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砚正坐在方木桌前翻着医书,这段时间,他为了安清绾的病,已连着好几日不眠不休了。听见有人喊自己,他忙抬起头来望向门口,正好看见乔月和若晓一齐踏进门来。
门口的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脸上都挂起淡淡的笑意。
若晓朝乔月微微颔首道:“乔月姑娘,刚才是我先喊出口的,所以……”
乔月回道:“若晓姑娘,虽说先来后到是这么个礼儿,但是治病救人这事,得看个轻重缓急,你说是吗?你也知道我家主子那个病,也耽搁不得,若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我都担待不起。”
乔月这般说着,脸上依旧挂着宠辱不惊的笑意。
“你……”若晓虽有些气恼,但又说不出话来反驳她,只能这样吃了哑巴亏。
乔月见她不言语,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朝向程秋砚道:“程太医,我家主子忽然身子有些不适,劳烦您过去给瞧瞧。”
程秋砚合了医书,站起身来先是朝着若晓歉声道:“若晓姑娘,微臣就先虽乔月姑娘走一趟了,若是嘉妃娘娘的病不是很严重,便先请李太医过去瞧瞧吧。”
若晓虽有些不情愿,但碍着程秋砚的面子,只得去找李太医了。
程秋砚取了药箱,便同乔月一起去了华清宫。
南槿安正坐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殿中的销金兽炉里,苏和香的香味袅袅溢出,弥漫在整个大殿中。
乔月领着程秋砚走进殿中,程秋砚便拱手朝着榻上的南槿安行了个礼:“微臣给慎嫔娘娘请安。”
南槿安缓缓睁开眼睛,从榻上坐起身来:“程太医,快快免礼,乔月赶紧赐座。”
乔月得了令,从一旁搬了个双扶椅放到程秋砚身边。程秋砚知道南槿安是个直爽性子,倒也没有推脱,直接在椅子坐下。
“娘娘叫微臣过来,是身子有所不适吗?”
南槿安摇摇头,然后抬头看了乔月一眼,乔月会意,出了正殿,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个小盒子走进来呈到程秋砚跟前:“程太医,您看。”
程秋砚将那小盒子打开,却见里面有一块银色的固体。他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然后衬着手帕将那固体拿起来凑近观察了一阵,才抬起头来:“这是丹砂?又是在华清宫搜出来的吗?”
南槿安摇摇头:“是在凝玉轩搜出来的。”
程秋砚身子一怔,当初看安嫔和慎嫔的病症状相差无几,便也怀疑是由这丹砂所致,可是依云带着宫人将凝玉轩翻了个底朝天,愣是什么也没找到,如今却……
程秋砚身子一怔:“这是在哪里发现的?”
南槿安又命乔月将那荷包取过来,递到程秋砚手中:“不知程太医可知这荷包是谁送给安嫔的?”
程秋砚摇头。心中却开始打起了鼓。
因着安清绾生病,他每日都要去凝玉轩请脉的,那日江温尔和秦宛昀去过一趟之后,安清绾床头便出现了那个荷包。
他不太确定那个荷包究竟是秦宛昀的还是……安清绾的。
程秋砚望向南槿安:“慎嫔娘娘,不知可否将这个荷包借给微臣用几天?”
“不知程太医要这荷包做什么?”
程太医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道:“微臣不清楚安嫔娘娘究竟吸了多少丹砂,只能从这荷包上推测一下。”
南槿安点点头,也未有什么怀疑,便将那荷包给了程秋砚。
顿了片刻,她又道明今日找程秋砚过来的目的:“程太医,本宫想让您帮着本宫揪出这幕后黑手。”
程秋砚眼皮微微一跳道:“不知娘娘需要微臣做什么?”
南槿安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你只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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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落在太祥殿用完午膳后,慕容璟烨便抱着她去偏殿午休了。黎落不在伊人宫,宫里的宫人们也乐得清闲。
阿羽和蕴儿坐在梨树下的矮桌旁,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闲话家常。
“阿羽姐姐,今儿我去御膳房的时候,那御膳房的总管,就是黄公公,一个劲儿地跟我谄媚,还说什么让我帮他在咱们主子面前多美言几句。你都不知道,那脸上的褶子啊,皱巴得跟一团废纸似的。”
蕴儿一边说,一边学着黄德全的表情,引得一旁扫院子的阿福和祥贵爆笑不已。
祥贵笑罢,又将扫帚拄在下巴处道:“前些天,我去玉容宫那边,那里的宫女知道我是伊人宫里的宫人后,都一口一个‘祥贵公公’,那声音,简直叫人酥了半边心。”
他身后的阿福忽然用屁股顶了他一下道:“别乱想了!就算酥了整颗心也没用!”
“哈哈哈哈。”阿羽和蕴儿闻言,更是笑开了花儿。
祥贵脸上一阵火烧,直接朝着阿福摆了摆手:“去你的!”
云棉坐在殿前的台阶上,默默地听着那四个人说笑打闹,却提不起一点儿兴致。
这苏玄影已经离开三个多月了,愣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她真怕他万一出了什么事情。
云锦端了一插着桃花白玉瓶摆到梨树下的矮桌中央,见云棉有些闷闷不乐,她便走到她身旁挨着云棉坐下。
“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
云棉低下头用手指在脚边的青石地砖上画着圈圈道:“许是今天天气不大好。”
云锦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一脸错愕。
旋即,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用手肘碰了一下云棉:“该不会是思春了吧?”
云棉面色一红,轻轻推了她一下:“别乱猜!”
“哎哎,你看看,我又没说什么,你脸红个什么劲儿?还说不是在思春,准是在想苏大人了!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女子!”
云棉瞪了她一眼,忽地她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凑近云锦:“哎,我说,锦儿姐,你是不是也有心上人了?”
云锦闻言,心中有些许紧张,脸上却还是故作若无其事地问她:“没有啊,你听谁瞎说的?”
“诶?没有吗?”云棉一脸坏笑地望着她,“那天晚上我明明看见你在床上摩挲着一支精致的簪子来着,老实交代,是不是情郎送的?”
云锦隐下眸中的紧张,轻轻拍了云棉的脑袋一下站起身来:“哎呀!云棉,你总是瞎说,我不跟你说了!”
说罢,她转身进了殿中。
程秋砚从华清宫出来,四下望了望,见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便拎着药箱快速朝着江宁宫去了。
忆秋刚从殿中走出来便见程秋砚正在宫门口朝里面张望着。她忙走上前去将他领了进来。
“程太医,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忆秋低声问道。
程秋砚拱手道:“微臣求见江嫔娘娘。”
忆秋朝着寝殿望了一眼道:“我家主子还在午休。”
她话音刚落,却听见殿中传出江温尔的声音:“忆秋,是谁在外面?”
忆秋看了程秋砚一眼,朝着殿内道:“主子,是程太医。”
里面的江温尔又道:“让程太医去前厅等着吧。”
忆秋道了声“是”,便将程秋砚请进了前厅。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穿好衣服的江温尔才扶着问玉的手从里面走出来。
程秋砚本是立在一旁的,见江温尔出来,他忙走上前去行礼:“微臣参见江嫔娘娘。”
江温尔摆了摆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程太医平身,请坐吧。”
程秋砚却不坐,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怎么了?”江温尔望向他。
程秋砚直起身来,面容有些复杂地望着她。过了许久,他才从袖口中取出那个从南槿安那里讨来的荷包呈到江温尔面前:“江嫔娘娘可识得此物?”
江温尔面上现过一抹疑惑,这荷包怎么这么眼熟……
她忽地想起这荷包不正是清绾刚生病时宛昀送给她的吗?怎么会到了他的手中。
程秋砚见她不语,心中的担忧更甚了些:“江嫔娘娘……”
“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这荷包?”
就在程秋砚再次出口之时,江温尔忽然抬头问道。
程秋砚道:“这荷包是挂在安嫔娘娘床头的那个……也是……”程秋砚犹疑了一下,但还是继续道:“也是导致安嫔娘娘生病的的罪魁祸首。”
“什……什么!”江温尔心中一惊,忽地打翻了手边的茶杯,滚烫的茶水瞬间溅了她一手。
“啊!”江温尔惊呼一声,程秋砚忽地满脸紧张地朝前一步:“没事吧?”
江温尔抱着被烫红的左手,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咬了咬唇道:“这荷包是宛昀送给清绾的。那日清绾生了病,宛昀便用安神的药材做了这个荷包送给了清绾。可是……可是你怎么说……”
说到最后,江温尔有些急了。
程秋砚闻言,从开始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
他本来有些怀疑这荷包也有可能是她的,刚刚从华清宫一路走过来,满心的担忧,又和着淡淡的失望。他害怕,自己深爱着的人会在这风起云涌的后宫争斗中变得面目全非。再加上她刚刚的行为,他那颗心狠狠地揪到了一起。
直到她说清之后,他才放下心来。 相府嫡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