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淡定地叙述着所谓的前因后果:“她说自己当时陪着钱兰兰去的,气愤之下,钱兰兰随手拿了一柄匕首在身上。结果一到了那里,果然看见卢勤与乔芯正苟且。钱兰兰一声怒吼,就把乔芯吓走了。卢勤原是拦着钱兰兰,不让她追出去的,谁知道她掏出匕首来,两个人都是昏了头便厮打起来。卢勤气不过钱兰兰存着要他死的念头,一时没想通就……”
乔萱还是想不通,便说:“那卢勤能认……”
“自然没有认。”谢涵冷笑道,“可是乔芯与翠屏的口供正好对上了。”
真相足够清楚了,乔芯和翠屏的口供是不可能对上的,除非……
乔萱知道谢涵为了她放下的是多大的原则,不禁泪盈于睫:“多谢……”
而谢涵却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嘴,警告道:“不该说的话,你可不能乱说!”
乔萱含着泪,重重点头。
谢涵替她擦了脸上的泪痕,心里又是五味杂陈。
他知道,对于此事,自己后半辈子都会悔恨。即便卢勤是个恶少,也残害过不少良家妇女,是该接受惩罚,却不能强加莫须有的罪名给他。何况乔芯杀钱兰兰虽是意外,可却是蓄意要杀卢勤的,罪不至死,也理应伏法。
但是法与情似乎就是这么奇怪的,依法的结果,是恶人继续逍遥。那些曾经被卢勤弄得家宅不宁的人,永远不会站出来控诉他的劣迹,要让他尝到教训似乎只能这个方法。告他误杀潜逃,以卢家的能耐,死罪是可以逃的,活罪却是难免。
即便卢勤将事情告诉了家人,恐怕卢家得知了真相,也没那个脸,非要讨公道了,就看将来卢勤是不是能吸取教训了。
回到谢府,一群人都急急等在府门外。
香珠和月牙上前一人搀一边,对乔萱笑道:“少夫人,跨过火盆从此消灾免难。”
赵嬷嬷也迎上来禀道:“国公爷说了,如今家里正是多事之秋,不便为您接风洗尘的。不过倒是送了您一尊玉佛,保佑您以后事事平安。”
乔萱一一笑着应承了她们,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往流云轩里赶。
彩月抱着招娣在院门外张望,乔萱一下小油车,招娣就冲她伸开双臂,放声大哭道:“娘亲,娘亲……你去哪儿了?”
乔萱也已满脸是泪,抱住招娣,又亲又哄,根本不想撒手。
谢涵手臂一展,将母女二人揽进怀中,摸着招娣的小脑袋,并不想这么小的孩子知道大人之间的恩怨,继续扯谎道:“爹爹不是跟你说了嘛,都怪你夜里不肯睡觉,娘亲一生气就不想见你了。”
虽然这样说会让招娣内心有阴影,可是实情不是她能听懂的,听懂了也无法接受。
招娣自然信以为真,哭得更伤心了:“娘亲不走,以后我乖……”
待到了进了屋,不多时,便有丫鬟来禀:“芯姑娘来了。”
乔萱倒不是全然对此感到意外,毕竟是替她顶了缸的,若真无动于衷,只怕真是铁石心肠了,就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带去花厅歇歇脚吧,我即刻就来。”乔萱把仍闹情绪的招娣交给谢涵,“你顾着女儿,我去去就来。”
谢涵笑对她道:“说什么去去就来的话,这样大的事儿,又是心急如焚赶来的,你们若有话只管慢慢说,我等得了。”
还没等往下说呢,招娣已经听懂了,扯开嗓子又嚎了一声。
乔萱只得无奈道:“叫你说嘴,你虽等得起,孩子就该跳脚了。”她转头又安慰泪人一般的小娃儿,“招娣乖,娘很快就回来的。”
招娣猛地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偏不肯让乔萱再走了。可孩子毕竟是孩子,被谢涵抱得紧紧的,哪里拦得住,还是只能看着乔萱的背影撕心裂肺地白白大哭起来。
花厅那边,乔芯才听见廊下有脚步,人就已经跪了下去。
乔萱转过弯来往里一瞧,立刻慌了神,忙手忙脚地冲进来搀着人急喊:“哎呀,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由几个丫鬟好生扶起来的乔芯早就泣不成声了,于是有人上来又是替她净面,又是给她倒水,好一阵子才平复下来。
见人都慢慢散开去了,乔萱这才问:“你怎么忽然不说话了?”见不回答,又笑道,“前阵子好容易看见你伶牙俐齿地噎得我都没话说了,今儿倒又斯文起来了。”
乔芯还有些抽抽搭搭的,脑袋垂得低低的,声音也低低的:“你为什么会……”
也不必再往下说,乔萱便懂了那意思,敛了笑意,眼里也闪闪地有了泪光:“许是觉得我对你作孽太深了。即便这案子不翻,我想,我也是活该有此一劫。”
乔芯腿一缩,还想往下跪,亏得被乔萱一把拦住了。
“我都想通了,其实那些长辈的恩恩怨怨,与我们都不相干。”乔芯仍是低头,看着拉住自己的那双手,眼泪就不自觉地往下掉。
“是啊,都不相干,却被卷得最深。”乔萱忽觉得姐妹俩能坐下来这样好言好语地说话,实在是恍如隔世,便长叹一声,许久后才想起来问,“你今后什么打算呢?依我说,不若还是招赘吧。左右家里还是养得起的,也不在乎别的了,爹又疼你……”
有了一瞬的沉默,每每提及乔其廉,每每念起乔芯的将来,乔萱心底总会有那么一点点嫉妒。乔芯终归有那么疼爱她的父母,可她有什么呢?
一旁的乔芯已经自顾自地答话了:“我要说我想跟了宁公子,你会……”她顿了一下,眼神睃向乔萱,见其眼底的光混沌不明,忙急着解释起来,“我不是为了别的什么想法,而是像你说的,我对他作孽也太深了。那么好的人,却因为闹成这样。我愿意去找他,无论以什么名分。总不能让他一直在外不肯回来、不肯成亲的,若绝后了,岂不是罪孽更大?”
话到后边,乔萱才算醒了过来,心想这婚姻大事终究都是各人自己在过日子,加上她只是个出嫁的姐姐,也不便掺和过多,就问道:“那你跟大嫂说了吗?” 娘子天天在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