牌加重车,能拖几百斤东西,是我表兄要的,我买下后再托运到余姚。我放了20年电影,最轰动的是印度电影《大篷车》,连放了两场。《流浪者》《卖花姑娘》和日本电影《追捕》也很受欢迎,在大礼堂放映时走道都站满人,片租也涨到了80元钱一场。
袁裕表、陈传慰和儿女
文革中厂里的东方红战斗队,我和他们观点相近,就加入进去。队里有很多大学生,我就此认识了陈传慰,她从成都电信工程学院毕业,分来计算机室搞维修,我们一边闹革命一边谈恋爱。1968年10月26日,我拿着介绍信,跑到乌当区茶店公社去登记结婚,办事员问,怎么你一个人来登记,女同志呢?我说女同志在凯里计算机厂学习。她出差回来,给几个要好同事发了点糖,也没办过啥结婚仪式,一眨眼已经到了金婚。一对儿女说要庆祝庆祝,我说好嘛,反正都在贵阳方便得很。5年半前她突发脑溢血,现在拄着拐杖可以走了,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职工医院
三线建设迎来了开山筑路的好时机,也带动了公共服务的发展,贵阳、遵义、都匀、安顺、六盘水等地都建起了铁路医院。061、011、083等航天航空基地也建立了好几家职工医院。仅贵阳地区的厂矿就建起300个医院,以及医务室和门诊部,除了本厂职工及家属,也为附近居民提供服务。(5)
内迁十多年后,新天已拥有数千职工和上万家属,职工医院也应运而生。厂区医务室仍被保留,新建的医院大楼设内科、外科、中医科和化验科,还有一个手术室。医学生陆续分配而来,上海第一医学院普外科毕业的陈佩贞,和光研所科技人员李春堂结婚后,从航天部贵阳011系统的301医院调到了新光职工医院。
新天公司部分医务人员
陈佩贞(前职工医院外科医生):
我是1973年调入新光厂医务室的,职工医院建立后,我在普外科工作。当时职工和家属多,手术还不少。我们做过胃穿孔修补、胃溃疡切除、肾脏和输尿管切开去石等手术。有个工人胃出血,也是在职工医院开的刀。还有个小孩从铁门上摔下来,颅脑和腹部都受损伤,在新光医院手术后,救回了一条命。医院普外科室领导人赵家鳌医生,从上海华山医院手外科进修回来,还做过肌腱修复手术。职工医院的首任书记、院长是汪金榜,还有位副院长满贵章从前是军医内科医生。
汪丽华:(汪金榜之女、药剂师)
汪金榜一家,右一为汪丽华
我爸爸汪金榜在抗战期间参加革命,解放后去过抗美援朝战场,1966年从虹桥机场部队刚刚转业到上海光学仪器厂,大三线建设就开始了,爸爸主动要求去贵阳。那年我只有9岁,妹妹出生才9个月,祖母和阿姨希望把妹妹户口留在上海,爸爸笑嘻嘻地说,全家革命,一起出发!我妈妈王桂芳是家中后勤主管,很支持我爸的工作。还没到出发那天,部队就来了一个文件,说我爸的级别不在内迁动员之列,他当时是15级干部吧。这时全家户口都已迁出,爸爸也毫不动摇,带上全家就内迁了,我妈妈在厂基建科工作。
新光职工医院建成后,爸爸从武装部调到医院担任书记兼院长。新光医院红火了好几年,在附近小有名气,大家工作也充满热情。医院职工都是隔壁邻居,只要听到有人敲门叫麻醉医生,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出来询问是否有病人,随时处于备战状态。医院有时手术会持续到半夜一二点钟,每次爸爸都从头陪到底,还为大家准备巧克力,妈妈也为医生护士准备热乎乎的馄饨和面条,她是善良的母亲,也是贤惠的干部家属。
后来改革开放带来了新机遇,有些医生想回上海发展。当时公司不大肯放人,爸爸觉得还是不要耽误人家前途,所以只要有人提出申请,到他那里是不会卡住的。后来爸爸得了大病,1994年过世。
我16岁进了贵阳永青仪表厂工作。妈妈得了大病后,为了便于照顾,我调回到新光厂,后来在职工医院药房工作。1978年我去上海第二军医大学附属长征医院进修,从急诊药房、门诊药房、普通制剂、大型输液到中草药提炼。学了一年左右,碰上贵州统考药剂师资格,听说是最后一批,我就回来参加考试,得到了全国通用的证书。我丈夫是黑龙江知青,在贵阳师范学校毕业到新光技校教书,后来去上海做代课老师,学校把他留下了。1996年解决夫妻分居,我也调回了上海,在屈臣氏门店做药品销售。我妹妹汪丽军、弟弟汪海,都是新光厂职工,他们至今和妈妈一起生活在贵阳。弟弟和弟媳妇还在新天上班,弟弟是个技术很好的电工。我两年回一次贵阳去看看他们。
(1) 参见傅高义《邓小平时代》
(2) 参见张存骥《工厂门前的那条小河》
(3) 参见王小帅《薄薄的故乡》
(4) 参见胡清《那时我们清贫欢乐 那时我们意气风发——追忆新天人早年的文艺生活》
(5) 参见王佳翠《三线建设与贵州城镇发展》 归去来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