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黎落身子落了寒,黎春阁又地处背光面,慕容璟烨便吩咐宫人连夜将伊人宫正殿收拾出来,第二日一早,黎落就搬了进去。
慕容璟烨下了早朝,又吩咐吴广祥从玉容宫挑了八个宫人送到伊人宫。
彼时黎落正坐在贵妃榻上同云锦几个人玩骰子,外面没人守着,吴广祥便轻轻咳嗽一声在殿外大声道:“梨嫔娘娘,奴才为您送伺候的人来了。”
黎落闻言,二话不说,迅速将那些赌钱和骰子一股脑地塞进了盖在腿上的被子下面。
“吴公公,请进吧。”
云锦低着头将殿门打开。吴广祥便满脸堆笑地走了进去,朝着黎落打了个千儿道:“奴才给梨嫔娘娘请安。”
“吴公公,快免礼吧。”
黎落朝吴广祥扬扬手,吴广祥又笑着站起身来。
“梨嫔娘娘,皇上吩咐奴才挑几个称手的宫人送到您这儿。除此之外,皇上说,如今您为一宫之主,这宫里应该有个管事嬷嬷,奴才也一并领过来了。”
说罢,吴广祥拍了拍手,候在殿外的管事嬷嬷便领着八个宫人走了进来。
“奴婢(奴才)给梨嫔娘娘请安。”
一众宫人齐齐跪下朝着黎落请安。
黎落却忽地叫出了声:“哎,惠嬷嬷。”
为首的管事嬷嬷这才抬起头来,望向黎落,她忽然将身子趴下去,对着黎落磕头道:“梨嫔娘娘,奴婢有眼无珠,曾那般对娘娘,望娘娘找人不计小人过。”
黎落向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如今惠嬷嬷跪在她的面前,倒叫她想起了初入宫时她和秦宛昀被关掖庭的事。
当初若不是她谨慎,她和秦宛昀早死在了她的毒手下。
黎落淡淡地执起胸前一缕头发,绕在手指上转了几圈,又松开。
“吴公公,我能换一个管事嬷嬷吗?”
吴广祥闻言。笑着道:“可以,奴才待会儿再重新挑一个过来。”
“不用劳烦吴公公了。”黎落摆摆手,“我已有了合心的人,至于惠嬷嬷……”
黎落沉吟片刻,抚着锦被上的花纹道:“未央宫正好缺一个守宫嬷嬷,便让惠嬷嬷去吧。”
惠嬷嬷面上忽然现出一抹惊恐的神色:“求梨嫔娘娘开恩,不要让奴婢去未央宫,那宫里闹鬼啊!求娘娘开恩!”
说着,惠嬷嬷便在地上磕起头来。
黎落冷哼一声道:“闹鬼?惠嬷嬷心里鬼那么多?竟然还怕鬼?若是我将你心里那些鬼一一抖落出来,你说,你还有机会去未央宫吗?”
惠嬷嬷闻言,身子一僵,又忽然改口道:“奴……奴婢……遵命。”
黎落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嘴唇,将一旁的云锦唤过去,附在她的耳边交代了几句后,云锦便走到惠嬷嬷身前道:“跟我来吧。”
惠嬷嬷虽不情愿,但也没法子,只得硬着头皮跟在云锦身后离开了伊人宫。
在两人离开之后,吴广祥也告了辞离去。
黎落又让云棉领着新来的八个宫人为他们各自安排职位。
初春时节,阳光正好,透过半开的窗户洒进殿中,落在黎落周遭,黎落只觉得分外温暖。
太祥殿中,慕容璟烨坐在案前,望着书案上的奏折,满脸怒火。
苏玄影刚从外面走进来,一封奏折忽然迎面飞来,幸亏他反应迅速,将那奏折接住。
“皇上,为何如此烦躁?”
苏玄影一边将那奏折整好放回书案上,一边问道。
“你看看这些奏折!”
慕容璟烨将那些奏折一封封展开,拍到苏玄影面前。
苏玄影便拿起几封大致看了看,不觉皱起眉头:“这……”
那奏折上面不是为宇文冉歌功颂德,就是请表封宇文冉为护国公。难怪慕容璟烨这般生气。
“摄周疆,开国土,保社稷,万世之功臣。这都要将他捧成神了,若不是朕在那龙椅上坐着,怕是那些个大臣该跪在宇文冉脚下高呼万岁了吧!”
慕容璟烨揉着太阳穴,气道。
苏玄影抿了抿唇道:“据暗月所报,宇文冉在外征战之时,命那些将士们以八龙步辇抬之,回京之时,又命百姓在城中跪拜迎接……”
早知道,这些都是天子御驾亲征时才有的待遇。
慕容璟烨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在书案上冷声道:“看来,那宇文冉是不得不除了。”
“那良嫔……”苏玄影犹豫道。
慕容璟烨眼眸一冷,却并未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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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缳宫外,云琅婳正立在宫门外,静静地等着。
过了许久,才有小太监出来报:“嘉妃娘娘,我家主子让您进去。”
云琅婳这才领着若晓走了进去。
落缳宫偏殿,关雎鸠正伏在嘉霄的床头,摇着拨浪鼓逗他玩。
“臣妾给贤妃姐姐请安。”
孩儿就在眼前,云琅婳多想上前去抱一抱他,可是却不得不先向关雎鸠行礼。
关雎鸠停下手中的拨浪鼓,将嘉霄抱在怀中转过身去。
“哎呀,嘉妃妹妹,快免礼吧,你我姐妹之间,还行这些虚礼作甚?”
云琅婳淡笑一下,站直了身子。
“贤妃姐姐,妹妹今日前来,是想为嘉霄送一些蛋花羹。在碧琅宫中时,她最爱吃……”
“妹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们大人的口味总会变,更何况是孩子呢?你说是吗?”
云琅婳睫毛轻颤,她低着头敛去眼中的冷光。
“贤妃姐姐,自从将嘉霄送过来,妹妹便时时忍着,未来探望他,皇上昨日还责备妹妹做母亲的狠心,不将嘉霄放在心上。希望贤妃姐姐能让妹妹尽一下做母亲的职责。”
说罢,云琅婳便要跪下。只是刚跪到一半,便被关雎鸠伸出的一只手扶住。
“妹妹,你看你这说得是哪里的话?你想来看霄儿,直接来便是。还得让皇上催着你来。多不自在!”
说着,关雎鸠便让奶妈将孩子抱给云琅婳。
“左右刚刚落了元日,便让霄儿去你那里一日罢。”
关雎鸠假装大方道。
云琅婳闻言眼中升起浓浓的欢喜:“姐姐说得可是真的?”
关雎鸠笑着拉过她的手道:“姐姐何时骗过妹妹?”
云琅婳满心激动,告别关雎鸠便抱着嘉霄向落缳宫外走去。
嘉霄在能看见关雎鸠的时候还很乖,可是关雎鸠刚离了他的视线,他便一扁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云琅婳一边抱着他朝碧琅宫走,一边哄着他:“嘉霄乖,嘉霄不哭,本宫才是你的亲母妃。”
若晓见小皇子哭,自己也跟着淌下泪来:“这贤妃也真是的,竟将大皇子养得和主子生分起来。”
云琅婳眼光冷得发寒:“总有一天,本宫会叫她付出代价!”
云琅婳刚抱着嘉霄回了碧琅宫,便让若晓从食盒里取出蛋花羹喂给嘉霄。
“也不知今日嘉霄吃了多少水?”
云琅婳忧心道。
若晓一边喂着嘉霄,一边回道:“主子,您就放心吧,那配药师说了,只要服下解药,就没事了。”
若晓虽这么说,可是云琅婳还是满脸忧心地皱着眉头。
这是她十月怀胎,拼了命生下的孩儿,如今却养在了别人的膝下,这怎么能叫她不恨!
她本以为关雎鸠是个没脑子的主,却不曾想,自己竟被她摆了一道!往后,她云琅婳必定叫关雎鸠将欠了她的这些一一奉还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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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将惠嬷嬷送到未央宫后,又在宫中转悠着找了一圈,才在未央宫后院的一方石桌旁找到槿若。
“算算时间,你们也该来了。”
槿若坐在石桌前,正在饮着一壶清酒。
那酒香十分醉人,隔着一小段距离,云锦也能清楚地闻见那酒的香味。
“是梨花香吗?”
云锦不觉好奇道。
槿若藏在面具下的嘴微微勾起:“小姑娘好嗅觉。”
云锦嘿嘿一笑道:“哪里是我嗅觉好,不过是我家主子爱喝酒,我跟在身边,也略知一二罢了。
槿若放下酒杯,站起身来走到云锦面前:“走吧。”
“??”云锦有点措不及防。虽说主子刚刚吩咐她将槿若姑姑带到伊人宫。
在云锦看来,槿若就是个怪婆婆,行为举止让人难以捉摸。她本以为此次来请槿若,定会费一番功夫,却不料她还未说明来意,槿若便自己提出要随她离开。
见云锦有些愣怔,槿若又继续道:“这未央宫,老身待了有十余年了,到如今,也该换地方了。”
“哦……哦!”云锦木讷地点点头,随着槿若一起朝前院走去。
“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槿若将云锦留在殿门口,自己朝殿中走去。
她走到那处暗室里,摁下开关,那牌位便转了出来。
槿若将那牌位取出,又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灰尘,上面俨然写着“安国公主安挽歌之位”。
“公主,您安心吧。那人欠了您这么多,奴婢定会叫那人痛不欲生。”
说罢,槿若又将牌位放回原处,摁下开关后走出殿中。
“云锦姑娘,走吧,别让梨嫔娘娘久等了。”
说罢,槿若便和云锦一起离开了未央宫。 相府嫡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