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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孩子没了

暗香 容锦 11028 2021-04-06 07:34

  祝森山这话说的含糊其词,白荷一时没能理解其中含义,蹙着秀眉,眼神愠怒地又问:“没能忍住什么?你动手打了她?”

  白荷先入为主地就是这样想的,也并不觉得这样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她这个问题问出口之后就发现祝森山紧皱着眉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他的妻子魏婧则几次欲言又止,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全是为难,就连祝江云都把脸转向了一边,似乎是不愿面对这个场面。

  四姨太真的是要急疯了,白正廷抓着她的手臂想让她冷静,毕竟也不能真的让她动手打祝森山。白正廷低声问:“祝督察,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你这样说一半留一半的让我们怎么猜啊?”

  “……怀孕前三个月是危险期,再加上月薇的身体不好,我们一直没有同房。”祝森山的视线落在地上,情绪已经平静。

  话说的已经很直白了,白正廷几人若是再听不懂就算是白活了这几十年。

  四姨太哭都忘了哭,眼泪挂在脸上看着祝森山,“你、你……哎呀我都跟她说了要小心要小心,怎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呢!你也是!你就不能忍忍吗?真不行你轻一点啊!那可是你的孩子啊!月薇啊,月薇啊……”

  四姨太踉跄着想要走进手术室,白正廷慌忙拽住她,说月薇在里面动手术,没事的没事的。他回头看了一眼无言以对的祝森山,摇头叹了口气,大约是因为同为男人他有些感同身受在里面,他并没有像四姨太一样说些什么。

  但白荷不,她从听到祝森山说完之后就用荒唐又可笑的眼神望着他,觉得他怎么能如此不疼惜一个爱慕自己的女人?

  事实上自从知道白月薇和祝森山的事情后她一直都是如此看待祝森山的,但白月薇被他接走后过得也都很开心,白荷就以为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祝森山未必不是个良人。

  现在看来她还是想错了。

  “你就那么急不可耐吗?”白荷拧着眉问,用词也很不客气。

  祝森山掀起眼帘,应着她质问的目光,却没有说话。

  白荷上前走了两步,说:“情爱比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重要?你连区区三个月的时间都等不了?祝督察?”

  “白荷小姐,这件事是个意外。”魏婧忍不住想要替祝森山说话。

  白荷杏眼圆睁,有些不敢置信:“现在这个情况你还要为他辩解?祝太太,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您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待这一切的?”

  魏婧抿着苍白的唇勉强地笑着,仍旧是说:“这真的是个意外。森山一直都很喜欢月薇的,发生这种事情他也不想,何况月薇还怀着他的孩子。”

  “那照您这么说,祝督察就是个管得了所有人却独独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了?”白荷冷笑着侧眸。

  魏婧张口还想再说,祝江云拦着她,“妈。”

  祝森山冷眼看白荷,嗓音低沉:“白荷,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现在这里最过分的人是你!”白荷所有积压的怒气都被祝森山的这一句话给激了出来,“你一个将近五十岁的人和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上了床还让她怀了身孕?你不过分?你让她怀了身孕却不给她一个名分让她名不正言不顺地在你那里养胎给你生孩子,你不过分?你明知道她之前落水差点小产身子薄你还为了一己私欲让她又大出血现在还在手术室里不知道是生是死,你不过分?祝森山,最过分的人就是你!”

  白荷越说越气,到最后已经不是在说,而是在喊。她知道自己在医院里大声喊叫是不对的,但她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她真的不明白祝森山怎么有脸堂而皇之地说出让她不要太过分这种话。

  祝森山阴沉着一张脸:“你……”

  “医生!”四姨太的一声惊叫让祝森山没能把话说出,他侧首看去,为白月薇主刀的医生已经走出了手术室。

  四姨太和白正廷挤在医生的跟前,急急地问着人怎么样,孩子怎么样?

  “你们是病人的家属?”医生戴着口罩,声音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听得清。他说:“病人的情况不太好,出血严重。孩子是保不住了。需要马上做清宫手术。待会儿护士会拿同意书来,麻烦你们签一下。”

  四姨太一听当即便头往后栽,白正廷忙抱住她:“婉仪!婉仪!”

  白荷过去问医生:“那请问我妹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目前情况不太好,但没有生命危险,不过病人出血量大,需要输血,医院血库里的血不够。你……”

  “好!我来!”白荷没有犹豫地答应。

  医生点点头,让她在外稍等一会儿,护士会来带她先去换衣服。

  看着医生准备回到手术室,魏婧叫住了他,问:“孩子真的保不住了?”

  “太太,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叹息着说了句。

  魏婧无声地点了点头,看了祝森山一眼,眼里有些不忍。

  后来护士拿来了一份同意书,白正廷在上面签了字,醒过来的四姨太看见又哭得难以自持。签完护士就带着白荷去换衣服进手术室输血。

  在手术室里白荷见到了躺在手术床上的白月薇,她紧闭着双眼,脸色灰白,就像是一个死了的人。

  白荷把头放正不再看她,怕再看她会忍不住想要去打醒她。

  输血的过程只有轻微的不适,输了两袋血后白荷就被推出了手术室,护士建议她去躺一会儿,怕她会有头晕恶心等后遗症,但白荷只想在手术室外等消息。

  到早上快九点时白月薇才从手术室里出来,血止住了,清宫手术也完成的很顺利。

  祝森山要了单人病房让白月薇住进去,白荷接受但并不领情,甚至直言不需要他留在这里碍眼,毕竟白月薇也不是他的什么人。

  “祝太太也请回吧。”说完,白荷关上了病房门。

  魏婧看着白色的门板叹了口气,说:“怎么办?你要留在这儿吗?”

  “我去上班。下午再来。”祝森山冷静说道。

  “你不等她醒吗?她第一眼想见的人应该是你。”

  祝森山说:“‘应该’这个词是指可能。也有不可能。”他看着魏婧,低声说:“今天你也累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魏婧点了点头。

  祝森山扶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出医院。

  祝江云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看着父母并肩前行的背影,他真的感到匪夷所思,他的父亲和母亲怎么能做到这样若无其事,没有隔阂。

  是他们有问题,还是自己有问题?

  祝江云琢磨不透,也无人能给他答案,他只好打电话问祝东风。

  然而祝东风的关注点并不在于祝森山和魏婧,而是在白月薇。显然他是个正常人,知道这件事上谁才是重点。

  “你刚才说白月薇怎么了?”

  “她……她和我爸……她大出血,孩子没了。”祝江云实在是说不出口一切都是因为祝森山和白月薇做了那种事导致了这种结果,他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祝东风微微蹙了蹙眉头,问:“你爸呢?”

  祝江云说:“他去上班了。”

  “上班?他还有那个心情?”祝东风还是佩服祝森山的,即便是去了警务厅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他也必须去,发生什么都不能例外。

  “白小姐不让他进病房。说他碍眼。”虽然祝森山是自己的父亲,但白荷这样说他,祝江云是一点意见都没有,还很想鼓掌。

  祝东风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略微地想笑,他问了白月薇所在的医院就径直挂断了电话,也不顾祝江云在那端叫。

  他想了想,派祝星中午去医院走一趟。

  祝星不情愿,但还是去了。

  白月薇已经醒了一阵子了,哭过痛过后人是伤心欲绝的麻木,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除了问祝森山在哪里后就没有再理会过任何人。

  祝星把果篮和补品放下,说是先生让我来看看。

  白荷道了谢,多余的话却也没有说。

  祝星看了看她,见她里面还穿着睡裙,外面只裹着一件黑色风衣,头发散着,脸色也不好,想必是一直在医院守着没回家。

  难得见到白荷不施脂粉的模样,居然有种憔悴美人的感觉。

  祝星不开心地皱了皱眉,转身就走了。

  在医院门口她遇见了匆匆赶来的白訾翊,白訾翊没注意她,直直冲进去找白月薇。

  昨天晚上他又带兵上山训练了,没能在家,中午准备回家吃顿饭的,却听说了白月薇出事就急忙来了。

  但他来也没什么用,白月薇根本不吭声,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

  白荷和他走到了外面把事情说了说,白訾翊又是心疼又是气愤,怒道:“月薇差点连命都没了,祝森山还能继续去上班?”他脑子一热就要去警务厅找祝森山。

  白荷忙拉住他,“你别忘了你是个身份。”

  “那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月薇在那儿躺着?”白訾翊大声说道,“之前我还觉得男人年纪大点儿没有关系,更会心疼人。现在我知道我错了,他就心疼他自己!”

  白荷已经生过气了,她能冷静地看着白訾翊,“所以你现在也认为我当初的反对是正确的了?”

  白訾翊忍着火点了点头。

  “可一切都晚了。”白荷说。

  白訾翊看了她一眼,白荷淡淡地说:“我的反对也晚了。”如果她能在白月薇情窦初开时就追问清楚,能在白月薇离家出走前拉住她,兴许如今一切就会有所改变。

  “还不算太晚。只要月薇醒悟。”痛一时总比痛一世好。

  白荷笑了:“那你试试能不能说服她迷途知返吧。”

  要让白月薇迷途知返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现在不行。白訾翊几次试图和她说话,但都被她的沉默给打败。

  四姨太怕她憋坏了自己,让她哭两声叫两声,她也似乎都听不见。

  直到下午五点多时,祝森山来了,白荷跟白訾翊都不想让白月薇见到他,但是他一出现在门口白月薇就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眼泪几乎是在瞬间夺眶而出。

  “森山……”白月薇颤着声哭喊着,像是终于活了过来。她挣扎着要坐起来,但是她身体太过虚弱,根本无力支撑。

  白正廷和四姨太都让她躺好,她就是不听。

  白荷看着她一心想见祝森山,终是无奈,她拉开白訾翊,漠然地站到了旁边。

  祝森山走到病床边,握住了白月薇高举的手,他什么也没说,就只是看着她,白月薇仰面痛哭,大声地说着:“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没有了……”

  “我知道。”祝森山沉声道,用力地握着她,他说:“是我的错。”

  白月薇摇头,想说不是的,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张口只闻哭声。

  哭到后来白月薇渐渐没了声音,睡着了。

  祝森山看着她稚嫩的脸,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有疼惜、有悔恨,同时却也松了一口气,因为对于白月薇怀的这个孩子,他是不期待的。

  和白月薇一晌贪欢是个错误,没有及时采取措施是错上加错。让她留下孩子本就只是无奈之举,如今孩子没了,正合他的心意。

  他有一个儿子就够了。

  但他不会这样告诉白月薇。

  祝森山请了护工来专门照顾白月薇,还给医院打了招呼,要凡事都优先考虑她。安排好了他就走了。

  白訾翊对他不留下照看白月薇感到不满,白荷说还是让他走吧,让他留下我更不满。

  之后的几天祝森山都只会在下午的时候来看一看白月薇,白月薇每天的情绪都很不稳定,只有在见到他的时候才会开心一点,白荷觉得很糟糕。

  而更令她觉得糟糕的,是她什么都不能做。

  日子一天天过去,赚眼就到了风筝节当天,白荷和杨柳约好的日子。

  虽然最近白荷心烦意乱,但她不是个喜欢爽约的人,所以她还是按照约定和杨柳一起去了西郊。还带上了曾经天天叫唤的知了。

  杨柳从没见过风筝节是什么样子的,就以为是许多人一起放风筝。但等她到了地方后她就惊呆了。

  “那些是风筝?”杨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

  那长得奇形怪状的,堪比船帆大的,真的是风筝?难道不是古时候的飞机?

  “这就是风筝节杨小姐。”知了说道,“待会儿还会有比赛。”

  杨柳问:“什么比赛?比谁的风筝飞得远吗?”

  白荷点头,说不仅如此,还有最大风筝,最丑风筝,不过这两样是靠投票。有专人记录。

  “没有最美风筝?”

  “没有。最美不如最丑有意思。”白荷浅笑着说道。

  杨柳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重新购置的风筝,念叨着:“输了输了,不够大也不够丑。”她特意选了那家店里最大最丑的,以为就够了,没想到也就是跟别人家的翅膀差不多。

  话说回来,他们的风筝从哪儿买的?也太丑了!

  “不过是娱乐,重在参与。走吧。”白荷笑着说,完全看不出来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往年白荷来过两次风筝节,一次是母亲林竹音带着她来的,一次是她和知了来的。之后就再也没来过。

  周边有巡捕在看守,曾经有一年风筝节发生意外踩踏事件,死了十多个人,从那以后每年风筝节都要派巡捕房的人来。今年还多了不少人。

  白荷下意识地看了看,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白訾翊,不过没有见到傅景淮。

  今天天气很好,有风但不狂,阳光也明媚。

  杨柳和知了两个人都带了风筝,白荷对放风筝兴趣不大,但也不想坏了大家的兴致,就帮着把风筝放起来,然后她就在草地上找了个空去铺野餐布。

  这是杨柳带来的,说春天就该野餐,还带了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吃的。

  不得不说杨柳是会享受生活的,不像白荷,只会享受男人。

  布置好野餐布白荷就坐在了上面,一边看着杨柳和知了放风筝一边吃着东西,偶尔视线也会被别人的奇特风筝勾去。

  好在来风筝节的人也不全是喜欢放风筝的,也有跟白荷一样是来凑热闹的。

  白荷捏了个李子放进嘴里,酸得她五官都移了位,正想拿块点心压一压,突然从头顶投下来一片阴影。

  白荷扭头一看,是个大约三十来岁的女子,打扮的很简单精致,身后跟着两个丫环。

  对方安静地看着她,笑也不笑:“你好,白小姐。我是沈聘婷,祝东风的继母。”

  “你好。”白荷淡淡地应了一声,站了起来。

  沈聘婷说:“你和祝东风在交往?”

  白荷说:“是。”

  沈聘婷说:“而你妹妹刚刚失去了她和祝森山的孩子?”

  白荷眉心微动,说:“祝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沈聘婷轻轻地摇头,目光始终安静,“我只是想看看,像我一样傻的女子。”

  白荷淡漠地说:“那你现在看完了。”可以走了?

  沈聘婷偏头看她。

  白荷发现她的瞳色是浅棕的,和普通人不一样,被她盯着会让人产生‘她究竟是不是在看我’的怀疑。

  “你为什么会爱上一个自己的仇人?你该恨他才对。”沈聘婷语出惊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聘婷扭头看在放风筝的人,他们笑得有多开心,她的声音就有多清冷。

  “你的母亲不是被他害死的吗?”她语气有淡淡的疑惑,表情却是一尘不变。她转回头来,见白荷双眼一眨不眨地定定地看着自己,她蓦地笑了声,很清脆,有少女的音色。

  她说:“哦,你不知道。”

  她缓缓地摇头,“真可怜。”

  耳边是旁人的欢声笑语,但沈聘婷的话像有魔力一般无比清晰地扎进白荷的耳朵里,接着像炮弹一样‘轰’地炸开。

  但白荷没有被它的冲击受伤,她的双肩依旧保持着轻松的姿态,她说:“我母亲是被大火烧死的。”

  “那火是从何而来呢?”沈聘婷看她的眼神不再安静,带着浓浓的不能让人忽视的怜悯。“你自欺欺人的样子和我当初一模一样。”

  白荷突然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继续站着还是快点坐下,她不知所措起来。

  “当初祝森山要把我送给他父亲的时候我也不相信,我以为他是在跟我说笑。后来我真的成了他的继母,他转眼就娶了魏婧。祝家这些男人,可真奇怪。”沈聘婷笑盈盈地,“杀了你的母亲还能若无其事地对你好,我成了他的继母他又常常觊觎着我。你说奇不奇怪?”

  沈聘婷恍然想起,“哦对,你妹妹还好吗?恭喜她,逃过一劫。”

  “你有什么目的?”白荷羽睫微颤,她不信沈聘婷是心血来潮同她说这些,她是有预谋的。

  “目的?没什么。只是不想让当初伤害我的人好过罢了。”沈聘婷的神态有几个瞬间仿佛少女,“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但什么也没等到。幸好,你出现了。”

  白荷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帮我?我不需要你帮我。我只是随便跟你说说话。啊,你朋友过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沈聘婷略一点头,迈着从容的步子走远。

  白荷定在原地,杨柳拉扯着风筝线一点一点地挪到了她身边,笑着问:“又遇见了熟人?”

  “杨柳。”白荷轻轻地叫她。

  杨柳看着天上的风筝:“嗯?怎么了?”

  白荷声音微弱:“对不起我可能没办法陪你……”

  “什么?”杨柳没听清,笑着扭头一看,白荷已经摔倒在了草地上,她的手一松,立即扔了线轴。

  “白荷!白荷!”

  “小姐!”

  风筝还在天上飞着,线轴骨碌碌极速转动,到最后再也转不了。

  ‘啪’,线断了。

  风筝还在天上飞着,像无忧无虑的鸟,越飞越远。

  白荷又梦见了熊熊大火,这次火里不止有母亲林竹音,还有她生情的男人—祝东风。

  他就站在被火包裹着的母亲的旁边,长身玉立。

  白荷求他救救母亲。

  他的眸子里映着无情窜动的火焰:“我救不了她。白荷,你该清醒了。” 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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