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 张汤

　　张汤，杜陵人也。父为长安丞，出，汤为儿守舍。还，鼠盗肉，父怒，笞汤。汤掘熏得鼠及余肉，劾鼠掠治，传爰书，讯鞫论报，并取鼠与肉，具狱磔堂下。父见之，视文辞如老狱吏，遂使书狱。

　　【注释】

　　① 为儿：言其尚小。

　　② 劾：审讯。掠治：拷打。

　　③ 爰书：古代的一种司法文书，主要是将整个审判过程都记录下来。后用以指判决书。

　　④ 讯鞫（jū）：审讯。

　　⑤ 磔（zhé）：古代一种分裂肢体的酷刑。

　　⑥ 书狱：书写办案文书。

　　【译文】

　　张汤，是杜陵人。张汤的父亲曾任长安县丞，有一次外出，让年幼的张汤看守家舍。回家之后，发现老鼠偷了肉，张汤父亲非常生气，鞭打了张汤。张汤熏掘洞窟抓住了老鼠找到了吃剩下的肉，拷打审讯了老鼠，传阅讯问书，反复审讯定案，将老鼠以及剩余的肉都提来取证，最后将老鼠处以磔刑。他的父亲见了，看他审判老鼠的文书写得就像老练的狱吏所书，于是便让他负责写办案文书。

　　后给事内史，为宁成掾。武安侯为丞相，征为吏。治巫蛊狱，深竟党与，迁太中大夫。与赵禹定律令，务在深文。又多舞智御人。汤至于大吏，内行修，交通宾客。而深刻吏多为爪牙用者，多巧排大臣，为诈忠陷人。三长史心害汤，发汤阴事，上以汤怀诈，使使八辈簿责汤，遂自杀。汤死，家产直不过五百金，皆所得奉赐，无它赢。

　　起刀笔致位三公，仅存奉赐五百金，无它赢，不可谓不廉。然深文舞智巧陷人，为诈忠，窃取公卿，贪生残矣。

　　【注释】

　　① 武安侯：即田蚡（？—前130）。西汉初年外戚、宰相。

　　② 巫蛊狱：即陈皇后巫蛊案。据《汉书·外戚传上》所载：“初，武帝得立为太子，长主有力，取主女为妃。及帝即位，立为皇后，擅宠骄贵，十余年而无子，闻卫子夫得幸，几死者数焉。上愈怒。后又挟妇人媚道，颇觉。元光五年，上遂穷治之，女子楚服等坐为皇后巫蛊祠祭祝诅，大逆无道，相连及诛者三百余人。楚服枭首于市。使有司赐皇后策曰：‘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

　　【译文】

　　后来张汤调到内史任职，担任宁成的属官。武安侯任丞相时，征召张汤为相府史。在处理陈皇后巫蛊案件中，张汤深入追究查办牵连的人，升任为太中大夫。他与赵禹一起制定法律条令，使法律条文更为严谨细密。他又善于玩弄机智权谋以控制他人。张汤虽担任大官，但是个人生活节制，常与宾客交往。而那些苛刻阴毒的官吏多数成为了他的爪牙，常常排挤大臣，以表面的忠厚来陷害他人。丞相府的三个长史忌恨张汤，于是揭发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皇帝认为张汤怀有诡诈之心，于是派遣了八批使者按文书所列罪状逐一责问张汤，张汤于是就自杀了。张汤死后，他的家产不过五百金，都是他所得的奉赐，此外没有别的财物。

　　从刀笔小吏起家到位列三公，仅仅存有赏赐的五百金，而没有其他财物，不能说他不廉洁。然而他援用法律条文苛细严峻，且玩弄机智权谋以控制陷害他人，是假装忠诚，窃取公卿之位，他所贪的是残害他人生命。 廉吏传（精）--中华经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译